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一條魚的自救
老太太被郝弘鈺的話給嚇到了,一頭冷汗下來,徹底回過神,這幾年她被捧得太高,導致她忘了十年前她做過的那件事,可後來對方也沒再提,甚至答應了他重新一家人住在一起的提議,她放了心。
加上這些年郝家是塋州城首富,外人並不知十年前的事,也只是以前在老宅的一些人知曉,卻也沒激起什麼浪花。
她被人奉承着,加上她這幾年一直在試探,確定三房的這個養子真的沒在意,她也就越來越放心。
若是早知道過繼的事會刺激到老五搬出去,她絕對不會提這件事。
老太太忍不住瞪了郝瀚義一眼,要不是他過來說,她怎麼會頭腦一熱就真的過來提了?
郝瀚義也忘了十年前的事了,主要是這些年沒人提,老五也不像是記仇的,甚至將他們這些人也都照拂着,他就……
郝瀚義垂着頭,不敢吭聲了。
郝父郝母更是鵪鶉似的縮着脖子不敢吭聲,因爲無法生育,早些年老太太很不喜他們,他們當時逼不得已纔去外闖蕩,卻還虧了差點潦倒回來,後來帶回來這個孩子,纔有了些底氣,可這些年被壓制慣了,根本不敢反抗,存在感也很低。
老太太很快回過神淡定下來,朝着郝弘鈺露出一個慈祥的笑:“阿鈺啊,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一家人不住在一起分出去像是什麼事兒?你若是不喜過繼的事,那祖母就不提了不提了,小事兒而已,怎麼還真的動怒了?這件事是祖母做得不對,考慮的也不周到,都是讓瀚義給帶偏了。你放心,這件事以後誰也不提,誰提祖母第一個跟他急。”
巫舟聽着這話,差點沒樂出來,第一個提的可就是你啊,這翻臉就不認了啊?
這老太太還真是個能屈能伸的,都這樣了竟然還能一臉淡定說出這種話,他突然覺得十年前怕是這老太太做了更加極品的事,否則,好好的男主這般隱忍怎麼可能說分出去就分出去了?
老太太打得主意不錯,還打算按照幾年前剛置辦這個大宅時的話來讓郝弘鈺服軟,可幾年前男主能服軟一次,是因爲還覺得與家人之間的關係能修復,當時也不過二十來歲出頭,還抱着一家人和睦的想法,可男主如今在商場打滾了這麼多年,見過了那些醃?事,加上這次老太太與郝瀚義以及郝父郝母觸及了他的底線,男主可真不一定就認了。
巫舟還記得剛剛男主可是問了郝父郝母是不是他們也覺得他應該過繼,當時郝父郝母一點頭,他明顯感覺到男主周身的氣息都不對了。
巫舟鬆了口氣,他還真怕自己懟完了,男主被老太太以及郝父郝母一說好話就又心軟了。
好在男主是個主意正的,聽完老太太的話,直接沒開口,顯然還是堅持之前的想法。
老太太這次真的急了,不經意瞥見巫舟似笑非笑的目光,氣不打一處來,可她這個節骨眼可不敢再多說什麼,好聲好氣道:“阿鈺你這次受了委屈,祖母知道了,祖母原本以爲你也是樂意的,既然不樂意,那以後就不提了,再說了,你過幾日就是生辰了,當日還要定下來,這張羅的事太多了,怎麼能說搬出去就搬出去,這像什麼話?”
