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躍屠龍池
果真死了嗎？怎麼可能？女媧娘娘你不是護着哪吒嗎？哪吒死得那麼慘……他……忽地，小青龍靈光一閃，這情節……對！《封神演義》！
他終於又想起《封神演義》。只因他來到此處後，越來越多的事情背離《封神演義》的說法，且他與哪吒朝昔相處，早已無意識地將身邊有血有肉的哪吒與演義中所寫的哪吒區分開。
再者，方纔太過傷心，竟未在第一時間想到《封神演義》。
“有辦法的！對，找太乙真人。”小青龍有此一念，連忙翻身下牀，欲疾跑出宮。
“站住！”一聲怒喝突然出現，龍王敖光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
“父王。”小青龍考慮到龍王對哪吒的恨意之深，忙假裝說道，“我知哪吒已死，無力迴天。但我與他相熟一場，需去見他最後一面。”
“不必。”龍王冷冷道，“他已是一灘肉泥。”
小青龍聞言心如刀絞，他忍住悲痛，堅持說道：“求父王莫要阻攔，我必須去見他一眼。”
“必須去？”龍王憤怒地盯着小青龍，“本王若是不同意呢？”
“求父王恩准。”小青龍擡頭挺胸，與他直面相視。
瓊蓮見他們父子爭執，矛盾隨時要激化，連忙暗地裏朝站在一旁的貝精揮揮手，示意他前去請龍姬娘娘。
“你對龍族仇敵如此情深義重，是要與龍族爲敵麼？”敖光罵道，“你可還當自己是東海三太子？莫不是你還要爲他找爲父報仇雪恨？”
小青龍辯解道：“孩兒不敢，只是孩兒與他多次出生入死，如今他已死，孩兒只求見他一面。”
“沒必要。”龍王拂袖道，“他那種死法，你去見了不過是徒增傷心，恐怕見過之後還會更加記恨本王。不如不見。”
“父王！”小青龍語氣堅決，狠心說道，“除非父王把我殺了，否則我一定要去。”
“孽子！你竟敢以死相逼！”龍王眼神一狠，“以爲本王不敢殺你？”
瓊蓮聞言，慌忙跪下求道：“三哥一時傷心，神志不清胡言亂語，父王莫要將他的話語當真。”
敖光稍稍壓住怒火，但刺向小青龍的目光依舊兇狠。他沒想到一向溫和的三兒子居然會爲了龍族剋星對他以死相逼。作爲東海王者，他將這種行爲看做對他權威的挑戰。
瓊蓮忙對小青龍勸道：“三哥，快向父王認錯！”
小青龍只她一片好意，但救哪吒之事不可拖延。哪吒是那種死法，腐壞速度極快。饒是他是靈珠子轉世，沒了三魂七魄卻還有石頭精的一點靈氣在，但若沒有依附之物，恐怕無法長存於世。要是連那點靈氣都沒了，那世上將再無哪吒，也再無靈珠子。
一想到此，小青龍就心急如焚，他拱手拜道：“望父王成全。”哪吒的時間拖不起，他只能用自己的性命賭一把。
“你！”龍王敖光怒極，正要發難。
“且慢！”龍姬娘娘急急奔入，慌忙攔住準備發威的敖光，哭道，“丙兒方纔救了乙兒性命，身體虛弱，你切莫與他置氣。”
“母后，”小青龍連忙求道，“哪吒既然已死，我去見他又有何妨？”
龍王聞言，指着他的鼻子罵：“既然你對哪吒有情有義，爲了他不惜求死，我便成全你！”言罷，他擡起手，正要施法。
龍姬娘娘忙拉住他，苦苦哀求：“虎毒還不食子，何況我們是龍族？夫君你萬萬不可殺丙兒。”
“並非本王執意要殺他，是他逼本王。他執意與龍族作對，我身爲東海龍王，如何能放縱他肆意妄爲？”
龍姬娘娘道：“可是丙兒一向乖巧，你如何忍心下手？親手殺了自己的太子，若是傳出去，也是被人笑話。”
敖光看在龍姬娘娘面上，瞥了小青龍一眼，終於放下手，說道：“本王可以不殺你。但若你執意要去見哪吒，便是背叛龍族，就得被逐出龍宮，剔除龍族貴族身份。”
小青龍平靜接受。
