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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节 拿了恶毒女配的男主

作者:砚篱不离
今天是我被困在屋裡的第三天了。

  不吃不喝,滴水未进,就像只死狗一样躺在床上。

  偶尔觉得腰酸背痛,翻個身,就会带起一片哗啦啦的锁链声。

  今天是赵宸的大婚之日,亦是他的封后大典。

  他忙的脚不沾地,哪有時間来管我,只要再坚持一天,我大概就可以和這肮脏的皇宫說再见了。

  从此长眠于地下。

  腹裡饿的一阵阵痉挛,我连喊疼的力气都沒了。

  干脆使出全身力气,将头往墙上狠狠一撞。

  睡着了就不会感到疼了。

  這三天都是這么過来的。

  昏迷的时候,我在想,

  這tm就是一块馒头引发的血案,呸!

  我曾经是皇宫裡最受宠的公主,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

  我的母亲是贵妃娘娘,是一個可以恃宠而骄,飞扬跋扈的后宫女子。

  加上她出众的家世,连皇后也要忍让她三分。

  后来的变故来的猝不及防。

  我外祖家被搜出了通敌叛国,贪赃枉法的证据,于是被满门抄斩,不足十岁的女眷充入教司坊,简而言之就是官妓。

  母妃她在养心殿前苦苦哀求,直呼外祖家冤枉,恳求父皇明查。

  可惜直接被废除封号,打入冷宫。

  六岁是我人生的小分水岭,遇见赵宸就是我一生的劫难。

  母妃被送进冷宫之前,父皇来她的栖霞宫裡看她了。

  我虽不太懂发生了什么事,但想像往常一样在他怀裡撒撒娇,让他不要责怪母妃。

  结果還沒挨到他,直接被一把推开,摔在地上。

  我委屈的瘪着嘴看他,他的眼睛裡有厌恶,怨恨,怜悯,唯独沒有往日慈爱。

  母妃扑上来要打他,「赵峥,你不是人,我王家为你掏心掏肺,把你扶上皇位,你就這么迫不及待地過河拆桥。你這個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大概她一生的教养都在此刻消失殆尽。

  父皇冷冷地看着她,「不過是利益交换,逢场作戏罢了。朕每回看见你飞扬跋扈的样子都恶心的够够的,可偏偏還要忍着你這個泼妇。」

  「来人,把王氏送到冷宫裡去了。」

  說罢,一甩袖子走了。

  他来這裡就是为了耀武扬威一番,一吐扬眉之气吧。

  但是母妃却疯了,她万万沒想到,枕边人這么多年来都是在逢场作戏。

  她觉着自己已无颜活在世上,她对不起王家,当年是她执意要嫁父皇。

  于是一根三尺白绫结束了生命。

  当我醒来看见房梁上的尸体时,竟然出奇的平静,心中隐隐约约已料到此事。

  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一丝哀伤。

  母妃她想到了自己,想到了王家,想到了父皇,却独独沒有想到我。

  来了两三個太监,拿了张草席,将她的尸体一裹,就抬出去了。

  从此,六岁的我在冷宫裡独自生存。

  遇见赵宸的那日是一個阴雨天。

  他一开始不叫赵宸,而是赵小宝。

  宸這种名字怎么会出现在一個冷宫弃子身上。

  冷宫裡的人都是被遗忘的,這裡的宫人也是捧高踩低,看人下菜的。

  所以,送来的饭菜都是又冷又馊,床上的棉被不過薄薄一层。

  還好有個老太监比较照顾我,他会偶尔带给我一些馒头和米饭。

  搁以前的蔻蔻公主,那肯定是大耳瓜子直接抽過去,但现在来說,新鲜的馒头就是人间美味。

  那天,我带着老太监偷偷塞给我的馒头,走在宫道上。

  雨很大,天地之间一片昏沉,赵小宝被人按在泥水裡,一群小太监在围殴他。

  「打死他,就是這個小贼,经常来偷东西……」

  「我呸,真当自己是個什么皇子,实际上就是個杂种。哈哈哈……」

  赵小宝沒有跪地求饶,他一次又一次想站起来,跟這些人互欧。

  当然,他打不過,反抗越激烈只会被打的越惨。

  那群小太监或者打累了,或者怕出人命,见赵小宝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作鸟兽状一哄而散。

  我其实并不想管他,只想赶紧回去免得被人发现。

  可是他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我被他眼中强烈的求生欲望惊到了。

  于是,我走上前去,递给了他一只馒头。

  「你還好吧?能自己站起来吧?喏,给你一個馒头。先說好,我只有這么两個馒头,多的再沒有了。」

  他沒有接,我直接将馒头塞在他手裡,转身离开了。

  自然不知道,他在我走后,狼吞虎咽的样子。

  因为一只馒头,我与赵小宝的孽缘开始了。

  這年我九岁。

  听說赵小宝的母亲被人发现与侍卫有染,直接被处死。

  而赵小宝的出生自然受到诟病,被扔到冷宫裡自生自灭。

  那天之后,我就沒把他放在心上。

  谁知道,三天之后他竟然会来找我。

  他带着一身伤,鼻青脸肿的,小脸蜡黄,身体瘦小,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是黑的看不出原来样子。

  他大我三岁,站起来還沒我高。

  他是来向我道谢的,并說一定要报答我。

  我說不用你报答,我只是随手而为,实际上,给你的那個馒头我心疼了好久。

  他不怒反笑,只說就是要报答我。

  然后扭头就跑走了,我都沒来得及拦住他。

  从此之后,他经常来找我,有时会带一朵花,有时会是一根头绳,更多的是带来一些零零碎碎的吃食。

  其实,他做的早就够了。

  我明白,在這冰冷寂寥的冷宫裡,抱团取暖才是最好的出路。

  我默许了他的靠近,甚至和他一起在院子裡弄了個菜园子,种子是找老太监要的。

  過了一段時間,我觉得他這样老是在两個宫殿之间来往不方便,万一被人发现,招致祸患。

  于是,我让他搬来和我一起住,我們俩一人一個偏殿。

  自从两個人互相扶持后,情况有所改善。他不再是邋邋遢遢的,我們的伙食也比以前好的多。

  有时候是老太监给的,大多数情况下,是御膳房那边可怜我們,拿来的剩饭剩菜。

  就這样的日子,好像也挺好的。

  我十一岁的时候,老太监去世了。

  难過是一方面,可是日子還要继续下去。

  我知道赵小宝一直在偷偷摸摸地去听皇子们上课。

  据他說,是太子殿下可怜他,允他去的。

  他很用功,经常挑灯夜读,将太子送他的书都翻烂了。

  无论是想看的书,還是灯油,笔墨纸砚這些,他都会绞尽脑汁弄到。

  毕竟,现在吃饭已不是問題。

  他也会要求我与他一起读书识字。

  渐渐的,我們俩遇到的事,都由他来决断了。

  明明以前我才是大姐大,现在怎么有一种他翻身做主的感觉。

  一天半夜醒来,觉得下腹隐隐作痛,就像有人在拿刀绞一样。

  下身濡湿一片,我想,我该不会尿床了吧。

  起身,点灯,查看。

  床上一大片血色,裤子上也是红彤彤一片。

  我当即吓得脸色发白。

  我都這样了,還会有人朝我下毒?

  肚子绞痛的更厉害了,我感觉我马上就要死了。

  于是我打算写一封遗书给赵小宝,告诉他我藏的私房钱在哪,让他每年的今天都要给我烧纸。

  肚子疼的太厉害,我有点眼前发黑。

  不行,我還沒写遗书呢,我死不瞑目。

  我强趁着去书桌前,结果不小心打碎了赵小宝送我的花瓶。

  「哗啦」一声在寂静的夜裡太清晰,我听见隔壁的门好像打开了。

  「嘭」一声,赵小宝直接踹门而入。

  原来他现在還在看书,听见我屋裡花瓶打碎声,觉得不对劲,過来看看。

  那你也不能把门都给踹坏了,败家玩意儿。

  他扶起我,忙问我怎么了,我疼的說不出话,只好指指床上,再指指裤子。

  他看见這一片血色,也是吓得脸色沉郁,扶着我的手都在颤抖。

  不行,我一定要交代遗言。

  我使劲张了张口,告诉他一定要给我烧纸。

  他一言不发,可是周身气压低迷,凤眸冷冽。

  他一把抱起我,就朝外跑,边跑边說对不起,都是他害了我,是他非要去学堂听课,他一定不会让我死的。

  我就說這下毒来的莫名其妙,搞了半天是池鱼之殃。

  他走的小路,七拐八绕地到了太医院。

  太医院除了值班大夫,沒什么人。

  江之韫初入太医院,這值班的活计自然他来干。

  赵小宝一路风驰电掣,我的脸都冻僵了。

  他一进去就给人跪下了,哭着喊着让人家救回我。

  等到江之韫给我望闻问切一番之后,我瞧见了人家脸上的一言难尽。

  這是命不久矣了嗎?

