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歸墟歸兮
臨行前,太乙真人特意交代：“如今三界都想追捕你們，去歸墟時需警惕行事。”
小青龍耳聽八方，眼觀四路,輕輕地搖着龍身飛行。
下方東海水面波濤洶涌,生靈凋敝。小青龍暗自嘆氣，他本想設法解救東海,誰知自己與哪吒都有些自身難保了。不知龍姬娘娘在龍宮裏可還好？
哪吒見他不時地往東海龍宮的方向瞧，便開口道：“要救東海,須將魔族剷除。”
“我知道。可如今你我都無力自顧,在三界裏都不敢隨意拋頭露面，還談什麼剷除魔族？”
哪吒聽他說這些泄氣話,正要再說點什麼安慰,卻聽小青龍又轉了語氣說道：“如果你拿回上古純清靈氣，就可以和靈珠子一樣厲害了！驅魔大元帥靈珠子啊，咱們就不怕他們了。”
哪吒問：“你真想好了？”
“當然想好了，不然也不會帶你來歸墟。”小青龍這回是下定了決心。
哪吒已數次現出魔態,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對哪吒很不利。他與太乙真人一唱一和終於說服哪吒取回靈氣。
然而，哪吒在乾元山上試了些法術，卻都不能將小青龍靈魂中的那道上古純清靈氣取下。太乙真人與哪吒研究了許久,發現那道靈氣被靈珠子下了密咒封在小青龍魂魄裏。要取下它，必定要找出破解靈珠子密咒的辦法。
要破解靈珠子的密咒，只能來歸墟。小蓬萊靈君提過，歸墟可幫哪吒恢復記憶。
“歸墟如此巨大，如何找到兩座仙山墮海之地？”小青龍問。
太乙真人想了想，回道：“聽聞兩座仙山一同墮海後，在歸墟水底鑿開了兩個大坑，歸墟之水來到在這兩個坑上，便會形成巨大的漩渦狀，成爲陰陽海眼。”
耳邊風聲蕭蕭。
“你曾說過不樂意當敖靈。”哪吒說。
小青龍繼續往前飛，回道：“我之前是說過不喜歡當敖靈，那是因爲我不知道這道上古純清靈氣對你來說這麼重要。所以，我也就是隨口一說，你何必放心上呢？”
“誰放心上了？我也就隨口一問。”
“是是是，你都不把我放心上，只把我當坐騎，哼！”
哪吒聽他話中帶氣，卻是嘴角一揚。
小青龍翻了個大白眼，不願與他說話。
安靜片刻，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忍不住又問：“你若是恢復了靈珠子的記憶，那我要將你當靈珠子看待，還是當哪吒看待？”頓時還真有些糾結。
哪吒思量片刻，反問道：“若是你魂魄重聚，我該將你當敖靈看待，還是當敖丙看待？”
小青龍一愣，他對敖靈並無太多記憶，說是前世，但總覺得好像是另一個人的故事。他低聲咕噥道：“都不對，我能說讓你將我當王青辰看待麼？”
他聲音很低，但依舊一字一句地落到哪吒耳中。
“誰是王青辰？”哪吒問。
“什麼？”小青龍狡辯道，“你聽錯了吧！我沒說什麼王青辰，這是誰呀？”
“你不只一次提到這個名字。”
“你肯定聽錯了。”
哪吒：……
小青龍飛得筋疲力盡，歸墟果然夠遠，飛了大半天還不見蹤影。
哪吒見狀，便取出風火輪，叫他化出人形，攬住他又飛了許久。
歸墟曾經是五仙山所在之地。兩座仙山墮海之後，蓬萊、方丈、瀛洲三座倖免於難的仙山便不再立足於歸墟。作爲上古仙山，多少修仙人嚮往尋山登島。因而，三仙山逐漸漂浮不定，若隱若現，遠離歸墟。
茫茫水面急速往東奔去。
小青龍突然“哇”了一聲，激動地叫道：“哪吒你看！”
哪吒舉目望去，見滾滾白浪如同雪白戰馬一般，前仆後繼地奔入這道天地間最巨大的溝壑之中。
“我們飛快點，過去找陰陽眼。”小青龍跳下風火輪，化龍就要飛，卻被哪吒攔住。
只見哪吒飛身一躍，騎到他身上，收起風火輪。
“你飛太快了，風火輪追不上，必須騎上來。”
“你這算誇我麼？”小青龍面無表情道。
“……算。”
小青龍“哼”了一聲，如風般飛去，在歸墟上空找海眼。
又不知飛了多久，兩個巨大海眼終於出現在眼前。
只見水流急速往下旋轉，遠遠望去就如同海面上的兩個血口大盆，卻又像是目不轉睛的兩雙巨眼，哀怨地怒視蒼穹。
“此處便是仙山墮海之地。”小青龍驚歎道，“哪吒，你前前世的葬生之地啊……呃，這樣說好像有點難聽。”
哪吒：“……你已經說了。”
小青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如今我們已經來到歸墟，你可有回憶起什麼來？”
哪吒搖了搖頭，說：“投胎轉世本就會忘記前世。怎麼會因爲回到前世的地方就想起過往呢？”
小青龍納悶道：“如此說來，你不信小蓬萊的話，那你被我說了幾句怎麼就來了？飛得我累死了！”
“因爲你想來。”哪吒之前拗不過小青龍的堅持，只得跟着樂觀地想，或許此處會有契機。
“你……”小青龍竟無法反駁，又說，“這麼大老遠都來了，我是不會輕易放棄。小蓬萊那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們仔細找找看，說不定會另有發現。”