龍王又問：“就算如此，你也要去見他嗎？”
“敖丙心意已決。”
“哼。好，很好。”敖光從未想到敖丙竟然會如此堅決，連龍族太子的身份都願意放棄。但想到哪吒爲他能毫不猶豫地接受千刀萬剮的死法，似乎又能說得通。
“丙兒……”龍姬娘娘勸道。
小青龍不爲所動。
敖光怒道：“今日本王就將你逐出龍宮，從此你不再是東海三太子，不過是一條野龍。”
龍姬娘娘聞言，與瓊蓮公主哭作一團。
小青龍只道：“多謝父王成全。”言罷，他跪到地上，對着龍王夫婦匍匐一拜，這一拜是爲敖丙而拜，拜完起身便欲離去。
“且慢。”龍王卻叫住他，“你以爲就此離去便是逐出龍宮嗎？”
龍姬娘娘聞言大驚，抹淚問道：“莫不是……還要讓他過屠龍池？”
瓊蓮一聽，面色慘白。
敖光冷冷道：“此乃龍族古訓，背叛龍族者需過屠龍池。本王不殺他已是看在父子情分。”
瓊蓮忙說：“父王，屠龍池乃是龍族最恐怖的所在，當真要讓三哥過屠龍池？萬一他死在屠龍池……”
敖光望向小青龍，威脅道：“過不過得屠龍池就看他造化。”
小青龍依舊不爲所動。
瓊蓮卻拉住他，哀求道：“三哥，求你了，快跟父王認個錯。哪吒已死，你去看他，他也無法起死回生。你快些忘了他。屠龍池那地方，我們幼時常被嚇說不乖就拋入屠龍池，一嚇就哭，你忘了？”
小青龍卻擡頭與敖光對視，平靜說道：“往屠龍池。”
屠龍池聽上去好像很可怕，小青龍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雖有一絲絲初生之犢不畏虎的無知勇氣，但就算他深知屠龍池有何種危險，爲了哪吒也只得一試。
一想到哪吒慘烈的死法，小青龍悲從中來，心道：屠龍池再慘，還能慘過哪吒之死？
敖光見他爲了見哪吒最後一面，竟然敢過屠龍池！氣得一言不發，揮手讓身邊心腹鱉精押着小青龍前往屠龍池。
龍姬娘娘與瓊蓮公主一路緊追，試圖勸說小青龍回頭。小青龍卻只有苦笑地搖頭當迴應。龍姬娘娘傷心欲絕，已無法言語。
眼看着就要到屠龍池入口，瓊蓮公主只好放棄勸說，哭着交待道：“既然三哥執意要入內，那就必須咬牙撐住。只要你堅持遊過屠龍池就可活命。但若是你一時堅持不住，被噬龍蟲打敗意識，就會被噬龍蟲啃噬而死。”
“噬龍蟲！”小青龍不知這是何物，但又不敢做出不懂的模樣，便木着一張臉。
瓊蓮以爲他一臉無畏，嘆道：“噬龍蟲是龍族最怕的毒物！”
她憶起關於噬龍蟲的傳言。萬物相生相剋，遠古時期，龍族曾經稱霸天地。然而凡事過猶不及，亢龍必然有悔。天道自然，天地間便生出一種噬龍蟲。後來龍族有所收斂，但生克不滅，噬龍蟲依舊留存下來，但被天庭控制在龍宮一處池水中，那處池水便是屠龍池。
小青龍聞言背後一陣冷汗，反問一句：“只要撐住就行？”
“對，需要用意志力剋制，如果一時撐不住，哪怕只是短短一瞬間服輸，就全盤皆輸。所以，三哥你既然執意要躍屠龍池，就一定要咬牙堅持，就算再痛苦也不可有一絲輕生、放棄的念頭。”
小青龍點點頭，不敢拖延時間，他最後朝龍姬娘娘一拜，便頭也不回地走入通往屠龍池的那個小洞。洞內是一條幽深的暗道，伸手不見五指。
龍王的心腹鱉精舉着一顆夜明珠在前方引路，他一邊走，一邊不時地嘆氣。他已活了萬年，看着敖丙一點點長大，如今又眼見他走上這條不歸路，心有不忍。
小青龍跟隨其後，一路往裏走。從路的那頭不時傳來陣陣啃咬之聲，讓人毛骨悚然。待走到最深處，便見到一處池塘，水面上幽幽地冒着紅光。
原本躲在池水中的噬龍蟲聞到龍味，“咻咻咻”地團團衝到池邊，一個個細小的腦袋密集地擠在一起，齊刷刷地對着小青龍，異常恐怖。
