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謝婉凝聞言皺眉:爲什麼好像所有人,都在以爲她喜歡的是六皇子?
明明她並不是這麼想的……
罷了,她垂下眸子。
江景淮並非權勢之後,若是讓江景淮因爲她,從而陷入危險和猜忌之中,也是她所不願意看到的。
謝婉凝聽了陸青珩方纔的這番話,細細思考後,她忽而深深皺眉,“……你是故意引我去的,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陸青珩嗤笑,輕輕搖了搖頭,他不置可否,“郡主這話可就差了,你若是真無心想去,可不會聽進去我說的話。”
聽了他這番話,謝婉凝擡首,她直視着眼前的八皇子,她收緊手心,目光逐漸變得微冷起來,“……哦,是嗎?那敢問六皇子今日這般,是對寶璋又有何指教?——”
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陸青珩擡手給打斷,“錯了,”他曲起一根手指,放在謝婉凝面前,搖了一搖。陸青珩一邊說道,“你現在,應該稱呼我爲成王殿下。”
謝婉凝聞言,登時一愣,“……成王?”
陸青珩收回手,高傲地頷首,“沒錯。父皇,已決意封我和六哥爲王,不日便會舉行冊封禮。這冊封的日子,定在和親公主,被護送至羌胡部族之前。”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的話方說到一半,他低眸,去觀察她此時的神色,試探道,“你也該知道,既然我們受了冊封,那自然,很快是要選妃的。”
和親公主?
那陸璃留在京城的日子,便不多了?
謝婉凝神色驟然一動,她低頭,捏了捏拳頭,暗自咬了咬牙。
她不能讓陸璃去和親。
因爲除了自己要做的任務與她有關之外,她還有別的考慮。
這羌胡和大梁的仗,先前就已經打了十幾餘年,那羌胡部落乃是遊牧民族,天生活在馬背之上,羌胡人皆殺人如麻、凶神惡煞。
只要北方氣候寒冷,一旦他們的食物短缺,牛馬羊不足以維持溫飽,便會立刻揮兵南下,肆意進犯中原。
有傳聞還說,饑荒到無比嚴重之時,他們甚至以捕捉中原女子,殺之……爲食。
若是真的讓陸璃去,這從小嬌生慣養在大梁宮廷裏的公主,怎能受得了那樣的磋磨?
她雖覺得這十五公主陸璃一向怪異,和她一起時自己也總是受傷,謝婉凝對她不甚有什麼好感。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但是,她也犯不上,眼睜睜地看着大梁送她和親,去送死。
況且,在她的印象裏,這書中的羌胡部落,人人兇狠如狼,茹毛飲血,倘若一入了北荒,這半生都無法歸來。
若非此時他們正遭遇內亂,那羌胡老可汗,絕對不會主動求和於大梁。
陸青珩見她不問自己選妃的事,反而一臉沉思,便皺了皺眉,“難道郡主就沒有什麼想問的?”
她擡頭,“沒有,殿下,寶璋還有事,就先行告退了,”她本想轉身就離開,誰料方一轉過身,就被人從身後一把攥住胳膊,一下子拽了回來。
陸青珩居高臨下地攥着她的腕子,他的眸裏似笑非笑,傲慢道,“站住,本王讓你走了?”
他上前一步,低身,捏住她的下巴。
謝婉凝扭頭躲開,一下子掙開了他,目光警惕而冰冷,一甩袖子,“成王殿下,您請自重!”
陸青珩輕笑,他隨意地負手而立,道,“我早就知曉你,既然你不願意再跟太子糾纏,那本王猜想,你應該是想換一個人依附,從而好保住你自己和謝家吧?”他低低地語道,視線落在少女的肩頭,目光變得晦暗起來,“怎麼,已經下定主意了?
這可不好,郡主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別人呢?”
謝婉凝聞言,她的目光變得銳利冰冷起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哦?”