  天要亡我!

  赵小宝此刻大概也是這种看法,他一撩袍子,又要给人跪下。

  江之韫立刻阻止了他,說只是女儿家的小日子,不必惊慌。

  「姑娘从小身子沒养好,居住之地又過于阴冷潮湿,這两天又恰逢冬季,所以……所以姑娘第一次的……小日子,咳,来的不太顺畅。」

  被两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要我我也脸红。

  他告诉我平时要注重保养身子,最好是调理一番,他這回为我开些活血化瘀的药,减轻我的疼痛。

  我指着裤子的血印子,說這一直流血怎么办?

  他一噎,似是沒料到遇见我這么個情况。

  他脸红的更厉害了,问我有沒有贴身宫女照顾?

  我說我們住在冷宫裡,狗不理鸟不问的,哪裡会有宫人照顾。

  他想了想,只好請赵小宝先回避一下。

  赵小宝不愿意,我瞪了他一眼,說女孩子的事你跟着打听什么,快走,不走我就不原谅你了。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

  江之韫就开始给我讲女性生理知识,這本该是由我的母亲或者贴身侍女告诉我的。

  大概是职业使然,他說着說着整個人就自然起来。清俊白皙的脸在灯光下可好看了,都說灯下看美人,古人诚不欺我。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股舒缓人心的力量。

  我渐渐地听的着了迷,不知是被他的声音吸引,還是为他的容貌沦陷。

  讲完之后,他从柜子裡拿出了一些月事带,說這本是为一些宫裡的娘娘准备的,還有剩,就全送给我了。

  我拿着這些东西欢喜异常,可马上就感到了为难。

  這东西我不会用啊!

  于是我虚心求教。

  他的脸简直一瞬间爆红,一直蔓延到耳朵上,脖子上。

  我好像问了一個不该问的問題。

  我连连摆手說我回去仔细研究研究,他却蹲下身来,拿出一條月事带,在我身上做起了示范。

  他靠近时,带来的是苦涩的药香,很让人安心。

  我想,我就是在這一刻心动的吧。

  這一年我十三,他十七。

  赵小宝进来的时候脸黑的要命,活像谁抢了他宝贝似的。

  他认真地向江之韫道了谢,就是语气不太好,像我已经被治死了一样。

  临走时,江之韫說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他,他会尽力而为。

  我开心的向他道了别,带着一脸甜蜜蜜的笑容回去了。

  只是赵小宝脸色实在太臭,着实破坏我的心情。

  回去之后,赵小宝为我端来了一碗红糖水,說先拿這個应付一下,让我早点休息,白天的时候再为我熬药。

  我接過一饮而尽,嘱咐他也早点睡,别看坏了身子。他脸色陡然阴转晴,比变戏法還快。

  莫名其妙。

  从那以后,我沒事就往太医院跑,美其名曰报答江之韫的恩情,他盛情难却,勉为其难答应了。

  后来我又說想学医术,缠着他教我。

  如果我能在那几年学医的日子裡,多注意一下赵小宝,可能以后的狗血就不会发生。

  我十四岁的时候,赵小宝开始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一夜未归。

  我沒太在意,只当他学习已经走火入魔。

  后来想想,他能当上皇帝,大概是从這时候就开始布局了吧。

  比如引人注意,联络大臣,离间皇子,构陷对手……

  他每一步走的都很稳。

  我勾搭江之韫的每一步也都很稳。

  那天晚上又是江之韫值班,我缠過了晚饭還不够,還缠着要与他一起值夜。

  他笑眯眯地纵容了我,实际上,他一直在纵容我。

  他在那边翻看医案,我在這边抄写方子,遇到不懂的就請教他。

  抄着抄着就异常困倦,這挑灯夜读的事真不适合我。

  我抬头一看江之韫,哦吼,他也睡着了。

  他一手支额,一手翻页,已经久久未动。

  灯光下,他的侧脸朦朦胧胧,让人惊艳。

  我突然色心大起,蹑手蹑脚地靠近了他,俯身在他嘴边偷偷亲了一下。

  谁知,被他抓個正着。我要撤开时,他睁开了眼,裡面是令我沉醉的温柔。

  他按住我的脑袋,加深了這個吻。

  我被吻得七荤八素,不知今夕。

  就连回去的时候,脑子依然在迷迷糊糊。

  他送我到了冷宫附近,看着我一蹦一跳地回去了。

  屋裡竟然亮着灯。完蛋,肯定是赵小宝在我屋裡。

  我记得他今天明明不会回来的。

  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屋,想想怎么解释晚归的事。

  他大刀阔斧地坐在桌前,正等着我来自投罗網,他好瓮中捉鳖。

  他语气阴沉地问我去了哪裡。

  我說抄写药方一不小心睡着了,所以回来晚了。

  他不說话,只是阴郁地看着我。

  我突然有点生气,口不择言道,「你自己也会一夜不归!我只不過晚回来了,你就来质问我,你凭什么来质问我……」

  我不想理他,转头去厨房打水洗脸。

  他一把拽住我胳膊,眼神死盯着我,「你是不是也对我有一点……」,突然就闭嘴了。

  「算了,沒什么,你早点休息。」

  有?有什么?你倒是說清楚啊。

  莫名其妙。

  我及笄那日,特意起了個大早,因为江之韫告诉我,他有一份大礼送给我。

  我十分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去找他,可惜他上午不在太医院。

  终于挨到了下午,我立马打扮的漂漂亮亮,欢欢喜喜地去见他了。

  赵小宝一大早就出门去了,他平常就這样,沒什么好奇怪的。

  到了太医院,我偷摸从侧门进去,轻车熟路地来到他的药园子裡。

  他果然在這裡等我,我雀跃的朝他奔去,环着他的腰身,仰头问他有什么要送我的。

  他从怀裡掏出一根玉簪,上面雕刻了一朵朵梅花。

  他說這是他亲手所刻,技艺不精,還請勿怪。

  我却觉得惊喜万分,迫不及待地让他为我插上。

  我喜歡梅花,因为遇见他的那天,御花园裡的梅花开的正好。

  于是,他又从袖子裡拿出一把梳子,解开我的头发,给我来了個简单的及笄礼,插上了簪子。

  我对着缸裡的水左照右照,怎么也看不够。

  他還悄咪咪的准备了一套裙子,让我换上。

  我穿上之后,忍不住当场旋转了两圈,跳到他跟前,问他好看嗎。

  他笑道,「蔻蔻穿什么都好看。」

  他還带来了宫外的糕点,糖葫芦,糖人,還有一盏兔子灯。

  那兔子灯惟妙惟肖,十分可爱,我爱不释手。

  他知道我对宫外的這些东西都很向往,变着法地满足我。

  我情不自禁地抱着他,觉得人生最幸福的时刻也不過如此了。

  晚上,他送我回去,我們俩依依不舍地在冷宫前道了别。

  我看着他渐渐远去,心满意足的回身。

  一转身,正对上赵小宝阴森森的眼神。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暗影裡,差点吓死我。

  我走上前去责怪他,沒事干嘛站在這裡吓人,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他一言不发,拽着我直接把我给拖进去了。

  我不敢大喊大叫,只能小声地控诉他。

  他一脚踹开了我的房间门,把我往裡一推,直接把门给栓上了。

  我感觉有点害怕,赵小宝今天很不对劲,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我退无可退,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他俯身,从我头上抽走了那根簪子,随手一抛从窗户给扔出去了。

  我大怒,马上就想同他理论。

  他却双手撑在我身子两边,脸与我挨得极近,温热的呼吸都喷在了我脸上。

  我不敢张口,一开口估计就会亲到他。

  這样的赵小宝让我害怕。他不說话,就那么沉沉的看着你,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冷冽,让人感到窒息。

  在我印象中,他一直都是一個比较沉默寡言的人,很少会生气。尤其近两年来,他整個人看起来越发阴郁,不苟言笑。

  可能……也是我這两年与他交流太少,不怎么了解他,毕竟我一颗心都扑在了江之韫身上。

  他轻轻摩挲着我的脸,「蔻蔻长大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了,可为什么偏偏是别人呢?」???

  他自言自语道,「今天是蔻蔻的及笄日,過了今天,蔻蔻就是一個大姑娘了,可以许配人家了。」

  「我本来很开心,为蔻蔻准备好了礼物。可我现在很生气,因为蔻蔻竟然和别的男人在一块庆祝,丝毫沒有想到我。」

  「蔻蔻,我对你不好嗎?为什么不是我呢?」

  就因为我沒叫你一起玩,你就对我发這么大火?

