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誰分誰桃
她強打精神，發現宋南州打馬跑到了一處像是貧民窟的地方。這邊的街道雜亂不堪，來往之人也多是衣衫襤樓面目愁苦的百姓。
也不知宋南州什麼時候棄了馬，在人羣中左閃右突，進了一條潮溼陰暗的小巷。
在一間低矮破舊的房子前停了下來，警惕的看了眼四周，才閃身進屋。
屋裏早有人等候着，見了宋南州，忙搶步上前行禮，神色間是壓不住的驚訝：“世子爺，您怎麼親自來了，可是出了什麼紕漏？”
宋南州冷臉道：“之前撒出去的人手都撤回來。告訴姚大虎，去姑蘇城外的三合村走一趟，人就在那邊。”
這人又吃了一驚的樣子，卻也沒有多問：“屬下這就安排。”
“還有一事。”宋南州頓了一頓，“查一查許慎。”
那人愣了愣：“許相？咱們與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世子爺，這人能力不俗，若與之爲敵……”
宋南州神色不動，只淡淡擡了擡眼：“與他爲敵又如何，難不成我會怕了他？”
那人見狀，不敢再勸，忙領命，又問：“不知世子爺是要查他近日的作爲，亦或是他所有事情？”
宋南州沉吟道：“且查查他近日作爲吧。”
他說着，忽的冷笑一聲：“不妨告訴你們，今次姑蘇城的消息就是許慎告訴我的。枉費你等撒了那許多的人手，竟連個影子都找不到，反還暴露了行蹤，讓人大剌剌的將消息送到我跟前來！”
那人唬了一跳，立時跪地請罪：“是屬下等人大意。許相既知道您所謀之事，此人只怕留不得，要不要——”
他眼神兇狠，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宋南州豎起手掌，淡聲道：“許慎既然拿捏着這件事找上了我，而不是趁機宣揚出去，便說明他有求於我。此事我心裏已有計較，你等先辦好眼下的事，再好好整頓肅清內部。”
那人面上一凜：“世子爺放心，如若是內部出了問題，屬下一定將泄密之人揪出來！”
……
離開貧民窟後，宋南州彷彿無所事事一般，在大街上慢慢溜達，東看看西摸摸，像是要買什麼東西，但又什麼都沒買。
“小妖精，在想什麼？”宋南州拿手指彈了彈溫香，漫不經心的問道。
你才小妖精！
原本有氣無力的溫香被小妖精三個字激的一抖，默默腹誹了一句纔回他：“什麼都沒想。”
“認識許相？”
“怎麼可能？”溫香想也不想的回答，但心裏卻有所保留。
她確定自己不認識剛纔那位年輕有爲的許大人。但不知爲什麼，她覺得很難過。
這種難過的心情來的莫名其妙，卻怎麼也排解不了。
而且那位許大人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
有點像夢裏溫柔喚她的那道聲音。
一個素昧平生的人，爲什麼會讓她覺得難過覺得傷心呢？真是奇了怪了。
不過溫香也沒有多想，連變成血玉扳指這麼離譜的事情都發生了，想來也沒有比這個更離譜更難接受的事了。
這麼一想，溫香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剛纔那位許相，他長的可真好看。他結婚了沒有？”
“結婚？”宋南州聽着她一下子興致勃勃起來的語氣，默默挑了挑眉。
“就是成親啊。”根據穿越定律，美男肯定都是她的，那麼那位許相大人肯定還是單身，就等着她來征服了啊哈哈！“許大人長的這麼好看，一定還沒成親吧？”
不過她很快又笑不出來了，她一個扳指，要怎麼去征服一個男人？
這操作有點……不是，這操作也太難了吧！
“你看上他了？”宋南州聽出她語氣裏的歡欣之意，懶洋洋的問。
不等溫香回答，便嗤笑一聲：“可惜得很，許相已經娶妻了。”
溫香愣住：“不會吧？”
說好的等着她來征服呢？
“許相的妻子乃是他老師劉大學士的愛女，溫柔嬌美，才高八斗。兩人一見傾心，劉大學士便求了皇帝做主賜婚。”宋南州告訴她：“成親後他們夫妻二人琴瑟和鳴，恩愛有加，許相守着其夫人四載，哪怕許夫人四年無所出，許相也不曾納妾睡通房，可見許相夫妻何等恩愛。”
“長的好看，還對妻子一心一意，這簡直就是好男人典範啊。”溫香忍不住讚道。
“好男人典範？”宋南州重複一遍：“你喜歡？”
“這樣的男人哪個女孩子不喜歡？”只可惜好男人都是別人家的。
“你不是才說了仙凡有別？”宋南州垂眼看她，嘴角噙了一抹冷笑。
溫香：“……”
這臉打的，有點疼。
……
很快宋南州就沒心情理會溫香了，因爲激動不已的公雞兄追了過來。
公雞兄二話不說，拽着宋南州的手熟門熟路的跑進了一家青樓，丟下銀子火急火燎的拉扯着宋南州進了房間。
身後的鴇母與一衆鶯鶯燕燕俱都張大了嘴巴。