她擡眼看了過去,目光裏彷彿淬了一片寒冰。
這人知道的如此之多,恐怕他從很早之前,就在暗中觀察着自己。
而她,則極爲討厭,和厭惡,這種被人窺視算計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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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景淮踏入殿中,斂衽低身而跪,行了一禮,“臣叩見陛下。”
“是景淮來了啊,”梁帝從卷軸中擡眼,見少年低身又禮,“臣因事耽誤來遲,還請陛下恕罪。”
梁帝笑着道,“不妨事,起身吧,”他一指殿下那早已擺好的位子,和藹道,“坐下吧,朕前幾日抽空看了你作的《江山賦》,詞賦文采皆爲上乘,但朕仍覺得幾處心裏有疑,故特地於今日過來,來問一問你。”
他看着眼前如玉樹芝蘭般,挺拔秀美的錦袍白衣少年郎,和他的那雙與他曾經的髮妻嚴氏,那幾乎如出一轍的雙眼。
梁帝表面上不顯,實則他袖籠下的手指,已經在微微顫抖。
他派去博陵的探子前幾日回來之後,告訴了他所有的事情。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嚴氏十七年前拼死逃亡至博陵,無力扶養孩子,便把他寄養於望族江氏門下,後來江家子嗣日漸凋零,少年便被過繼爲養子,直到長大。
之後他懷揣着一封書信,千里迢迢,來到京城。
少年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
但。
鐵證如山地表面,眼前的這個少年,體內流着的,是他的血脈。
梁帝在極力掩飾心內的激動。
這……這就是他的孩子。
他多年前知道嚴氏出逃時,早已於心不忍,可當初爲了奪得皇位,他最後無可奈何只能選擇棄了她,和她肚子裏尚未成形的孩子,扶持劉氏上位。
如今一晃這麼多年,本以爲早就死掉的孩子,他甚至爲他和他的母親早早立了宗廟,以先皇后,和皇后嫡子的禮制來辦。
而他的九皇子,此時卻平安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還出落得這麼挺拔俊美。
恐怕這就是天意,連上天都垂愛於他,彷彿因着多年積累已久的虧欠,他看着眼前的景淮,心中喜愛得愈發深重。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這雙眼睛是如此漂亮,一見到江景淮,便讓他不自覺地想起那個從前如嬌花般柔弱美麗的女子。
她與他倆小無猜,郎騎竹馬。
從前,他看着自己原本的這些孩子,后妃們所生的皇子,心中的猜疑和忌憚,在這些年來從未真正停止過:太子庸碌,大皇子魯莽,六皇子資歷尚淺,七皇子毫無上進和野心……從始至終,沒有一個,沒有一個!能讓他覺得滿意,願意讓自己,把王位交給他。
而如今……看着眼前的少年,梁帝的心緒微亂。
此時江景淮欠身,姿態優美,玉頸微垂,他恭敬地答道,“承蒙聖上的厚愛,臣不敢擔陛下如此誇讚,陛下請講。”
倘若他從小便被養在這宮裏……想必會出落得更加優秀、出色罷!梁帝不忍,他微閉了閉目,接着,待臉色恢復如常後,便與他細細問話。
少頃,江景淮答畢,御前太監常安走上前來,“陛下,茶冷了,”提壺重沏,微微側目,瞧見這學堂殿內的燈花燃盡了最後一點,半滅不滅。
一滴燭淚,此時悄然滴落在金器燭臺上。
梁帝抖落手中的卷軸,忽而似有所覺地擡起眼,見少年熠麗俊美的眉眼此時低垂,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他正低首斂衽,微整飾着一雙潔白的袖腕。
從明亮的燈花照耀之下,梁帝瞥見江景淮的袖口上繡着一對典雅漂亮的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花紋,他一時恍惚,只覺得無比熟悉。
連今日殿內燃的香,都那麼不禁讓人,想起了從前。
低頭整理衣襟時,少年的神色一時溫柔至極。
聖人見此,他不禁出聲,問少年道,“你,喜歡檀花嗎?”
少年聞聲,立刻詫異地擡眸,遲疑一會,隨後他便答道,“回聖上,喜歡的。”
他頓了頓,又道,“因爲檀花,是臣的母親在生前,最喜歡的一種花。”說罷,少年的長睫垂下,他的神色哀傷。
梁帝聞言,心神猛地震動,眼底的哀慟一時不得自抑,壓制住洶涌而出的情感,他抖着脣瓣,一字一句地問,“所以你纔在那江氏的長廊屋舍外,栽滿了檀花樹?”
“你母親叫嚴憐兒,對不對?”他終於還是問出了口,梁帝一時激動地站起來,他一步步走到少年的面前,按住他的肩膀。
少年立刻驚詫地起身,“……陛下怎會知家母的名字?”
梁帝長長久久地看着他,良久,低沉地嘆息了一聲,“……你覺得呢?”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少年遲疑了一會,良久,他擡眸看向他。
少年的目光裏,此時也泛起了淡淡的微光。
他顫抖着,少年開了口,“恕景淮冒犯,其實家母、家母在臨終之前,曾經一遍遍握着臣的手提起過,她說……說臣、是……是天家……後裔,但景淮本一直以爲,這不過是母親臨終前犯了糊塗,亂說的……”
“這枚雙魚玉佩,”他示意少年向自己腰間看去,梁帝把玉佩拿起,他翻到有字的那一面,示意給少年看,玉佩上面的那兩個刻字,“難道你的母親,她就沒有告訴過你……,”梁帝緊緊握着眼前白衣少年挺拔的肩膀,直視着這雙讓他曾心動過的,這雙丹鳳眸子,聲音顫抖,“這玉佩,其實是……”
“……其實、……是?”少年的聲音也在顫抖。
他一字一句地,來告訴他其實早已知曉的真相,梁帝沉聲說,“——是寡人,和她的……定情信物嗎?”
彭———
身邊的太監們立刻跪下,常安跪身,他忽而向兩人低喚,聲音急切而欲制止,“——陛下!”
雖是這樣喚着,但常安的眼底,卻是一片不起眼的瞭然和冷漠。
一切皆爲所料。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主子的目的,如今總算達到了一半。
“什麼?!”
少年倏然睜大了雙眼,捧着玉佩的手掌一時不穩,他左手中的書卷此時“咚”地一下,倏而墜地。
他微翕着脣,身子抖篩糠般劇烈顫抖起來。
梁帝握着他的肩膀,目光苦楚而疼惜,他低低地喚道,“孩子……”
之後,梁帝在漫長的等待之中,終於聽到了他這些天中夢寐以求、幾欲聽後便落淚的稱呼。
“那……您就是我的……”少年顫抖着啓脣,他看着梁帝。
薄豔的脣瓣張開,少年一字一句地,這樣喚道———
“……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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