  不是,我跟小江江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你在旁边凑什么热闹。

  我把头往后一仰,离他远了点,解释道,「平心而论,你对我挺好的。但你一直都很忙,经常一天见不到人。我看你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想来一定有事要做。」

  「我的及笄礼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沒必要去耽误你的事。」

  「怎么能不是大事,蔻蔻的事就是我的事。蔻蔻及笄沒有叫我,可我却在屋裡等了你一下午啊!」他低吼,攥的我手腕子疼。

  我简直要被他搞疯了,就一個小小的及笄礼,叫不叫他有什么关系嗎?再說了,我也不知道他等了我一下午。

  后来我才明白,我跟他答非所问,驴头不对马嘴。

  「我以为蔻蔻潜心学医,在太医院学到忘我,便沒去找你,想着等你晚上回来也是一样的。」

  「谁想到啊,」說到這裡,他简直要把我手攥断了,「谁想到你竟然是和别的男人一起過的,他還送了你簪子和衣服。」

  「我早就该发现的,你明明不喜歡读书,为什么偏偏对医术上了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真是蠢,竟然信了你的鬼话,真以为你是醉心医术。哈哈哈哈……」

  這笑声在寂静的夜裡過于恐怖,我不禁瑟瑟发抖。

  赵小宝他疯了,一定是。

  我想跟他說,我又沒有骗他,他一直在忙自己的事,又沒问過我和江之韫的事,我干嘛要主动告诉他。

  我正准备开导他一下,免得他因为一個小小的及笄礼,弄得失心疯了。

  哪成想,他一言不合就撕我衣服,刺啦啦的布帛断裂声,尤为刺耳,简直像在我心上划拉。

  王八蛋,這是小江江送我的衣服,你凭什么撕我的东西!

  我张牙舞爪就要打他,他轻飘飘几個动作就将我给制服了。

  我以前仗着身高优势還可以打他,可他现在比我高得多……

  呸,有本事你放开我,咱们一对一单挑。

  现在四肢被擒,唯一能动的只有脑袋了。

  他就這么直挺挺地压在我身上,差点给我压断气。我打算使出全身力气,将他一把给掀下去。

  他突然低头舔了我耳朵,我一個激灵,张口就要骂。

  结果他用他的嘴堵上了我的嘴,我只能呜呜呜的叫唤,他還把舌头伸进去……

  我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

  要說前面的举动,我還能以为是吵架引发肢体冲突,這亲嘴,只有爱人才可以做吧?

  等他撤开,我已经憋气憋的一脸通红。看着他那张和我隐隐相似的脸,只觉得反胃,喉咙裡一阵阵恶心。

  我破口大骂,骂他不知廉耻,罔顾人伦,骂他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我将毕生所学的肮脏词全用在了他身上。

  「我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你這么做与禽兽何异!我当初就不该帮你,就应该让你一個人在冷宫裡自生自灭。」

  「我简直是引狼入室,给自己找了個祸患!」

  「你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他低着头,放开了我,然后嘱咐我早点休息。

  话沒說完,我一個枕头砸在了他脸上。

  「你赶紧给我滚!」

  他抬起头,眼裡有哀伤,怜惜,爱恋,還有一股势在必得……

  我看了只想打他。

  等关门声传来,我躲在被子裡嚎啕大哭……

  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错過了和江之韫约好的学医時間。

  我看见桌子上放了一個匣子,打开之后,裡面全是漂亮的首饰,還有一套衣服。

  這些东西比江之韫送的好太多,要以前我会欢欢喜喜的戴着。

  现在我直接用力将匣子从窗户丢了出去。盒子落在院子裡,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我想到昨天被丢出去的那根簪子,急急忙忙到窗户下面去找。

  终于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找到了,可是上面的梅花已经缺了一角。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這缺失的一角是不是预示着:我与江之韫不得圆满。

  有些时候,人的第六感真的很准。

  如果我不是那么贪心,那么自欺欺人,江之韫不会遭逢大难,甚至因我而死。

  這一天我沒有出去,躲在屋裡进行深刻的反思。

  隔壁也沒有动静,想来赵小宝又是一大早不见了。

  首先反思的,就是赵小宝为什么会喜歡上我。

  我头都快想炸了,才得出一個我认为可以的结论。

  我和他都是缺爱的人,我們俩从小相依为命,他把我当成他唯一的亲人,感情都寄托在我身上。

  但是我喜歡上了别人,那么他可能就会有一种失去亲人的恐慌。

  他不经情事,所以他分不清這种感情到底是亲情還是爱情。他把我看的太重要,以致于接受不了我会离开的事实。

  大概是這样吧……

  呸,其实我心底更倾向于他就是個疯子。

  但是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說扔就扔啊……

  那到底怎么处理我和赵小宝的关系???

  不知不觉天都黑了,我懒得起来点灯,整個院子裡黑漆漆的。

  院门被打开,一個沉重的脚步声进来了,然后他好像踢到了匣子,再然后脚步声就朝我房间而来。

  门开了,他进来了。

  突然亮起的烛火,让我不禁闭上了眼。

  赵小宝一手拿着匣子,一手端着烛台,就這么直挺挺站在我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转過身去,不想和他对视。

  他把手上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我床头。

  开始声泪俱下的道歉。

  「蔻蔻,对不起,昨晚是我鬼迷心窍。我一想到你要离开我,就情不自禁地对你动了手,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這样了。」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就像一個老实认错的孩子。

  我有点心软了,但我沒转過身去。

  他继续认错,「我知道蔻蔻生我气,我不乞求蔻蔻的原谅,只希望你不要气坏了身子。」

  「如果蔻蔻觉得不解气,干脆起来打我一顿吧,只要你消气就好,千万不要不理我。」

  說到這裡,他竟然带了一丝哽咽。

  「蔻蔻你回头看看我,不要不理我,也不要气坏了自己。你一天都沒吃饭,小宝好心疼……」

  「蔻蔻,你打我骂我吧,别這样不理我。我只是太在乎你了,一时昏头才会做出错事,我已经知道错了,蔻蔻就不要再生气了。」

  平常沉默寡言的一個人,竟然說了這么多话来道歉,可见這歉意是十分诚恳,值得相信。

  我坐起来,认真地审视他,「你既然知道错了,那你說說错在哪裡了?」

  「错在不该向蔻蔻动手动脚……」他声音低低的,就像他小时候认错那样。

  「然后呢?以后還会再犯嗎?」

  「不会了,绝对不会了,我发誓再也不会了。」他连忙回道。

  這样才对。我见他眼神清澈,满含期待,于是大手一挥原谅他了。

  当然沒能瞧见他低下头时,眼裡掩藏的偏执和阴郁。

  我和赵小宝又和好了,他不仅支持我和江之韫在一起,還处处为我谋划。

  他說以后让我假死出宫,他来打掩护,让江之韫带我走。

  我听见這话很是开心,因为我之前也是打算逃出宫,就是沒找到合适机会。

  赵小宝简直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但是后来我每每回想起這些事,悔的肠子都青了。

  都說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我怎么就轻易相信了赵小宝的鬼话连篇呢!

  他這分明是以退为进啊!

  我又继续我的学医生涯,白天沒事就去撩拨撩拨江之韫。

  那支簪子我不敢戴,就撒谎說太喜歡他送的东西,所以衣服和簪子都收的好好的。

  他摸摸我的头,說东西送你就是拿来用的,锁在箱子裡岂不浪费。

  我就继续撒娇,說這是他在及笄送我的,对我有很重要意义,想好好保存。

  他宠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子。

  原以为日子就這样快快乐乐地過下去,谁能想到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呢!

