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一條魚的自救

作者:且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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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弘鈺眼底翻滾着黑沉,他自小就知道祖母與雙親對他雖然也好,卻總像是隔了一層,雖說也沒缺喫少喝,可有其餘幾個堂兄作對比,他總覺得是不是自己性子沉悶不討他們歡喜。

  所以十多年前,他最終選擇來塋州城打拼一番,沒想到最終還真讓他成功了,可一開始卻也不是這麼順利,其中他也吃了不少虧上了不少當,可等成功之後,他還是選擇將人都接了過來。

  畢竟這些人養了他也是血脈至親,他並不在乎這些東西,沒有了可以再賺,之前祖母他們自從搬來了這裏之後,對他還算表面上很是慈愛,加上他太忙了,除了例行的家宴或者有別的要事能見到之外,並不常見。

  見了面之後他們對自己噓寒問暖,他也覺得之前小時候是他想多了。

  可今日老太太這番話,讓他眉頭深鎖,他不傻,之前只是不願意計較,可不代表老太太這話裏的深意,怪不得知曉他是斷袖之後不生氣,原來竟是存了這份心思。

  他是斷袖,過繼了三堂兄的孩子,之後這孩子長大之後是不是就能名正順地繼承自己的家業?

  可大家都在一個府裏住,這孩子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最後到了誰的手裏顯而易見。還有京城的事,他早就在京中安排好了,即使郝瀚義去了,也不過是走個過場幫他安排一下流程罷了。

  可這些事這些人如今並不知,他們說出這番話,存的心思,那就是想爲郝瀚義謀路,畢竟是京中,這是想借着他取而代之他皇商的頭銜或者打通他自己的人脈?

  郝弘鈺聽懂了之後,眼底都是冷意,他再擡眼時,眼底沒什麼表情,像是沒聽到老太太與郝瀚義假意推諉的話,看向郝父郝母:“這也是你們的意思?你們覺得我應該過繼一個三堂兄的孩子?”

  郝父郝母沒什麼主見,即使一開始將郝弘鈺帶回這裏是真的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可之後回來之後被洗腦,沒有血緣的孩子到底不親哪裏有一脈相承的侄兒更可靠?他們一開始也不在意,可聽着聽着就覺得心裏被說服了。

  加上這孩子自小就是個沉默寡的,不如這些侄兒討喜,加上後來這些年他們這養子常年在外,陪在他們身邊更多的反而是二哥家的這個侄兒,心也就自然而然偏了。

  雖然一開始老太太找到他們說這事的時候,他們也覺得不行,卻還是被三兩語給說服了,此刻聽到養子這麼問,心虛地低下頭,最終還是郝父咬咬牙:“阿鈺啊,都、都是我們郝家的血脈,有……有什麼關係呢對不對?你如今也生不出孩子了,過繼一個……以後也有人給你養老送終,到時候……”

  郝弘鈺聽着這話,心越來越涼,表情也越來越沉,多年養成的威壓讓郝父的臉色變了變,繼續打算說,而郝弘鈺卻是聽不下去了,剛想爆發,他雖然對家人性子好,可不代表他就真的沒有脾氣。

  只是郝弘鈺這邊還沒開口,突然一道清亮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彷彿一股春風將整個大堂裏的陰霾都吹散了:“呦,叔叔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

  巫舟這聲音太有辨識度,很是清亮,也有穿透力,立刻讓所有人都愣住了,紛紛看向他,還是老太太回過神不滿了,老五這找的人怎麼這麼沒規矩,這時候是他說話的份兒麼?

  可到底還要靠着這個所謂的訂婚讓瀚義去京中,老太太勉強忍了下來,擡眼:“怎麼不對了?”

