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原本熱鬧的殿內一時變得靜寂下來,原本大刺坐於席間的高麗使臣金順齊聞言,他便皺眉擡高了眼,不悅地看了過去。
卻見,是一個盛裙穠麗、身姿嫋娜的梁國的貴族少女。
她生得一副俏豔生生的眉眼,並無之前見過的旁的女子那般嬌羞可人,而是倨傲端然地,立於眼前高麗使者席位前的絲織長毯上。
此時微抱雙臂,濃密的睫羽頗爲冷意地向其挑高了,少女點着硃色的脣鋒上挑起犀利的弧度。
金順齊聞言,納罕地挑了挑眉,他粗着嗓子,十分輕慢隨意地問道,“…怎麼,敢問這位女郎,是有何指教麼?”
謝婉凝雙目沉靜,聞言,她斂袖頓步,覆上前一步,脣瓣微抿,杏眸直視,其裏,卻閃着一股幽幽的火光。
“自然。”
她接着沉聲問道,“若我沒有聽錯的話,您方纔那番話說的含義是,我朝“大賦”這一文體,乃由高麗國自古流傳而來,從而發展至今達到鼎盛?還說——您今日所見之詞賦不過爾爾?——可笑,”她說到這裏,便搖頭,輕哼了一聲。
謝婉凝的聲音夾雜了一股冷然的怒意,“這番言辭,敢問閣下,就這麼輕狂且自信嗎?”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隨着少女的聲嗓脆生落下,殿內的人們聞聲,紛紛低頭,開始滿目驚詫或憤怒地喧譁起來,“——什麼?“大賦”一體本乃吾朝文壇之精粹,何時就成了從高麗國傳來的了?!”
又有人道,“我本就覺着方纔他說話時神色有異,心就起疑,如今這說法真是荒誕至極、聞所未聞!……”
“是啊,真是荒唐……”
而這高麗人金順齊,此時非但沒有露出慌張的神色,反而從座上直起身子,頗有興趣地看向了她,“女郎竟能聽懂我們高麗話?”
她扯脣笑了一下,謝婉凝不慌不忙地應對,“不才,本郡主只懂得一點,不過這高麗話不同於我們漢話,存在纔不過幾十年,自然好學的緊。”
金順齊聽了,神色微虞,眼神一瞬陰鷙地盯着她,“是嗎。”
而過了一瞬,他又看不起她似的,輕蔑地將身子倚回了座背。
她皺了皺眉。
“因而,希望您收回方纔的那一番話。”
話音才落,她被瘟到了,因爲這高麗人此時着實失禮地睨了她一眼。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金順齊舉止比旁的高麗人都要隨意些,此時,他一邊目中無人般地,衝眼前的少女揚起下巴,“——是麼?金某倒是想問問,文賦辭言流於前朝宮廷,仕宦之家,本非女子所爲,何況女郎您——又是個什麼人?”
她身後的侍女聽了,便上前躬身一禮,清冷地答道,“此乃大梁朝永安王之嫡女,陛下親封的寶璋郡主,謝婉凝。”
在謝婉凝與他對峙片刻後。
這高麗文人微將腦袋向下移了移,再從鼻孔裏輕哂了一聲,“受教了。”
系統在這時,跳出來小聲地問她【宿主,你是怎麼察覺出來的?】
謝婉凝【……】
廢話,她當然沒學過這勞什子高麗話。
只不過因爲這班高麗使臣在宴席上說話如此放肆,她雖是聽不懂,但從語氣和神色中早察覺出了不對。
於是方纔就開了外掛,讓系統給自己在線翻譯他們方纔所說的話。
一聽,果然是有鬼。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謝婉凝在之前,她就十分痛恨鄰國這種恬不知恥、還理直氣壯地剽竊別國文化並據爲己有的行爲。
只不過這裏的高麗,和她來這裏之前的朝鮮,簡直是如出一轍:都是中原的附屬國,文化和傳統全方位受廣袤中原的影響,就連服飾都是取自多年以前,高麗
王建朝時,求着大梁皇帝授予給他們的賜服罷了。
但現在……剽竊文化就算了,他還敢輕視女子!
這算是什麼狗屁文人!
謝婉凝見他如此,神色一時變得微冷起來。
頓了頓,她再度開口,“看來閣下對女子甚是輕視,本郡主可不敢苟同,”她微擡了擡下巴,“但先撇開這不談,說來也甚是奇怪,這存在纔不過幾十年的高麗話,怎的就孕育出流傳了大梁國土近乎千百餘年的“大賦”文體了呢?這可真是——頗爲奇怪無禮啊。”
謝婉凝笑吟吟地說道。
這一句話簡直正中靶心。
席下的一羣高麗人一聽,幾個人的臉立刻紛紛拉長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您說呢?”