它們速度極快，小青龍被嚇得嚥了咽口水。幸而，池塘前面有道紅線，便是天庭下的結界，噬龍蟲無法越界。
“三太子，屠龍池，顧名思義，只有化爲龍體纔可入內。噬龍蟲最嗜龍血，它們細小如米，可以鑽入龍鱗啃咬龍肉。”講到此，鱉精老淚橫流道，“你若是咬牙撐住，躍下屠龍池之後，一直朝西遊，游到頭便可出東海離去。記住，千萬不可睜開眼睛，就算再疼痛也不可張嘴喊疼，一路往西邊游去。”
小青龍點點頭：“謝謝叮囑，我會謹記。”又道，“鱉相國，你別再喊我三太子，我已經不是東海太子。”說完，他在池邊跪下，叩了三拜。他此時所拜之人乃是敖丙，不知他重生到敖丙體內後，原來的敖丙去了哪裏。若是以後還需將敖丙之身還他，卻還他失了龍中貴族身份，確實有所愧疚。
小青龍心中暗道：虧欠之處，就算在我身上。
鱉相國見他忽然下跪，以爲他跪拜龍宮，便不多言。
小青龍拜完起身，往屠龍池再看一眼，這些細小如米粒的毒蟲，雖看不到眼睛，但他能感覺到那種嗜血的眼神，無數雙眼睛正對他這身皮肉虎視眈眈。
毒蟲鑽入龍鱗啃咬皮肉，一想就頭皮發麻。再想到若是拖延片刻，哪吒與靈珠子很可能都要煙消雲散，小青龍咬咬牙，立馬就鼓起勇氣。
只聽撲通一聲，他已經化龍躍入屠龍池。
“三太子！撐住！”鱉相國對他大吼一聲。
然而小青龍什麼都聽不到了。就在他躍入屠龍池的瞬間，無數細小噬龍蟲撲到他身上，爬滿他全身。所有的神經都被疼痛刺激。
他疼得差點叫出聲，幸而咬緊牙關。遊過屠龍池比他想象的難度高太多，因噬龍蟲啃咬糾纏，完全拖垮了他的速度，遊不起來。
他費勁全力，拼命地遊動，不敢讓自己的意識在皮肉疼痛上稍作停留，他開始努力回憶哪吒的模樣，死命地在腦中盤旋：必須救哪吒！
龍身艱難地擺動。疼痛是鑽心的，噬龍蟲雖然細小，但牙齒卻極其鋒利。他知道自己已經渾身是血，噬龍蟲咬破皮肉的感覺如此清晰。
小青龍緊閉雙眼，痛得快無法呼吸。他艱難地調動起龍族對方向的敏感，一路往西遊。
疼痛由最初的難忍刺痛轉爲麻木，由麻木到將近無力。他能感覺到身上的力量似乎在悄悄流逝。
前方還需遊多遠？未知。
漸漸地，他的意識出現一些渙散。
“不行！絕對不能放棄！”他咬緊牙關，在心中自言自語。
但難忍的疼痛並不是單純咬牙就能堅持。他的腦海中竟然開始出現了一些不曾見過的畫面，他知道這是屬於存在他體內的那縷黃龍神的意識。這算是意識侵入嗎？
想起威武的黃龍神，小青龍心生一念，在心中對黃龍神說：“我知道你肯定比我有能耐，我一定要堅持游出去救哪吒。如果你肯幫我，出去之後就算你要我將敖丙的身軀讓給你，我也絕不與你搶。”停了停，他又補充一句，“但必須要救到哪吒，否則可不算數。”
似是真有感應一般，他身上疼痛的感覺減輕不少，而他腦海中則出現了更多屬於黃龍神的畫面。他慢慢地反應過來，並不是身上的疼痛減少，而是他自己的意識正在被黃龍神的意識所取代。
似乎是本身的意識減少，故而痛感較不敏銳。
小青龍心道：如果黃龍神幫忙的代價是要取代自己，那也無妨。只要能救哪吒。
果然，他腦海中的畫面越來越清晰，小青龍本人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只見仙氣裊繞，玉樓高臺。和上次一樣，小青龍又隨着黃龍神的意識來到某處仙境。
這回，他看到一個身姿挺拔，手上持着把長.槍的側影快速從面前走過。
“靈珠子！”小青龍突然聽到有人喊了一聲。
那個身影頓了一下，隨即轉過身來。
這回，小青龍看清楚靈珠子的正面長相，不由得心中一酸，悲從中來。
靈珠子與哪吒長得十分相似，像是哪吒長大成人的模樣，玉樹臨風，面如冠玉，風度翩翩，且有一股將帥英氣。