郝弘鈺就知道她會提這茬,老太太的這些手段他不是不知道,之前是不想計較,顧念着對方是老人,他也不在乎這些,可如今對方這手伸得太長了,郝弘鈺垂眼:“孫兒已經想好了。還有幾日,就勞煩祖母幫忙處理訂婚事宜,等生辰過後我與阿舟就會搬出去,屆時我們會住到另外一處宅子裏,這一處算是孫兒孝敬祖母以及雙親的。當然,若是雙親願意跟我們住,那我也是願意的。”
郝弘鈺說到這,看向郝父郝母,兩人頭一低,沒敢吭聲。
郝弘鈺早就知道這種情況也不在意,繼續看向臉色沉下來的老太太:“十年前祖母將孫兒一人分了出去,是爲了被連累,孫兒也不在意。這十年來這個宅子一切花費都是孫兒在負責,也沒有所謂的分不分的,孫兒之前的一概不要了,只是等生辰之後,我搬出去的那一日,所有一切花費,我不會再管。每個月我會按照幾房交多少銀錢我交多少,不會少卻也不會多。”
他之前願意當這個冤大頭,是因爲他覺得一家人沒什麼好在意,他手上最不缺的就是銀錢,他願意給他們花是他的事,可他們的手伸到他面前來,拿着他的花着他的還算計着他坑他這他就不樂意了。
老太太張嘴還想說什麼,誰知郝弘鈺直接道:“若是祖母覺得不妥,那我就辛苦回去一趟,將族長找來,當初在祖祠記錄在冊的。”
當然是前提是老太太不嫌丟人,十年前當時將人趕出去的時候可是底氣很足,後來舌忝着臉將人拉了回來,這會兒再去說,可就……
老太太也被郝弘鈺的態度氣到了,梗着脖子不說話,顯然是默認了,不願意回去。
郝弘鈺笑笑,只是笑不達眼底:“既然祖母同意了,那就這樣辦了。訂婚事宜我會安排一個管家過來打點一切,也不會勞煩祖母你們花費一分銀錢,都有我這邊出,那邊的宅子幾年都未住人了,孫兒帶着阿舟去瞧瞧,這幾日就不住在這裏了,稍後會讓人將東西搬過去,這處苑子,祖母可隨意處置了。孫兒……告辭。”
說完最後兩個字,巫舟明顯感覺到男主攥着他的手緊了,巫舟一怔,忍不住偏頭看過去,看到男主緊抿的薄脣,顯然心裏不是不難受的,這些是他的家人,卻傷害了他一次又一次,二十多年的感情,他是不善於表達感情,卻不是沒有感情。
巫舟望着男主的側臉,心裏涌上一股疼惜,突然伸出手抱住了郝弘鈺的手臂:“那處宅子在哪兒啊?我還沒去瞧過,阿鈺你快帶我去看看,宅子大不大,我想養幾條魚夠不夠養啊?”
巫舟清亮的聲音打破了幾人之間微妙的氛圍。
郝弘鈺原本心情很低迷,被巫舟一打斷,表情緩和下來,朝着老太太以及郝父郝母撩起衣袍跪下,規規矩矩磕了三個頭,也算是償還了這些年的養育之恩,之後他再也不會心軟。
說罷,拉着巫舟,頭也不回地走了。
郝弘鈺與巫舟走出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嘭的一聲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響,郝弘鈺只是腳步頓了頓,隨即毫不留戀地繼續大步往前走。
郝弘鈺當年不知老太太的意思,置辦的兩處宅子爲了怕擡頭不見低頭見,離得很遠,一個街頭一個街尾。
一出去,郝弘鈺就讓守在門口的隨從備了馬車,坐在馬車上的時候,郝弘鈺垂着眼沒說話,巫舟黑眸瞥過去,收回來,再瞥過去,想了想坐到了郝弘鈺的身邊,低咳一聲:“喂,你別是後悔了吧?其實這樣也好啊,以後你自己住多自在啊,也沒人插手你的事了。”
巫舟不知怎麼安慰男主,他可不想男主後悔,所以現在絕對不能去想郝家那些事,乾脆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別的地方去,所以,等男主聽到他說話看過來的時候,巫舟低咳一聲,開始轉移話題了:“還有啊,我也沒說嫁給你啊,你說的訂婚,是不是應該先告知我一聲啊,老太太一說你就點頭了,我怎麼跟我叔父交代?”
郝弘鈺瞧着少年滴溜溜四處亂看卻明顯心虛的表情,忍不住心情好了不少,“叔父?你不是石頭縫裏出來的?哪裏來的叔父?”
巫舟早就想好了對策,“誰說沒有的?我只是說蹦出來,說說而已,你還真的以爲有人……哦不對有魚能這麼生出來?想多了吧?”
郝弘鈺笑笑:“行,你說的都對,那你想如何?才能答應配合我完成這場訂婚?”
郝弘鈺看他其實並沒有太過牴觸,心癢癢的,之前那個想法又起來了,原本以爲自己會覺得困擾,可瞧着對方竟是真的想娶回去,即使這樣陪着,也沒這麼孤寂了,不像是當年爲了求一份親情一份熱鬧,忍下當年那些事同意了老太太的建議,以至於給了對方錯覺,他是可欺的,是無所謂的。
更何況,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境較之之前發生了改變。
一開始見到這魚妖的時候,他其實就不怎麼討厭,可也只是有好感,可經過剛剛的事,他瞧着這魚妖,哪兒哪兒都長得符合他心目中對於另一半的要求。
巫舟看到順利將男主的注意力給吸引過來,心情極好,本來還想着怎麼讓男主答應去京中,結果他這邊還沒開口,男主自己先說出來了,他瞥了男主一眼,試探地問道:“不過就是演一場戲,你如今也搬出來了,老太太也沒法怎麼着你了,訂不訂婚又如何?”