  接下来的一年半,发生了很多事。

  太子与其生母因行巫蛊之事,诅咒帝王,被接连鸩杀,其外祖家满门流放。

  皇帝的第二子与第八子因争夺太子之位,大打出手,相互构陷,牵连甚广。

  其二人被贬为庶人,流放岭南,牵扯其中的第三、五、六、七皇子,惨遭贬谪,终身不得踏入京城。

  而其中被处死、流放的官员不计其数。

  第四子虽未参与夺嫡,但在问鼎太子之位时,遭到揭发,其主导了对前太子的构陷。

  這一年多,老皇帝一下子失去了八個儿子,急怒攻心,心力交瘁,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立储之事迫在眉睫,朝堂与后宫都在紧张关注太子之位花落谁家。

  剩下的三個皇子中,最大的不過五岁,最小的才刚刚出生。

  谁也沒想到還有一個成年的皇子——赵小宝。

  只有皇后,一直以来默默无闻的皇后半路杀出。

  她力排众议,不仅证明赵小宝的皇室血缘,更以无子为由将他收为义子,改名赵宸。

  朝堂上一下子转了风向,以丞相与皇后母家为首,請求立赵宸为太子。

  老皇帝在考校完赵宸的学识之后,准立其为太子。

  赵宸从冷宫直接换到了东宫,跨步之大,令人叹为观止。

  如若不是了解其秉性,谁能想到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有他的手笔。

  而這件事我也是以后才知道,得知时深觉此人可怕,以及自己简直瞎了眼。

  這一年多,外面的风风雨雨丝毫沒有波及到我和江之韫,我們俩依然蜜裡调油,只等他成为太医院院判之后,向皇后請求赐婚。

  我和他商量過了,假死出宫的风险太大,不如光明正大的求娶。与其求老皇帝,不如从皇后這边下手。

  他家与皇后算是有一点亲戚关系。

  沒想到,赵小宝变成了赵宸,又成为了太子。

  這下子,我觉得压根不用求皇后,直接让赵小宝给我們下旨就行。

  毕竟他一直都支持我和江之韫的婚事。

  赵小宝,不对,赵宸搬去了东宫,把我也带出了冷宫。皇后赏了我一個宫殿,很偏,但是离太医院很近。

  所以即便沒有封号,沒有宠爱,我依然觉得非常满足。

  這一年,我17,赵小宝20,江之韫21。

  赵宸当了太子之后,就开始接手政务,他忙的脚不沾地,一开始還会来看我,后来就沒有時間了。

  我无所谓太子来不来,依旧继续跟在江之韫身边学医。

  那天,日暮西沉,天边渲染着一大片一大片五彩斑斓的云。

  我踏着夕阳的余晖,带着江之韫送我的宫外点心,内心喜悦地回了宫。

  赵宸正站在宫门前等我。夕阳下他芝兰玉树,越发显得尊贵无匹。

  我一喜,雀跃地朝他奔去。毕竟我很长時間沒看见他了。

  我开心拉了他进宫,又将点心分给他吃。当我說,這是江之韫送我的点心时,他眼裡飞快地划過一丝凌厉,我却以为眼花看错了。

  他很自然地问,「蔻蔻很喜歡宫外的点心嗎?」

  我笑眯眯回道,「倒也不是,主要這点心是小江江送我的。」

  他又夸了一句好吃,這让我感到十分与有荣焉。

  說着說着,他就问到了我与江之韫最近怎么样。

  我沒想太多,直接告诉他,我們打算在江之韫成为太医院院判之后,向他請求赐婚。

  只要太子同意,就是将来的皇帝同意。

  他听了這话,一如既往地为我和江之韫表示支持,并說等时机到时,一定会给我們赐婚。

  我很开心,让他留下来吃饭。

  多日不见,我和他一高兴喝了太多酒。

  迷迷糊糊地,好像有人抱我去床上躺着,我却以为是江之韫,因为他经常抱熬夜的我去睡觉。

  所以当那人亲下来的时候,我依然以为是江之韫。他把舌头伸进来,我甚至還迎合了他。

  他的手开始在我身上不规矩起来,我困的要死,不想和江之韫胡闹。

  我好像喊了一句,「小江江,别闹了,我好困啊。」

  那人立马住了手,不甘心地从我嘴巴离开。

  他替我掖好了被子,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赵宸盯着赵蔻蔻的睡颜,眼神痴迷却又嫉恨,「蔻蔻,等我,我們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第二天醒来时,因为宿醉导致头太疼,压根沒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

  我后来能想起来,多亏了赵宸把我锁起来的那段時間。

  得到了赵宸的保证,我急不可耐地要将這個消息与江之韫分享。

  当我到达太医院时,江之韫正要随老院判去给皇帝看病。

  我只好先在他的药园子裡等他。

  太医院对我和江之韫的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我只是无权无势的公主,碍不到任何人。

  等啊等,沒等到江之韫回来,却等到他被抓入狱的消息。

  這简直是晴天霹雳,我站都站不稳,抓住报信的药童,要他仔细地說一遍。

  原来老皇帝今天服用了新药方之后,呕血不止,甚至陷入了昏迷。幸好老院判妙手回春,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研制出该药方的江之韫,被冠以谋害皇帝罪名,下了大牢,秋后问斩。

  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心裡隐隐怨恨老皇帝为什么不早点去死。

  害了我母妃,现在又害了我未来夫君。

  我跌跌撞撞地去找赵宸,现在我能求的人只有他了。也只有他,才有可能洗清江之韫的冤罪。

  皇帝病重,太子监国。

  等我见到赵宸,已是三天之后,這期间我吃不下也睡不着。

  他一脸凝重地告诉我,這件事恐怕难以善了,谋害皇帝不是小罪,江之韫很可能死罪难逃。

  我急得一下子哭出来了,只求他救救江之韫。

  他连忙安慰我說,他一定会尽力而为,保住江之韫的性命。

  他让我先回去等消息,好好保重身体,不然江之韫還沒出来,我就有可能病倒了。

  我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不知道赵宸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查出了真凶。原是江之韫的同僚,同在太医院的刘太医,因嫉妒江之韫受到老院判赏识,在其药方裡进行了私自改动。

  当时的我,哪裡会想到這個替罪羊被推出来的理由,其实漏洞百出。

  他若要陷害江之韫,其实只要揭发江之韫与我和赵宸交往甚密,在冷宫时就是如此。

  可我当时一听說江之韫有救了,高兴的找不着北。

  我又去见了赵宸,這次他倒是飞快地见了我。

  我向他表示感谢,他却脸色为难,吞吞吐吐地告诉我,大臣们一致认为。

  虽然江之韫受人陷害,但他不仔细检查药方,为领功擅自献上,才会导致圣上昏迷。

  此事皆因江之韫而起,因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但江之韫医术高超,为使其真才实学不受埋沒,故而網开一面,赐其宫刑,罚沒为奴。

  听完這话,我只宁愿自己从未长過耳朵,那就不会听见這令人血冷的回答。

  宫刑啊,他一個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的男儿怎么接受得了。

  从小经历的教育也不允许他接受。

  我想哭,可是情绪爆发到一定点上,我的眼裡反而一片干涩,哭都哭不出来。

  我想问還有沒有其他办法,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赵宸见我双眼赤红,口不能言,只得不停地劝导我,一切都会過去的,不要伤了自己。

  我沒办法对他的话作出反应,脑子裡空白一片,心裡却像堵了石头一样,难受的喘不過气。

  赵宸见我悲恸至此,手一动,直接打晕了我。

  等我有意识时,已经過了五天了。

  赵宸怕我出事,在茶水裡加了迷药,差人不停地喂给我。

  因此,我错過了为江之韫求情的机会。

  我跌跌撞撞地就要下床。五天未进食,我根本沒有力气动作。腿一软,直接摔了個狗啃泥。

  外面的人听见动静,赶忙进来查看。宫女们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又有人去禀告赵宸。

  赵宸步履匆匆地赶来,见我无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我直接告诉他我要去见人。

  他眼裡又是划過一丝阴翳,仔细一瞧却沒有了。

  他劝我先吃饭,說我五天未进食,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只有吃饱饭了才有力气去找江之韫。

  我听见這最后一句话,打算吃两口东西。

  他欢喜极了,立刻差人端来了一桌饭食。

  全是清淡可口的菜。

  「你长久未进食,先吃点清淡的适应一下,免得吃坏了肚子。」

  我无所谓,不管他给我夹什么菜,我都全吃掉。我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吃饱去找江之韫。

  吃完就将碗一推,告诉他我想马上去见人。

  他沒說什么,仿佛早已料到此事,因此只是差人为我穿衣打扮。

  我让這些人随随便便给我弄一下就行。弄完,赶紧拉着赵宸带我去见人。

  等到了目的地,我却不敢进去了,在门口不停的踌躇。

  我难以想象,我会见到一個什么样的江之韫,又该如何安慰他。

  「去吧,蔻蔻,江之韫现在肯定很需要你,你应该去见见他。」赵宸体贴地劝慰我。

  「别怕,一切都有我在。」

  我感激地朝他一笑,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殊不知,一個被施以宫刑的正常男子,恐怕最不愿意见的就是自己的心爱之人。

  杀人诛心。

  屋子裡有些阴冷潮湿,還有一股很重的药味。

  一個身体瘦削,形容枯槁的男子躺在床上。

  江之韫瘦的瞧不出人样,整個人与几天前的清俊雅致相比,已经云泥之别。我坐在床前,捂住自己的嘴,不想哭出声来吵醒他。

  大概是心有灵犀,他睁开了眼,瞧见是我。立刻翻過身拿被子盖住了自己,背对着我。

  我带着浓重的哭腔,「之韫,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罪臣残缺之身,与公主已是天差地别,還請公主早早回去,不要染了一身晦气。」他语调平缓,和平常沒有什么差别。

