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倔強
▌一時間,諦復也不知作何反應。
金毛再見諦復的時候,發現諦復的狀態又變了。
儘管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看得出來諦復心情不錯。
諦復也見到了金毛,他目光落在金毛頭頂的帽子上。
金毛的頭髮長且蓬鬆,但此時,那些頭髮居然消失了,他腦袋頂上就剩了個帽子。
金毛從諦復的眼神中讀懂了他的疑惑,於是他將頭頂的針織帽取下來,扭過頭給諦復看:“我把頭髮編起來盤後腦勺了。”他多多少少也算個名人,那一頭狂放的金毛實在過於顯眼,他只能這麼做。
居然就這麼點?諦復很詫異,他還以爲金毛的頭髮是普通人的五倍。
【捲髮看起來會比較多一些。】諦復腦海裏的覃戊司開口道,【這個金毛頭髮卷的那麼亂,應該不是刻意做的造型,自然捲的概率大一些。】
【覃先生你也是自然捲嗎?】諦復詢問,覃戊司是短髮頭,但那頭髮弧度好像稱不上卷。
【我不是,我妹妹是。】覃戊司如今再提起自己過去的親人已經沒有多少憤慨了,【她頭髮應該是遺傳了我爸的。】
諦復依舊拒絕了,他不覺得這裏有什麼自己需要的東西。
“不神奇。”諦復搖頭,剛纔覃先生都跟他解釋過了,“原理我懂。”
諦復理由也很充分,他覺得器官不會無理由地進入反常狀態。當人能夠感受到某個特定器官的存在時,往往象徵着人的身體出了問題。
“不,我只是想看到您。”諦復如實回答,“您在我身邊會讓我更安心一些。”
金毛也清楚諦復還有其他的工作,便也不強求,只問了諦復想不想要什麼東西,回頭他給諦復帶過來。
有挺長一段時間,他妹妹那頭捲毛都是覃戊司幫忙打理的:【自然捲編頭髮之前會先把卷毛夾直,那時候你會發現他們的髮量和正常人差不多,也許還更少。】
“不,我自己走走就行。”按理說諦覆在宴會當天到就好了,他提早過來純粹是蹭了金毛的身份。
金毛見諦復愣在那兒,便笑着詢問:“是不是覺得挺神奇。”
這回輪到金毛震驚了。
“幹嘛?你想和我分頭行動?”覃戊司不解。
覃戊司嘗試阻止,但諦復壓根不聽他的。
正常狀態下的諦復慾望極低。
而在排除掉心律不齊等種種可能性後,諦復甚至開始懷疑覃戊司是不是得了什麼極其罕見的新型疾病,罕見到可以用覃戊司來命名那種疾病的程度。
覃戊司:……
看一眼就能明白?不愧是001啊!
金毛把自己的帽子重新戴回去:“那您今天要和我一起去逛逛超市嗎?”
他們就這麼在酒店門口分道揚鑣。
諦復的目的地是鏡夜區的某個人工湖。
最後覃戊司實在受不了了,他承認了自己對諦復動心這一事實,並且表示動心絕對不可能是覃戊司的原因,諦復應該反省自己。
公司是想和金毛簽約,這次公司安排人帶他們出去逛逛也主要是邀請金毛,和諦復關係不大。
在分開之後,諦復繞道進了一處沒人的地方,屏蔽掉周遭監控之後,他讓覃戊司先從影子裏頭出來。
昨天在那場心動的尷尬之後,諦復認真去查閱了心率忽然加快的原因。
諦復當然沒有在意後面那句,他欣喜於“自己被覃戊司喜歡了”這一事實。
昨天一晚上諦復都沒有睡覺,他摟着覃戊司,求證“你是否真的喜歡我。”,以及表達“我真的很喜歡你。”
顯然,這種症狀並沒有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消散,在經歷昨晚後,諦復表現得比以往更加黏人了。
諦復想要和覃戊司十指相扣,被覃戊司躲開了。
“拒絕牽手。”覃戊司連忙把自己爪子往身後藏,“你他媽是小姑娘嗎?還想手牽手?”
