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當面講壞話
▌這不巧了麼
最後諦復只能迴應：“我沒事。”
“嗯。”覃戊司抿脣垂眸,“沒事就行。”
諦復默默走上前，而後伸手重新拉住覃戊司，他沒再說什麼多餘的話,他知道這時候不能戳破覃戊司的情緒，所以諦複選擇用行動去安撫。
覃戊司也沒開口，他配合着諦復，這一刻他神情狀態堪稱乖巧。
彩虹頭的殺馬特有些急,他好不容易纔遇上兩個貴族,他不想錯失這個機會。
諦復注意到彩虹頭想要插話，他搶在彩虹頭之前開了口：“找個沒人的地方給我們看吧,這兒人太多了。”
“啊？啊！好！”彩虹頭立馬來了精神,儘管他還不太明白爲什麼對方又同意了,他想來想去,可能是之前這對情侶在鬧矛盾,他們心情不好。
而剛纔他們關係緩和了,所以有空了？
“不，我差點給她套了麻袋。”諦復接下來的回答更是遠超覃戊司的預料。
什麼“格式化後還愛你”的詭異浪漫。
槍管抵得更緊了些，諦復繼續說：“你知道麼？哪怕這個監控遍佈大街小巷的年代,想讓一個人消失也挺容易的,你以爲那些規則能夠約束到我？呵呵,我可不是工蟻。”他微擡頭顱，神情滿是高傲。
覃戊司只是在一旁圍觀，他發現諦復的演技其實還挺不錯的。
雖然覃戊司現在清醒了，不過諦復忽然的記憶復甦也確實有些奇怪：“你爲什麼會想起她？她是個很重要的人物？”
諦復繼續說：“她應該是個很有名的記者，剛纔那個人應該就是她的粉絲。我記得媒體稱她爲新聞界最耀眼的明星。”
是的，應激。
諦復這次沒有再否認自己來自其他大陸，他只是上下打量彩虹頭：“那麼多人只是盯着我們看，只有你敢上來搭話，你確實很有勇氣,並且不太聰明。”
按理來說，諦復做出這種程度的越界行爲，懸浮小球早就該警告甚至報警了，然而它沒有，它只是飄在那兒。
那時自己說了些什麼呢？
然而諦復卻在糾結之前的問題：“覃先生，你爲什麼那麼在意女性？”
“聽懂了就滾開。”威脅完，諦復將槍收回腰間，用風衣擋着，他不再管嚇蒙了的彩虹頭，而是拽着覃戊司的手往外走。
大概是擔心彩虹頭以爲這只是個玩笑,諦復還給槍充了能。玩具槍是不允許作做得太真實的。所以當看到充能槽真實地亮起的時候，彩虹頭的大腦一片空白。
覃戊司估計自己確實有那麼點老土思維在身上的，也或許是他存在的那個年代並不缺乏人類與人工智能禁忌之戀的作品。當時心思混亂的覃戊司只是在防備這麼個忽然出現在諦復記憶裏的角色。
“你裝的還蠻像那麼回事的。”覃戊司想要緩和一下二者的關係。
【無聊透頂。】
“她給我‘父親’做過一場採訪，具體內容我忘了，我就記得後來如果不是‘父親’攔着我，我可能就下了黑手了。”諦復說到這裏，還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爲自己的年少輕狂感到尷尬。
常路想要出某扇門，而自己就雙手環胸地攔在那裏。
【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爲了向你那個種馬父親證明你比他另一個女兒要好。】
他以爲諦復對這個常路的瞭解就像他了解002一樣，結果覃戊司想岔了。
【這位常女士，你習慣用尖銳去僞裝自己的無知麼？】
“什麼？”覃戊司沒有聽懂。
他以爲之後諦復會給他科普一大段對方的職務，成就。
這本身就已經說明了很多的問題。
彩虹頭搞不懂這些貴族的心思，但他很慶幸自己遇到了兩個好說話的——在被槍管抵住下巴之前，他是這麼想的。
覃戊司向諦復行注目禮。