  巫舟可不管老太太多不高興,上前,姿態親密地抱住了郝弘鈺的手臂,讓郝弘鈺身體一僵,可隨即對上巫舟清澈透亮的雙眸,心底那股子狠戾的陰鬱散了些。

  他也挺好奇到底怎麼不對了,就看到巫舟重新看向郝父,笑眯眯的:“叔叔啊,雖說我與阿鈺是真心相戀結爲秦晉之好的,可是吧,阿鈺他又不是真的斷袖啊,他只是遇到了我,對我一見鍾情……只是歡喜上一個男子而已,他是喜歡男子,可也能歡喜女子啊。”

  巫舟這話一出,幾人都愣住了,郝弘鈺也愣了,剛想張嘴說什麼,被巫舟偷偷在腰後擰了一把,讓男主暫時先別說話。

  郝弘鈺只覺得對方碰到的地方,彷彿有一股異樣蔓延到全身,他身體僵硬,迅速垂下眼,防止被看出眼底的情緒。郝父等人則是懵了,“你這是說什麼啊?他不是喜歡你麼?都喜歡男子了,怎麼又不是男子,又怎麼樣的?阿鈺媳婦兒,你到底在說什麼?”

  巫舟咧嘴一笑:“祖母你是想問爲何喜歡男子又能喜歡女子是吧,這事……想必三堂兄最清楚啊,是吧?”

  郝瀚義聽到巫舟這話,就一陣心虛,剛想說什麼,被早就察覺到的巫舟給打斷了,“三堂兄你怎麼不說話?我說的不對麼?這世間有一種人,男女皆可,比如說三堂兄,以前我家阿鈺可是看到他養男寵啊,還給置辦了宅子對不對?

  可三堂兄雖說養了個男外室,可也是能娶妻生子的啊,他這種情況,就是男女皆可。我家阿鈺也是啊,爲何大家都是一樣的,我家阿鈺就不能生,還要養別人家的孩子?

  養別家的也就算了,憑什麼大家都是一樣男女不忌的,三堂兄能自己生,我家阿鈺就不能了?這樣好沒道理啊,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家阿鈺壓根就不是你們郝家的……”

  巫舟這只是打個比方鑽系統的漏洞,他又沒直接告訴男主真相,他只是打比方。

  果然,這沒說完的話卻將意思表達給了郝父郝母還有老太太,他們心虛,自然嚇了一跳:“你胡說什麼?這能一樣麼?”

  “怎麼不一樣了?你自己問問三堂兄,他是不是也跟男的好過?要不要我說出養外室的宅子,我們去對峙啊。”巫舟壓根不知道,可他知道郝瀚義這人就是個窩裏橫,自私膽小又惡毒,果然,他一聽這,就趕緊想阻止:“你、你……這這……”

  “瀚義!這是怎麼回事?你、你竟然……”老太太氣到了,難以置信看着這個她最寵愛的孫兒,他竟然敢揹着養個男的?

  郝瀚義不知巫舟到底知不知道宅子的位置,可看他說的這麼信誓旦旦的,心裏也虛,趕緊認錯:“祖母我錯了……我就是一時貪新鮮,可我還是更歡喜女子的,真的!”

  郝瀚義趕緊一番道歉,將老太太的怒火給熄滅了,尤其是保證以後絕對斷了這些外頭的關係之後,趕緊將被巫舟給扯偏的重點給重新扯回來,“祖母,我這樣就是圖個新鮮,肯定不會帶回府裏的,可鈺堂弟這不一樣……人這可是真愛啊。”

  這都帶回來了,還要定下來了,跟他能一樣麼?

  老太太被郝瀚義這麼一提醒立刻明白過來,重新看向巫舟,剛開始因爲這少年能讓瀚義去京中還覺得挺順眼,這會兒就不順眼了:“瀚義說得對,這性子不一樣,瀚義只是玩玩,可你這明媒正娶娶進來了,肯定也不能亂來了,自然也就沒子嗣了,不如就過繼……”

  “等等,老太太這話也不對啊。”巫舟咧嘴笑笑,不知爲何少年笑得好看,卻讓老太太有種毛毛的感覺,只聽少年道:“雖說不能亂來了,可是……我家阿鈺能納妾啊。”

  巫舟在老太太等人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的目光下,微仰着頭,滿臉聖父的光輝,將一衆人都看傻聽傻了,說話的時候歪着頭深情款款瞧着男主,“雖說我是斷袖,但阿鈺不是真正的斷袖,跟三堂兄是一樣的,阿鈺能娶我,是我這輩子修來的福氣,我心裏很是欣慰。既然老太太你提到子嗣,我也想了,等我們完婚之後,我就立刻去給阿鈺尋摸七房八房小妾,給阿鈺開枝散葉,保證讓阿鈺三年抱兩,一窩也行啊!”

