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6章 饅頭裏的藏頭詩(二)
說着,劉經理隨手把他的筆記本電腦放在茶几上,站起來走進他住的房間去拿茶葉了。張三慎坐在劉經理剛做的沙發對面,背對着劉經理的房間,卻正面對着他的筆記本電腦屏幕,當他看到屏幕上是一副精心勾畫的人脈關係網絡圖時,腦子裏“咯蹦”一聲,好似斷掉了一根弦,此刻恨不得雙眼具備攝像技術,可以把這張圖拍攝下來等下慢慢的從容研究,卻哪裏敢放過這稍縱即逝的絕妙機會?趕緊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去默記這張圖,也只能是在劉經理回來之前能記多少記多少了。
時間就是這麼惡搞,你越是嫌慢就越是慢,你越是嫌快卻又越是快的驚人,還沒等張三慎裝模作樣的倒上一杯鐵觀音淺啜一口,劉經理就出來了。
劉經理坐下來後,看到張三慎沒事人一般平視前方,雙眼根本就沒有落在他電腦屏幕上,滿臉的陶醉笑着說道:“劉經理,今年的新秋茶,難得的安溪鐵觀音,我最喜歡的玉蘭香型……啊,享受啊!可惜南州的自來水有很重的漂白粉味道,如果是雲都的山泉水沖泡,味道肯定更好。”
“呵呵,看來張總經理真是個精通茶道的雅人啊,喝茶也這麼多講究,不過你即便在雲都生活,也不至於隨時都能弄到山泉水泡茶吧?”
劉經理說着,把三四包六克真空裝的小袋茶葉丟在桌子上。
張三慎眉開眼笑的說道:“謝謝劉經理賜茶。您有所不知,我們雲都有一種山野礦泉水做了品牌包裝,大桶裝的很方便,味道的確是沒有摻雜自來水,回頭有機會一定讓您嚐嚐。”
兩人正在品茶說茶經,連月冷在樓梯上說道:“張總經理,如果喫完飯了就上來開始吧,早點把這個問題弄完了,你也能早點休息,要喝茶上來喝吧。”
張三慎趕緊答應着,老實不客氣的把那幾包茶葉抓起來裝進口袋裏,衝劉經理笑笑再次表示感謝,趕緊上樓去了,劉經理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電腦屏幕,臉上卻露出了一種很奇特的表情……
晚飯後的工作模式跟白天沒有絲毫的不同,若說有點不同的話,那也是對待陶天國這個窩囊死去的人物,連經理抱着更加近乎苛刻的認真態度進行覈對落實。張三慎昨夜就曾經因爲這個人的死跟連經理談到過田振林的變質問題,此刻不得不又一次根據證據一點點證明給連經理看,有分歧的地方他也毫不相讓,畢竟這關係着陶天國到底是一個畏罪自殺的貪賄人員,還是一個鬥爭的無辜犧牲品,這個大關節要是鬧擰了,那後果可大了!
特別是陶天國跟多個分公司進行審批項目權錢交換的來往帳目十分繁瑣,弄完之後都接近午夜了,連月冷終於開恩讓張三慎去睡了,可是,今夜對於張三慎來講,卻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老武又是很快的睡着了,睡之前兩人閒聊,老武說他跟着領導的時候,可以說根本沒有能徹底放下心懷暢快睡覺的功夫,那麼多需要精密計算的東西存在腦子裏,怎麼能了無牽掛呢?這次難得出來,又是一個沒有具體工作任務的聯絡員,故而就非常輕鬆愉快,也享受享受喫飽了睡的閒人生涯。
張三慎對老武的話有着充分的理解,因爲他曾經就是同樣的角色,雖然服務的領導等級有着天壤之別,但所操心的事情卻是一點都不少的,特別是他跟着黎遠航的時候,對那位主子的心思還不太明白,又得小心伺候着,還得小心揣摩着,那真是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焦躁奔命。那個時侯,也是有無數次奢求一個可以什麼都不想,安心好好睡一覺的機會而不可得。
聽着老武均勻的呼吸聲,張三慎絲毫不懷疑,這種香甜的睡意是絕對裝不出來的,演技再高也不行。而他則默默地躺在枕上,身體側向窗戶一面,因爲是兩個大男人,也沒那麼多講究,厚實的那一層窗簾並沒有拉上,只有一層薄薄的輕紗垂下來,絲毫不影響窗外的一彎冷月柔和的穿過玻璃窗灑在張三慎身上。
從喫晚飯起,在饅頭裏喫到意外,又從劉經理的電腦裏瞄到了讓他心驚肉跳的東西,但當時根本沒有時間跟精力去加以分析思考,非但不敢思考,他甚至使用一種龐大的毅力,在面對連經理的時候逼自己硬生生把這些東西徹底忘掉,以免下意識思考的時候走神,因此泄露行跡。此刻躺了下來,纔算是一個絕對安靜的時刻,他看着窗外,開始放鬆精神,準備全神貫注的開始分析了。
