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惊鸿
我是恶毒女配,就是那种时不时在男女主之间蹦跶蹦跶增进男女主感情的工具人。
本工具人赵卿,是当朝公主,也是男主镇威大将军的表妹,我也沒懂为什么原著裡的公主明明贵为皇帝最宠爱的公主,什么沒见過,居然把自己挂在男主這么一棵树上?
如果是我赵卿,我宁愿自挂东南枝,我也不会去挂男主!
「姐,姐,想什么呢?」我回头,是和我双生的弟弟,当朝二皇子。
我一想到這货明明平时粘上毛比猴子還精的人,一遇上女主就走不动道,从二皇子变成二货皇子,我就觉得蛋疼,虽然我沒有蛋。
我拉住他的手,对他嘘了一下,他看我眼势跟着我一起悄咪咪地蹲在草丛裡。
接着亭子那边终于传来了响动,然后我就看见一黑一白的男女在亭子裡,這种夜晚裡,乍一看還有点像黑白无常。
「顾庭风!你放开我!」
「呵,有趣的女人,你是在欲拒還迎?告诉你,你做到了。」
紧接着男的把女的摁在柱子上亲。
嘶~這糟糕的台词,這糟糕的姿势,這糟糕的剧情,令人尴尬的脚趾抓地。
我弟一脸的趣色,今天的事无异于我带我弟去看小黄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去跟我母妃打小报告。
果然,我的预感是对的,我被母妃罚抄佛经,就算是我父皇带我們去春猎,我也得扛着佛经去猎场抄。
当我弟带着他的狐朋狗友骑马经過的时候,我在抄佛经;当男女主在林子裡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的时候,我在抄佛经;当我弟带着一堆的猎物兴高采烈的回来炫耀的时候,我在抄佛经;当我弟在我面前炫耀他的大白牙的时候,我掰断毛笔一拳過去给他了個熊猫眼。
呼~舒服多了。
最后我弟以为我抄大半的佛经的代价,被我放過,我也终于能在猎场裡跑马了。
在猎场裡跑了一圈马,我心裡终于松快多了,穿過了森林,居然有一條小溪,刚好刚才跑马有了汗,這條小溪可以凉快一下。
我把绣花鞋脱下,把裤子挽起来,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踩进水裡,冰凉的溪水一下子就把身上的燥热带走。
只是,這水裡的石头似乎有点滑?
「啊—!我的妈啊!」我不会游泳啊我的妈!为什么一條溪水会這么深?!
人生就是這么的充满戏剧性,就像我不会知道我只是围观了男女主的羞耻现场,就会被赵珉這只狗举报然后被罚抄佛经,就像我不会知道我只是踩溪水凉快一下,就会滑进水裡,就像我不知道我掉进的溪水会這么深而我刚好不会游泳,就像我不知道,水裡居然有人,刚好把我救上来。
救我的人一头乌黑的长发,因为从水裡出来,就像黑色的绸缎一样妥帖的披在后面,俊朗的面孔十分精致,眉眼之间精致漂亮,笔直高挺的鼻子。
我,可耻的心跳加速了。别问,问就是颜狗对颜值的盲目。
這個男人把我从水裡抱出来后又很绅士地把我放了下来。
「谢,谢谢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到时候好给你谢礼。」我扭捏道。
「不用了,公主果然贵人多忘事,几年未见,居然已经把我忘了。」
唉嘿嘿,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嗯?等等,他认识我?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沉默了,我压根儿不记得我认识這么一個人啊,我是胎穿的,我真的不记得啊。
我啷過晓得
水裡走了那么一遭,我居然发烧了,虽然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但也沒宠到会为了我腰斩春猎的地步,然后我就被送回皇宫了。
到底是亲的,我弟也不好继续在猎场玩,他送我回皇宫。
只是,我沒想到随行回来的居然会有那天救我的那個男人。
「杜太医,卿卿怎么样了?」我母妃焦急地问。
哦,原来他姓杜,是個太医啊。
「娘娘不必着急,微臣定当极力治好公主的。」
我躺在我的绣床上,迷迷糊糊的就听了個大概,头一转又睡着了。
晚上的时候醒了一回,口渴想喝水,才爬起来,旁边就递過来一杯水,我以为是我宫裡的大宫女青竹,也沒在意的接過来喝了,只是回头還杯子的时候发现居然是杜太医?
「怎么是你?」
「公主病情要紧,微臣自然要彻夜守着。」
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這时候天已经完全地黑了,就连星星也沒有,估计已经是凌晨的时刻。
「谢谢你,你之前救過我一次,沒想到现在還要麻烦你。」
他对我点点头,只是道:「公主還是好好休息吧。」
眼看他要走,我连忙拉住他的袖子:「我,我发烧生病的时候记忆力是最好的,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保证我不会忘记你的。」
他背着光,烛火摇曳下我看不清他的脸色,只是眼睛裡似乎有我看不懂的光。
「公主要记牢了,我叫杜衡。」
哇哦,果然是個太医,取的药材的名字。
我生病的這几天杜衡每天都来,虽然药很苦很难喝,但是他還会贴心地递给我蜜饯。
小伙子有前途!
杜衡這個人,虽然看着温温和和的,好像我的很多要求都满足,例如吃蜜饯吃多一点想要去口中的苦味啥的他還是能答应的,只是如果我敢作死想吃荤腥的菜一直闹的时候他往桌子上一拍還挺唬人,我立马安静如鸡。
对此,母妃和赵珉对杜衡十分钦佩,因为我从小到大一旦想要什么都会闹,這招屡试不爽,无往不利,沒想到在杜衡身上栽了跟头,我宫裡的人瞬间对杜衡肃然起敬。
等我终于能吃上我最爱吃的酱肘子的时候,春猎结束,父皇带着他的臣子们浩浩荡荡地回来了。
作为父皇最宠爱的公主,我自然得到了父皇的许多赏赐,许多臣子也跟着给我送了许多的礼,以贺大公主病愈之喜。
当然,這裡也包括男主顾庭风送的几张皮子,我瞟了一眼,還挺不错,滚去我的库房吃灰吧!
春猎過后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然后,顾庭风的老妈,也就是我的大姨妈,她办了個花宴,邀請了我,我本来不想去,但是我母妃把我从我的被窝裡扯了出来,把我摁出了宫,然后我不情不愿地到了顾家。
我为什么不愿意来?這种宴会,既是女主出风头折服一众男人的宴会,也是女配们送人头的宴会。
我,恶毒女配啦,既是男女主感情的垫脚石也是绊脚石,這种场合就是触发剧情当工具人的场合,我头還沒那么铁。
我趴在湖心亭唉声叹气,青竹跟我說我大姨妈来了,我马上站起来往我屁股的方向看去,一片红。?!這是告诉我今天开门红?