郝弘鈺聽到巫舟的問話,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緒,如果是在此之前,他肯定不會答應的,甚至想都沒想過,可這魚卻不一樣……
總感覺對他而,就像是一種特殊的存在,像是他等了這麼多年,似乎就在等這麼一個人出現,若是對方消失了離開了,想到再也見不到對方,郝弘鈺甚至覺得心口像是堵住喘不過氣。
他還不確定這到底是怎麼樣一種感情,卻想將人留下來。
若對方只是一個普通的人族,即使對方離開了,他也有無數種辦法將人找到,可對方不是,他是一隻魚妖,如果對方想要離開,只需要變回魚身,跳進大海里,至此之後,他再也見不到,尋不到這魚。
郝弘鈺想將魚妖留下來,至少在他確定心意之前,他斂下眼:“既然藉着這個由頭答應了,更何況,我是商人,一向重信譽,說出口的話板上釘釘的事,不能違背。”
巫舟就等着他這句話,咧嘴一笑,既然如今是對方求着他,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頓時底氣就足了:“這個嘛,想要我配合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吧,雖說這裏沒人認識我這條魚,但是你也知道,我們魚妖還是存在的,指不定哪隻魚若是看到了傳出去,我在我們魚族可就找不到別的魚了,所以,你這是不是要補償我的這些損失?”
郝弘鈺挑眉:“所以你想怎麼補償?”還想找別的魚?不用想了。
巫舟樂了,湊過去嘿嘿一笑:“其實也很簡單,這次你過了生辰之後,那皇商的旨意下來,你進京唄,這裏的聲音你交給別人,你說你生意這麼大以後也不能都靠你自己吧?再說了,你難道真的打算將生意侷限在塋州城,就不想擴大了?去京中瞧瞧,剛好陪我回京找我叔父。”
郝弘鈺剛剛從郝家出來已經在考慮了,只是這樁單子太大,他之前的所有生意都是親力親爲,不放心交給別人。
可一來就像是對方說的,他以後的生意只會更大,難道真的所有事都自己來辦?這樣他成婚之後就沒時間陪這魚妖了,萬一這魚妖被冷遇勾搭上別的魚……
郝弘鈺越想越覺得對方說的很有道理,看來是時候放權了,更何況,這樁生意雖然大,可即使失敗了,以他的家底也不過是九牛一毛,權當讓下面的人練手了。
連郝弘鈺自己都沒發現,他潛意識裏已經將巫舟當成他未來的一半了。
巫舟可不止他的想法,就那麼直勾勾盯着他,“行不行啊?男子漢大丈夫一句話,你要是不去,我可自己回京了啊,到時候可沒有魚這麼配合你演戲了,只此一魚,錯過了可就沒了。”
郝弘鈺聽着那魚絮絮叨叨的說服他,心想對方非要讓自己陪着他去京中,莫不是……真的讓他去拜訪家裏的長輩?
郝弘鈺心頭一動,突然伸手握住了巫舟放在膝蓋上的手:“你爲何非要回京告知你叔父?我們不過是假訂婚,其實不說也沒事兒。”
巫舟心想,你不進京怎麼發現自己的身世啊?
巫舟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怎麼對付男主的問題,並未注意到男主的小動作,加上兩人本來就靠得近,他也沒察覺到,這一幕落入男主眼底,更加確定了他的想法。
就在巫舟思考着怎麼找理由的時候,郝弘鈺瞭然的一笑,直接同意了:“那就依着你,生辰過後就去一趟京裏,去見見……你叔父。”
巫舟這邊還在絞盡腦汁,這邊男主就同意了:“???”男主剛剛經歷了什麼心路歷程麼?他怎麼突然這麼痛快就答應了?
可到底是好事,巫舟眯着眼盯着男主看,等到了新宅要下車的時候,巫舟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被男主給握住了,他剛想甩開,郝弘鈺已經主動鬆開了手,下馬車的時候,特別體貼地問他要不要扶,巫舟白他一眼:他不僅能跳還能蹦,要不要翻個跟頭下車給他看?扶?他需要麼?
郝弘鈺卻是嘴角噙着笑,對方從始至終都沒甩開他的手,所以……這是也默認了?
而另一邊,郝弘鈺雖然說是另外一處沒人住的宅子,可一直都有管家在這裏打理,直接就能入住,管家一年到頭極少見到郝弘鈺,之前接到消息,立刻就出來迎接了,規規矩矩站在那裏,結果就看到一向不行於色的公子竟然在笑?