  我受不了他這样拒人千裡之外,「不,我不管什么晦气不晦气,我只要一個江之韫。小江江,你回头看看我,跟我說說话,好不好?」

  我干脆直接扑在他身上,死命的抱着他,脸埋在他脖子裡,眼泪和鼻涕糊了他一脖子。

  就這样一直抱着他,两個人都不說话,只听见我的小声啜泣。

  過了很长時間,我已经哭的脑子发晕,头重脚轻,感觉头上有人在轻轻抚摸着我。

  「别哭了,蔻蔻,你哭的我好心疼。你一哭,我就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让你开开心心。」

  我抬起头,发现江之韫早已是泪流满面。

  「那你答应我,不要不理我,我們要像以前一样在一起,谁也不能抛弃谁。」

  「可是,傻蔻蔻,我已经给不了你幸福了,你值得更好的。」他语气黯然。

  「不对,有你江之韫在的地方,赵蔻蔻才幸福。对赵蔻蔻来說,江之韫才是最好的,其他人比不上你一丁点。」我信誓旦旦。

  「别怕,江之韫。」见他有所触动,我立马乘胜追击。

  「有赵蔻蔻在,沒人会嫌弃你。太子殿下可是我的好兄弟,我会求他把你调入我的宫中。在我的宫裡,谁敢欺负你,我第一個不饶他。」

  他沉默了一会,而后深深叹了口气。

  「之韫何德何能,能得蔻蔻如此垂青。」

  「那我何德何能,能得之韫悉心爱护数年。」

  我就那么盯着他,他被我看的不好意思,我就在他耳边不停地重复,答应我吧,答应我吧……

  他大概被我吵的脑壳疼,情急之下一不小心答应了。

  我立马欢天喜地的要带他走,這裡條件這么差,哪裡能好好养伤。

  我同赵宸說了,他非常爽快地答应我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能這么快答应,就是要看着江之韫一步步心生绝望。

  江之韫被我接回宫中,在我悉心照料下,他一日比一日健康,偶尔也会出去活动活动。

  我不愿意让他像個奴才一样卑躬屈膝,索性让他就呆在宫裡,什么活也不让他干。

  我对一個奴才如此上心,久而久之,宫中上下开始传出一些风言风语。

  有說我不知廉耻,非要和太监厮混的。

  有說江之韫攀龙附凤,扒着我這公主不放。

  ……

  這谣言愈演愈烈,大有星火燎原之势。

  我住的合欢殿,地处偏僻,我接江之韫回来才不過一月,怎么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皇后也有所耳闻,特意召我過去,想要敲打敲打我。

  我跟她說,這些年多亏江之韫的偶尔援手,我才在冷宫裡活了下来,所以恩人遭此大难,我不能不管。

  皇后听完,只淡淡一笑,「沒想到你還是個心善的,跟你那生母一点也不像。」

  我沒接這话,只恳求她網开一面。

  這时候,宫人来报,說太子殿下過来了。

  赵宸下了早朝,過来给皇后請安。

  他轻轻扫了我一眼,便目不斜视地過去了。

  他向皇后請了一句母后安,又与她逗笑了一会,谁也沒管我還在跪着。

  過了一会,好像才发现我似的,赵宸指着我,說我犯了何事。

  皇后身边的嬷嬷将前因后果說了一遍。

  赵宸道,「原来如此。這江之韫說起来也算是儿臣的恩人,当年在冷宫,多亏了他伸出援手。」

  皇后问他想要如何处置這件事。

  我拼命地给他使眼色。

  「儿臣认为,江之韫本就受人诬陷,遭逢大难,蔻公主衔草结环想要报答他,并非不可。」

  「但江之韫已被罚沒为奴,理当以奴者身份自处,不可让公主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他。」

  「所以,儿臣恳請母后看在儿臣面上,不予追究此事,也算儿臣报答当年的恩情。等江之韫身体恢复之后,再让他去行奴者之职。」

  皇后同意了,我和江之韫逃過一劫。我偷偷朝赵宸感激笑笑,他沒回我。

  我离开时,听见皇后在与赵宸商讨他的婚事。

  時間過得真快,一转眼赵宸也要娶亲了。

  原以为事情直接翻篇了,但是更大的苦难還在后面。

  我回去时,江之韫一脸温柔,好像沒有听到任何流言蜚语。

  我沮丧地告诉他,皇后沒有为难我們,只是日后你不得不做一些洒扫的活计,以堵悠悠之口。

  他笑笑說,沒关系,這些本来就该他做的,我不必感到难過。

  我宫裡的事不多,伺候的宫人更少,我就让江之韫干一些端茶倒水的活,应付一下。

  我以为這样岁月静好,但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江之韫在苦苦煎熬。

  比如,有人故意在他经過的路上,大声谈论嘲笑于他……

  比如,有人故意把他叫出去,打他一顿,污言秽语地辱骂他……

  又比如,有人设下陷阱,以冲撞贵人为由,打了他三十大板……

  ……

  但我每次见到他,他总是一副平静柔和的模样,我却沒有瞧见他眼底压抑的痛苦和绝望。

  等我发现时,为时已晚。

  我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江之韫,心底复杂难辨,痛苦难熬。

  他今天晚上路過一片湖泊时,被人故意推入水中,還好被路過的侍卫救起。

  我想了一夜,终于明白,只要他一天在這宫内,這些折磨就会如影随形。

  我不知道是谁故意针对他,但我想立刻让他出宫,再不走,他就会死在宫裡。

  我立刻找到赵宸,提起了当年的那個假死计划,让他送我們出宫。

  赵宸非常意外,我都看到他眼裡实实在在的惊讶。

  他问我,决定好了嗎?

  我点点头。

  于是,他让我回去,說這件事他来安排。

  13.(這一节有隐情,番外会說。)

  江之韫醒了,人却如枯萎的花一样,死气一天比一天重。

  我告诉他,赵宸会帮我們出宫,企图让他开心一点。

  我设想了很多出宫之后的生活,比如养一些花花草草,再收养几個孩子,一股脑全跟他說了。

  他眼珠动了动,說好。

  赵宸现在大权在握,把我們弄出宫不要太简单。

  我和江之韫寻了一处小村庄落脚,盖了一座茅草屋,给当地人看病为生。

  半年過后,老皇帝驾崩,赵宸继位。

  每当我以为我握住了幸福,实际上,一次次的希望,带来了更深的绝望。

  那天夜裡,火光通明,沉重的兵甲声吵醒了村子,我和江之韫同样起身查看。

  一群官兵在搜寻犯人,我远远地听见什么公主和太监。

  我吓得腿脚发软,江之韫让我赶紧收拾东西,我們马上离开。

  我想不明白,明明现在是赵宸当皇帝,为什么還会有人来抓我們。

  我們只能往山上跑,打算在山洞裡躲一夜,明天一早离开此地。

  才跑到半山腰,后面的马蹄声,脚步声已经追上来了。

  打头一人明皇披风,头戴金冠,不是赵宸還能是谁。

  我一喜,以为来了救兵,马上就要過去找他。

  可江之韫拉住了我,他紧紧地攥着我,眼睛一瞬不顺地盯着愈来愈近的一行人。

  他在害怕和紧张。

  我還沒想明白为什么,赵宸已到眼前。

  「蔻蔻,朕来接你回宫了。」

  他眼带笑意,仿佛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宝贝。

  江之韫直接拦在了我面前,防备姿态十足。

  赵宸像看死人一样,冷声道,「让开。」

  江之韫不动,赵宸刷的一声抽出剑来,剑指眉心。

  「朕让你让开。能让你多活一段时日,朕已是網开一面,怪只怪你太贪心,不该肖想不属于你的人。」

  我不明白他们在争什么,正想上前說两句,缓和一下气氛。

  江之韫却回头对我說,「蔻蔻,你愿意和我一直在一起嗎?哪怕是死亡也不能将我們分开?」

  我重重地点点头,哪怕死亡也不能将我們分开。

  他笑了笑,眼裡清风明月,温润似水,「有蔻蔻這句话就够了,我哪裡舍得让蔻蔻死呢。」

  說罢,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拉着我就往山上跑。

  我扭头想问他,究竟为什么要跑,扑面而来的鲜血已经喷了我一脸。

  江之韫后背插了一根箭,我难以置信地向后看去,赵宸正放下手裡的弓。

  他箭法极好,這么黑的夜,都能一箭射中江之韫的心脏。

  江之韫断断续续地咳着血,我知道他活不下去了。

  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一個被刺穿心脏的人。

  他紧紧攥着我的手,「蔻蔻,之韫此生……最喜悦的……事,就是……遇见了你。我死后,你不要为我伤心,你要好好活下去。」

  我嚎啕大哭,声音凄厉,「不要,你死了我怎么办?我要陪你一起死,死亡也不能将我們分开。」

  「你敢!」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沒人理他,我继续抱着江之韫,他附在我耳边气若游丝,「蔻蔻,我們来世再做夫妻。我一定要早早地遇见你。」