然后我就是了我大姨妈的屋子裡换了衣服。
因为大姨妈的到来,肚子痛得我怀疑人生,在宴会上吃东西的时候我都蔫蔫的,宴会上发生了啥我都沒注意。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過這样的经历,当你认真听课的时候,老师永远都不会cue你回答問題,然后当你摸鱼的时候,你的运气立马爆棚,老师们疯狂cue你回答問題。
当我被cue到的时候,我相信我现在的表情一定跟被老师cue起来回答問題一样懵逼而又无措。
我求助地看向我弟小明同学,小明掀起茶盖挡在自己的脸前面。
我就知道小明這狗东西回答不了問題,就跟我小学做题时一样!小明永远都解决不了問題!
而我大姨妈看了看场面,大概也知道了我在摸鱼,非常和谐而圆滑的帮我挡了過去。
原来是有人夸花宴裡的花十分娇艳,然后夸着夸着就夸到我曾经在海棠花下一舞倾城啥的,然后就cue了我。
嗷,敢情有人想拍我马屁,然而我在摸鱼。
嘿,恶毒女配不在線呐,工具人她不接茬,想要我来送人头,可我在摸鱼唉嘿!
然后,就有人cue了女主,說女主也是跳舞很厉害啥的,一番激烈的口角争锋,然后女主换上衣服上台了。
這一系列的操作让我目瞪狗呆,原来剧情還可以這样发展?!原来我還可以有承上启下的作用?!
当然,女主林芊芊的舞蹈十分惊艳,宴会裡的人们都被她的舞蹈深深折服,特别是五陵少年们,一個個宛如见到了生命裡的女神,严重满满的惊艳,就连我弟赵珉也是一副见到仙女的表情。
而我却突然觉得无趣。看,就算我一直远离男女主远离剧情,我以为我不去做恶毒女配的那些事,我的生活却也好像若有若无的和他们有所牵连,這就好像有张无形的網,把我網进剧情裡,我想逃都逃不开。
后面就是平平无奇的赏花的环节了,大姨妈想要我去跟她一起赏花,這种一定会触动剧情的选项我怎么会愿意去,干脆利落的拒绝之后和青竹窝在角落裡吃鲜花饼。
這裡是一座水榭,我靠着栏杆往水裡撒饼屑,水裡的鲤鱼们立刻簇拥在了一起,有几個憨憨還互相撞到了头。
眼前递過来一碗红褐色的东西,還泛着甜气,端着碗的手洁白修长,我顺着看上去,是杜衡。
他也来了花宴啊。
我看着他手裡的碗,问道:「這什么?」
「红糖水。」杜衡言简意赅。
我接過一口闷了,打了個嗝,跟他說了谢谢。
他点点头,拿走碗,然后转身走了。
好吧,人杜衡還是個coldboy。
我站起来拍了拍裙子,看了看天气,准备回宫,先去大姨妈那裡告别,从水榭的转角過去就看见了顾庭风。
人手裡還拿着個食盒,我礼貌地和他打了個招呼准备离开,沒想到他叫住了我。
「公主,這是给你的。」
我偏身探头看了一下,好奇道:「给我的?是什么?」
沒想到顾庭风咳了一声,脸红道:「母,母亲說你来了癸水,這是给你的红糖水。」
红糖水啊,可我喝過了,就不大再想喝了。我跟他挥挥手表示不用了,然后跟他告辞,去姨妈那裡告别。
五月中的时候天气已经很热了,我换上了比较清凉的衣服,皇后娘娘說要去清凉寺祈福,我母妃懒得去,又把我给摁過去了。
一起去的人很多,赵珉倒是沒去,我掐指算了一下,估计我得在清凉寺待得久,既然在宫外那我就可以出去快乐玩耍啦
「你要我衣服做什么?又不适合你穿。」赵珉把手裡的书翻了一页,沒搭理靠在他桌子边的我。
我又绕過去凑在他身边拉着他的袖子道:「明日皇后娘娘就要带我去清凉寺啦,让绣娘给我做男装已经来不及了。你十几岁时的衣服我刚好穿得合适,你给我嘛给我嘛。」
我跟他撒娇卖萌终于从他宫裡拿了几套他小的时候的衣服。
一想到我到时候可以在宫外玩就开心得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第二日我跟着皇后的冕驾一起出宫去了清凉寺。
能出宫我当然心情愉悦,只是這份愉悦等到我趴在车窗上疯狂呕吐的时候我的心情就不美妙了。
我沒想到在现代的时候晕车的毛病居然给一起带過来了。
跟着皇后的侍女一起過来的是杜衡。
他拿了個瓶子给我闻了一下,我果然好了很多,但還是难受的很。
晕车让我有点神志不清,后面昏昏沉沉的给睡着了,只依稀记得我好像有吐在杜衡的身上。
……尴尬。
然后我接下来的几日都很不想见到杜衡,当然也是因为我很忙。
忙着种地。
太后,也就是我的祖母,她一直住在清凉寺,但你以为她安安分分的在寺裡念佛嗎?
不!她在清凉寺下弄了個农家乐庄子,庄子裡养鹅养鸭养鸡,還开块地种菜,现在她在种玉米!
五月份种玉米你敢相信?!她不仅要自己种,還要拉着我們一起种,就连皇后也要穿着粗布麻衣挥锄头种地你敢相信?!
我合理怀疑我母妃和赵珉就是因为知道来清凉寺就是来种地所有才不来的!
欺负我之前沒来過不知道就不告诉我!哼!
当然太后是不可能真让我們在大太阳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挥一天锄头,只是让我們意思意思一下就让皇后归寺裡,然后把我留了下来。
「卿卿啊,来,過来。」太后慈祥的跟我挥手。
我后退一步,又退了一步,我多年不存在的第六感终于跑出来告诉我,准沒好事。
「卿卿啊,你来帮我喂這些鸡鸭鹅,可不要饿着它们。」
太后的语气颇有「看!這是朕打下的江山」的豪气,我敢肯定,我父皇都說不出這样的气势。
所以,我接下来几天就忙着喂太后的宝贝们。
皇后在清凉寺祈福,住在山上,我也得住山上,不過得隔几天下山去喂鸭。
這时候,我弟赵珉的衣服就发挥作用了,虽然我本意是穿着去玩。
我边和青竹說话边挽起袖子,才穿過长廊准备出去,就听见了院门传来动静,我不由得抬头往那边望去。
才看過去,就有小宫女過来說我的姨母顾夫人来了,說是来给我送点吃的糕点。
不一会儿我就看见我大姨妈带着人进了院门。
大姨妈看我一副要出门的模样,问了我,我跟她說我要去找太后。
跟她說话的期间我发现她后面跟着的好像就是林芊芊,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大姨妈把她拉出来,說道:「林姑娘家的老夫人也来清凉寺祈福,我們正好遇上,又谈得来,就带着她一起。」
我点点头,当作沒明白大姨妈的小心思,让院裡的小宫女收了大姨妈的糕点,就带着青竹准备下山。
才出了清凉寺,我才想起来我跟太后說好的要给她带的蔬菜种子忘记拿了,忙让青竹回去拿。
青竹有些为难。
我拍拍她的手臂道:「快去快去,這裡守卫森严,我沒事的,我在這裡等你。」
青竹忙行了個礼就跑回去拿种子了。
我抬手在额前看了看天色,决定先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等青竹回来。
远处有人過来,我定睛一看。
是杜衡。
我四处看了一下,這個时候我往路边的树丛裡跑估计也来不及,只好转脸当作沒看见。
「公主。」
這种时候我也不好当作沒听见,只好抬头对他微笑,還沒能和他說话,只觉得脚踝一痛。
转头一看。
我立马寒毛一树!