說罷,她的視線不經意掠過到一旁。
視線隨意掃過之時,她不自覺地,同一人恰好四目相對上。
彼時她正出了口氣,一時心緒微放,於是便微勾了脣角,謝婉凝幾不可聞地向其歪頭,衝他輕輕笑了一下。
彼時華光燦然,正投下一片旖旎光暈。
她正好站在殿內那一扇碩大的琉璃扇正對之下。
白皙精緻的臉龐被投射而下的燦爛的柔光微吻,沐浴着金色流光。
因而這輕輕一笑,頗具風情。
那人瞧見了,登時一愣,頭一次侷促側過頭輕咳一聲,但很快轉回來,謝婉凝已將視線轉了回去。
白衣少年的耳尖微紅,他索性一手握着酒盞,視線雖隱祕,卻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瞧。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這時候,一個高麗使臣忽而跟着插話來,“就算如此,又能如何?文賦本無界,我高麗文壇之上也有許多優美的文賦,這足以佐證起自我國——”
“就連您寫的收錄於我朝國子監的那首詩詞,也是用的我大梁漢字,”謝婉凝直接不客氣地打斷了,順帶回懟他道,“敢問你們是如何創賦?拿五十年前那位高麗的王族,藉着漢字的行跡,造出來的訓民正音嗎?”
金順齊聞言,很不高興地冷哼一聲,拍桌揚聲怒瞪,“彼不過小女子竟敢爾此言!你——”
後面是一串聽着猶如吐痰似的連綿的高麗話。
不像什麼好話。
他旁邊坐着的一個長得分外白胖的使臣,此時聽了一下子嚇白了臉,趕緊按住金順齊之後,他站出來,似在打圓場似的,語氣恭順地衝謝婉凝說,“這位寶璋郡主說的極是,“大賦”一向辭藻華麗,本就流傳於梁朝和高麗,彼此之間能交流談賦,共賞文采,是上國與高麗睦鄰友好之氣象,哪裏需得分清這真正源於誰呢?”
且金順齊在這時,仍挑着眼睛,好死不死地又傲慢地道,“說起詞賦文采,吾今日之所見,實則並無任何亮眼。”
他輕輕嘲笑了一聲。
謝婉凝,包括座下的幾個皇族男子聽了此話,眉頭都紛紛一皺。
……敢情這還是在死鴨子嘴硬?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少女亦如此,她擰着眉不悅地正要開口說什麼,此時忽而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正遙遙從后妃的席座之間傳了過來,“——哥哥說的極是,”
衆人聞言回眸,只見是樸昭儀撩開了一扇格擋住外客和后妃的珠簾,她提着寬大的高麗裙裾走了過來。
她盈盈衝少女和那個白胖的高麗使臣施了禮,隨後起身,將細長的眼尾微抿起來,推開眼尾的層層褶皺。
她用略帶腔調的的話,娓娓勸道,“金大人在高麗頗有盛名,文賦才高,因而文人氣節過濃,此番怠慢失禮了,還請寶璋郡主莫要怪罪,請回座吧。”
白胖的高麗使者此時也道,“是啊,文賦之爭,本有不同異議,不必傷了和氣。”
金順齊白了兩兄妹一眼,樸昭儀此時又命高麗舞姬
上臺,此事好似就要輕易翻去。
“此言差矣,”就在這時候,十三皇子忽而插了話來,他站起身,衝着殿內之人,倏然拔高了聲音,“你們用着我們大梁的文字,就連高麗王和你國官員,在朝堂都說着我們大梁的官話,今日卻否認你們的文賦師從於我梁朝之文賦?真是可笑至極!”
陸湶禮也站起來,一雙眸子裏滿是怒意,“況我大梁向來人才濟濟,文人墨客皆勝於賦辭,你們的文人又何談什麼“毫無亮眼”?這般目中無人,委實可惡。”
最後,因着始終爭論不休,有人直接提議與這金順齊進行文辭賦言上的切磋。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此時還是宴席的間歇之時,梁帝未到,似乎他是爲了這場爭論而故意延長了帝王的休整之時。
任憑這羣世家王族的小輩們爲了自身國朝之尊,與高麗國的文人較高下。
衆人爭論誰先作賦之際,宴席中有一人此時放下了酒盞,理了理繫於衣襬之上的雙魚玉佩,便不慌不忙地站了起來。
“失禮了,諸位。”見那翩若驚鴻的身子驟然而起,不作多言,只將白袖翻折。
謝婉凝望去,她眨了眨有些微酸倦的眸,恍惚間只覺得這聲音熟悉且一瞬令人沉醉,恍若一夢。
她聽見他道。
“——臣下願意一試。”
這一聲,沉穩嫺靜,出聲之人的姿容俊美身姿挺拔、如皎月白霜的少年適時擡眸,他束袖長身,腰間的玉佩因着動作而交錯輕響。
他起身施禮,在一片注目中,聲嗓平穩,卻宛如一塊墨玉擲入湖底,蕩起一圈淡淡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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