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植物(二更)
江挽跟小幽靈似的從筆記本電腦前直起腰,怨念地看了他一眼。
驚天壞消息是用這種語氣喊的麼!
“怎麼了?”江挽問。
“明天是賽前羣訪!”小翻譯說,“所以探視時間取消了!”
江挽:“……”
這也太驚天壞了。
江挽本來想着,明天的探視時間過去抓陸深,他也不會問陸深“訓練賽打的怎麼樣”或者“最近有沒有不愉快”,這太打擾別人。
他只是想在陸深邊上坐一會兒,跟他說幾句話,知道還像往常一樣一切都好,他就能安心。
就像一盆綠色植物,得有陽光照着才能支棱起來。
現在倒好,陽光沒了。
江挽瞬間蔫巴下去,往後一倒,癱在牀上。
他目光呆滯地望着小翻譯,腦子裏,小翻譯頭頂上已經像上學時玩的《大富翁》遊戲似的,頂上了“小衰神”的稱號。
小衰神感覺到江挽目光中的怨念,拿着雞塊的小胖手微微顫抖:“哥,你怎麼了?”
“了無生趣。”江挽幽幽道。
“別啊!哥,不至於的!”小翻譯嚇一跳,立馬湊了過來,“雖然45分鐘的探視時間沒了,但是後天STAR就能奪冠了啊,奪冠之後你不就隨便找他們玩了?”
江挽精神一振:“你再說一遍?後天STAR就能奪冠了?”
“當然!”小翻譯說,“我對本土戰隊可是充滿信心!SU算個屁啊!”
江挽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拍了拍小翻譯肩膀:“很好,LPL需要你這樣的人才——給我來塊炸雞。”
小翻譯眨眨眼睛,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就效果拔羣。
他聽話地把炸雞盒子遞了過去。
雖然短暫的恢復了元氣,但實際上小翻譯說的話效果持續不了多久。
不出20分鐘,江挽又變成了缺水的綠色植物,蔫蔫地坐在電腦前,看SU的比賽。
“哥,你不要那麼擔心吧?”小翻譯盤腿坐在江挽身邊,也學着剛纔江挽的樣子,拍了拍他肩膀,“就是一場季中賽而已,又不是全球總決賽,就算輸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知道。”江挽嘆了口氣,“我也不是怕輸。”
他只是一直惦記着微風說的話,然後很擔心陸深。
擔心他狀態不好,擔心他心情不好,明明做粉絲的時候,在他心裏陸深是狀態最穩定,心態也最穩定的選手,可現在就是剋制不住無窮無盡的擔心。
這本來是件很好解決的事情,只要去找陸深聊聊天,問清楚就好了。
可偏偏現在陸深在封閉訓練,他沒有辦法去找人,只能胡思亂想。
可惡的微風。
江挽氣得想給他扎小人,活該他上不了大賽解說臺。
最後江挽看了一個通宵的比賽視頻,一會兒看SU,一會兒看STAR。
看SU的時候他問小翻譯:“他們強不強?”
“還行吧?”小翻譯遊戲水平沒那麼高,看了一會兒說,“挺厲害的。”
“錯。”
江挽擰着眉,看着屏幕上的Knock按部就班地完成逼退對面,插空拿先鋒,帶人抓下路,放先鋒推一塔的一系列操作,喃喃道,“他們是強的離譜。”
“……哦。”小翻譯說,“確實,他們從小組賽到現在,一把都沒輸過,是挺魔鬼的。”
“一點失誤都沒有。”江挽說。
接着江挽又切到STAR的比賽,看着屏幕上的陸深逼退對面,拿先鋒,衝到下路的時候閃現殺了對面人,然後放先鋒推一塔:“你覺得STAR強不強?”
小翻譯一想,STAR不光推了塔還拿了人頭,還是江挽的主隊,當即大聲說:“強的離譜!”
“錯。”江挽眉頭擰的更緊,“他們讓人很擔心。”
小翻譯:“???”
你們粉絲都這樣嗎?
江挽把光標往後拉了一點點,“你看這兒深哥閃現留人,但要是沒留到這個閃現就浪費了,雖然最後也能拿下一塔,但是跟SU對比,就會虧一個閃現,虧的這個閃現很可能到下一波團會出大問題。”
小翻譯震驚:“還能這麼算的嗎?”
“是啊。”江挽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
“哥,你這個就屬於關心則亂了。”小翻譯一針見血地指出,“這波明明是說明深哥抓機會能力很強啊。”
江挽又拉回光標,看了這段很多次,“有可能吧。”
小翻譯畢竟不是粉絲,不能懂江挽這種越喜歡越擔心的心態,他陪着江挽看了一會兒,就倒在旁邊的牀上睡着了。
半夢半醒時,聽見江挽在嘟囔:“STAR到底強不強啊。”
小翻譯迷迷糊糊按照江挽剛說的回覆道:“不太行,哥……有點冒進,容易出失誤。”
“放屁!”江挽怒道,“STAR就是最強的!”
