第二十四章
“外頭風大,你們記得留神窗子。”
“莫要讓公子染上風寒。”
外室的僕人向外頭的兩個僕侍低聲,隨後他朝屋內看了一眼,合攏了門縫。
幽暗的燭光中,有人長身玉立,正覆手於桌前。
皙冷的手指扯開了一根系繩,隨後抖開一副陳舊的書畫。
展開,寬大的宣紙已然泛黃,狹長的紙尾也捲了邊,有幾處殘缺破口,但畫上的一妙齡女子卻依舊美豔動人,眉眼輪廓清晰纖巧,朱脣熠熠生輝。
傲然睨視,五官美豔生姿。
硃紅的襦裙,高飛的雲鬢,千嬌百媚。
將靚藍繡金線的窄袖長衫收攏,溫文長身的公子,此時將狹長的眉眼低垂,俊朗分明的下頜隱在燭光中。
他的手覆在眼前那薄薄的紙張間,纖細冷白的指腹向下,慢慢地輕撫過畫上,那少女妖嬈的眉眼。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食指摩挲過泛黃的紙張,靜靜地描繪畫上的輪廓,他的脣角抑制不住地微揚。
袖口處繡着銀絲流雲紋的滾邊,他將過長的衣袖理攏上,湊近了。
男子本是專注地看着手裏的畫,忽而他在一陣沉默後,偏過頭突然一手捂住了嘴巴,抑制不住地輕咳起來。
手指的一點血沫洇溼了畫,他連忙放下,別過頭想找什麼擦拭,卻不小心碰翻了一旁的墨盤。
美人的鮮豔袖裙被染了一點墨,他神色頓時一亂,忙斂袖去擦拭,正慌忙之間,很快有人循着聲音推門走進來,“無瀾!”
聲音拉長,裏頭透着些許無奈。
“…”謝廷撂下刀,看了此景,他從架旁抽了一塊抹布走上去擦拭男子眼前那張烏七八糟的桌子,後把那男子推到了一邊。
“去,一邊去,別礙事。”
“阿廷,”那人露出困窘的神色,臉色微紅,他便合攏了袖口,乖乖站在一邊。
眼睛卻一直盯着那畫。
謝廷沒轍,他邊收拾,一邊在嘴裏抱怨,“你怎麼又在看這破畫…說真的,無瀾兄你若真想要,我改明就給你偷一副來,我府裏的畫館裏有的是謝婉凝的畫像。”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大刺刺地挑明瞭道。
一陣沉默後,沈無瀾燙着一張臉,他迅速扯回那張畫像捲起。
“莫要說笑,我對郡主沒那個意思。”
“只是年幼時她贈予我的這副畫上,有我母親的章印而已。”
良久,他輕輕地道。
而謝三郎全當他在放屁,他低眸暼了一眼男子手裏還未被卷完的畫像,倏地扯脣嗤了一聲,“——誰他媽信。”
拿起一塊乾淨的布抹淨了手指,他一邊盯着此時侷促微低首的沈無瀾,頗爲無奈道,“說真的,我一直不明白,你爲什麼會看上她。”
謝廷一直認爲自家妹妹,那是除了驚人美貌以外一無是處。
性子嬌縱,又自恃而驕,跋扈霸道。
沒人惹得起,也就自己父母和溫姨母寵她。
——除了這人,他擡眸瞧着沈硯,謝廷輕輕地眯了眯眼。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你二人早多年未見,如今她一心全撲在太子身上,你不會以爲她還記得你?”
他故意出言這樣道,語帶譏諷。
而誰能想到眼前這個一提及他妹就臉紅的俊美男人,會是朝中那軍名威震天下的平遠公的世子、且年紀輕輕就成爲軍中數一數二的少年謀士?
男子聞聲,狹長的睫羽微揚,沈無瀾不語,隨後他不動聲色地收斂了畫卷,收進了自己的袖中。
見他不語,謝廷恨鐵不成鋼地磨了磨牙,“沈無瀾,沈硯,你可別告訴我,你還念着之前的那事?”
對方揚眉,這時反倒硬氣起來,“又憑何不可呢?”
“而且,郡主已經改變了許多了。”他說,低了低眸子。
“可是十一公主又來信了?”謝廷又問。
陸榮林和沈無瀾自小親近,本想着這世子尚公主也是好的,誰料沈無瀾卻不,一門心思撲在他們王府裏的那朵嬌花的身上。
明明這麼多年不見了……也真是造孽。
“我知道,你每次在信尾,都要問上一個“寶璋郡主”安,是吧?虧得人家還原願意理你。”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但他把話剛說完,沈無瀾又臉薄得不再言了,只兀自將臉別了過去。
但耳尖已經略微燒紅了,還知道辯解幾句,“不過就是問上幾句近況而已,郡主一直安分守己,自是與從前孑然不同的,倒是阿廷你,就這麼看不上你的妹妹?”
“…”
謝廷煩躁地揉着眉心,老天,他又開始泛頭疼了。
是哪個殺千刀的孫子告訴他的??
……謝婉凝真是害人不淺。
謝廷頓時一陣無語。
沈無瀾轉移了話題,神色漸漸變得嚴肅,“此番我二人回京,事發突然,阿廷我且問你,可是你父親召回的你?”