今晚,可能是農曆九月初十左右,那月亮已經有了一半的樣子,那麼明亮,那麼清晰地端端正正掛在天際,也掛在張三慎的雙眼之中,那首詩的每一個字都彷彿有了靈性一般自動擁有了生命,一個個在他眼前飛旋,跟那冷冷的月色交匯在一處,一遍遍刺激着張三慎的神經。
“牀前冷月光”這句不難理解,肯定就是指連經理突然間來到南州,因爲連經理的尊稱就是“冷月大人”那麼第二句“疑是李上霜”張三慎不傻,如果這是一個巧妙地通信方式,對方無論是誰,都是費盡心機的想要給他傳遞某種信息,以免他摸不清狀況陷入被動,那麼他當然不會理解爲這是“疑是地上霜”的筆誤,那麼這個“李”字,非常自然的就被張三慎理解爲李文彬,“霜”字從字面理解,就帶着一種寒冬將至的肅殺之氣,世間萬物,經“霜”而枯,要不然也不會有“霜打的茄子”或者是“冰刀霜劍嚴相逼”這種說話流傳下來了,而“李”無論作爲一個人,還是水果中的“李子”都需要陽光的滋養,懼怕寒霜侵襲,那麼就不言自明,是指李文彬即將經歷一場寒霜般的磨礪了,如果把第一句也連起來理解的話,意思就是因爲冷月大人的到來,帶給了李文彬一種不祥的未來。
想到這裏,張三慎一個激靈,一種緊迫感讓他幾乎有一種翻身下牀衝下樓去奪門而出,趕緊提醒一下李總經理的衝動,可是,他剛因恐懼瞪大了眼睛,就看到了那輪亮得刺眼的月亮,立刻,頂門處好似被這月光刺穿了一個洞,淒冷之氣順着這個洞蜂擁而入,讓他所有的衝動都被驚悸所替代了。
一霎時,他彷彿明白了自踏進來就一直弄不明白的一個謎團----爲何他一個小人物被連經理如此高看,弄進專案組來一起工作。
那是因爲,一旦真的是針對李文彬下手,那麼,根深蒂固的李文彬一時之間絕對難以撼動,縱觀整個h省分公司,也唯有從他張三慎身上下手最爲便當了。
張三慎一陣陣冷汗冒過之後,以他的經歷,縱然是恐懼,卻也斷然不至於嚇到崩潰或者是自殺的地步,而是咬咬牙把心一橫,無論如何,這個關口必須挺過去,決不能因一時軟弱留下什麼後果。
潑皮心理一起,張三慎反倒不害怕了,反正插翅難飛,只能定靜而後動,那麼就必須儘可能的瞭解對方的底牌,做到知己知彼肯定是不可能了,連經理的手段比他老辣的不知多了多少倍,只能夠但盡人事,成敗各憑天命了。
“前兩句的意思應該不會錯了,那麼後兩句是指什麼呢?”
張三慎在心裏默默地咬嚼着這首詩,繼續往下分析。
“白頭望盧山”這句話指得是什麼呢?難道是指李文彬因冷月相逼,一夜白頭?又暗暗比喻李文彬此刻如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看不到真相,意識不到冷月的目標是他嗎?
不對!若是這樣的話,爲何這個“盧”字不是“廬”呢?如果這真是一封冒着極大風險送進來的密信,那麼這短短二十個字,絕對不可能出現一個字的筆誤,裏面說是“盧”就絕對不會是“廬”“盧”天哪!
張三慎再次心驚肉跳了,他當然對這個字有着獨特的感情跟理解,剛想試着把這個字跟某個人聯繫在一起,瞬間,盧博文那張慈愛跟嚴肅並存的臉就出現了,讓他再次一個寒顫。
如果盧指的是是盧博文,那麼白頭呢?會是指李文彬在困頓之中只能指望盧博文嗎?按照剛剛的推測思路,這麼想是沒錯的,可是,張三慎從這首藏頭詩裏找到一個規律,那就是每個關鍵字指的往往都是一個人,按照這個規律的話,“白頭”裏面的“白”字又何嘗不是另有所指呢?夠得上對手的人選之中姓白的並不多,略一印證即呼之欲出----白滿山。
白滿山看盧博文幹嘛?還用收尾兼顧的方法把一個“盧”字緊緊圈在中間?難道是說,白滿山已經拿到了盧博文的什麼把柄,想以此作爲突破給冷月,把李文彬也給連帶進去嗎?
最後一句“低頭三思量”則不難理解,“三”就是他張三慎,思量自然是讓他細細推敲其中的玄機,利用在冷月身邊的有利時機摸清真相,然後相機而動,替他,也替盧博文跟李文彬化解災厄,最終達到不受損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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