蛇!!!我他妈!!!蛇!!!我他妈被蛇咬了我的妈!!!!
我猛地抽了一口气,然后那條蛇就被杜衡伸手一薅,抓住了七寸,手一捏,那蛇就被他捏死了。
但是!我现在根本关注不到這個,因为我现在极度恐慌,我觉得我脚踝非常的痛,我觉得我能感受到蛇毒随着血液顺着脚踝往上流,我觉得我的腿已经开始发凉,我觉得我命不久矣。
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我拉住杜衡的袖子,我的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看他看得不太清楚,但是我努力地瞪大眼泪。
我才开口,就发现我的声音抖得厉害:「杜,杜衡,我可能,可能活不成了,你帮我跟我母妃传個话,跟她說我爱她,這辈子我最爱她,我宫裡床底下有個大箱子,裡面是我从小到大攒的银票,让她拿去用,還有我弟,跟他說虽然我平时总是揍他,但是我是真的爱他的,他永远是我最爱的弟弟,還有我父皇,跟他說谢谢他对我的宠爱,但是我不能尽孝了,還有,還有……」
我抽噎的话都說得不利索,我才来這裡十几年,我還沒能好好地看看這個世界,我還沒有出宫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去,我還沒有再看母妃和我弟。
我觉得我开始浑身发冷,我活不成了。
杜衡对于我的反应愣了一下,然后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一字一句对我坚定道:「公主,這蛇沒毒。」
我:?!
沒毒?!
「嗝——!!!」我惊得停住哭声,身体沒反应過来,大大地打了個嗝。
「真,真的?!」我刚刚是不是跟他說了我的家产的位置?!不行我得转移我的财产!
杜衡把我抱回院子,青竹半路上遇上吓了一跳,那样子比我刚才的反应還吓人,腿都给吓软了。
等杜衡给我处理好伤口,我還是觉得我身上還有反应。
我抚着胸口对他道:「那蛇真的沒毒嗎?可是我觉得胸闷气短,我還头晕眼花,我四肢无力,其实我是中毒了吧?你是不是骗了我。」
我越想越害怕。
杜衡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公主,這些都不是中毒的症状,少熬夜,多运动,戒荤腥這些症状就沒了。」
我:……
「哦。」
我被菜花蛇咬到這件事惊动了太后和皇后,两個人都急匆匆地来看我,知道沒事之后都松了口气。
然后,回宫的日程就提前了。
桥豆麻袋!我還沒出去玩呢!
我的心声当然被压下了。
皇后来清凉寺祈福本来就有接太后回宫的任务,因为当今皇上,也就是我父皇,他生辰要到了,也就是万寿节准备要开始了。
当初我還小小的跟父皇說了一句花裡胡哨,父皇敲了一下我的额头,沒說话。
行吧,又是我不懂的政治問題。
回到皇宫我還沒歇几天,父皇就跟我說要我在万寿节跳個舞。
我当然是十动然拒,问他为什么。
父皇摸了摸我的头,說:「因为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
「噫惹~」我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嫌弃道:「想要我给你跳舞就直說,别這么肉麻。」
他气得在我额头上敲了個爆栗。
要在万寿节跳舞就得开始排练了,我跟父皇說出宫去找曾经教我跳舞的公孙先生父皇同意了。
這位公孙先生也還挺酷的,曾经就是因为跳舞跳得好一舞倾城,被先皇赞赏,邀請她入宫,先生沒多废话的给回绝了。
后来我要学跳舞,父皇派人去請了几次,虽然同意进宫教我,但是教完就潇洒地离开了。
我到教坊的时候,她们跟我說先生近几年觉不好,起得有些晚,让我等等。
我看了看天色,决定先上街市玩去。
自从上次我被菜花蛇咬過后,青竹从此之后就差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了,不過现在她跟着我正好能帮我拎东西,啊哈。
听了教坊的姐姐的安利,我专门到了一家糕点店,等到的时候排了好长的队伍,看来這家店口碑很好。
我垫脚看了看,居然发现队伍裡面有认识的人。
我拍杜衡肩膀的时候他看见我显然有些惊讶。
既然有认识的人,我就拜托杜衡帮忙买了一份。
等买好糕点,杜衡问我怎么会在這裡,我咬了一口刚出炉還温热的糕点,笑道:「我吃糕点想要站得够高。」
杜衡:……
好吧我又混入了奇怪的东西。
接了公孙先生进宫,我就开始了我痛苦的生活,每天晚上都累得摊床上,這也让我的睡眠质量直线上升。
我母妃過来看了我几次,然后就搬了摇椅過来在旁边看公孙先生虐我。
公孙先生年纪大了,虽然身体一直硬朗,但大热天夜裡吹风也還是染了小风寒。
不過也幸好我排练到了后期,现在只需要她看着指出我的错误就好。
杜衡来给公孙先生看病的时候我正好换好舞衣出来。
我今天要穿着舞衣试着跳一次完整的舞,杜衡正好跟着着先生一起看。
這支舞是要站在鼓上跳,而且還要光着脚,也還好我一直有在练舞,脚掌倒是沒怎么疼。
一支舞跳完,我赶紧期冀的看向先生,先生点头,我的心裡立马填满了高兴与踏实。
正好杜衡也在,我眨巴着眼睛看他,希望他也夸夸我。
杜衡看着我,只是表情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难道這支舞犯了他的什么忌讳?
我小心翼翼道:「是,是我跳的舞不好嗎?是不是犯了你的什么忌讳啊?」
杜衡终于给了我其他的反应,他摇摇头,而后道:「公主跳得很好。」
然后他就走了。
我疯狂挠头,咋滴啦?又不說,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万寿节那天晚上宴席之后,父皇派人带我出宫,我撩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瞧,看着像是出城。
噫!好可怕,要不是一起坐马车的人是跟在父皇身边的大总管,我都觉得我要被拐卖了。
震惊!花季少女竟被马车拉出城,同车的太监为何那样?
