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5章 饅頭裏的藏頭詩(一)
兩人開始展開案卷工作的時候,張三慎才充分領略了連經理的工作態度,那真是無與倫比的細緻、嚴謹,對於極其微小的數字差異以及證據方面不太確定,但憑推測就能板上釘釘認定的事實也絕不肯輕易認定,而是不厭其煩的一遍遍求證,又模糊的地方立刻用筆標註清楚,等弄完後下發給李建設讓他立刻求證。
張三慎覺得這都是他調查過的東西,捋一遍會很快,誰知經過連經理精密的求證,他很快就滿頭大汗,被問得羞愧不已了!這才叫不比較不知道差距呢,以前張三慎總是沾沾自喜,覺得自己雖然沒有從事過這方面工作,但還真是有幾分無師自通的天才,對待案件往往能夠出奇制勝,也能夠本着實事展開調查取證,查出來的結果也就差不多了。誰知跟連經理相比,他才明白自己充其量也就是鬼聰明罷了,距離真正的高明簡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遠,不一會兒功夫,就被好幾次問的面紅耳赤,啞口無言,自慚形穢的感覺讓他幾乎連頭都擡不起來了,回想起自己曾經就這個案子跟李總經理和陳總經理胸有成竹狀的兩次彙報,真是有點無地自容了。
其實,張三慎惶恐連經理不知道會怎麼輕藐他的馬虎行事呢,也是一種過逾的擔憂了,連經理經過跟他一起回顧並一步步印證這個案子,非但沒有看不起他的草率,反而暗暗驚訝這個小夥子對待工作挺認真的,跟她以往接觸的有了工作往下面同志身上一壓,自己當甩手掌櫃,彙報的時候照本宣科的領導大不一樣,這麼多情況他居然都是十分清楚,看起來他的確是身體力行,自己深入參與到調查中去了。
“小張,這屋裏並不熱呀,你怎麼滿頭大汗的?你是不是有些畏懼我呀?”
連月冷看着張三慎難受的樣子,有些心疼了他,她作爲一個領導,更作爲一個年長的女人,慈愛心是一點不缺少的,雖然她對待工作的態度是逢案必查,對事不對人,但誰有問題絕不姑息,可是對待身邊的工作人員,卻真的是十分疼愛呵護的,她就笑着說道。
“……呃,沒有沒有……我只是有點羞愧,這麼多含糊的地方,我卻就這樣上報告了,這會兒覺得……”
張三慎惶恐的說道。
“小張,咱們的工作性質太特殊,直接左右的,是一個員工的前程,所以,任何有可能造成錯誤評判的疑點都不能輕忽,說不定,就這一點點的差錯,就能導致最終的處理結果出現天翻地覆的差別。不過,我覺得你還是不太瞭解我,我這個人可能嚴苛的名聲在外,讓大家都對我有些畏懼,其實呢,咱們現在是在一處處判定你的初步調查結果,還沒有到達最終認定的環節,就算有些出入,我讓建設同志進一步覈實也就是了,你可以放鬆些嗎?如果你總是面對着我如臨大敵的,咱們要是合作十天半個月的,你還不得崩潰掉啊?”
連經理和煦的說道。
張三慎難爲情的說道:“謝謝連經理鼓勵我,這幾天我跟着您,一定好好跟您學習,爭取以後……呃,當然,那要看我還能否繼續從事這方面工作了,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定徹底改變工作作風,向您的工作態度看齊。”
“行了小張,偉成同志把你的情況跟你們的策略都告訴我了,也告訴我,你是他擬定的接班人,雖然現在下定論爲時尚早,但只要你有決心不怕得罪人,不怕艱難險阻,願意繼續幹下去,我想有志者事竟成,你的願望就會實現的。咱們繼續吧。”
連經理說道。
經過這一番交談,張三慎接下來的確輕鬆了不少,一開始那種戰戰兢兢的情緒得到了很大的緩解,但是,這並不代表他跟連經理一起工作就真正能放開心扉交流了,恰恰相反,他心裏糾結的都快堵塞了,好多情況他都覺得如果全部告訴連經理,會不會給某人留下隱患?再或者是對待涉案人物中間的關係,說不對的話會不會引發不良後果?這讓他的腦子很快就疲累不堪,畢竟連經理詢問他長久不回答是不行的,既顯得蠢笨,又顯得心虛,可是回答的快了思考的時間就嚴重不足,虧得他連思維帶本能連直覺甚至第六感都統統用上了,才磕磕絆絆的跟得上連經理的節奏。
結果可想而知,原本張三慎認爲一上午就能弄完的事情,一直到喫晚飯的時候,還沒有弄完,連月冷看飯菜送上來了,就說道:“小張,我年紀大了不喜歡油膩的,你跟我喫不習慣,還是下去跟小武一起喫吧,喫完飯咱們主攻陶天國的死因問題。”
張三慎趕緊站起來下樓了,誰知他到達二樓才發現別的人都喫過了,老武看到他下來問道:“張總經理你在樓上喫沒?我們以爲你不下來了,也沒給你留完整的菜。”
“沒事,我也不餓,就隨便喫點吧。”
張三慎趕緊說道。
一個安保說道:“送進來的飯主食是一人一份,您的還放在哪裏沒動,您快喫吧,那饅頭味道真不錯的,別等下涼了。”
縱然是一個不畏懼的人,可是張三慎進到這裏面之後,依舊是看到誰都有一種莫名的戒備心跟畏懼感,故而,這個安保難得的關懷一句,都讓他感到心裏暖暖的,也就很自然的擡頭看了安保一眼,一看之下卻發現了一個異常,那就是,這個安保不是早飯時在一起喫的那四個其中之一!
