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被包養嗎

作者:眉小新
溫香覺得今天實在太倒黴,很可能黃曆上寫着不宜出門這幾個大字。

  這樣一想,她就沒了心情繼續閒逛,沿路買了些糕點小喫,晃晃悠悠回到客棧。

  她住在二樓朝南的房間,宋南州雖然一路都在坑她,但這個房間還是選的蠻好的,採光好,又避免了猛烈的陽光直射。更好的是,他幫她付了房費。

  心情還算不錯的溫香推開房門,頓時呆住了。

  一襲青衫的許慎坐在桌旁,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溫香:“……”

  如果說她沒有想過許慎會找到她,那肯定是假的。她當然設想過許慎會找她,只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

  見了他,尤其是這樣冰冷淡漠的他,溫香忍不住心虛了。

  “那個……”還能叫哥哥嗎?

  溫香很尷尬,她不是許溫香,許溫香跟許慎沒有血緣關係,她實在沒有臉叫出“哥哥”這兩個字啊!

  不等她糾結完,許慎淡淡開口:“你打算在門口站多久?”

  溫香忙走進來,手忙腳亂關上門,看一眼許慎那不近人情的模樣,她抖抖索索的開口:“呵呵,那個……”

  “我不叫那個。”許慎出聲打斷她。

  如果是別人,溫香早忍不住笑出豬叫聲來了。

  但攤在她自己身上,她笑不出來,也不敢笑。

  “我就是想問問你,喫飯了沒有。”溫香覺得自己的氣勢太弱了,雖然心虛,但也不至於心虛成這樣,於是她提醒自己,要昂首挺胸,要理直氣壯。但是——

  許慎一個目光掃過來,溫香頓覺自己又矮了三分。

  “我,我剛纔買了點糕點,你要不要一起喫一點兒?”好歹將話說了出來。

  許慎眉頭微蹙,看向她手裏的油紙包:“這都什麼時辰了,你還沒有喫飯?”

  溫香被他凌厲的目光一瞪,又氣虛了三分——她用着許溫香的身體,卻沒有照顧好許溫香的身體,許慎當然會生氣了。

  “我、我之前不太餓。”溫香跟做錯了事的小學生一樣,忐忑的垂着腦袋,在許慎跟前罰站:“那,你到底要不要喫嘛?”

  許慎又瞪了她一眼,方纔道:“你買了什麼?”

  溫香聞言,就跟被大赦的犯人一樣,立刻走到桌旁,將買來的糕點一股腦兒全打開,一邊說道:“我聽人說,鄧記的蜜餞果子最有名兒,就買了杏幹跟醉棗,你聞聞,真的特別香。”

  她獻寶似的將杏干與醉棗推到許慎跟前。

  許慎微微垂眼:“我從不喫蜜餞果子。”

  溫香一怔,便有些悻悻然:“對不起,我不知道。”

  許慎心頭一痛,“以後你會記起來。”

  所以他還沒有死心,不肯承認她不是許溫香就對了。

  溫香扁扁嘴,也懶得再跟他爭辯她到底是不是許溫香這個話題,一屁股坐下來,將另外幾個油紙包也打開:“我還買了豌豆黃、海棠酥跟藕粉桂花糕。”

  要不要喫隨便你。

  說完,她給自己倒一杯水,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許慎垂眸看着她。

  她喫東西速度很快,但意外的並不顯得粗魯難看。含着糕點的兩頰鼓鼓的,像他在鳥市見過的那隻捧着松果啃食的小松鼠一樣。

  跟香香不一樣。

  香香喫東西總是小口小口的喫,被他注視着就會很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香香胃口也小,這些糕點,她能喫下兩三塊就不錯了。

  但溫香將她買來的糕點都喫光了,還喝了兩杯水,才心滿意足的打了個小小的飽嗝。

  “哥哥。”溫香想了想,試探着問道:“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不然你要如何稱呼我?”許慎反問道。

  溫香見他神色不似剛纔那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心下一鬆,就笑嘻嘻的道:“許相?許相小哥哥?你喜歡哪個?”

  許慎嘴角一抽,忍不住拿眼瞪她。

  溫香笑的更開心了:“吶吶吶,不要生氣喲,是你自己問我的。”

  又問他:“那你要不要選一個?”

  許慎乾脆利落的回道:“不要!”

  溫香嘿嘿直笑。

  她那閃閃發亮的討好的笑臉,讓許慎也繃不住了,到底彎了嘴脣,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啊。”

  溫香只覺得心都酥了,這寵溺的表情跟語氣,簡直要讓她的少女心炸裂啊!