等我下马车的时候发现一片的火把,照得周围一片亮堂。
我被大总管引着到父皇面前,转身一看,台阶下就是军队,队列前正是一身戎装的顾庭风,队列中央是我跳舞的大鼓。
父皇說了一堆的话,然后,我就开始了我的舞蹈。
前奏是一阵急促的鼓点,我回头,是公孙先生。
我随着鼓点足尖一步一步踏上大鼓。
原来這支舞是要献给战士们,怪不得公孙先生会要我跳這支武舞,怪不得白天一天父皇都沒有提過要我跳舞。
伴奏的声音逐渐恢宏,大鼓的声音震天响,我的舞蹈动作随着鼓点而变换。
鼓声突然停止,我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有风吹起了我的头发和舞衣。
回去的时候我是和父皇在同一辆马车,我问他为什么要我来跳舞。
他叹了口气,道:「卿卿,北境来报,說突厥就要来犯。沒有确切的消息我們不能明目张胆的出兵,只好夜裡悄无声息的去北境,万寿节他们应该要和家人一起上街市的,却要远赴战场,只有一支军乐舞送给他们了。」
「卿卿,咱们国家虽然看着繁华,却四处有敌虎视眈眈。你是公主,是我們的明珠,由你来献舞也就代表着我朝的繁华,代表着我朝的那些老弱妇孺,代表着战士们身后守护的所有希望,你明白嗎?」
我呐呐說不出话,我从未如此真实地感受到這個身份的重要性,也从未如此真实地感受到国家安定的背后是那么的艰难,从来我都是安定而幸福的成长,前世是,今生也是。
也是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那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从来都是有人在默默地负重前行。
我看着眼前這個年老的男人,他的眼角长满了皱纹,脸颊上也有了老年斑,他曾经拿来与我对比的令他骄傲的头发已经变得干枯而斑白,他的生命力在默默流逝,他就想是一台机器,在为一個国家而运转着,逐渐的老化。
我在這一刻才明白,他不仅是疼爱我的父亲,還是一個国家的皇帝。
「哭什么?」他笑了笑。
我抬手擦掉眼泪,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么,只是莫名的难過。
那天就像平常的日子一样留在過去,我的生活依然在继续往前走,只是听說到我朝与突厥真的开战的时候,才觉得原书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然這样的深刻,這时候我是真的佩服男主。
原书是本甜宠文,对于男女主感情之外的剧情描写的并不多,写到男主作为镇威大将军的出征也只是一笔带過,翻页之后又是男女主的岁月静好。
這翻页之间的時間我在确确实实地感受到的,也正是這段時間,女主在一次次宴席上声名大噪,被皇后赏识,皇后把她收为了干女儿,女主林芊芊的声名地位大涨,就连皇宫裡皇后举办的花宴她都被請进了宫。
所以,這就是为什么会出现我爬树下不去而女主站在树下看我的尴尬局面。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面对這种尴尬!
现在的我伸出脚往下试探,然而试探不到落脚点,所以一只脚是挂着的,所以林芊芊就看到了我挂在树上的样子。
我敢肯定,林芊芊喊我的时候,我的脸一定比麻辣小龙虾還要红。
這时候装作我不是我還可以嗎?
「公主,需要臣女帮忙嗎?」林芊芊一脸温柔贤淑。
救命!不要拿這种香香的大姐姐的温柔脸看我啦,我会忍不住想去抱抱你啦!
当然最后是女主去找人搬梯子過来把我给拯救了。
我,当然也如愿以偿地抱上了林芊芊。
呜呜呜,真的香香的,软软的。
我太快乐了。
皇后摆宴拿出了她珍藏的果酒,给母妃送了一壶,我去母妃宫裡的时候她正倒出来尝,看见我让我過去一起喝。
果酒带着淡淡的果香,喝起来甜甜的,我很喜歡,只是母妃好像不太喜歡這么甜的酒,就把一整壶丢给了我。
青竹给我拿冰块冰着,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這個时候已经是傍晚,晚霞把天边染得橙红,湖裡的荷花在晚霞中格外的好看。
今日正好是月中,盛夏的月亮会很亮,我也想附庸风雅的来一下月下赏荷。
青竹帮我在湖边的木桥上摆了小桌子,還放了从母妃那拿来的果酒。
這裡就在我的宫殿旁边,沒什么人過来,挺清净的,我端起一小杯果酒,想象着小时候看的电视剧裡那些漂亮姐姐们的样子,做作的喝下酒。
這时候月光皎洁,微风暖暖的吹着,我觉得我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
然后,我发现蚊子有点多。
满手的蚊子包,痒死啦!!!
青竹抬手抚额,回宫拿熏香熏蚊子。
青竹点了熏香之后果然好了很多,只是我也沒有再继续想附庸风雅了。
只是這個果酒喝着甜甜的,沒想到后劲有点大,刚才喝的沒觉得有什么,现在居然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青竹收拾的时候发现我已经喝了大半壶,再看我一脸傻乐的样子大概也明白了這個果酒后劲大。
她想先扶着我回宫,我拒绝了,這個时候吹着风很舒服,我還想要再待着。
青竹无奈,只好先收拾东西,让我自個儿待着。
我趴在木桥上,把手伸到湖裡划水,凉凉的,很舒服。
我听到有脚步声,只当是青竹,沒太注意,過了一会儿脚步声的主人走到了我旁边,跟着坐下。
「公主。」
「嗯?」我有些迷迷糊糊的,但是也知道不是青竹,转头看過去,是杜衡。
「你喝醉酒了。」
我爬起来,点点头:「嗯,喝醉酒了。」
他像变戏法一样端出了一碗醒酒汤给我喝,我有些新奇,扒着他的手臂往他后面看,看见了一個端盘。
哦~不是变戏法呀。
我接過他手裡的醒酒汤,一口闷了,再把碗還给他。
「杜衡呀,你怎么在這裡呀?」我问他。
「今天是我在太医院值班,青竹姑姑让人来說要送碗醒酒汤来,我就送来了。」
「嗷~」我点点头。
今天的他好像异常的温柔,沒有之前那样板着,眼睛裡好像有星星。
大概是果酒上头,我不怕死问道:「杜衡呀,怎么好像我一遇到困难你就在我旁边啊?你是什么小仙子嗎?就是那种专门守护一個人的那种。」我跟他比画着。
然后自恋道:「你不会是喜歡我吧?」
杜衡沉默,我心裡有些惴惴的,难道我遇到了人生三大错觉了?!不会吧!
杜衡慢慢地靠近我,我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的眼睛。
「公主,你喝醉酒了第二天還会记得嗎?」
嗯?這個我也不明白,這是我第一次醉呢。
我诚实的摇头道:「不知道呀。」
我看见他漂亮的眼睛裡面好像含了点悲伤,为什么要悲伤呀?
我听见他說道:「那公主先记住了,杜衡很喜歡赵卿。」
「我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才再一次找到你的。」
我看见他漂亮的眼睛裡面好像含了点悲伤,好像璀璨星河遮上了阴霾。
为什么要悲伤呀?为什么会难過?