  巫舟說的深情的模樣,心裏呸了好幾聲,他纔沒這麼想絕對沒這麼想,這要是真的,他肯定不會納妾,想納妾,老子廢了你以後老子在上。

  可這會兒是爲了氣老太太氣郝父郝母,所以巫舟是怎麼給他們堵氣怎麼說。

  又不是真的納妾又不是真的成婚什麼的,好聽話誰還不會說?

  再說了,他也不可能跟男主成婚什麼的,他既然不是男主的正室,自然也不操心“納妾”的事,自然也就是子虛烏有的事。

  可老太太郝父郝母以及郝瀚義不知道,他們難以置信地看着巫舟,這到底是怎麼一朵奇葩?他怎麼能這麼大度?他憑什麼這麼大度?

  郝瀚義眼圈都燒紅了,他家裏那位要是能跟這位這麼大度,他早就將外面的男男女女都娶進來了……

  郝瀚義再看着郝弘鈺的目光帶着羨慕嫉妒恨,覺得這老五怎麼就這麼好命,能掙下這萬貫家財也就算了,竟然還能得到這麼一位深明大義的男夫人。

  老太太則是被氣的不行,老五要是納妾要是生了孩子,那可是別人家的,又不是她郝家的血脈,這不是便宜了別家?這怎麼能行?這偌大的家業難道要白白給別人?

  “不行!怎麼能這麼做?這讓別人怎麼想我郝家?剛成婚就納妾?不行!”老太太一拍桌子。

  巫舟涼涼道:“那就等成婚之後過一年唄,反正我家阿鈺還年輕,能生!”

  郝弘鈺:“…………”我不是!我、不、能!

  他特麼是種豬麼?還七個八個小妾,三年抱兩還抱一窩?他還不如那配種的豬呢?

  更何況,他怎麼可能會娶妻生子?

  可他卻也聽出巫舟不過是胡編亂造,就是爲了給他出氣,他不是不識好歹的人,也就沒阻止。

  不知爲何,明明該難過的,可此刻聽着這魚妖替他出頭,爲他懟這些明明是該爲他排憂解難的所謂家人,明明這些人承了他的恩纔是應該回報才應該好好對他的,結果……竟然還不如一隻剛認識的魚妖。

  可明明剛剛聽到這些人說的這些,他心裏是難過的,覺得自己可悲,此刻望着少年神采奕奕地一副“我爲我夫君自豪”的神色,竟是覺得從未覺過的暖心,甚至覺得……如果他真的是他的夫君就好了。

  有一個人這麼陪着他,真心待他,即使只是陪着什麼都不做,可只是這份真心……就足以讓他爲他傾盡所有。

  老太太被巫舟那底氣十足的一句給氣得吐血,張嘴還谷欠說什麼,被郝瀚義給拉了一下阻止了,他感覺到今日怕是成不了了。

  尤其是剛剛無意間看到老五那臉色,他怕逼急了反而適得其反,可他想阻止,老太太的火氣卻是升起來了壓根就壓不住了。

  這幾年郝弘鈺不常在府裏,老太太就是最大的,在府裏一向發號施令慣了,如今被一個小輩給懟了,覺得自己身爲一家之主的威嚴被踩了,如今這還沒成婚呢,要是真的成了豈不是要跳到她的頭上去?

  於是,老太太的臉色很不好看,張嘴就道:“聽瀚義說,你是孤兒?”潛臺詞,一個沒什麼根基的不過是仗着點好模樣就敢這麼不敬長輩,以後等進了郝府看怎麼整治他。

  巫舟就等着老太太發火呢,笑眯眯道:“祖母不說我差點忘了呢,是啊,不過我在京中還有一個叔父。我這次出來是遊玩的,沒想到剛好被阿鈺救了,又解決了終身大事,說起來,既然要成婚還要告訴叔父一聲,畢竟是叔父將我養大的……

  剛好剛剛祖母也說了,阿鈺要當皇商的消息出來了,他之前剛跟我說,要等生辰之後親自進京拜訪一趟,不讓我留遺憾。

  沒想到祖母你這麼通情達理,讓生辰的時候先定下來,那就定下來之後就立刻回京通知好了,剛好還能商談一番皇商的事,真是……不能更好了呢。”

  巫舟笑得歡實,老太太差點氣吐血,郝父郝母則是愣住了,郝瀚義更是黑了臉,感情他今日白來了?