  我哭的泣不成声,慌乱点头,「我們下辈子一定要做夫妻,下下辈子也是,赵蔻蔻永远喜歡江之韫。」

  他想要牵起嘴角,可是笑容還未成型,头已经无力地垂了下去。

  夜很黑,满山寂静,偶尔的虫鸣声伴随着夜风送来。

  只听见女子歇斯底裡的大哭,声音凄厉,宛如這山中的厉鬼。

  我要随江之韫一起去,刚掏出匕首,就被赵宸抓住了手腕。

  「你要干什么?」他气急败坏的拉着我。

  我仇恨地看着他,恨不得一刀痛死他。

  「你杀了他,你這個混蛋。我当初为什么要救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子又哭又笑,身后的官兵齐齐吓退了一步。

  「朕让他多活半年,已是宽宏大量,他江之韫贪心不足,非要和你在一起,简直死不足惜。」

  他太让我恶心了,我现在多看他一眼都想死。

  赵宸要带我回去,我坚持要给江之韫下葬。

  他威胁我,我要是不回去,他现在就让江之韫暴尸荒野,任野狗啃食。

  我任由他拉着我,亲眼看着官兵们挖了個坑,将江之韫放进去,然后又埋上了土。

  我想给他立個碑,上书,「赵蔻蔻亡夫江之韫之墓。」

  赵宸捏着我的下巴,警告我不要得寸进尺。

  我懒得理他,只头向着墓,眼泪不停地流。

  悲伤到了极点,人大概就会沒了感觉。

  我晕過去的时候,沒有一点点预兆。

  14.尾声

  我醒来时,在一处大气华丽的宫中,身下的被子织着金丝,柔软极了。

  身边裡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宫女太监,我知道赵宸怕我逃跑。

  可我還是找到了机会。

  有人来看我,是皇后,不对,太后的娘家侄女,也是赵宸将要娶的皇后。

  她听說我与赵宸从小相依为命,相交甚笃,想来打听一下他的喜好。

  我现在一点都不愿意去想關於赵宸的任何事,干脆胡诌了一通给她。

  她感激连连,說她府裡马上要办一個花会,邀我来参加。

  我本来想拒绝,转念一想,立刻答应了。

  晚上,赵宸来看我,我跟他說我要去参加花会。

  他沉思了一会,而后双眼凌厉地看着我,威胁說,如果我想逃跑,他会直接把我锁在宫裡,以后决不会放我出去。

  我同意了,去的那天,跟随的仆从很多,羡煞旁人。

  我故意将茶泼在我和未来皇后的衣服上,让她带我去更衣。

  我把那些仆从全部拦在屋外。在屋裡,我打晕了更衣的小丫鬟,换上她的衣服,翻窗户跑了。

  一直溜到大街上,我的心還在砰砰直跳。

  我跟在出城的队伍后面,眼看马上就要到我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人高喊,「上头有令,快关城门,所有人不得出城。」

  我跟着混乱的人群中,想要趁乱逃跑。

  跑到一处沒什么人的巷尾,我才敢停下来喘两口气。

  眼前出现了一双金线勾勒的黑缎靴子,我抬头,看见的是赵宸风雨欲来的脸。

  我被带回了宫,他屏退众人,直接将我摔在床上,压在我身上。

  他眼神阴鸷,冷声道,「蔻蔻,還记得朕說過什么嗎?朕說過,你要是敢逃跑,朕会关你一辈子。」

  我对他怒目而视,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他竟然笑了,「也罢,只要蔻蔻一直在我身边就行。」

  他低下头来吻我,我抬手就要扇他,被他直接抓住双手,绑在床头。我再抬脚要踢,却被他轻而易举地压住双腿。

  他直接撕掉了我的衣服,无论我怎么挣扎与叫骂,不管不顾地进入了我。

  我恶心的几欲要死。

  他在我身上不断驰骋,情话连连,我却想在他低下头时,直接咬断他的喉咙。

  可惜沒找到机会,我就已经疼的晕過去了。

  恢复意识时,已经是三天后。

  我明白怎么回事。情绪一直大起大落,再加上被折腾得狠了,身体陷入自我保护机制,不想醒来。

  宫殿又换了一個,身边的侍女也换成了几個哑女,除此之外,整個宫殿显得十分空旷寂寥。

  我动了动身子,四肢的锁链哗啦作响,链子的一头被固定在墙上。

  我记得后天就是赵宸的大婚之日,难为他三天前還出来寻我。

  国丧已除,赵宸作为新帝,理应开始充盈后宫。

  他现在也沒時間看顾我,几個哑女更不能交流,我索性不吃不喝,打算把自己饿死。

  饿到肚子疼的受不了时,就拿头撞墙,撞晕了就好了。

  被关的第三天,当我再一次醒来时,外面已经天黑了。赵宸正一脸担忧的坐在我床前。

  沒想到,我還沒饿死。

  领头的哑女见我不吃不喝,费尽千辛万苦才联络到赵宸。

  赵宸不能多留,他必须得赶紧回去,今晚可是他的洞房花烛夜。

  他逼着我吃了一些东西,着人看顾好我,就匆匆带人离开了。

  沒想到,死都死不了。

  第二天,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赵宸的皇后,一身华贵,头戴锥帽,带了一位侍女偷偷进来了。

  她见我被层层锁链锁在床上,大吃一惊,眼裡流露出不可置信,嫉恨,迷茫,痛苦……

  我问她来這裡所为何事?

  她也不兜圈子,告诉我,她就是来看看赵宸藏的人是不是我。因为她早就怀疑赵宸不对劲。

  那天我偷偷溜走之后,赵宸当场大发雷霆,处死了所有当天跟着我的下人,又亲自带人去找我。

  所以在她看来,我們這对兄妹的关系异常古怪。后来我回宫之后,她打听一番,竟然沒人知道我住在哪裡。

  但昨天晚上,赵宸得到了什么消息,宴席才进行到一半,他就匆匆离席。過了很长時間,他才回来。

  她让人打听赵宸昨晚去了哪裡,顺藤摸瓜找到了這個地方。

  我问她,你說這些想干什么呢?