小翻譯:“……”
他憤怒地被子矇頭,翻過身去不再搭理江挽。
你們粉絲什麼毛病!
江挽感覺自己一整晚都在揪花瓣,STAR很強、STAR不行、STAR很強、STAR不行……心情上上下下。
好處是在這樣的反覆糾結裏,時間過得很快。
壞處是早上真的賊困。
但反正今天也沒有探視時間,只能去羣訪上做觀衆,困就困吧。
羣訪安排在決賽前一天的下午,畢竟選手普遍訓練到凌晨,早上起不來。
STAR和SU兩支隊伍各20分鐘羣訪時間,先安排STAR,再安排SU,前排是記者席,後排是觀衆和攝像席。
小翻譯得在臺上工作,只有江挽一個人過來觀衆席,到的時候觀衆位置已經差不多坐滿了,就剩下後排,江挽就坐到後排去。
從昨天到現在,他一直就沒睡着,晚上憂慮地通宵看視頻,早上本來想睡,下樓時候看到解說羣裏他們在討論,又緊張的睡不着。
得有30多個小時沒睡覺了,現在往椅子上一坐,睏意噌地涌上來。
江挽勉強又撐了一會兒,一直等到STAR進場,看見走在隊伍最中間的陸深。
STAR隊員統一穿着隊服長袖外套,今天因爲要採訪的緣故他們都稍微化了點妝,陸深看起來比平時更英俊些。
落座時,Tiara跟陸深說了句什麼,陸深也跟他講話,然後笑了笑,隊上幾個人都跟着笑起來。
熟悉的輕快氣氛,讓江挽焦慮奔跑了整夜的心終於被安寧擊中,他甚至沒來得及尋求跟陸深對視,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
“請問這次爲MSI準備的怎麼樣?”
“還可以。”
“有信心拿冠軍嗎?”
“我們參加比賽,當然是爲了贏的。”
……
問題一個個過來,絕大部分都指向陸深。
十幾個問題,陸深答了得有將近十個,最後一個女記者準備提問,剛站起來,主辦方負責人說,時間到了,小姑娘只得委委屈屈又坐了下去。
STAR的隊員起身離席,陸深站起身時順便往臺下掃了一眼。
黑壓壓一片人,都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除了——
陸深目光定格在角落裏某個單手託着腮,睡得正香的解說臉上,愣了一下,隨即眼裏浮起一抹溫柔。
就知道他會來。
……但是怎麼在這種場合也能睡着。
昨晚沒睡好?
這樣的念頭在陸深心裏短暫地划過去,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不好再盯着江挽看,只得不情不願地轉開目光。
但某人睡覺的樣子是真像那個小精靈頭像。
看着就可愛。
陸深單手插着兜,落在隊伍最後往外走,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嘴角掛起了笑。
往外走了沒多遠,聽見後面有人氣喘吁吁地喊:“Shenn——!”
陸深回頭,看到剛纔那個女記者抱着本子快步跑出來,她用韓語結結巴巴地問:“Shenn選手,剛,剛纔的問題沒有說完,可以給我個機會,再問一下嗎?”
陸深平時會直接拒絕,但剛剛看到江挽,還是超可愛的睡覺形態,他心情很好,所以猶豫了下。
女記者又趁熱打鐵地摸出一個相框,相框里居然是江挽第一次採訪他那個vlog裏,他們倆肩並肩坐在桌子邊上,對着鏡頭微笑的圖片。
“還,還有。”女記者的聲音更小了,“我是你的粉絲,可以給我在這兒籤個名嗎?”
雖然這張圖片表面看起來沒什麼,但偷偷去超話看過之後,陸深已經明白,這張圖片在超話粉絲那裏被稱作“夢開始的地方”。
這個記者也不一定是cp粉吧,不過……看到這照片,陸深心情又更好了一點。
“三分鐘。”陸深笑了笑跟她說,“你問快一點。”
——
江挽迷迷糊糊地再醒過來,是被掌聲吵醒,還沒睜開眼睛,先聽到Knock的聲音說:“我們當然會贏的,請大家放心。”
……
人生最差清醒方式。
當然Knock一直都這樣說話,LCK從來走的都是這種機器一樣只被植入勝利程序的採訪風格,確實很能壓制對手。
不過江挽現在並不想聽。
Knock這一句就足夠讓他心亂,他趁沒人看見,彎着腰從後門溜出去。
心裏想着陸深的採訪剛纔沒聽到,回去要聽一下,不過看深哥和隊友的互動還不錯,至少吵架的說法應該是在胡扯……
正想着,江挽一眼在小路盡頭的岔口看到了陸深的身影。
對於江挽來說陸深很好認,陸深很帥,個子又高,即使只能看到側影的輪廓,他還是能一眼認出他來。
江挽心裏一激動,正準備衝過去,接着才發現,陸深面前還站着個女生,像粉絲又像記者。
某個瞬間江挽懷疑自己的視覺有些選擇性。
他是怎麼能夠第一眼只看到陸深而忽略了那個女生,第二眼卻又清晰看到陸深看這個女生的眼裏帶着笑的?