諦復其實不太明白，這段記憶好像也沒什麼大用，爲什麼會在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忽然冒出來。
“但後來我還是穿着外附機甲去堵她了。”諦復說，“我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才放她走，不過她走之前有轉頭問過我是不是001。”
覃戊司回想方纔看到的那張照片，標準的小V臉。氣質鋒利，尖銳，眼神像狼一樣：“哦？她採訪過你？”
之前王復安對諦復太熱情，覃戊司以爲是什麼女大佬看上小白臉的俗套情節。而這次純粹是應激了。
諦復伸手，拍了拍彩虹頭的臉頰：“我們走之後，去報警查一查監控，喏，就是那個。”他指向自己身後懸浮的監控小球。
【咄咄逼人，自以爲是，實際卻連新大陸都沒有出過。】
他覺得諦復這操作很離奇，但又莫名符合諦復的作風：“你連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的嗎？”
諦復也露出了迷茫的神情：“我也不太清楚，我只很確定一點，我和她只見過一面，而且她沒見過我的臉。”
“哦！”諦復想起來了，“這位常路女士是個私生女來着！”
嗯？覃戊司挑眉，這聽起來像是個廢記憶。
他沒有隱瞞，記憶裏是一個夜晚。
“我不需要紳士風度，我只是個戰鬥仿生人。”諦復這時候想起自己戰鬥仿生人的身份了。
覃戊司捂臉：“不，以你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壓根就不該懷疑。”
覃戊司震驚地看向諦復。
“無論是王經理，還是這次我想起來的這位常路，你似乎都有在意過她們有沒有可能和我存在超出友誼的關係。”諦復說，他覺得這種情況有些奇怪，“但按照我現在的情況來看，您更應該懷疑男性不是麼？”
“所以這種信息到底有什麼用啊？！”覃戊司深感無奈。
他其實知道諦復不會出現一些沒有用的記憶，因爲諦復總會優先把最有利於他的信息給解碼。
然而這些記憶就想起有些固定槽位的拼圖，在周遭完善得七七八八之前，別人永遠都搞不明白上頭的“圖案”有什麼用。
“回頭有機會研究研究她的那些採訪？尤其是關於你‘父親’的那部分，起碼我們得知道你父親長什麼樣。”覃戊司試圖搞清楚真相。
然而諦復卻搖了搖頭：“沒用的，‘父親’這類的研究人員上採訪是不會露臉的。”
覃戊司：“……”他好想再晃一晃諦復，看看能不能再晃出點東西來。
“把這個問題拋給王經理他們吧。”諦復懶得深究了，“他們也很靠譜的，我們還有我們自己的任務。”
“我們要認真完成我們的……嗯？覃先生你喫冰淇淋嗎？”諦復還沒說完自己的任務目標，就注意到了街邊的冰淇淋攤。
覃戊司很無奈：“我吃不了，你買一個自己嚐嚐。”這真的是001嗎？這真的是傳說中從不失手的001嗎？
之後諦復走一路買一路，他記喫不記打，明明這兒的小喫沒有一樣口味是正常的，他偏偏還要試，
每次啃完之後還要回頭詢問覃戊司味道如何，覃戊司能怎麼說？
放以前，覃戊司估計得激烈反對諦復把這些奇怪的東西往嘴裏塞。但他現在懷疑是諦復想讓自己嚐嚐味，畢竟正常狀態下的諦復口腹之慾並不重。
所以覃戊司也只能說還行。
他們就這麼奇奇怪怪，膩膩歪歪地到了中央公園。沒有半分緊張感，反而像是來約會的。
結果到了門口，又出了新的岔子。
諦復杵在離大門十米的位置，不肯再上前半步。
“我進不去。”諦復說。
“爲什麼？”覃戊司不能理解。
“這裏的防護措施很強。”諦復擡頭看中央公園的標誌。