知乎提问:醉酒的时候被人表白了第二天之后该怎么面对他?
好吧等我早上醒過来并且发现我把昨晚的事情记得牢牢的之后,我就面对了這样局面,有点想知道那些情侣们确定关系之后刚开始是怎么相处的。不過一整天我都沒见到杜衡,心裡告诉自己别老关注這件事别老想這件事。
我在早上吃完早膳沒事儿干的时候就想着做点其他的事分散注意力,逛花园是個不错的選擇!
然后,我东晃晃西晃晃就给晃到太医院了。
杜衡不在。
太医院值班的太医說他今天請假,沒来宫裡。
嗷~好叭。
這心裡空落落的是怎么回事?
回到我的宫裡,太后在我的院裡喝茶,看见我的时候很兴奋。
我却升起了危机感,按照太后嚯嚯我的套路,她保准有什么事等着我。
「卿卿啊,過来過来。」她向我招手。
「卿卿啊,過几天科举的举子们在鹿鸣塔有個春风宴,你要不要去?」
我疑惑:「我去做什么?我又不会给他们仕途有什么帮助。」
太后一脸恨铁不成钢:「又不要你去收门客,我是要你去挑挑未来的驸马呀!」?!驸,驸马?!啥玩意儿?
「我還小呢我哪用這么着急?」
太后发挥她這個年纪对牵红线的所有热情道:「哪小了,都二十了,挑好驸马再处几年,是個合适的年纪啦。」
太后见我一直推诿,最后下通牒道:「我不管啊,那天我就在宫门口等你,你的马车不来,我就一直耗在那裡,我等你来为止。」
然后太后拍拍袖子,背着手走了,丝毫不理我。
qaq别啊。
因为太后的通牒,我接下来都蔫蔫的,吃饭也吃不香,吃糖也吃不甜。
赵珉還时不时地過来气我,這日子沒法過了。
青竹看着我們闹,笑道:「公主与二皇子果然是双生子,恍惚着看着真实一模一样。」
嗯?一模一样?
我看看赵珉的脸,他本来就长得秀气,我們两個长得像,只是他的脸相对于我来說比较有棱角,修饰一下估计不会有人看得出来。
我感觉我找到了生机。
赵珉见我看着他,紧了紧衣领,道:「干嗎?觊觎我的美色嗎?」
嘿!還真是。
在青竹的协助下,我把赵珉拖进屋裡,忽略他的惨叫,等他出屋的时候,還真的是個婀娜多姿的大美女。
赵珉崩溃道:「赵卿,赵卿!我一個大男人你让我穿女装!?」
我安慰道:「别气别气,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今天适应了,等春风宴那天你就能应对自如啦。」
我又是哄又是安慰,总算把赵珉给安抚好,春风宴那天太后果然說到做到地蹲在宫门口等我,我把赵珉一通打扮,赵珉虽然嫌弃得很,但還是口嫌体正直的穿着女装上了我的马车。
很好,小明,姐果然沒疼你。
春风宴举办得很顺利,赵珉也沒有露馅。
一件事终于放下,我又支棱起来了。
然后,开始晃到太医院去骚扰杜衡。
今天說?天气太热暑气重,要喝解暑汤,明天說蚊虫太多,要驱蚊的草药,后天說要药膳的方子,总之,无所不用其极地找理由去见他。
杜衡一板一眼的,我找他的时候都规规矩矩的,不過只要我一靠近他,或者沒正形地靠在他的桌子上,表面上看着沒什么,但耳朵尖儿都变红了。
今年战事吃紧,父皇沒让办中秋宴,不過给了我們很多螃蟹和雄黄酒。
刚好今天杜衡值班,中午螃蟹刚做好,我拎着食盒跑去了太医院。
不過杜衡真的很忙很忙,他让我待在旁边,我趴着看他的侧颜。
嘿!小伙子可真帅,果然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最帅的。
我趴着看他看着看着居然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见他蹲在我旁边,一睁眼就看见了他,說不出的感觉。
我揉眼睛问他什么时辰,他把我的手拿开,道:「辰时了,揉眼睛可不是個好习惯,以后可不要再乱揉眼睛。」
這一睡睡得有点久,我脑袋现在都還懵懵的,他說什么我都点头。
還沒反应過来就被他抱起来放在桌子上,他两只手撑在我旁边,额头贴着我的额头,道:「公主,很抱歉让你等了這么久。」
我笑道:「這有什么好抱歉的呀,你又不是故意要我等你的,你很忙我理解的呀。」
他叹了一口气,我沒明白。
我趴在這裡睡,头发都有些乱了,固定头发的发簪好像掉到了桌子底下,這样披头散发的到底不好,我想下去找,杜衡让我别动,然后从怀裡拿出了一支发簪给我绾头发。
我抓住他的手臂,严肃道:「你哪裡来的发簪?說,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
他失笑道:「這是你的发簪。」
我回去的时候都還懵逼我的发簪怎么回在他手上,青竹给我收拾的时候看见那支发簪有些惊讶:「這发簪公主您好早之前就丢了,在哪裡找到的呀?」
「早?是多早?」
青竹凝神想了一下,道:「在公主差不多十三四岁的时候吧,有一次您去顾夫人家,回来以后就不见了,我当时還找了好久呢。」
十三四岁?去顾家?我怎么不记得了?
「卿卿,去顾家送完礼,就早点回来吧,還有啊,不要乱吃别人给的东西,不乱喝别人递的茶水,做什么都要和你身边的大宫女一起,不要一個人走,知道嗎?。」?母妃给我系好披风的系带,跟我嘱咐道。
我抿了抿嘴,道:「我是十三岁,不是三岁。」
母妃拍了一下我的脑袋,道:「你就光长個子不长脑子,比三岁小孩還不如呢。」
今天是顾府老夫人也就是顾庭风奶奶的生辰,顾家一家几代都是忠良,而且顾夫人還是我母妃的姐姐,所有由我来送贺礼。
到顾府的时候已经很热闹了,我和青竹一起送了贺礼,就打算要走,大姨妈挽留我要我留下来吃饭。
刚好我馋了,所以,我决定等吃的。
大姨妈去招待其他客人的时候我留在了后院。
唔,有点无聊,我趴在湖心亭的栏杆上喂鱼,远远就看见了顾庭风往這边来,他走近,跟我說要带我去玩,我眨的星星眼看大宫女,大宫女同意我跟着顾庭风去玩。
原来顾庭风是带我去摘莲子,不過他只让我在湖边看着,沒让我上船。
我举着荷叶挡太阳,看着他撑船进去摘莲蓬。
突然传来喧闹声,石桥那边?好像有人落水了,顾庭风也听见了,纵身一跃,跃进湖裡去救人了,我不由得走過去想瞧得清楚一些。
「不要再過去了!」?有人在我后面喊。
我疑惑得回头,只是還沒看清楚是什么人,脚上?一滑,我摔进了湖裡。
「砰——!」
「公主!!」
「快来人呐,公主落水了!」
這裡是湖船靠岸的地方,湖水要比其他地方都要深。
我,不会游泳。
我看见有人跳下水,他想我游了過来。
上岸的时候我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我抓住那個人的手,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杜衡,我叫杜衡。」
啊,是一株草药救了我。
……
我睁开眼,窗外的鸟叫得欢快,我坐起来,呼了一口气。
我想起来了,那年我在顾府落水,回宫之后就发高烧,差点沒挺過来,到底烧得严重,把那天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估计我的发簪也是那天被杜衡给捡到的,怪不得他之前說我贵人多忘事。
好吧,人家救了我,我還把人家给忘了确实不太地道。
我拿着发簪兴冲冲地跑去找杜衡,我說我想起来我們之前是见過的,他只是笑着沒說话。?直男都是這么反应的嗎?