  如果他沒有結婚,喜歡的也不是許溫香的話,說不定她還能爭取一下呢。

  “剛纔你說,你見過剖腹生子,可是真的?”許慎忽然問道。

  溫香被他迷得暈頭轉向,聞言傻乎乎的點點頭,想一想不對,又連忙搖頭。

  許慎被她氣笑了:“到底是見過還是沒見過?”

  “我以前所在的地方,姑且稱之爲我的家鄉吧。”溫香捧着茶杯喝了兩口,纔想起還沒給許慎倒茶,又連忙給他倒好茶,畢恭畢敬的遞到他手中後,才接着說道:“在我家鄉那邊,剖腹生子是很尋常的一件事。我雖然沒親眼見過,但我們那邊的人都知道有這麼一種生子方式。”

  “既然沒見過,剛纔又爲何說的那般言之鑿鑿?”許慎皺眉。

  溫香撓了撓頭:“我剛纔看大家好像很害怕很牴觸剖腹取子這件事,聽說那位慶王妃以一己之力救了這滿京城的人,可這些人聽說她剖腹取子,卻還是不能接受不能理解,我覺得……我覺得這樣不好。慶王妃她既然救活了那雲家少奶奶母子,就說明這種方法是可行的,我是希望大家能接受並且視作平常,這樣以後遇到難產什麼的,都可以求助慶王妃,就會少很多悲劇嘛。”

  這地界兒生孩子跟闖鬼門關一樣,一遇到難產就是一屍兩命的結果!慶王妃有這樣的醫術,溫香又身爲女人,在這樣的情形下順勢而爲,爲女性謀取一條生路,推廣一下剖腹產絕對沒有壞處的。說不定無意中就能救下好多性命呢。

  “想的太簡單了。”許慎搖頭:“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溫香聽明白了,要別人在自己身上動刀子,這是不孝。

  “可這是爲了救命啊!”溫香瞪大眼睛:“命都沒了,還談什麼孝不孝啊?不敢損傷自己的身體,就寧願去死嗎?可是明明有活路啊!而且,哪個父母願意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女兒去死,也不肯讓她毀損自己的身體髮膚?”

  許慎靜靜地看着激動的紅了臉的溫香。

  “我們的身體髮膚是父母給我們的,我們必須珍惜愛護,這是行孝敬孝的開始,這個我承認。”溫香還是覺得氣悶不舒,“但如果生病之後,因爲不敢毀傷髮膚,寧願生生的疼死病死,那我覺得,這就是愚孝了!因爲行孝盡孝的開始是要孝順父母,長大成人後熱愛祖國熱愛人民,對他人和社會有所貢獻,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這纔是對父母生養一番最好的盡孝方式吧!”

  說罷,見許慎一臉沉思,似乎還是不贊成她的話,不由得氣鼓鼓的道:“反正我覺得你這種不要命的孝順是不對的!”

  許慎見她扭過身徑直生氣不理他的模樣,一時哭笑不得:“罷了,我跟你爭這個長短有何用?”

  溫香撇嘴:“那我問你,假如……先說好,我說的是假如,你不要生氣啊。”

  “你說吧。”

  “假如以後你的妻子生產時遇到難產,你是願意請慶王妃來實施剖腹產,讓他們母子平安,還是眼睜睜的就看着她一屍兩命?”

  許慎驀地沉下臉:“沒有這種假如!”

  他不會讓劉氏孕育他的孩子!

  溫香唬了一跳,自然不知道許慎心裏如何作想,愈發悻悻起來:“我都說了是假如嘛。這種時候,但凡有點良心不摳錢的,都會選擇母子平安吧。”

  見溫香不安,許慎緩了緩神色,才沉聲問道:“你這話是何意?”

  “你不知道,有的男人把錢看的比命還重要。比如說老婆生孩子,順產比剖腹產便宜,那些摳摳眼見着老婆都要疼死了,也不肯同意剖腹產,不但逼着自己老婆硬生,還罵人家大夫想多賺他的錢。你說可惡不可惡?”

  許慎聽的直皺眉:“還有這樣的男人?”

  “怎麼沒有?多着呢。”溫香撇嘴道:“不過扯的太遠了,我就是想說,不管怎樣,活着總歸比死了要好!”

  這也就是爲什麼她想回去想的發瘋,卻也不敢輕易去求證,死亡是不是能夠將她帶回去這件事。

  這回許慎倒是點了點頭,然後正色道:“錦王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他藉故接近你,是因爲我的關係。”

  溫香上一秒還在錦王果然知道她的身份才一次兩次的接近她的,下一秒就被許慎那句“因爲我的關係”而被口水嗆的直咳嗽。

  許慎忙擡手拍撫她後背,“怎麼這麼不小心?要不要喝口水?”