這兒看起來很正常，只是普通的公園。有着極其仿真的假樹和草，無數的空氣淨化設施。但諦復能感知到，這兒的防護幾乎是這個世界的最高水準：“他們用的是‘父親’弄出來的防護系統，是獨立鏈接最高智腦的設施，我一進去就有可能被發現。”
“那我帶你進去。”覃戊司明白了諦復的意思。
諦復看向覃戊司：“你有什麼好辦法？”
“不需要好辦法，我就是從裏頭出來的，我可沒有觸發任何禁制。”覃戊司隨手把諦復拽進了附近公共廁所，“不過提前說明，我也沒有感知到任何屬於我身體的氣息。”不然他也不至於去舊大陸找諦復。
“因爲有防護，如果當時不是我快報廢了，你也不會感知到心臟的氣息，不會甦醒。”諦復感覺腳下的黑影已經開始吞噬他了，但諦覆沒有反抗。
覃戊司見諦復乖順的狀態，也有些無奈。
諦復這是把厲鬼的能力當便車來用了：“我昨天就說了，你只要待在房間裏，我給你運過來就行。”
“一個剛從舊大陸來到新大陸的廚子不可能一整天都待在房間，我得去‘見見世面。’，不然就不符合人設了。”諦復說完，他已經沉入了黑影。
還是他熟悉的特殊空間。
只放武器的箱子上多了一個藍色的小盒。
諦復一愣，上前打開，發現裏面裝得滿滿都是球裝物，球裝物還帶着奶香。
【泡芙，你喜歡喫就多喫點。】覃戊司的聲音傳來。
諦復盯着那個小盒看了很久，隨後他抱着盒子，蹲坐在了地上：【覃先生。】
【有事？】
【你覺得我現在理解什麼是真正的喜歡了嗎？】諦復拿起泡芙，塞進嘴裏，輕輕一咬，滿嘴都是香甜濃厚的奶油。
他繼續說：【我現在不只想擁抱你，我還想親吻你。】
正光明正大往公園裏走的覃戊司忽然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一旁的巡視機器人都湊了過來，巡視機器人的聲音甜美可愛：“您好，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嗎？”
“不需要，混蛋！”覃戊司有些氣急敗壞。
巡視機器人表現得還挺委屈：“請您文明用詞，小七也是會傷心的哦。”
“老子管你是小七還是老八。”覃戊司嘖了一聲。
他在腦海裏詢問：【這時候問這種東西做什麼？】
【我想知道，我現在能夠喜歡覃先生了嗎？】諦復還是一如既往的實誠，
覃戊司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而諦復垂下頭，感受着心臟忽然劇烈的跳動。
他又吃了一顆泡芙：【等什麼時候可以了，覃先生一定要記得告訴我。】
心臟的存在感更強了。
諦復扣住盒子的指腹緩緩用力，但卻沒有破壞盒子。
他好像，有些喜歡上了讓覃先生心跳的感覺。
覃先生羞澀的樣子，好……可愛。
【喂，你臉紅什麼？】覃戊司是能夠內視到影子裏的。那畢竟是他的空間。
又臉紅了？諦復摸了摸自己的面頰，隨後他擡起腦袋：【那覃先生喜歡我這個樣子嗎？】
覃戊司簡直倒抽一口涼氣，差點給自己整缺氧。雖然他現在不需要氧氣來維持生理機能就是了。
諦復有問題！有很大的問題！
覃戊司沉默着走到了公園的人工湖旁邊，但就在他即將靠近的時候，覃戊司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個胖胖的老頭。覃戊司見過對方，就在自己第一天甦醒的時候。
這個老頭估計也不簡單，畢竟周遭一圈，就他穿的最簡單。要麼是他的審美與衆不同，會去刻意地追求某種貴族感，要麼就是他身份不一般。
而且對方見過了自己，大概率是上報過的。
覃戊司這時候最好是不要露面。
但這兒的監控設施諦覆沒法屏蔽，覃戊司能做的也只是繞道去另一頭。
“老實講，我沒感受到任何特殊的氣息，”覃戊司皺眉，“也沒有其他鬼怪的氣息。”