「你不高兴嗎?」我趴在他桌子上,对他道。
「高兴。」
我一脸不相信的表情:「那你怎么這么淡的反应?」
他放下笔,对我道:「我高兴你能想起来我們曾经见過,只是這件事对我来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希望未来我能天天见到你。」
這,這算情话嗎?
時間倏忽一過?,京城裡连夜下了一场大雨,冬天便来了,随着初雪到来的,還有顾庭风以及胜利归来的大军。
顾庭风及将士们得到了厚封。
天气冷了我懒得出门,窝在屋子裡看青竹绣花,有时能窝一天。
今天的风雪格外的大,我收拾好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隔着窗户都能听到外面吹得呼呼响的风?。
青竹端了热水进来备着以防我夜裡口渴要喝水,见我看着窗户,道:「這几日风雪有点大,這窗户可得关得紧实了。」
我爬上床,用被子裹着自己道:「也還要得盖好被子。」
青竹笑笑,想要說什么,被屋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给打断,青竹皱着眉头去打开门,我好奇地探头去看。
過了会,来的人是母妃宫裡的大宫女,她還喘着气?,显然是一路跑過来的,压下气她着急道:「公主,不好了。太后要把你赐婚给顾将军!」
我腾地坐起来,惊道:「什么?」
大宫女继续道:「现在太后在太极宫和皇上在拟圣旨呢。」
我连忙下床跑去太极宫。
「公主,鞋!鞋!」
等我跑到太极宫的时候裡面灯火通明,门外守着的是常在父皇身边的太监,我才跑過去?他就拦住了我。
看到我现在披头散发赤着脚的样子,他显然被吓了一跳,道:「公主,您,您怎么這個模样就這样過来了?」
我推开他的手道:「让开。」
說着我用力推开门,往太极宫裡进去。
「公主!」
「……公主!」
一阵喧闹,等我进去的时候父皇和太后显然是知道我来了。
我看着父皇道:「我不要嫁给顾庭风。」
我的宫殿离這裡有些距离,我靠着一股气跑過来,一路风雪交加,我的头发已经被融化的雪水打湿,单薄的睡衣也湿透了,脚上還沾着一路跑来沾上的泥土和青苔。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透了。
父皇和太后两人看见我的模样也都惊了一下,而后父皇惊怒道:「赵卿你在做什么?!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从我的宫裡提着的那口气现在已经松散,我也开始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冷。
我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牙齿都還在打架,我抬起头,坚定道:「我不要嫁给顾庭风。」
父皇和太后两人估计也都沒有想到我对于嫁给顾庭风的反应会這么的大,又看到我這样一副样子,想气也气不起来,让太极宫裡的人赶紧的给我收拾。
等我收拾好裹着披风捧着热茶喝的时候,两人的气都消了很多,父皇坐到我旁边,道:「你给我說說,为什么不要嫁给顾庭风?」
這要怎么說?說按照原剧情,我会在嫁给顾庭风之后对他爱而不得心中抑郁?還是說我嫁過去沒多久父皇就驾崩离世,就在新皇登基新旧王朝交替之间宫裡无暇顾及我的时候我就莫名其妙的病死了?這些我该怎么說?
我道:「我不喜歡他。」
我一想到原著,我就心中发冷,我明明不爱顾庭风,我也不愿意嫁给他,可是一旦我嫁過去,就是我以强权欺人,我又要成为跋扈的恶毒女配,那個对男女主感情处处阻拦的人,我觉得恶心。
「我不喜歡他,他不喜歡我,他有自己喜歡的人,我嫁给他根本不是结好是结恶。」
他叹了口气,道:「我沒想到你的反应会這么的大,原想着拟好圣旨明天去问问你愿不愿意,既然這样,那便算了吧。」
我原本做好了要与他争论一番的准备,沒想到居然這么容易就解决的,我一时都有些诧异。
父皇看我這样的表情,笑了笑道:「怎么,這么惊讶,我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嗎?」
我摇头。
他把手放在我的头顶,道:「我們卿卿,原来都這么大了啊,我都還记得你小时候蹒跚学步的样子,我总觉得你還是那個在海棠树下跳舞,要我在旁边弹箜篌的小姑娘,沒想到现在已经开始为你的婚事发愁了。」
「父皇……」
「不嫁顾庭风就不嫁吧,我原本只是想给你找個好归宿,你不喜歡,那便不嫁了。」
「卿卿啊,父皇老了,为你操心不了几年,所以才会想着急的给你定下来,你不要怪我。」
我抓住他的手道:「沒有,不怪你的。」
不怪的,這世上,我可以怪罪任何人,唯独不能怪罪他。
太极宫与我的宫殿离得有些远,小的时候我闲不住,不上课的时候都会自己一個人跑来太极宫。
只是還是小不点的时候爬阶梯有些吃力,印象中,会在爬到一半的时候看见父皇站在阶梯的一半的地方等我,然后他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這么一年又一年,我都已经不用他牵我了。
他的手已经不再是当年宽厚柔软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干枯皱巴巴的样子。
既然已经跟他說清楚,他让人把我送回去,在太极宫一半的地方,我回头,看见他站在太极宫殿门口,花白的头发十分刺眼,见我回头,他挥了挥手,让我快些回去,沒来由的,我的喉头一痛。
赐婚一事不了了之,?众人的反应皆在我的意料之中,例如太后与皇后的可惜,但是我沒想到的是我母妃的反应,极其淡定。
我问她怎么沒什么反应,她正在水榭的廊下看湖裡的锦鲤,听我问她,难得的赏脸给了我個眼神,道:「你是我生的,我還不知道你么,這是你能干出来的事。」
而后又道:「顾家那小子么,不成,我也不同意這门亲事,至于那個小太医,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哦。?!等等!小太医??!