  溫香咳了半天,喝了兩口水才緩解過來,哀怨的看一眼始作俑者,“誰叫你要說那樣的話。”

  害她一不小心想歪了,腦子裏頓時就冒出了霸道王爺x腹黑丞相的畫面來。

  許慎一臉疑惑:“我說什麼話了?”

  “咳。”溫香清了清嗓子,打死她也不敢將真話說出來啊,“你的意思是,那錦王他是因爲你纔來接近我的?”

  “這關係到朝政,說太多你也不懂。”許慎點頭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他不是什麼好人。”

  溫香點頭:“我看他也不像是好人。”

  許慎神色稍緩,“你一個人住在這龍蛇混雜之地,我很難放心得下。”

  他說着,拿出一個荷包來,示意溫香打開。

  溫香打開一看……她看不太懂。

  “這是……房契?”

  許慎的眸光暗了暗,他的香香琴棋書畫四書五經樣樣出色……

  雖心中失望,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這是父親當年買的別院,是給你孃的。”

  溫香聽明白了,這是許父買給許溫香的孃的房子。所以許慎現在要交給她?

  “後來你娘病逝,這房契父親就收了起來,直到他也臥病在牀,纔將這房契交給我,要把這別院給你做嫁妝。”許慎淡淡的說道,“你現在離了許府,怕也不願意再回去,不如就住去那邊。”

  “不好吧,我……”她難道還要霸佔許溫香的嫁妝?

  “不要再說你不是香香這樣的話了。”許慎沉了眉眼,“總之,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麼回許府,要麼去別院,你自己選。”

  溫香當然想也不想的選了後者,但她還是很不安:“其實你可以不用管我的,我自己也可以……”

  “你一天是香香,我就不可能不管你。”最後,許慎這樣說道。

  溫香只能妥協:“那好吧。”

  許慎雷厲風行,說走就走,帶着還沒回過神來的溫香就上了馬車。

  ……

  溫香上了馬車,才發現杏花跟微雨竟然也在馬車裏。

  兩廂一照面,三人都愣了愣。

  杏花更是忍不住哭了起來:“姑娘,您受苦了啊!”

  “你別哭,我挺好的啊。”溫香被她哭的手足無措,“我真的沒喫苦。”

  她也不是那種肯苦了自己的人。

  但杏花不信啊,“姑娘您看您,穿的這是什麼啊,您這樣的金枝玉葉,怎麼能穿這樣的衣裳,這還不如咱們府裏打雜的小廝呢。”

  溫香:“……我這樣穿是爲了掩人耳目,方便在外頭行走。”

  微雨冷不丁的說道:“姑娘只有五錢銀子,要省着花用的話,也只能買這樣的衣裳來穿。”

  頓了頓,又問溫香:“您那五錢銀子用完了嗎?”

  溫香簡直想呻吟:“人艱不拆啊姑娘——不過,你們怎麼會在這裏?”

  杏花揉着眼睛說道:“相爺帶我們來的,讓我們跟着姑娘,好好服侍姑娘。”

  溫香目光“唰”的一下直射許慎:“你剛纔沒跟我說這件事。”

  許慎彷彿沒看到她眼裏的譴責和不悅,淡定的說道:“你一個人住在別院裏,身邊若沒有人服侍,多有不便。這兩個丫鬟跟着你,我也能放心一些。”

  溫香噘了嘴不說話,悶悶的背過身生悶氣。

  杏花一見,顧不得抹眼淚,忐忑不安的開口:“姑娘,難道您討厭奴婢跟微雨姐姐?您不想讓奴婢們服侍您?”

  這般說着,眼裏頓時又含了兩泡淚,彷彿只要溫香說聲“是”,你兩泡淚立刻就會滾落下來一樣。

  溫香最看不得人哭,只好胡亂說道:“沒有的事,我很喜歡你們兩個。”

  杏花就含淚笑了起來。看看溫香,又看看許慎,才小小聲的說道:“奴婢也很喜歡姑娘。”

  溫香心頭一軟,罷了罷了,都接收了許溫香的別院,再多兩個丫鬟又有什麼妨礙?

