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溫暖香甜
“對啊。”溫香理直氣壯道:“我如今困在這扳指裏,這扳指又是屬於你的,那醜八怪循着我的仙氣,說不定很快就會找上門來。”
“你連這些都告訴我了,就不怕我到時候將你直接交給她?”宋南州眸光微閃,慢吞吞的問道,“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這區區凡人,就不趟你們神仙那趟渾水了。”
“不怕不怕。”溫香巴不得他把她隨手丟了呢。
嘴上卻敷衍:“她長的太醜,醜的天怒人怨。而且還小氣,要是被你見了她的真容,看你長的比她好看,嫉妒心作祟下,說不定還要劃花你的臉。”
“聽起來,我似乎只有一條路可走。”
“對,那就是幫我!”溫香大言不慚,“至少我不會劃花你的臉。”
原本以爲已經搞定宋南州的溫香正暗自得意,誰知一個晃眼,就見那隻大手竟毫無預兆的罩了下來。
手指一個用力,溫香就痛的“哎喲”叫出了聲,慌慌張張大喊:“住手啊,你要幹什麼?”
就聽宋南州用他那天然冷漠的嗓音冷笑着說道:“天打雷劈?我倒想要試一試。”
exm?
溫香一臉懵逼,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不是說古人都很迷信,很敬畏鬼神的?
就像剛纔那位公雞兄,那反應纔是正常的好不好?
“手下留情啊!”溫香被他嚇得快要飆淚了:“有話好好說,千萬不要衝動!你知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吧,千萬冷靜點,你要什麼你儘管說,上刀山下油鍋我也給你做到行不行啊?”
就饒了她一條小命吧。
溫香如果有腿,這時候肯定都要沒骨氣的抱他大腿跪求饒命了。
“早這樣說不就好了。”宋南州又冷笑了一聲:“管你是個什麼東西,落到我手裏,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兒,明白?”
溫香死裏逃生,哪裏還敢有別的意見,點頭如搗蒜:“明白明白,我一定乖乖聽話,比誰都聽話。”
只要他別動不動就要捏碎她如今的棲身之所就好。
不過,剛纔那一瞬間,她是確確實實的感到痛了。
溫香皺眉思索,她原本以爲自己是以靈魂被困的方式寄居在這血玉扳指裏的,這樣的話,不應該感到痛纔對啊!
她心裏忍不住一個咯噔,所以並不是她以爲的靈魂被困,而是,她真的變成了個血玉扳指?
天啊地啊,王母觀音啊,這日子真沒法過了!
“姓甚名甚?”宋南州瞥一眼不知爲何突然就很灰心喪氣似的扳指,長指輕叩道。
溫香不敢撒謊也不敢敷衍,有氣無力的回答:“溫香。”
“溫香?”宋南州挑眉,似笑非笑的打量她一眼:“軟玉溫香?”
溫香白他一眼,當她聽不出他那嘲諷的語氣——憑她一枚玉扳指,算什麼軟玉溫香。
又不是她願意變成玉扳指的。溫香一邊腹誹一邊道:“取溫暖香甜之意。”
宋南州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兀的輕笑一聲:“小妖精,名字很一般。”
被他一聲小妖精喊的雞皮疙瘩起滿身的溫香脫口說道:“小哥哥,咱們商量一下,你要實在嫌棄我的名字,不如叫我小仙女?”
小妖精什麼的,很容易讓她想歪好不好。
宋南州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慢條斯理將她戴在拇指上,起身往外走。
“這就走了?”溫香問他。
雖然打心底裏怵他,不過能有個人說話,這人還不害怕她,也不準備將她交給法師關她到雷峯塔底下,溫香的膽色就回來了些。
“你想留?”
“那位公雞兄……”
“誰?”
“咳咳,你那位朋友還暈着呢,不管他了?”
“公雞兄?”
溫香眉頭一跳:“這不是重點吧?”
重點是他的朋友還暈倒在地,他就這樣不管不顧一走了之?就算不送去看醫生,也別讓人家一直躺在地上,地上多涼啊。
宋南州點點頭,像是又笑了:“倒是貼切。”
溫香在心裏默默地爲公雞兄默哀一分鐘,攤上這樣的朋友,算他倒黴。
……
宋南州是騎馬過來的,出了酒樓,他正欲翻身上馬時,身後一個聲音喚住了他。
“宋世子。”
宋南州動作一頓,回過頭來,瞧見來人,似有些驚訝:“許相?”
溫香也聞聲望了過去,雙眼一亮,差點又吹出一聲口哨來。
只見面前的男人十分年輕,身上還穿着緋色的官袍,身形修長,清眉俊目,郎朗風神。
簡直不要太好看啊。
不獨溫香,道路兩旁的大姑娘小媳婦都看得不轉眼,竊竊私語聲不斷。
溫香一心一意的欣賞眼前的大帥哥,但心底突然涌出的銳痛感讓她差點忍不住痛吟出聲。
心痛?
怎麼回事?她竟然能感覺到心痛?
她是一枚玉扳指啊,哪來的心啊!
這特麼到底算什麼!
溫香簡直要崩潰了。
宋南州似乎感應到溫香的躁動,他將右手負在身後,食指指尖輕叩了扳指兩下,彷彿警告。
溫香果然不敢亂動,安靜如雞的聽着兩人說話。
“許相找我有事?”他好像看到剛纔那一瞬,許慎的目光也在他的扳指上停了一停,甚至在他將手負在身後時,他的視線還追了一追。
莫非是衝着這扳指來的?