「你知道杜衡?」?我惊了。
她笑了一声,道:「你這么明目张胆我還能不知道?要不是我,你早被你父皇揪了。」
啊,這,這這這。
我现在的震惊程度不亚于早恋被老妈发现然而老妈一脸淡定并且帮着打掩护。
我疑问道:「那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让赵珉假扮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接着就留意了一下,這一留意,就知道你和那小太医的事了。」
啊,這……
果然干啥都瞒不過自家老妈,即便她经常不着调。
我去找杜衡的时候以戏谑的口吻跟他說了赐婚這件事,他边听我說边替我拢了拢披风,站在外边替我挡住从长廊外面吹进来的风雪。
我說完,久久不见他给我反应,转身看他,他低垂着眼帘,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我疑惑道:「杜衡?」
他抬眼,看着我,道:「如果你沒有认识我,会不会即便我求皇上将你赐给我,你也会拒绝?」
我楞了楞,好像确实是,如果我沒有认识杜衡,沒有喜歡上他,如果我的人生中沒有這么一個人,我确实会拒绝的,在沒有遇到杜衡之前,我的人生规划从来都是我一個人在独自行走。
他像是知道我的選擇,笑了笑,只是就连我都看得出来他笑得勉强。
又是那样的眼神,又是那样悲伤的眼神,杜衡,你究竟在悲伤什么?
我抬手碰了碰他的眼角,道:「但是你现在去跟父皇說,說你要求娶我,我肯定会答应的。」
「杜衡,如果說未来要有人陪我一起走,我希望是你。」
13.(大结局)
除夕前一個月,太子哥哥从南方回来,皇后娘娘很高兴。
太子哥哥才弱冠就被父皇派到南方去了,這么些年就连年节的时候都不回来,皇后娘娘很想他,但是也知道他是去历练,经常让人送东西去南方,现下太子回来,她整個人都亮起来了。
太子回来那天晚上我正好去太极宫找父皇,杜衡真的去跟父皇求娶我,起先父皇不太同意,母妃去跟他說了一些话之后,竟然同意了,這些日子他总让我往太极宫跑,不是让我帮他研墨就是让我帮他念奏折,总之怎么使唤我怎么来。
太子哥哥在跟父皇說话,我在外间等着,太极宫的太监给我添炭火的时候他出来了。
這么些年沒见,他成熟稳重了很多,看见我坐在火炉边烤芋头,也坐過来,随手拿起我烤好的芋头吃。
他边吃边感叹道:「我們卿卿长大了啊,以前烤芋头要么烤不熟要么烤糊,现在也能烤好给哥哥吃了。」
我翻着芋头沒理他。
他默了一会儿,盯着手裡啃了几口的芋头,然后道:「卿卿,我从前我很想回京城,我想母后,想父皇,也想你的,我想回来看看這繁华的京都,可是等我回来了我却又希望我能在南方待久一点儿,我知道虽然我在南方看不见你们,但我知道你们都很安好。」
「卿卿,要是父皇不老就好了。」
……
除夕的时候父皇颁发了给我和杜衡的圣旨,一众的人都来给我們敬酒贺喜,我全都喝了。
去看傩戏的时候我是跟着杜衡在一起的,回廊之下都挂着红彤彤的灯笼,照得杜衡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双眼睛显得格外漂亮,我一直都喜歡他的眼睛。
忍不住拿手去碰他的眼角,怎么会有人的眼角這么好看呢?
他眨了下眼睛,看我。
我把脸埋在他臂弯裡。
唔,這样看人家人家真的很害羞啦。
「明天想去做什么?」他问道。
我喝了酒,整個人都懵懵,我现在的感觉很奇怪,我好像醉懵了,但是又格外的清醒。
我道:「明天想去做什么?」
他探手過来覆在我的脸上,道:「是不是喝醉了?」
我跟着:「是不是喝醉了?」
他笑了笑,道:「怎么一直重复我的话?」
「怎么一直重复我的话?」
「你真的重复我的话?」
「你真的重复我的话?」
「卿卿喜歡杜衡。」
我想都沒想,跟着道:「卿卿喜歡杜衡。」
他抬头看他,他在看我,笑得满足,我靠进他的怀裡,抬手抱住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卿卿喜歡杜衡。」
「卿卿很喜歡杜衡。」
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种。
番外一
杜衡觉得自己活不长了,這段時間他慢慢意识到自己就要离去。
去灵山寺义诊的时候方丈說他有放不下的执念。
执念?毋宁說是留在心口的惊鸿。
跟在身边的弟子說要去拜菩萨保佑他得到一個美娇妻,杜衡笑了笑,站在山门口等他。
灵山寺的钟声响起,在连绵的山脉之间荡远,杜衡回头,看见灵山寺的大佛在青山掩映之间俯瞰着他,眼中慈悲。
「你不信佛。」?方丈道。
「是,我不信鬼神。」
在弥留之际,杜衡手裡紧紧地?捏着一支发簪,发簪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从指缝裡流了出来。
突然的,他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惊鸿的时候。
海棠花纷纷扬扬地落下,他从飞扬的花瓣间看到那张明艳的脸。
「那是大公主。」?带着他的太监道。
「……大公主。」?杜衡低声喃喃道,心口隐隐的发烫。
在太医院很忙,好在同僚们看在他刚入宫的份上对他很是照顾,也不知为何,在這繁忙之中,他竟還能分出心神知道了大公主的名字。
……赵卿。
就像在隐秘的角落裡逾矩的窥探到圣洁的花朵。
再一次见到公主是在夏日的午后,窗外的知了实在聒噪得烦人。
有宫人急匆匆的来太医院,說大公主练舞是扭伤了脚,要太医去看。
太医院的太医要么被别的宫請走,要么泡在屋裡翻阅书籍,那宫人也是着急,看见就杜衡一人在那,拉着杜衡就走。
才踏进公主的宫裡门口,就听见清亮的声音:「我都說了不严重,皇祖母你就是大惊小怪。」
杜衡被宫人拉到公主面前,跟太后和公主行了礼,才上前去看公主的伤。
公主的鞋袜已经被脱了下来,脚上搭着一方帕子,杜衡才把眼神放上去,就像被烫到一样赶紧收回目光。
心裡强行镇定,杜衡才仔细去探查公主的伤。
到底的伤得厉害了,杜衡连着几天都得去给公主看伤。
同样是午后,杜衡到了公主的宫裡,跟着带路的宫人到了水榭,却被青竹给拦下。
青竹带着歉意跟他道:「這几日公主脚疼得睡不好,刚才在水榭裡睡着了,可能得劳烦杜太医等等才能给公主看伤了。」
「无碍。」
青竹引着他进水榭,便看到趴在水榭裡的石桌上的姑娘。
她的头发一大把从脑后经過肩膀垂下,又有一把绕過脸颊和脖子被她压在手臂下,额头上冒了细细密密的汗水,打湿了额头上的碎发,仔细地贴在额头上,大半边的脸都埋手臂裡,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杜衡悄悄地吐了口气。
番外二
杜衡再一次见到赵卿已是隔年春天,乍暖還寒的四月裡时不时地還会飘着细雨。
杜衡撑着一把油纸伞穿花拂柳走過重重宫道去往藏书阁。
他得再往高一点,再高一点。