瞬間的寂靜過後，便是滿堂譁然。
“唐公子拉着宋世子上樓去了，沒叫桃紅姐也沒叫柳綠姐？”
“還不準人上去打攪他跟宋世子？”
“唐公子那般急色，宋世子竟也沒有掙脫，這莫不是……”
兩廂情願的事兒？
衆人又默了默，面面相覷間，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真相。
鴇母終於也回過神來，甩着帕子趕人道：“行了行了，都回屋去吧。就算唐公子與宋世子當真斷了袖，這事你們也別胡亂嚼舌根子，自個兒心裏有數就成了。”
“也不知他二人，到底是誰分誰的桃兒？”
便有一連串的低笑聲響起來。
溫香嘴角抽抽：“……”
果然從古到今，女人們的想象力與八卦心都是不容小覷的，不知道這活閻王若知道她們的想法，會是怎麼個表情。
話說，這些話她都聽到了，活閻王怎麼會沒聽到？明明他的耳力比她更厲害啊！
……
樓上滿是脂粉氣息的房間裏，宋南州與唐紹宗並不知道他們兩個儼然已經是旁人眼中的斷袖了。
這會兒唐紹宗正滿面赤紅的拉着宋南州的手，翻過來又翻過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顫聲問：“扳指呢？”
不等宋南州說話，他又激動的搖頭道：“不對，是扳指精！你把扳指精藏到哪裏去了？”
在公雞兄衝宋南州跑過來的時候，宋南州就將拇指上的溫香摘下來丟進了懷裏。
此時溫香滿面通紅的窩在宋南州的胸前，最靠近他心臟的地方，被動的感受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以及……他身上好聞的沉香味道。
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離男人這麼近呢！
好緊張，好羞澀。
不過，一想到這大爺的殘忍手段，溫香那顆撲騰亂跳的小心臟很自覺的歸回原位。
呵呵，別說這不是豔福，就算是，她也消受不起。
所以溫小香，醒醒吧。
醒過神的溫香正好聽見了公雞兄那激動地尾音直顫的“扳指精”三個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什麼扳指精，扳指仙還差不多。
就聽宋南州慢騰騰的開口：“胡說什麼，哪裏來的扳指精？”
“別想騙我，剛纔我都看到了！”
公雞兄驀地跳起，又在半空中旋轉一圈落了地：“剛纔那扳指精是不是這麼跳的？她還唱了一首怪模怪樣的曲子呢！”
溫香：“……”
所以公雞兄在外面旋轉跳躍閉着眼了？
“你眼花看錯了。”宋南州面無表情的看着在面前猴子一樣蹦上跳下的唐紹宗，眉角忍不住抽了抽。
“呵呵。”公雞兄見宋南州不認，呵呵一笑：“宋大啊，我跟你也算是自小兒穿着一條褲子長大的，我眼神兒好不好，你不知道？別說就在我跟前發生的事，就算隔個十幾丈，我也能看的一清二楚！你說，今兒你是自己把扳指精拿出來讓我開開眼界，還是等着明兒京都流言四起？”
好小子，竟然敢威脅這活閻王！
溫香默默地爲公雞兄的勇氣點了個贊，又默默地爲他點了一排蠟。
宋南州也笑了。
這是溫香第一次聽見這傢伙笑出聲音來，他的笑聲低沉醇厚，與他說話時的聲音相差甚遠。他說話時是天然冷漠的嗓音，不帶半點溫度，可是笑起來卻莫名讓人覺得心裏暖烘烘又癢酥酥的，像是有許多的小蟲子爭先恐後要往心裏鑽進去一樣。
溫香忍不住抖了抖。
也不知是不是她這一抖，讓宋南州的笑聲戛然而止。
就聽見外頭“吱呀”一聲，像是窗戶被人推開了。
緊跟着，是公雞兄的一聲慘叫，伴隨着落地時的巨響聲。
“宋南州，老子要跟你絕交！”樓底下，砸壞了貨郎攤子的唐紹宗氣得跳腳大叫：“絕交！”
宋南州倚着窗邊，似笑非笑的勾起脣瓣，“那就絕交好了。”
唐紹宗仰着腦袋看他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咬牙切齒的叫囂道：“你等着，老子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的！”
一時間從青樓裏探出了許多的腦袋來，看着眼前這雞飛狗跳的一幕，衆人默默地想——
看來是唐公子想要分宋世子的桃，然而宋世子不甘居於人下，兩人爲了這個鬧將起來，宋世子不耐煩將人丟了下去。
看唐公子信誓旦旦不願意放棄的模樣，衆人默默地爲他加了個油！
唐公子，我們看好你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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