【湖底呢？】諦復詢問，【覃先生你有辦法進入湖底嗎？】
進入湖底？覃戊司看了眼周遭數量繁多的懸浮小球，無法，只能先離開中央公園，在遠離系統的距離裏尋找無人之處，藏匿進影子裏。
他想要打開進入湖底的通道並不算麻煩，不過他發現這個人工湖的問題很大。
首先，承載着水的湖底離水面最深也就只有三米。覃戊司覺得比起湖，這兒被稱爲水塘更合適。
不過這個時代的淡水資源並不豐富，能有這些水作爲景觀，已經是相當奢侈的了。
而湖底的下面，似乎還有空間。
覃戊司的出口就開在了湖底下面的空間裏頭。
湖底之下很黑，但並不影響覃戊司視物。這兒沒有氧氣，也幸好覃戊司是個鬼。
而覃戊司一低頭，卻發現自己腳下滿是白骨，密密麻麻，覃戊司恍惚間有一種自己進入奇怪恐怖遊戲中的錯覺：“你覺得這堆骨頭裏面有我的嗎？”
這裏的骨頭看着都不怎麼“新鮮”，它們又薄又脆，呈現出一種深灰色，有些骨頭更是直接變成了黑色。
【沒有，它們是鑰匙。】諦覆在覃戊司腦海中開口。
【有人想用他們打開門，在五年前。】諦復感覺自己腦內有無數的片段在閃現，但都是浮現過後又消失，【有人想揭開真相，把封在裏頭的鬼都放出來。】
“放鬼？他們就不怕周圍的人遭殃？”人在極端痛苦之後會化鬼，但普通的鬼壓根就沒有理智，他們只會濫殺。
【不，這裏沒有初階鬼。】諦復解釋，【這裏的鬼都很‘老’。】
“好的，那有了鑰匙，我們又該怎麼把‘門’打開？”覃戊司俯身，輕輕敲了敲發硬的骨頭。
而諦復的回答並未超出覃戊司的預料，諦復表示：【我忘了。】
不是不知道，而是忘了。
“那沒辦法了。”覃戊司把地上那些枯骨往自己影子裏頭塞，反正先把這些關鍵信息掌控在自己手上再說。
也就一兩秒的時間，那些枯骨就全部被影子給吞噬。
覃戊司打量一圈，確定這裏什麼都沒了，這才退回去。
【覃先生，您把骨頭放在哪兒了？】諦復原本已經在給枯骨屯位置了，但直到覃戊司收完，他這兒也什麼都沒多。
“空間是可以被分隔的。”這仿生人老老實實喫東西就行了，一堆不知什麼年代的骨頭扔進去，那得多髒啊？這玩意兒滋生細菌。
諦復摟着小盒子愣在那兒，他感覺那種名爲“開心”的情緒更濃郁了。
夜晚，好不容易處理完工作的王復安給諦復他們發來通訊邀請。
而在聽完諦復的報告之後，王復安開始懷疑人生了。
“你是說，你一整天淨逛街喫泡芙去了？”王復安有些懵，“泡芙是什麼？哦，等等，那你們的工作呢？”
“我們在人工湖下面發現了一個大空間，裏頭存着一堆骨頭，我把那些骨頭收起來了，具體有什麼用，那得你們來研究。”覃戊司他反正是摸不明白的。
都撿回來了？！王復安詫異：“那麼大的量？！”不愧是初始鬼啊。
“哦，還有，諦復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個叫常路的記者。”覃戊司推了下`身旁的諦復。
諦復哦了一聲：“是的，雖然不知道她的存在有什麼用。”
說到這裏，諦復的眉頭皺了起來：“我對她的印象不算太好，是個自大的，目光短淺又歇斯底里的蠢貨。”
“咳咳咳。”王復安咳嗽了幾聲。
“我威脅過她，還差點套了她麻袋。”諦復繼續回憶。
“那個，這不算個特殊信息。”王復安打斷諦復。
諦復看向了王復安。
而王復安伸手指向自己：“你記起來的那個，是過去的我。”
諦復：……
王復安：……
他們面面相覷。
最後諦復說：“這位常女士長得很好看。”
“謝謝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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