“謝謝,那我就喫飯了。”
張三慎心想這裏的戒備還真是嚴密之極,連安保都時常變換的,就隨口說着坐下了。
老武他們已經喫完了,招呼一聲就各回各的房間了,留下張三慎自己在餐廳喫飯。
那個安保咳嗽了一聲,張三慎又看了他一眼,他也退出去了,張三慎拿起筷子準備喫飯,誰知面對着他座位面前放着的一盒米飯,一個饅頭,一個麪包,一個油炸麻團這樣一份份主食的時候,猛然間,一個很奇妙的感覺出現在他腦子裏----剛剛那個安保看他的眼神有問題!
什麼問題呢?剛剛那個安保的眼神裏卻飽含着一種濃郁的期待情緒,對於他,能夠讓那個安保期待什麼呢?
張三慎一邊思考一邊無意識的端起了那碗米飯,還沒開始喫,就聽到不知從哪裏又傳來一聲咳嗽,緊接着是一聲“咔噠”關緊門鎖的聲音,看來剛剛是從某一扇虛掩着的房門裏面傳來的,但此刻所有的門都已關緊,也無法判定來自哪裏了。張三慎的反應能力一貫不慢,一句話隨着這聲咳嗽衝進腦子裏:“那饅頭味道真不錯的,別等下涼了。”
隨意往嘴裏扒拉了幾口米飯,張三慎放下碗嘟囔道:“太硬了拉嗓子……”
此刻客廳裏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的嘟囔也只能是自說自話,然後,他抓起了饅頭沒喫之前先捏了捏,軟軟的沒任何異常,就咬了一口,夾一筷子菜吃了起來,味道倒也跟普通饅頭沒有任何區別,不知道這個安保是不是沒喫過饅頭,纔會覺得好喫?
一個饅頭隨着一口口的消耗,很快就只剩下一半了,就在張三慎覺得自己神經過敏了,暗暗嘲笑自己的時候,突然,他的牙齒咬到了一個奇怪口感的東西,這讓他心裏一緊,趕緊停止了咀嚼,幾乎都要震驚的失聲叫出來了。
虧得張三慎心理素質過硬,短短一瞬的震驚並沒有讓他失態,甚至從他任何一個角度看,都看不出他曾經又這麼一瞬的僵硬,他放下筷子,伸手從桌上的紙盒裏抽出幾張餐巾紙,擦了擦嘴又順勢把手往上抹了抹額頭,然後畫一個弧線往下連脖子都擦了擦,這才把手裏的餐巾紙丟進了腳邊的垃圾桶裏,接下來又拿起筷子,連頭都沒擡繼續一口饅頭一口菜的喫完了。
喫完飯,張三慎去了客廳裏的公共衛生間,關上門開始拉開褲子尿尿,卻伸出一隻手從脖子裏摸了摸,頓時,神奇的被他拉出來一張貌似是絹布的東西,上面用不掉色的顏料寫了四行字,組成了一首不倫不類的打油詩:“牀前冷月光,疑是李上霜,白頭望盧山,低頭三思量。”
張三慎僅僅看了一遍,就把那東西順手丟進便池,一按水箱按鈕,“嘩啦啦”一陣水聲過後,那東西就如同沒有存在過一樣消失不見了,便池裏呈現出一種消毒劑碧藍色的水波。
走到客廳,張三慎卻看到劉經理出來了,一個人坐在單人沙發邊上,一邊搗鼓筆記本電腦,一邊喝着一杯熱茶,看到張三慎出來,難得的笑笑說道:“張總經理,過來喝杯茶?”
張三慎巴不得一聲,趕緊走過去說道:“劉經理晚上沒任務?您泡的鐵觀音吧?好香。我這次來不知道要留下,沒帶茶葉,正鬧茶荒呢,那說不得蹭您一杯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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