“你與小時候一樣好看。”小青龍在心中默默說道。
“靈珠子，我等了你好久。”小青龍聽到叫住哪吒的那人說，“驅魔院那麼忙碌？你每天早出晚歸，好辛苦。”
“找我作甚。”靈珠子並非疑問，他神情淡然，冷冰的模樣就和哪吒素日裏對別人的態度如出一轍。
“靈珠子，我在東海發現了個好去處，要是在那裏建個龍宮，倒也不錯。以後去東海玩的時候可以住上幾天。還有，那裏有棵高樹，結的果子可好吃了，我特意帶來給你。”那人背對着小青龍，遞了個果子給靈珠子，又說，“你看它青色的，遠看像個桃子，我給它取名龍玉桃，你說好不好聽？”
“不好。”
“咦？靈珠子，你不喜歡？不妨先嚐嘗。”
“不想。”靈珠子的語氣有些不耐煩，“我已說過，龍族欠我的，我會用自己的方式討回。就算你卑躬屈膝地來討好，我也不領情。”
“可是那天你救了我。”那人委屈地說，“我不過是想報恩，並不是要你收了我的東西就放棄與龍族的恩怨。”
靈珠子道：“我早就練成了火眼金睛。那日你披着女媧娘娘的錦織仙衣，我看不出你本相纔出手救你。若是我看出你是龍族人，我絕不出手。所以你無需再來找我報恩，要報恩就去對着那件錦織仙衣磕頭。”
小青龍見靈珠子這說話毫不留情的冷漠模樣，心中苦笑：果真和哪吒一個德行。
他突然好想上前和靈珠子說說話，伸手摸一摸靈珠子的臉，但他知道這一切都只是黃龍神的意識，都是幻象。
他又轉念一想：原來你早就喫過龍玉桃了，還是給龍玉桃取名的人送給你的。那我可虧了，早知道你喫過，我纔不給你吃了，我自己獨吞。
隨即，他腦中又閃過許多畫面，皆是靈珠子與黃龍神的過往。
小青龍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打過這麼多交道。當日那條黃龍神變成紅色煙霧巨龍撲向哪吒，莫非並不是要對哪吒下手？
可惜哪吒全不記得前世過往。忽地，靈珠子的面容越來越模糊，小青龍急了，好想伸手去捉，卻什麼都沒有。
噬龍蟲啃噬的痛感再次襲來，小青龍疼得差點昏過去。他的意識繼續回到暗無天日的屠龍池裏。
滿腦子只剩下“疼疼疼！”疼得他快要發瘋，疼得他快受不了。
“堅持！一定要堅持！如今沒有回頭路。”他在心中默默鼓勵自己，咬緊牙關，拼了命地繼續往西遊。
忽然，他身上的噬龍蟲似是受了驚嚇一般，集體從他身上跪下，往後退出。原來，他已經游出了天庭給噬龍蟲劃定的結界。
水面上依舊又絲絲紅線，都是他身上流出的涓涓血水，觸目驚心。
“成功了！哪吒，我做到了！我馬上來救你，你等我。”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月下奶酪的火箭炮！！！麼麼噠。
這一章節一口氣虐完了。請組織放心，接下來不怎麼虐了。其實我都不忍心下手虐，哪吒之死是一筆帶過，小青龍受噬龍蟲啃咬也沒有過多細節描寫。我對他們也是很有感情啊
關於“噬龍蟲”，這個名字是我編的，但它可以鑽入龍鱗而使龍害怕的說法是有根據的。在《聊齋志異》裏有個故事，說是有條船來到清水潭，潭水很清，可以看到潭底有好多好多龍。船上的人就很害怕，然後船家就開始撒米，說是龍最怕蛆，因爲蛆可以鑽入龍鱗咬它們，而白米浮在水上就好像蛆，龍看到就不敢靠近，可以保船行平安。（這裏我還是很佩服古人的想象力啊！厲害！）
對了，作者旁邊有個收藏，大家不妨點一點，把我這個作者也收藏了吧，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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