諦復提醒:“不要有刻板……”
“我就刻板印象,你管得着嗎?”覃戊司覺得自己能出來陪着諦復就已經很了不起了,牽手?什麼娘炮行爲?
“您這樣不好。”諦復無奈於覃戊司從舊時代帶來的思想。
“我都成鬼了,我管它好不好。”覃戊司伸手搭上諦復的肩膀,“我警告你啊,我和你不是什麼男男朋友關係,我倆還得保持距離,有分寸,懂嗎?”
諦復看了眼肩膀上的手,又看向覃戊司。
“我的底線。”覃戊司哼了一聲,“不準再提意見了啊。”不可能更進一步的。
諦復笑了:“謝謝您,您總是因爲我個人的原因選擇遷就,您真的很溫柔。”
覃戊司原本還想威脅,結果卻被諦復這句話給堵住了。
溫柔?估計也就這仿生人會產生這種錯覺了,什麼破情緒感知系統?
覃戊司不欲再爭論,拽着諦復往外走:“鏡夜區這邊的人工湖也就只有一個,你是打算走過去還是打車?”
“走過去吧。”諦復垂眸,他察覺到自己胸腔裏那顆心臟似乎又跳得快了一些。不過他沒有告知覃戊司,他怕對方一個不好意思。
覃戊司就這麼摟着諦復往目的地走,他越走越覺得不對勁。
怎麼那麼多人都看着他們呢?
有什麼好看的?
這個世界不是很“開放”了嗎?
覃戊司還見到一對男男情侶在路邊接吻,一個粉毛一個綠毛,一個穿着鉚釘恨天高,把腿綁地跟個糉子一樣,另一個穿着厚底的馬丁靴,帶着超大的耳廓。他們那種奇裝異服才值得矚目吧。
難不成被發現了?
正在這時,有個看着年紀不大的彩虹頭殺馬特少年攔在了他們前頭。
殺馬特少年看了眼覃戊司,又看了眼諦復,隨後他笑着詢問:“你們是哪個城的?”
哪個城?
“舊大陸。”諦復並沒有撒謊,“我是舊大陸來的廚師。”
結果那殺馬特笑了,諦復甚至能看到殺馬特的嗓子眼,以及他金屬質地的後槽牙。
“舊大陸了沒有你們這樣的。”殺馬特指了指諦復的臉,“你連個紋身都沒有。”
覃戊司恍然大悟。
這滿街都是個性裝扮,而諦復只是穿了一件灰色的條紋襯衫和藏藍色長款風衣。自己更是一身黑,都是中規中矩的打扮,但落在這麼個街區,反倒特別了起來。
舊大陸的“打扮”更加狂放,他們往往還伴隨着誇張的身體改造,而且舊大陸科技不太行,改造的東西也沒啥美感可言。
月新城也有軀體改造,但與舊大陸不同,他們不是因爲缺少了某些部位活不下去,他們純粹是爲了美感。
譬如不遠處拖着巨大機械翅膀的某位女士。
那彩虹頭殺馬特又開口:“讓我猜一猜,你們是完體主義者?崇尚保護原生身體人士?”
“……不是。”諦復搖頭,他想和覃戊司一起繞過這位自來熟的彩虹頭。
但是彩虹頭卻相當沒有眼力見地跟了過來:“那你們就是‘不以在外裝束表露性格’的那羣人?”
“我只是舊大陸的廚師。”諦復皺眉。
“舊大陸哪有廚師這種東西啊。”彩虹頭依舊覺得諦復是其他城裏的貴族,他的僞裝了太不成功了。
一旁覃戊司的表情已經很難看了,但彩虹頭卻毫不畏懼。他不害怕的理由很簡單,因爲打人是違法的,對面這兩個人如果實在被煩到不行,也只能叫警察。
“你們不用這麼防備我的,我沒有惡意。”彩虹頭一邊跟着他們,心裏頭一邊感慨,這貴族就是不一樣,怎麼走路能走這麼快的?