  就當去住集團宿舍好了。

  ……

  別院佔地雖不算太大,兩進的小院,卻建得頗費心思。

  許溫香的親孃是江南人士,這院子也是典型的南方院子,秀美清雅,院子裏種着幾叢青竹,梔子花開了雪白燦爛的幾樹,映着滿架緋紅的薔薇,紅紅白白十分妍麗。

  後院還有偌大的一方池水,池水當中架着九曲小橋,通到中間的亭子裏。

  許慎帶着她參觀了一路,而後來到湖心亭稍作歇息。

  杏花捧了瓜果茶點上來,又安靜的退了出去。

  溫香低頭看着池子裏養着的各色錦鯉,心情十分複雜。

  “在想什麼?”許慎用銀籤子插了塊蜜瓜遞給溫香,溫聲問道。

  溫香有些悶悶的,隨手接過蜜瓜咬了一口:“我感覺就像……”

  被包養起來了一樣。

  瞧這華屋,華屋裏定然少不了華服,還有剛纔進來這一路上看到的忙碌的下人們。

  許慎跟她解釋,說這院子雖然小,但門房必須得有人,廚房少不了廚娘,灑掃丫鬟必不可少,還有管着園子的婆子……零零總總的,加上杏花微雨,光服侍她的也有十個人了。

  她一個沒有收入來源,還住這樣屋子,用這麼多僕人的人,不是被包養又是什麼?

  這日子雖然很安逸,可是她的良心會痛啊!她的自尊不允許啊!

  “像什麼?”許慎問。

  溫香嘆一口氣:“我這不是不勞而獲嘛。”

  “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這樣一想會不會好過一點?”許慎笑着引導她。

  “不會。”愛說實話的溫香鼓着雙頰說道:“那不是我的母親。”

  許慎靜靜地看着她。

  “好吧,那也算是我的母親。”畢竟她還用着人家女兒的身體呢,“那,那我就暫時幫許溫香住着?”

  許慎這才笑起來:“乖。”

  他習慣性的擡手,想要揉揉溫香的頭頂心。

  溫香想到上一次他抱着自己親吻脖子的畫面,不自覺地閃躲開了。

  許慎的笑容僵住,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

  ……

  宋南州到別院時,趁着夜色正看見溫香坐在院子裏那張鋪了軟墊的太師椅上,咬着拇指發着呆。

  她已經換上了女裝,藕荷色的紗裙像水波一般,難得的讓安靜下來的她看起來十分的柔弱靜美。

  應該是剛沐浴完沒多久,長長的頭髮散下來,帶着微微的潮氣。

  “發什麼呆?”宋南州長腿一跨,不羈的坐在了她面前的石桌上。

  溫香嚇了一跳:“你怎麼來了?不對,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宋南州嗤笑一聲,自大的說道:“你在這裏難道是什麼祕密不成?”

  溫香眼睛睜的更圓了,吸一口氣道:“難道不是祕密?難道已經人盡皆知?”

  “那倒沒有。”宋南州看她大鬆口氣的模樣,“怎麼,你怕被誰知道?許老夫人還是許夫人?”

  “你不懂。”溫香重又躺回去,繼續咬手指。

  他怎麼能懂她此時此刻這種被包養的心情呢,因爲連她自己都有些弄不懂。

  先前許慎沉默離開的背影,不知爲什麼,看的她有些難過。

  明明她沒有做錯什麼,可是爲什麼會有這麼濃重的內疚感呢?

  “聽說你今日過的十分精彩。”宋南州並沒追問他到底不懂什麼,而是勾起一邊嘴角打量她。

  這樣一個人,走到哪裏,動靜就鬧到哪裏,她都是怎麼做到的?

  溫香無精打采:“也沒有十分精彩,一般般精彩吧。”

  宋南州含笑的嘴角微微一抽,“我沒有在誇獎你。”

  她聽不出來,他明明是在諷刺她嗎?

  “把你的話當成誇獎來聽,我心裏會比較舒服。”不想溫香卻很認真的迴應道。

  老是被他氣的跳腳,溫香終於相出了應對的大招。

  宋南州難得無語了一回,看她神色懨懨,不由得問道:“住在這裏不高興?”

  “你在關心我?”溫香驚訝的看向他,這可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稀罕呢。

  “我隨便問問。”宋南州表情淡定。

  “我就說,你怎麼可能會好心的關心我呢。”打擊她還差不多,她嘆口氣:“我在哀悼。”

  宋南州挑眉。

  溫香給他一個“就知道爾等凡人不懂得我的心”的鄙視眼神,“哀悼我剛得到現在又失去了的自由。”

  “矯情。”宋南州毫不留情的抨擊道:“許慎是把門鎖上了還是捆你腿了?還是喝令你從今往後不許出門了?”

  “都沒有。”溫香眼睛一亮,隨即又暗了下去:“但是,拿人手短,喫人嘴軟啊。”

  她喫着喝着用着的,全都是許慎安排的。她要是還不聽話不安分,多不好啊。

  宋南州一臉驚奇的看着她:“你也拿了我的,吃了我的,怎麼沒見你對我這個樣子?”