想不通。
只知道自己腳步一下停住了。
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就……原來陸深對別人也會心情很好的笑。
陸深跟女記者道別,再擡頭看時,剛好依稀看到江挽跑遠的身影。
他愣了愣,前面教練芬達他們回過頭來,笑着喊他採訪完了就快點跟上,陸深猶豫了下,最終沒有去追江挽,快步回到隊伍,走到教練身邊。
——
江挽走在酒店的後花園裏,心煩意亂地踢着地上的碎石子。
腦子裏一會兒響着Knock信心滿滿的那句“我們會贏的”,一會兒響着微風說“STAR隊員吵架了”。
接着又想到陸深對那個女生笑。
好討厭。
不想擔心他了,他衝別人笑得那麼開心。
可還是擔心。
江挽的心現在就像被一根線懸吊在半空中,從沒想過自己的情緒會被某個人影響的這麼嚴重,不只是擔心,也許就是想見他。
想跟陸深說話,想問問他,訓練賽打得怎麼樣,其實就算陸深說輸了也沒關係,只要看到他是灑脫的,看到他笑,一切就都會好,他只是需要被這個人安撫。
但偏偏現在做不到,因爲封閉訓練。
做不到就做不到吧,他還衝着別人笑那麼開心。
……越想越煩。
口袋裏手機鈴聲突然吵鬧的響起來,江挽掏出手機看了眼,是個韓國號碼。
更煩了。
虧他某個瞬間還以爲是陸深。
江挽甚至不想接,但最終還是禮貌地點了接聽。
“江先生。”對面彬彬有禮地問,“你的外賣到了,房間號xxx是嗎?”
江挽愣了下。
他沒點外賣,但是對面說了姓氏和房間號,那就是別人給點的吧。
誰會給他點外賣,小翻譯嗎?
小翻譯肯定直接把外賣拿過來了。
那是深哥?
多半不是,他現在都沒手機,算了無所謂,一個外賣而已。
“對。”江挽回答,“您放在前臺就行。”
“對面要求直接送到你收……手裏。”對方說,“需要你當免……面接收。”
江挽又愣了下,這麼簡單的韓語字都說錯了?
這嘴瓢的。
“您就放前臺吧,謝謝。”江挽說,“我現在在後花園,暫時不方便過去,您又過不來。”
換平時他會去取的,就走兩步路,不過現在確實是有點煩心,只想一個人呆在這兒做一棵憂鬱的植物。
“我可以過去。”對面說,“你在那等我。”
聲線突然變了。
江挽愣了半秒,眼睛猝然睜大:“深哥?”
滴滴滴——
電話裏只傳來收線後的忙音。
江挽呆在原地,剛剛的聲音還在腦海裏迴響,他一時間不知道是自己困出幻覺了還是怎麼樣,心跳聲突然響的自己都能聽到。
陸深怎麼可能拿個陌生的韓國號碼用韓語給他打電話?
可最後那句話絕對是陸深的聲音,他打一萬個包票。
所以,那句“等我”是什麼意思?
陸深來找他嗎?
但是怎麼可能?
江挽不敢多想,他轉回身,快步往酒店大堂那個方向跑。
心跳得好快,突如其來的難以置信和期待一瞬間把整個胸腔都漲滿了,不管是他想多了還是什麼,趕緊給個結果就好。
他匆匆地拐過一個彎。
迎面看到走過來的人,身材高挑頎長,五官清雋深明,幾十分鐘前剛剛見過,但他現在好像比剛纔更好看了。
江挽的思緒和人在同一個瞬間,猛地剎住車。
腳下是隻有他們兩人站着的石子路,兩邊是茂密的竹林,晚風吹得竹葉輕拂,夕陽把整個世界都變得很溫柔。
江挽怔怔地看着陸深,腦子一片空白,聽到自己心飛到雲端的聲音。
憂鬱的綠色植物開花了。
“這是……怎麼回事?”他結結巴巴地看着陸深,“你不應該在訓練嗎?”
“現在晚飯時間,跟教練申請了,批准我出來活動一會。”陸深說,“一個小時吧。”
陽光落在他頭髮上,最外層的髮絲被照成淺栗色,他看起來整個人像在發光。
“爲什麼?”江挽呆呆地問。
他隱約有猜到原因。
但他不敢相信是那個原因。
“因爲有人好像不開心。”陸深看着江挽,看到對方因爲震驚倏然睜大的,圓圓的眼睛時,他彎起嘴角笑了下。
“我有些在意,所以來問問他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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