“你不也是一樣,”謝廷白他一眼,“林德坤死了,大皇子的幕僚也接連被殺,你那姨母麗妃脫不了干係,她自然想讓你多到聖上的眼前晃一晃了。”
沈無瀾微微抿脣。
這確是個大事。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前些日子軍內剛得大捷,他們拿下了多年未攻下的隘承谷,京中的皇帝聞言大悅,下令封賞軍中。
謝三郎廷同沈家嫡子一同受了封賞,他們一個是永安王之子,一個是平遠公嫡子。
平遠公沈家的大夫人是麗妃林氏的阿姊,勢力盤錯交疊,平遠公多年征戰在外勞苦功高,戰功赫赫,所出的唯一嫡子生的芝蘭玉樹、爾雅溫文,面容清俊漂亮,深得聖上喜歡。
就是身子骨弱了點兒。
“你覺得,你瞞得了我?”沈無瀾正恍神之間,他便驟然上前,將其外罩的一件黑色襯甲一把扒下。
謝廷一掌按上左胸,沈無瀾疼得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過幾日進宮朝謁,若見了她,不要告訴。”他抿脣,沈無瀾之後說道。
謝廷無語,想到那人驕縱淡漠眉眼,於是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你覺得她在乎嗎?”
兩人相顧無言。
焚香的偌大寢房內,層疊的珠簾掩映,午後的光層層投過紗幔,有輕微的咳嗽聲自裏傳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一旁的侍女在銅盆中擰乾了絹帕,正欲上前撩開簾爲榻上的人換下。
還未碰到那簾,眼前的華麗流紗紫雲的緞面簾被一隻細嫩的柔荑倏的挑起,被拽至一邊,隨後露出來一張少女美豔蒼白的小臉。
“水。”她開口,衝她說。
聲音細若遊絲,略有沙啞。
這是郡主在退了幾天的燒熱後,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侍女見狀,立刻應了一聲,她連忙步至不遠處的桌,呈了一盞茶轉身遞過來。
甦醒後的少女很快接過,低頭正小口啜飲。
茶盞很快見了底。
少女長長的漆黑睫毛微垂,小巧的臉龐欺霜賽雪,其上蒙着一層燒熱的紅暈。
侍女擡起眼,一邊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眼前人烏黑長髮微蜷,一張明豔豔絕的臉,又因病中而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白皙的額頭沁着微微的薄汗。
嫵媚的杏眼微垂,少女黑緞似的長髮散在玉枕上,櫻脣微白。
她薄綢的裏衣裙衫微扯,頂上的係扣鬆散,露出脖前一片奶白的肌膚。
本應憔悴,此刻卻尤顯嫵媚至極,有種極爲複雜的美感。
侍女不敢再看,她連忙低頭,復又低聲喚道,“郡主。”
謝婉凝聞聲擡眸,先是無精打采地望了一望俯身的侍女,放下茶盞,她懶洋且倦怠地開口,問,“…連翹呢?”
“一早去了城南,爲郡主拿藥。”
“海棠呢?”她又問。
“回郡主,她去了醉香樓放帳。”
得,這是徹底沒人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把裝着百葉牌的木箱推到牀榻一邊,謝婉凝病懨懨地躺了回去,纖長的睫羽垂下來。
她那日自郊野回來,不慎着了冷風,幾日裏燒熱不退,今日纔好一些。
幾日臥牀休養,無趣枯燥極了。
她如今懶得動,可又實在是乏味無趣。
昨夜乍起的燒熱讓她一整個晚上翻來覆去地無法入睡,喚出系統又發現它正在休眠,說起碼要半個月才能維持原來的形態。
於是謝婉凝半日歪躺於榻上半夢半醒,有一搭沒一搭翻着一堆話本和。
她昏昏沉沉,幾次都睡了過去。
見她面色正無聊,一旁侍候的小侍女猶豫半天,向她一禮後小心翼翼地問,“郡主,您若乏味,不如讓奴婢去喚鬆玉公子他們來?”
……鬆玉?
那個總是以各種方式晃到她眼前的舞伎?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喊他做什麼,不必,”她不感興趣地微垂着眼瞼,漫不經心地道。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那小侍女爲難地攪着手指,忽而她咬着脣瓣,“撲通”一聲跪下了,眼眶含淚道,“郡主,恕奴婢多嘴,但求郡主您……救救鬆玉公子!”
“…發生了什麼事?”
她聞言,疑惑地揚眉。
“舞樂館那邊一出了事,等江公子授琴後離開,舞館裏所有的人都孤立了鬆玉公子,他如今…”
鬆玉很快被喚了來。
伶俜而立,楚楚可憐。
手上是被鞭笞的微痕,人也清減了不少,此時可憐巴巴地擡眼看着她。
卻因王爺走之前的禁令,卻也不敢像從前一樣,撲到郡主的眼前扯着她的袖子撒嬌。
“你摔了琴?”她聽了實情,問。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鬆玉咬脣,低聲辯解,“回郡主,是、是江景淮,是他故意爲難我!”
他舉起手,將手掌湊到她眼前。
不知爲何,手臂上青紫泛紅,有些猙獰。“怎麼仍未好轉?”侍女心急小聲道,“江公子打得太重了,之後鬆玉又被罰幹.了不少粗活……”
“郡主,鬆玉真的好疼……”漂亮的少年伏在她面前,眼底泛起淚花。“您說過,不會讓別人欺負我的……”
鬆玉是原主最寵愛的舞伶,如果原主真說了這話…她就不得不管。
她默默翻了個白眼。
……這煩人的ooc設定。
雖然謝婉凝喜歡他的臉,但卻實在受不了鬆玉這人的性子,好好的漢子可惜長了張嘴,整天不是在嚶嚶嚶就是在嚶嚶嚶。
相比之下,還是那個叫江景淮的少年更順眼一點。
捨不得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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