  “你又不一樣。”溫香想也沒想的回道。

  “哪裏不一樣?”宋南州問。

  溫香:“……就,就不一樣啊!”

  但到底哪裏不一樣,溫香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宋南州看着她,她看着宋南州。

  半晌,宋南州涼涼一笑:“說到底,不過是你更在意許慎而已。”

  “他是我……許溫香的哥哥,我當然更在意他!”溫香立刻說都,隨即覺得不對頭:“說什麼更在意,好像我也很在意你似的。世子小哥哥,這話就有點不要臉了哈。”

  宋南州冷冷一笑:“說誰不要臉?”

  溫香立刻慫了:“我,說我自己還不行嘛。不過你大晚上的跑到我這裏來要做什麼?不會就爲了跟我討論誰不要臉這件事吧?”

  宋南州冷哼一聲,將手裏的白玉瓷瓶重重一放,風一樣的離開了。

  溫香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越牆而去,伸手取過石桌上的小瓷瓶,“什麼東西?”

  好奇的打開聞了一下,一股子藥味兒。

  藥?他給她藥做什麼?而且,他也沒告訴她這藥的用法用量啊,他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藥是給她的吧?

  “姑娘,這藥是哪裏來的?”微雨端着紅木托盤走過來,一眼看見溫香手上的瓷瓶,“這像是宮裏出來的最好的療傷藥。”

  “傷藥?”溫香更摸不着頭腦了,宋南州給她送傷藥幹什麼呀?

  微雨難得的笑了笑:“奴婢不知道姑娘這裏已經有了好的傷藥,剛纔打發人出去買的這藥倒是用不着了。”

  她一邊說,一邊將托盤放在石桌上,接過了溫香手上的瓷瓶。

  溫香這纔看見那托盤上也立着一隻瓷瓶,不過這隻瓷瓶比宋南州帶來的這一隻暗淡粗陋得多。

  “爲什麼要去買傷藥,誰受傷了?”

  微雨看着她茫然的神色,都不知該說什麼纔好,索性大膽的直接拉起溫香的手,“方纔服侍姑娘沐浴時,瞧見姑娘手臂上劃了道口子,雖說口子不深,可若不處理,難免會留疤。姑娘對自己也太不經心了些,受傷了都不知道嗎?也難怪相爺不放心您一個人在外邊。”

  這還是溫香頭一回聽微雨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這比聽到自己受傷了還讓她驚奇。

  不過很快她又回過神來,看向露出來的雪白的手臂,“還真的受傷了啊。”

  手臂外側有一道不規則的傷口,不過拇指的指甲蓋大小。微雨說的沒錯,她壓根兒不知道有這麼回事。

  什麼時候受的傷?

  溫香回想了一下,大概是衝出去救慶王府的那位小公子時被地上的石頭硌傷的。

  她心中忽的一動,宋南州知道她受了傷,所以大晚上的特意給她送來傷藥?

  想着又忍不住失笑,這人也太含蓄了。要不是微雨發現她受傷,只怕她很久以後也弄不明白他送來傷藥的用意。

  關心人都關心的這麼彆扭,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溫香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

  看一樣低眉垂眼幫她上藥的微雨,溫香隨口問道:“那天我從府裏跑出來,許老夫人沒有爲難你們吧?”

  微雨上藥的動作很輕柔,溫香絲毫感覺都沒有,她就已經熟練的開始包紮起來。

  聞言答道:“原本老夫人鬧着要投繯,相爺去了一趟,不知道說了什麼,老夫人就被安撫住了。不過當日竟有個丫鬟給族裏的族老送了信去,族老們過來過問姑娘傷樂老夫人一事,老夫人卻並不承受,只說沒有這回事。”

  溫香疑惑,隨即瞭然:“家醜不可外揚。”

  更何況許溫香的身世以及許慎對許溫香不可告人的情意,溫香猜測,這定然就是許老夫人如此厭惡許溫香的原因。

  微雨微微擡眼,“昨日相爺與夫人似乎發生了爭執,相爺將夫人院子裏的人全部換了,只留了蔡嬤嬤一個。今日一大早,劉家聽到消息趕了過來,卻連相爺的面也沒見着。”

  劉家肯定是過來給自家閨女撐腰的。

  不過:“他們夫妻兩個爲什麼爭執?”

  微雨頓了頓:“似乎……好像是爲了姑娘您。”

  溫香張口結舌,所以,許夫人也知道自己老公喜歡許溫香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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