而接下來,就從馬車裏跳下來另外一個少年,睨了他一眼,還未等管家回過神,就聽到自家公子直接開口:“以後他就是府裏另外一個主子了。”
管家:“???”公子這是不回來則已,一回來把夫人也帶回來了?還是男夫人?
不管管家是怎麼想的,巫舟與郝弘鈺正式入住新宅,郝弘鈺之前太忙,其實在郝府那個院子裏也沒多少自己的東西,兩趟就搬完了,這一幕被不少人瞧見,雖然沒明面上問,卻都在打探緣由。
巫舟覺得以老太太以及郝瀚義這幾個臭不要臉的作風,怕是不會善罷甘休,會放着男主這頭肥羊就這麼跑了?肯定會想辦法將人給“逼”回去。
而最簡單也最有效的辦法,那就是用孝來壓。
巫舟猜到了,所以想了想,等晚上郝弘鈺回來之後,就故意好奇地問郝弘鈺:“說起來差點忘了,你之前在郝家說的十年前分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巫舟本來是不打算問的,畢竟是男主的隱私,可若是這件事能提前將男主可能受到的污名給洗刷了,他不介意當一回小人。
郝弘鈺經過之前兩人之間的並肩作戰已經將巫舟當成了自己人,對於那些往日,他已經看淡了也不在意了,否認也不會幾年前選擇原諒老太太他們,如今聽到巫舟這麼問,也就將過往的事說了出來。
巫舟知道怕不會是什麼好事,可即使猜到了真的聽到男主開口講過往的事,也被老太太當時的不要臉給氣到了。
男主自小在府裏不受重視,所以十六歲就出來開始自己打拼,只是他當時也不過是一個少年郎,也沒什麼經驗,自然是吃了不少苦也吃了不少虧,可他有天分,剛開始還是賺了一些的,可十年前,也就是他十八歲的時候,卻被一個信任的同伴給坑了一把,欠了不少外債,當時的數額巨大,對方跑了,他則是一力承擔了下來。
男主當時雖然被逼的不行,卻也沒打算將郝家牽扯進去,可這件事不知怎麼傳到了老宅那裏,在塋州城下面的一個鎮子裏。
老太太知道了之後,怕男主會連累到他們,或者會回來跟他們要銀錢填補這個窟窿,就寫信將男主給喊了回來,逼着男主自己一人分出去了。
當時郝父郝母被說服了,鵪鶉似的沒敢出面,男主當時就涼了一次心,可當時到底也覺得是自己錯了,也怕連累了他們,也就真的寫了,當着當時宗祠裏的長輩的見證下,一個人分了出來。
可沒想到,之後郝弘鈺會峯迴路轉生意做得這麼大,老太太聽聞之後後悔不已,正愁着不知怎麼將人再給弄回來,郝弘鈺這邊看淡了那些事之後,置辦了兩處宅子,想送過去,也算是全了之前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
可之後老太太哭天抹淚的給男主道歉將人愣是給說服拉了回去,也就有了之前的事。
巫舟聽完之後目瞪口呆,覺得男主不是一般的慘啊,他沒想到老太太這一窩不要臉的程度刷新了他的下限啊。
巫舟聽完之後也只是隨意感慨了一番,可翌日就立刻偷偷找人去當初郝家老宅那裏,尋了一個一門的,使了些銀子讓對方開始有意無意將當初那件事說了出來。
男主畢竟是塋州城的首富,加上這幾年對以前一門的人都多有照拂,所以巫舟這麼一提,他們立刻就答應了。
當時郝弘鈺從郝家搬走的時候,衆人也都是親眼看到的,都好奇怎麼回事,隨着這個一個地方出來的還有點親戚的一說,衆人就腦補了一場大戲……
畢竟郝老闆這些年對郝家怎麼樣他們都看在眼裏,都心裏憤憤不平。
所以,等老太太那邊與郝瀚義等人終於商討出來一個策略,開始買通了人傳“郝弘鈺爲了一個男人不惜跟自己的祖母鬧翻,甚至爲了那個男狐狸精不惜辱罵氣病自己的祖母雙親”的時候,衆人因爲已經知曉了十年前的事,再聽着這些是是而非的消息,沉默了下來。
所以等郝瀚義這邊等着整個塋州城引起軒然大波都一致罵郝弘鈺不孝逼他不得不服軟回來的時候,結果等來的卻是不少人鄙視不屑的目光。
郝瀚義:“???”這怎麼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大家不應該罵郝弘鈺麼,怎麼都這種眼神瞧着他?
(男主他瘋了[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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