  郝弘鈺瞥了巫舟小魚得志的臉:他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麼?哪裏又來的叔父?

  更何況,他何時說了要去京中了?

  可這些都可以私下裏說,如今瞧着一衆人的臉色,他竟是從未覺到過的痛快。

  從剛剛開始,這些都是他至親的人,卻一個個都在逼他,想從他身上佔便宜,之前他是不介意,是因爲他把他們當家人,可如今卻是碰觸到了他的底線。

  他是斷袖沒錯,他若是想膝下有人陪伴,可以去收養一個,而不是被他們逼迫着過繼。

  他郝弘鈺生下來只是因爲他這個人,而不是隻是爲了留下子嗣傳宗接代的。

  他之前覺得雙親偏心,可沒想到心能偏到這個地步。

  他垂下眼,突然做了一個決定,一個早就想好只是顧念着往日的親情沒說出口的。郝弘鈺看着一臉陰鬱想要開口斥責巫舟的老太太,突然道:“祖母,剛好今日都在,我想說一件事。”

  郝弘鈺已經很多年沒用這麼凝重的語氣對老太太說過了,郝瀚義最先察覺到不對,有種不祥的預感,想阻止,老太太卻是在氣頭上,覺得她未來重孫的家業就這麼沒了,都是這個男狐狸精……

  她沒好氣更加氣這個外面撿來的:“什麼事?”

  她捉摸着這個看來不省心,要不要將剛剛的話重新收回?還是給老五找個她拿捏得住的,否則,這以後還不翻了天去?

  老太太這邊還在異想天開插手郝弘鈺的事,郝弘鈺卻是直接開了口:“幾年前我是置辦了兩處宅子,一是爲了圖個清靜;二是因爲十年前,祖母你已經將我從郝家分了出去。”

  老太太一愣,壓根沒回過神,郝父郝母卻是陡然臉色一變,猛地擡頭,郝瀚義眼神閃爍着心底一涼,果然之前的預感成真了。

  老五都這麼多年沒提過這事了,早知道今日就不過來了,還是太心急了。

  老太太大概也想起來了,臉色有些不好看,訕訕的,她這幾年被捧的太高,還真的將當初那件事給忘了。

  郝弘鈺不管他們的臉色如何,繼續道:“當初是爲了孝敬雙親以及祖母,但既然分出去了,也就沒必要住在一起。所以我置辦了兩處宅子,可那時候祖母你說一家人就是要待在一起,分出去像是什麼樣?我當時信了,想想也就重新留了下來,可當時祖母也跟我保證過,以後不會再插手我的事,若是我想再搬出去也可。可這些年祖母你依然在插手我的婚事,只是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可如今……連我房裏的事都要插手,過繼?爲何我要過繼?如果不是親生的,三堂兄生的,與外面收養的又有何區別?再說了,沒有三堂兄,別的堂兄過繼也不是不可,爲何就偏偏是他?”

  郝弘鈺一句話說到了點子上,那是因爲別的堂兄沒這麼心思不想打你的家產,這郝瀚義可不一樣,早就盯上你了。

  不過巫舟沒想到的事,莫不是十年前也發生了什麼,讓老太太將人給分出去了?

  可他怎麼突然這麼想笑呢,老太太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男主一旦從郝家搬走,這跟書中的可就完全不同了,也就代表着,男主在書中的命運是不是可以改變了?

  巫舟忍不住偷偷看向男主,書中沒有細寫,對於男主過往的事只是一筆帶過,那麼十年前發生了什麼,讓男主與郝家竟然分開來算?

  郝弘鈺察覺到了巫舟的目光,回頭看過來,以爲他擔心自己,朝着巫舟安撫地笑笑,伸出手握住了巫舟垂在一旁的,緊緊握住了。

  巫舟:“???”他怎麼覺得男主哪裏不一樣了?大兄弟演戲摟個腰就行了,握啥手啊?

  (男主他瘋了[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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