他點開了自己手腕處的,點開自己的身份卡。
身份卡是連接了官方主腦的,在覃戊司看來,這東西就像是電腦手機的二合一裝置。
“嘿,我想給你們看看我的作品,如果你們覺得不錯的話,能不能給我推薦個公司?”殺馬特的語調很快,他知道“貴族”和平民有着本質上的不同,就算這兩位沒有投資過相關的公司,他們認識的人裏頭肯定也從事這一行業的。
也正是因此,彩虹頭殺馬特在看到這倆“貴族”之後纔會選擇迎上來。
他當然知道自己不受歡迎,但他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他必須往上爬,留在月星城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出路。
“我沒法給你推薦,我是舊大陸的人。”諦復站定,“我只是過來做廚師,我不認識新大陸的……嗯?這是常路嗎?”
諦復注意到了對方虛擬面板上的壁紙。
那壁紙上頭是一個精緻的女人特寫照片。
“您認識她?”殺馬特看了一眼壁紙。
“我見過她一次,她……”諦復感覺這照片掀開了自己記憶裏某個很小的部分。
但他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肩膀一鬆,覃戊司沒再撐着他。隨後諦復的手被覃戊司牽了起來。
諦復有些詫異,他的思路被打亂,擡頭看向覃戊司。
那彩虹頭嚯了一聲:“你連常路都見過?”就這還好意思說不是“貴族”。
而覃戊司看着諦復,覃戊司微笑,只是這笑容裏沒有多少溫和。
諦復嚥了口唾沫,直覺覃戊司狀態不對。
覃戊司呵呵兩聲:“你連你‘爸’都忘了,卻記得漂亮小姑娘?”
還以爲周遭有情況的諦復聽了這話之後愣了下,隨後鬆了一口氣:“原來只是在喫醋啊。”他還以爲覃戊司試圖用眼神給他傳遞些關鍵信息。
隨後他的衣領被覃戊司一把薅住了:“你說老子在什麼?!”他把覃戊司往前推,一直推到某顆人造樹的樹幹處抵住。
“喂喂喂!別打架啊!”彩虹頭有些急,怎麼這倆貴族這麼暴躁呢?
諦復感受着胸腔裏心臟瘋狂地跳動,看着覃戊司氣急敗壞的臉,他糾結要不要開口。
從昨天開始,覃戊司的情緒波動就特別明顯,也許是壓根昨晚那次劇烈的心動之後他還沒緩過勁來。
現在當着覃戊司的面說對方在害羞,覃戊司會羞憤欲死的吧。
但不說真相,他倆這狀態似乎又不太好收場。
覃戊司要看諦復像是被嚇懵了,眼瞳在微顫,他自己先消了火。
“你沒事吧?”覃戊司鬆開諦復,伸手拍了拍諦復領子。
覃先生在懊惱嗎?
諦復見覃戊司不敢看自己的臉,他將手放在胸口,感受情緒。
覃戊司覺得自己真是腦子出了問題,莫名其妙提起什麼“漂亮小姑娘”,諦復怎麼可能還能和誰有什麼感情牽扯?
而且就算有牽扯,那跟自己也沒任何關係啊!
他覺得自己以前是不可能誤會的,估計還是昨天……不,這不是藉口,說到底他忽然的爆發把諦復給嚇到了。
嗯?覃先生開始內疚了。
諦復看着覃戊司沒事人一般的扯了下衣服,隨後滿臉淡然,微微擡頭看向諦復。那雙純黑的眼瞳透不進光,看上去詭譎又危險。
啊,越來越內疚了呢。
諦復看着沒什麼表情的覃戊司,感受着對方內疚到爆炸的感情。
一時間,諦復也不知作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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