哪吒倒也配合，應道：“也好。”隨即又補了一句，“順便瞧瞧此處的珊瑚是否比東海的大。”
“啊？你當是來度假麼！”小青龍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看來你很懷念在東海挖珊瑚的日子。”
“還行。”
“要不等會我們順便挖點回去？歸墟里的珊瑚啊，拿來連法器什麼的必定會很強，一定很多仙人想要，拿點送太乙真人，多拿點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小青龍眼睛頓時一亮。
哪吒伸手在他額頭上彈了個爆慄。
小青龍掃興地閉了嘴，心中吐槽道：我額上的龍鱗也很硬啊，彈我你也不嫌手疼！
“坐好了！”他吩咐一聲，俯身衝入海眼中。
待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海水裏時，一團黑煙在空中聚攏。
夏耕屍問：“魔君，方纔爲何不啓動陣法捉住他們？”
刑天冷冷一笑，他有自己的算盤。
“就讓他們去探探歸墟的祕密。”
“怪了！”夏耕屍又說，“這兩處海眼不是被女媧娘娘封住了麼？爲何哪吒他們能進去？”
“哪吒是靈珠子，靈珠子本就與歸墟海眼下的仙山是一體。”
避水珠中，哪吒仔細地打量歸墟海底。
此處果真與別處海域不同。因是仙山舊址，海下生靈也顯得清雅脫俗。
小青龍搖擺龍尾一直往水底游去，越遊越遠，依舊深不見底。
“我以爲說這道大壑深不見底不過是誇張說法，居然是真的！”小青龍無奈道，“累得我要癱了。”
哪吒聞言，往水中展開混天綾，口中唸咒。混天綾隨即有了感應，如活物般飛到小青龍身上纏住。
小青龍驚愕道：“你幹嘛？”
還未等哪吒回覆，混天綾另一頭朝下直衝。小青龍被拉着往下游。
“啊啊啊啊！你這混天綾還能這麼用？”
哪吒雙手放在腦後，往後仰倒在小青龍身上，閉上眼淡定回道：“既然兩座仙山與我有關，混天綾自然能找到。”
小青龍在水中一路破浪前行，哪吒倒好，躺在他身上，又有避水珠保護，與在空中遨遊並無差別，反倒愜意得很。
小青龍被水衝得整條龍都快找不着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才終於見到一絲曙光。
忽地，眼前出現一片白色光芒。
在這片巨大的光芒中似乎包裹着一座巍峨山體。
小青龍頓時瞪大眼睛，驚歎地問：“這是方丈還是瀛洲的仙山遺體？”
水流在光芒四周旋繞。
小青龍仔細打量後又道：“我沒看錯吧，這座仙山根本沒有沉底，它是飄在水中！”
哪吒：“看來歸墟大壑果真不見底。”
“誰有如此強的法力，將這麼大一座仙山遺體藏在水中，不上不下的……莫非又是女媧娘娘？”
“或許。”哪吒似乎對此情景並不感到意外，只道，“到山上一探究竟。”
將混天綾收入手中，哪吒踏上仙山，心中油然升起有股熟悉之感。
“這、這不可能吧！”小青龍不可思議道，“我聽錯了麼？這有鳥叫聲！”他擡眼望去，翠巒高峯，鬆蓋如雲，百草含香，更有亭臺樓閣，紫霧青鸞。
如此仙境，完全不似墮入海中的情景。
哪吒見他驚得張大嘴巴，便伸手將他把下巴擡上去，面無表情道：“無須驚歎，這是幻影。”
“啊？”小青龍一臉惋惜，眼前滿山翠綠如玉的美景竟是幻影。
聽聞有人在此處設下幻影，小青龍不由得心中一緊，警惕地問：“誰會在此處設幻影？是陷阱麼？”
哪吒搖搖頭，他閉上眼睛，半晌才道：“似乎是有人將一段回憶留在此地，我們走進了這段回憶裏。”
“誰啊？仙山還是靈珠子，你的前前世還是前世？”
“不知道。”
小青龍故作高深地摸摸了下巴，推測道：“應該是你的前世吧。你的前前世靈識還不全呢，不然也不會墮海而無法自救。”
哪吒沒回應，徑自往前走。
小青龍追上他，問：“你知道往哪裏走麼？”
“直覺。”
“好吧，你的地盤你做主。畢竟這是你前前世的遺體。”
“……”哪吒突然停下腳步。
小青龍緊緊地跟在他身後，沒留意他停下腳步，就這麼猛地撞到他背上，正要問爲何停下。
卻見哪吒一打響指。
“唔唔唔……”小青龍發覺自己的嘴巴好像粘住了一樣，說不了話。他瞪着哪吒，心中大罵：熊孩子！你什麼時候學了這種破法術？
“早就會了，一直沒用。”哪吒將他的俊臉湊到小青龍面前，擡手一刮他的鼻子，壞笑道，“但我現在需要安靜，委屈你一下。”
小青龍對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哪吒擡頭望着眼前這片仙境幻影，心中隱隱覺得，小蓬萊靈君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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