這就有點意思了。
“可否借一步說話?”許慎收回視線,微垂的眼簾掩了眼底的急切,微笑着詢問道。
宋南州嘴角輕翹,左手拎着馬鞭懶洋洋的甩了甩:“我與許相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實在想不明白,許相怎麼突然找上我了?”
許慎朝他拱手一禮,溫和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說道:“實是許某有事相求,還望世子爺能夠成全。”
他看出宋南州並不打算移步酒樓與他坐下來說話,於是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說明來意。
宋南州詫異笑道,“這滿京城誰不知道本世子是什麼樣的人,許相莫不是來求本世子教你欺男霸女、喫喝嫖賭之道?這可萬萬不行,許相乃朝廷棟樑,是皇伯父不可或缺的左臂右膀,本世子要是教壞了你,皇伯父第一個饒不了本世子。所以許相,你還是另找他人吧。”
許慎並不將宋南州的調侃嘲弄放在心上,依然溫潤和氣:“世子爺誤會了。過幾日乃家母六十大壽,家母近年來極喜愛鸚哥,許某花重金託人買了一隻,不料這鸚哥買來之初能說人語,偏偏買回去後,卻不會說話了。得人指點,許某這才貿然尋上世子爺,還望世子爺能幫許某這個忙。”
宋南州顯然有些詫異,“許相想請我幫你調教你買的那隻鸚哥?”
“正是。”許慎笑說道:“當然不會讓世子爺白忙活一遭,許某聽聞世子爺前些時日在找什麼人,剛好許某聽人說了一耳朵。”
宋南州面上笑意消失不見,漆黑瞳孔似猛地一縮:“許相果然好本事。”
“世子爺謬讚。”許慎微笑,“姑蘇城外有個三合村,世子爺當不會失望。”
宋南州嗤笑一聲:“許相這是篤定本世子一定會幫你這忙了?”
“許某想不出世子爺有拒絕的理由。”許慎不緊不慢的說道,“既然世子爺沒有意見,下晌許某便將鸚哥送到誠親王府。”
“許相親自送來?”宋南州這回是真的驚訝了。
許慎自進入朝堂,一向是以孤臣的形象示人。此人從不拉幫結派,更不與親王勳貴多有往來。
正因爲此,才深得他那位疑心病甚重的皇伯父的信任,能夠年紀輕輕坐穩當朝相爺這個位置。
而如今,因爲一隻鸚哥,許慎竟然願意踏足誠親王府?
他倒不怕引起皇帝的猜忌?
相較於宋南州的驚訝,許慎卻依然從容淡定:“世子爺不歡迎?”
宋南州驀地狂傲一笑:“許相敢來,本世子定然倒履相迎。”
許慎便又朝他行了一禮:“如此,許某就不打攪世子爺了,世子爺請——”
宋南州也不跟他客氣,翻身上馬,馬鞭一甩,身下的駿馬馱着他絕塵而去。
許慎卻依然站在酒樓門前,半晌沒有動作。
……
“許大人。”
停在酒樓旁邊的馬車裏探出一顆光溜溜的腦袋來,那面似靴皮的臉上滿是不耐。
許慎這才收回視線,緩步上了馬車。
馬車啓動,在車聲轆轆的掩蓋下,紅衣袈裟的老和尚不等他說話便質問道:“方纔許大人爲何不直接問宋世子索要那枚血玉扳指?”
許慎黑沉沉的雙眼驀地亮了一亮,“舍妹的魂靈果然就在那扳指裏頭?”
老和尚點頭。
許慎勉勵壓制心中的激動,道:“大師不瞭解宋南州此人。此人看似橫行霸道不學無術,實則心機頗深。”
若非之前大師疑心妹妹的魂靈隨着宋南州等人走了,他也不會留心此人,更不會發現他的祕密。
“我若直接問他索要扳指,恐引他疑心,只怕會對舍妹不利。”許慎解釋道。
老和尚嘖一聲:“許姑娘如今寄於那古玉扳指中,若不早些引她魂靈歸體,只怕有些不妙。”
許慎俊臉微白,難掩緊張:“大師此言何意?”
“玉石本身就有靈性,更何況那樣一塊千年難遇的血玉。老衲擔心,許姑娘久居於此,恐怕會與那靈玉合二爲一。”
“什麼?”許慎大喫一驚,臉頰肌肉也因這駭人聽聞的說法而飛快的跳了跳,“那就請大師儘快……”
“老衲原也說了,許大人舍些血與老衲便成。”老和尚頗有些無奈的說。
許慎卻沉默了下來。
老和尚那渾濁的老眼在他似有些頹然的面上打了個轉兒,忽的瞭然一笑:“許大人的爲難,想必是因許姑娘並非許大人親妹之故吧。”
許慎擡眼,目光沉沉的看着老和尚。
過了一會,淡淡道:“大師所猜不錯。我已經讓人去找她的生身父母,應該很快會有消息。只方纔大師所言,倘若一時半刻找不到人,要如何才能防止她與那扳指合二爲一?”
老和尚搖頭,“那古玉原是有主之人,倘若它無主,老衲還能勉力一試,如今,且看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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