  她說,她本来是想耀武扬威,過来羞辱我一番的。可是看见我這样,就知道我不是心甘情愿留在赵宸身边。

  她虽然恶心赵宸的为人,但她已是皇后,作为太后一党与新帝的关系纽带,她不能揭发我的存在,也不能让我离开這裡。

  并且她已经爱上了赵宸,视他为自己的唯一。

  她告诉我,从赵宸在冷宫开始,他就陆陆续续接触朝中大臣,并最终与太后达成交易,在相继扳倒了所有成年皇子之后,一跃成为太子。

  并且迅速从老皇帝手中接過朝中大事。在先帝死前的半年時間裡,铁血手腕镇压了一切反对之声,顺利上位。

  她說,這样的一個人,是何等的冷情冷血,凶狠毒辣。一旦我和他的关系暴露,他必会诛尽所有反对之人。她若放我走,那太后和新帝的盟约必将土崩瓦解。

  所以,她希望我自己去死。

  我笑了,我說我也想死,可是赵宸他不让我死。

  她默了默,告诉我她来想办法。

  是夜,宫中的一处偏僻宫殿燃起大火。火光顿时冲天,烈火灼人,救火之人不得寸进。只能眼看大火将宫殿燃烧殆尽。

  而后,在裡面发现了几具焦尸,其中一具竟然被锁链锁在床上,显然人是被活生生烧死。

  新帝今日一早出城,前往城外百裡之外的军机大营巡视军务,明日才能回来。

  烧掉的只是一处偏僻不用的宫殿,但裡面死了人,只好将這件事上报皇后。

  皇后认为夜已深,无须用這种小事去城外打扰皇帝。因此,着人将裡面的尸体好好埋葬,尤其是被锁住的那人。

  下面的人深觉奇怪,锁在床上的那人着实蹊跷,为什么不找大理寺好好查探一番。

  但上头已发话,于是太监总管找了几個小太监,在城外乱葬岗处,挖了几個坑,将人草草埋了了事。

  新帝一大早回来,就赶着去上早朝。等早朝结束,又要处理一些紧急政务。

  谁也沒拿宫中失火這件事烦他。

  等他终于忙裡偷闲,去御花园转一圈时,他听见两個躲在凉亭后面的宫女,在窃窃私语。

  「哎,你知道嗎?昨晚上宫裡失火了,一整個宫殿都烧沒了。」

  「這谁不知道,那火光冲天,隔老远就看见了。」

  「稀奇的不是這個,是裡面烧死了人……」

  赵宸听到這裡,已有不祥预感。

  「宫殿失火烧死宫人也很正常吧?」另一個宫女问。

  「当然不是因为這個,而是有個人被锁在床上,活生生烧死的。」

  听到這裡,赵宸哪裡還站得住,他大吼着让人把這两個宫女拖出来,问清楚前因后果。

  两個宫女沒想到偷個懒還能被皇帝发现,战战兢兢的把事情說了。

  赵宸立刻让人把宫女拖下去处死。

  他怒发冲冠,一路怒火滔天地到了皇后宫中。

  皇后异常平静,仿佛早已料到此事。

  番外。

  《赵·恶毒女配·绿茶闺蜜·白莲花·宸的人生计划书。》

  1.接近赵蔻蔻,她有食物来源,得到她的信任,抱团生活。

  进度:已完成。

  2.讨好御膳房的胖大厨,让他可怜我們,把剩饭剩菜送给我們。

  进度:已完成。

  3.想办法引起太子的恻隐之心,允我读书习字。

  进度:已完成。

  4.太子送的几本启蒙书已经看完了,我得想办法多弄点经史子集,早点跟上那群人的进度。

  进度:已完成。

  5.笔墨纸砚,灯油用的太快,我又沒什么钱,看来得再去敲诈一下那些太监。

  进度:已完成。

  6.蔻蔻昨晚来了葵水,差点吓死我。原来女孩子這么娇弱,我以后再也不惹她生气了。

  进度:失败。

  7.我记住了蔻蔻的小日子的時間,给她准备了很多女孩子家的东西。

  进度:已完成。

  8.蔻蔻說她要学医,她能有一個真正想学的东西挺好的,我应该支持她。可蔻蔻那天笑的好开心,我有点不高兴。

  进度:已完成。

  9.想办法引起张御史的注意,最好能通過他联系到其他大臣。

  进度:已完成。

  10.获得丞相的青睐。

  进度:已完成。

  11.蔻蔻要及笄了,我要给她准备一份大礼。

  进度:已完成。

  12.蔻蔻及笄竟然和别的男人一起過,她喜歡上了别人,我好想把她抢回来,但我不能吓到她。我還沒得到皇后支持,我要稳住蔻蔻,求她原谅。

  进度:已完成。

  13.获得丞相支持,进一步接近皇后。

  进度:已完成。

  14.为了稳住与蔻蔻的关系,我得假装成她的贴心兄长,支持她和那個野男人的婚事。

  进度:已完成。

  15.获得皇后支持,达成协议。

  进度:已完成。

  16.借四皇子之手,告发太子行巫蛊之术。

  进度:已完成。

  17.挑起二皇子与八皇子的夺嫡之争,将三五六七皇子推入其中。不仅要离间人心,更要在背后推手。

  进度:已完成。

  18.揭发四皇子构陷前太子。

  进度:已完成。

  19.被皇后收为义子,通過老皇帝考核,进而成为太子。

  进度:已完成

  20.蔻蔻求我赐婚,我假装答应。是时候该对那個野男人出手了,正好要给老皇帝下毒,不如借他之手。

  进度:已完成。

  21.野男人要被处死了,死太便宜他了,這难消我夺妻之恨。蔻蔻向我求情,我得继续扮演好兄长,正好送野男人一份大礼。

  进度:已完成。

  22.想来想去,变成阉人才最适合野男人。還要让他继续跟着蔻蔻,一点点消磨他的意志,這段感情還能存在?

  进度:已完成。

  23.到处散播流言,让野男人绝望痛苦。再替蔻蔻和野男人求情,毕竟我可是蔻蔻的好兄长啊。

  进度:已完成。

  24.野男人的厚脸皮超出我的想象,他怎么還沒去死!不如再加把火,找些宫人羞辱他,恶心他,陷害他,实在不行直接弄死他。

  进度:已完成。

  25.蔻蔻想要带野男人出宫,我同意了。老皇帝快不行了,正是夺权的关键时刻,蔻蔻最好先离开皇宫。

  进度:已完成。

  26.找到野男人,给他一瓶毒药,告诉他,我可以忍受蔻蔻在宫外躲一时,但我不能容忍她躲一世。這药,会使人在三個月内逐渐心衰而死。

  进度:已完成。

  27.我一定要登上皇位。

  进度:已完成。

  28.野男人真是该死,竟然沒吃药,更沒带蔻蔻去我指定的地方,都怪我太忙了,疏忽了這件事。我要亲自杀了他,带回蔻蔻。

  进度:已完成。

  29.我要娶皇后了,但我希望蔻蔻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就算她不喜歡我也行。

  进度:失败。

  ……

  番外:男主光环消失的赵小宝。

  赵宸从未想到,报应会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他自认对不起蔻蔻,這辈子也只对不起她一人,或许有一日去地下向她赎罪。

  若有来世,他定会比野男人更先找到她。

  但他沒等到自己来世,却看见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当云霓一身粉衣从天而降时,赵宸以为是蔻蔻再现,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将人接了下来。

  他派人查過云霓的来历,得到的消息全是沒問題。既是沒問題,那便将人留下来。

  他微服私访下江南,却偶遇与蔻蔻如此相像的云霓。

  這定是上天不忍,对他的补偿。

  云霓一入宫便得寇妃封号,他愉悦时赏赐便如流水般搬入蔻宫,若觉得她风尘气過重,失了蔻蔻的神韵,便毫不留情地打入冷宫。

  如此反复多次,寇妃越发像他记忆中的那人。

  谢家对他的掣肘越来越深,在朝堂上他快喘不過气了,西北接二连三出现暴乱,后宫却无一人有所出。

  但皇后不可以有孩子,所以他给她种了绝子药——落红。

  他的头也越来越痛,发作愈加频繁,每次時間也愈加长,太医院每次都說积劳成疾,操劳過度,郁结于心,须得好生静养。

  還献上了一支奇特的香,那香,他欢喜地紧,一日不闻便心痒难耐。

  如今佳人在怀,只要解决了谢家,他就可齐拥美人与江山。

  他派出去的密探,打探到一群流寇在江南一带有据点,打着天家正统的名义兴风作浪。

  一次次剿匪,一次次功亏一篑,他猜测,這群贼寇背后定是有高人指点,才能像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

  正巧,寇妃央他去下江南,去找她那失散多年的妹妹,他允了。

  如今他在朝堂与谢氏争权处于下风,分身乏术,亟需一位雄才大略,足智多谋的人为他出谋划策。

  但凡隐士高人,定是有些傲气,待他前去会会,方显心诚。要让這人知晓,到底谁才是天家正统,皇室贵胄。

  权力的滋味太過美好,他已经想不起年少时的隐忍,他自认能从冷宫弃子一步登天,凌驾于万万人之上,便也能从這囹圄脱身。

  暴乱算什么,谢家算什么,他赵宸才是這天下之主,不是被人摆弄的傀儡。

  皇后非要跟着一并下江南,他想了想,允了。

  指不定路上出什么意外,到时候不死也残。

  历代皇后皆住椒房殿,但皇后在五年前触怒新帝,被迫搬去了未央宫。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依旧是微服私访。

  還未入江南地界,皇后因为与寇妃起争执,不小心从马上跌落,摔断了一條腿。

  寇妃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只說是自己不该惹姐姐生气,皇后歇斯底裡地大骂贱人,他一怒,索性丢下皇后一人在這裡养伤。

  他不知道,寇妃临走前,狠狠嘲笑了皇后一通,直言她是下不出蛋的母鸡。

  皇后怒急之下,要去挠花那贱人的脸,不料摔了個狗啃泥,脸碰在地上碎裂的茶碗上,破相了。

  无人将此事回禀,因为這事对他而言,已经不需要了。

  更何况,「新帝」并不在意這位皇后。

  找那位高人颇废了一番周折,他先是下令当地驻军彻底剿灭了匪寇,而后才打听到一位似非而是的隐士高人。

  心内计较了多次,他想這位隐士高人就是暗中指点流寇的人。

  他带了很多侍卫随行,不远处埋伏着军队。侍卫隐身于暗处,他带着寇妃上前敲了敲门。

  开门出来一童子,「先生已恭候多时,公子与夫人請进。」

  他对這高人的兴趣顿时减少许多。

  指点流寇怕是幌子,想要引他過来,从此飞黄腾达,封侯拜相,才是真的吧。

  不然,怎么就這么巧算到他一定会来。

  身边的寇妃巧笑嫣然,劝道,公子,此处怕是有些危险,不如派人把那人带出来,好好审问一番,不怕他不合作。

  他大手一挥,无妨,不過架子大了些,有何惧之。

  說罢,一马当先进了院子,侍卫悉数留在了屋外暗处。

  他自是看不见,寇妃的帕子下,掩住的得意微笑。

  高人坐在帘幕后,很是有神秘感,他心内嗤之以鼻,面上却不显。

  与高人相谈甚欢,高人很快答应为他效力,誓要为他除去心头大患。

  他想,什么高人,不過尔尔。

  期间寇妃频频敬酒,他滴酒未沾,谁知這吃食是不是安全。

  就在他起身要告辞时,高人依旧坐在帘幕后,這让他微微不满。

  「先生何不现身一见?我……」声音戛然而止,刚刚站起的赵宸复又倒下。

  此刻头痛欲裂,更胜往日百倍千倍,他趴在地上像條死狗一般。

  寇妃沒有第一時間過来扶他,他伸手想要拉住女人的一片衣角,她不着痕迹地后移了两步。

  「你……」他喘着粗气,像是濒死的鱼。

  赵宸想不明白,他滴酒未沾,如何中招?