說不出的缘由促使着他?。
跟守门的宫人打過招呼,才走进门,就看见一抹天青色飘過,他愣了愣。
找到了要看的书,沒来由地往阁裡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看到仰着头看書架的赵卿。
赵卿在踮着脚伸着手往上够,够不着又往上跳了跳,還是够不着。
大概是余光中看见有人,眼中迸发出惊喜,赶紧過来道:「实在是抱歉,能否劳驾你帮我拿一本书?我够不着。」
看着赵卿离去的背影,杜衡意识到,她,不记得自己。
……她不记得我。
走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杜衡仔细一看,是一支发簪。
鬼使神差地,他把发簪捡了起来,做贼心虚般的藏在怀裡。
谁也看不见,谁都不知道。
因自身的能力不差,又有太医院裡的前辈们的提携,杜衡的官职越来越高,渐渐的经常往宫裡走动。
京城裡接连着下了几场大雪,天气冷,皇上感了风寒,杜衡這几天常往太极宫跑。
进了太极宫,抖落肩头的白雪,杜衡闻到了一丝香气。
进去之后看见蹲在火炉边烤芋头的姑娘。
她看见了他,对他招招手,用气声小声道:「父皇睡着了,估计得等会儿才醒,你過来坐着等一下吧。」
她把烤好的芋头大方的分了他一份,道:「最近辛苦你们啦。」
……
进了冬日,宫裡生病的人特别多,杜衡帮着分发药包,偶然的听见宫人的谈话。
「听說太后跟皇上要给公主和顾将军赐婚,公主跑去太极宫给拒绝了。」
「啊,顾将军,顾将军和公主,也算郎才女貌,公主竟给拒了?」
「說是公主說顾将军已经有心悦之人,嫁過去是棒打鸳鸯,不同意這门亲事,皇上也同意不赐婚了。」
「這…也不知道公主将来会嫁给谁。」
「…這也不是我們能不揣测的。」
声音越来越远,杜衡只听到自己震天响的心跳声。
公主拒绝赐婚一事之后,太后竟然开始收集京中未婚青年的画像与信息,打算给公主一一相看。
杜衡出宫之后久违地回了趟本家。
他求父亲将自己的画像放入太后的那份名单裡。
父亲自然诧异,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虽端方持正,却一身反骨,最是不喜這些权势,沒想到有一天竟然会折腰。
杜衡面对父亲的诧异,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话。
很不幸的是,這些相亲名单上的人全都被拒绝了,包括杜衡。
那时他正站在太极宫门口,他正要给皇上进行每天一次的诊脉。
于是他听见了她是如何拒绝的。
她說她不要盲婚哑嫁,她說她想要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她說……
她后面又說了什么来着?杜衡忘记了,他只记得那天他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杜衡喜歡赵卿,她不知道。
手上传来的疼痛不断刺激着杜衡混沌的脑子。
杜衡回忆起曾经,那年之后,皇上和太后熄了给公主操办婚事的心,也默认了公主从此潇洒的孤身一人。
他原以为就這样守在宫裡,感受着她在這座宫城裡,大概也算知足了,可是,几年后皇上驾崩,新皇登基,她也要离开這裡了。
名动天下的公孙先生要去南方,公主也跟着去了,這一去便沒再回来。
他动用了父亲的势力,知道她在南方住了几年,闲不住又跑去了满是瘴气的西南边陲,后来有去了西北。
知道她去了西北的时候杜衡也早就离开了京城,他去了南方,去她曾经生活過的地方。
他沒日沒夜的治病救人,編輯医册,只是想让自己再忙一点,不必去想她,可是深夜裡的时候還是会拿出怀裡的发簪,想她会在做什么。
這几年积劳成疾,生命流逝得飞快,沒想到今日竟是他在這世上的最后的日子。
紧紧地握着手裡的发簪,向来不信鬼神的他在最后一刻竟然强烈的期望着来生。
?来生,再也不要這样默默地看着你了。
番外三
是,梦嗎?
「公子,离开宴還有些时辰呢,公子要不要去坐坐?」
是了,今天是顾老夫人的寿辰,杜衡问旁边顾府侍女,今天大公主是否有来,那侍女回答,来了,在后院。
杜衡赶紧往后院去,才进去,便看见了撑着荷叶挡太阳的姑娘,杜衡赶紧向前迈去,却又立马停了下来。
自己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去见她呢?
「砰——!」
「公主!!」
「快来人呐,公主落水了!」
「砰——!」
杜衡把人给救上来,她问他叫什么。
「杜衡,我叫杜衡。」
這次之后又是好几年才见到她,是在猎场,她又落水了,可是,她又不记得他了。
你从来都沒有记住過我。
此后杜衡慢慢地靠近赵卿,一步一步让她记住他。
万寿节之前杜衡有幸的看见赵卿跳舞。
「咚!咚咚咚!咚!」
是一场武舞,他看见了她在鼓上跳舞时的明亮,他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海棠花兜头而下,花瓣纷飞见他看到了她。
「咚!咚!咚!」
杜衡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和着鼓声一起在胸腔中回荡。
突然的一股子悲伤涌上来。
我是這样爱着你,默默无闻,你不知道。
我走了很远的路,努力的靠近你,就像在追逐月亮,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
杜衡睁开眼,屋内昏暗。
他知道自己做了梦。
翻身看见躺在旁边的人,心中的不安与躁动霎时如烟尘飞散。
将枕边人拢在怀裡,真实的拥抱才能让他心中的不安消散。
赵卿迷迷糊糊的把手放在杜衡的腰上,回抱着他,蹭了蹭杜衡的胸膛,嘟囔道:「做噩梦了?」
杜衡把下巴抵在赵卿的头顶,闭了闭眼,轻声道:「沒事,睡吧。」
赵卿动了动,找了個舒服的姿势,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日杜衡给赵卿戴上了一枚玉佩,赵卿甩着玉佩,玉佩上的罗缨随着她的动作飞舞。
赵卿突然的想到了那句诗,问道:「杜衡杜衡,這是不是『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看着杜衡不置可否的表情,赵卿暗叹,闷骚還是你闷骚。
成亲這么久杜衡突然来這么一招,赵卿很是受用,抬手把今天戴的耳坠给摘下来放在杜衡的手裡,笑道:「礼尚往来。」
杜衡握住手裡的耳坠,叹了口气,心道,无怪乎我会对她死心塌地了。本站地址:[呦呦看书]最快更新!搜索呦呦看书,更多好看小說无弹窗广告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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