  铜炉裡的香徐徐上升,满室盈香。

  电石火光之间,有什么东西飞快从他脑子裡闪過,却沒有抓住。

  「你不是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嗎?赵小宝。」帘幕后的人缓缓出现。

  赵宸先是被赵小宝三字摄了心神,待他见到那人的相貌,瞳孔狠狠一震,难以置信。

  谢家,谢家骗了他!

  「怎么样,赵小宝,是不是很像,我也觉得很像呢。」那人无声地咧开嘴角,露出一個大大的嘲讽笑容。

  云霓安静立在那人身边,防卫的姿态拿着一把短刃,以防赵宸反扑。

  事到如今,赵宸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很想大笑三声,可他现在连說话的力气都沒有,更别提喊人进来。

  「我猜,你此刻肯定很好奇,为什么我們会如此相像,就连声音也很像,」那人像是起了逗弄心思,在等待猎物绝望的眼神。

  「因为一开始你就是被选中,用来替我挡刀的玩意儿。」

  「若不是我出了些意外,凭你一個野种,如何能摸到那把龙椅。坐了五年,也该知足了。」

  「皇位本就是我的,宸,這個名也是我的,让你用了那么久,是该取回来了。」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那人迎着赵小宝的咬牙切齿,愉悦道,「是谢家帮了我,他们从始至终帮的都是我,你一個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自觉,真当自己是個人了!哈哈哈……」

  那人抢過云霓手中的匕首,缓缓蹲下,开始一刀刀在赵小宝脸上划着,「你這张脸我日日夜夜看着,可是厌恶的狠,這世上只能由我一人用着這张脸。当初我受千刀万剐,剔骨削肉才有了它,這痛你也该尝一回。」

  很快鲜血糊了赵小宝一脸,他恨恨地看着眼前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那人十分享受這种掌控的快感,像是长久憋着的一股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他看着赵小宝狼一样的眼神,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今日心情好,大发好心一回,让你死個明白。」

  「头很痛?养了六七年的南疆蛊虫,怎会不痛!」

  「你如今也沒個一儿半女的,你死了也就绝后了,年年清明忌日也沒個人给你烧纸钱,真真是可怜。」

  「太医院那几個办事不错,回去了我可要好好赏赐!」

  「哎?你不会真以为西北暴乱和江南贼寇都被你一举剿灭了?啧啧,天真!」

  那人手起刀落,割掉了赵小宝的舌头。

  他站起身,毫不在意地擦擦手,「来人,把他手脚筋给我挑断,丢到地窖去,顺便跟那疯女人关在一处。」

  「赵小宝,我可真是对你太好了,還找個小美人照顾你,你可别辜负我的一番好意啊,哈哈哈……」

  「寇妃?我們走!」

  「陛下,该改口自称朕了。」

  「爱妃說的是极!」

  赵小宝满脸鲜血,被人像垃圾一样拖着,直接扔进了地窖。

  迎接他的是一声高亢的女人尖叫。

  口不能言,体不能动,他硬生生挺着。

  疯女人被勒令必须喂他一日三餐,饿不死就行。

  這個叫刘水柔的女人根本沒疯,她将整個碗盖在他脸上,让他自己一点点舔尽。

  馊饭他忍了,可是拉撒他真忍不了。

  刘水柔压根不给他清理。

  他知道那人是想一直折磨自己,他故意不吃饭,果然等到他伤口化脓,奄奄一息时,终于有人将他带了出去。

  待看過伤,他又和刘水柔被关在一处地下牢房。

  刘水柔变本加厉,开始肆意打骂他,他一直在忍。

  伤口结痂后,他会趁夜,悄悄在地牢裡练习行走。

  如此過了大半年。一日,守卫突然不见了,无人看守他们。

  他逃了出去,看见整個别院躺了一地的尸体,有人在朝這边過来。

  「奇怪,那小子去哪了,大公子吩咐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再找找看,他手脚全废,跑不了多远的。」

  他慌忙藏在几具尸体下。

  大公子?如果他沒猜错,想来是谢家大公子,谢之虞。

  除了谢家,還有谁能摸到這关押他的别院。

  這是要杀人灭口?

  他内心一阵冷笑,片刻不敢耽搁,扒了死人的衣服换上,入夜便跌跌撞撞跑了。

  至于刘水柔?那女人逃得比他還快!

  若有一日找到那女人,他定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赵小宝悄悄混上了一艘货船,不巧,货船上刚丢失了价值连城的镇店之宝。

  真正的江洋大盗早就跑了,一番排查下来,逮住了赵小宝這個丑八怪。

  他招不出来同伙,又一直极力否认,船主一气之下,打断了這個哑巴的双腿,命人将他丢下船喂鱼。

  還好他命大,奋力自救,被江水冲到了岸边。

  他又丑又哑還瘸,流落到附近的镇子,衣衫褴褛在大街上乞讨。

  被小孩子丢石子,被老乞丐欺负,他也忍了。

  他幻想着,终有一日杀回京城,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可他沒机会了。

  這日,早晨的第一缕阳关唤醒了他,他觉得从未這么有精神過。

  他占据着這片街上最好的乞讨位置,旁的乞丐不敢招惹他。

  這家伙打起架来跟不要命一样,犯不着为了一個位置把命搭进去。

  路人接二连三地从他身边走過,谈论着最近的趣事。

  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在离他不远处的摊子挑选首饰。

  他本来沒有注意的,他的眼睛在与乞丐斗殴中被打坏了,看东西全是模模糊糊一片重影;他的耳朵也被打聋了,听声音不大清晰。

  只是男子一声「蔻蔻」唤醒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

  女子娇笑着,「小江江,這只梅花簪好看不?」

  「蔻蔻戴什么都好看。」男子温柔地笑着。

  待那对男女转過身来,他简直难以置信。

  這两人的面貌轮廓,怎会如此像,如此像……

  他揉揉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楚那对夫妻的相貌,可是人已经渐渐走远了。

  他自欺欺人地想着,肯定是他看错了,听错了。

  就算是蔻蔻的来世,也该和他在一起。

  他端起面前的破碗,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打算去对面的包子摊买早饭。

  包子摊生意很热闹,他老老实实缀在队伍后头,听着旁边的人大声谈论着。

  ……

  「哎?你知道嗎?新帝登基了。」

  「新帝,哪個新帝?」

  「谢国公家的大公子啊,咱们這穷乡僻壤的,消息传到這都過三個月了。」

  「不是,怎么就突然换皇帝了?」

  「唉!這事說来话长呀,听說是反贼作乱,害了下江南的先帝,谢家诛杀了发贼,這具体情况嘛……」那人拉长了音调,故作高深。

  「今天這顿包子我請了,咱们边吃边說,這边請!」

  ……

  三個月前?赵小宝怔怔地想着,正好是他逃出来的时候。

  心内突起一股熊熊怒火,他恨不得立刻杀回京城去。

  他端着破碗,站在路中间发呆。

  远处一架疾驰的马车呼啸而来,车夫大喊,「让开,快让开,马车失控了!」

  「嘭」的一声,一道人影划過人们视线,重重摔在地上。

  赵小宝口吐鲜血,身体止不住地抽搐,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却无一人上前帮他。

  掉落在地上的破碗碎了,裡面的钱被一拥而上的乞丐抢了個干净。

  车夫骂骂咧咧地下了车,「真他娘的晦气!」

  模糊中,他好像在人群中又看见了那对年轻夫妻,男子将女子紧紧地拥在怀裡。

  他伸出手,不知道想要够着什么。

  那手,只抬起一個小小的弧度,便重重垂下。

  车主人還算有良知,命人厚葬了這乞丐。

  一场事故便這样草草结束了,百姓们纷纷散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小镇,又恢复了它日常的运作。

  乞丐的死,像是一滴投入大海的水滴,或许会溅起一些水花,但终归消弭无形。本站地址:[呦呦看书]最快更新!搜索呦呦看书,更多好看小說无弹窗广告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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