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作者:小羊王子
阿喻回來的晚,阮頃這次做完髮型都已經過了晚飯時間。

  她本想回綠翠園,但接到梁衿意的電話,說爺爺在icu醒了,吵着要見她。

  爺爺已經在icu昏迷一週,梁衿意說手術很成功,目前身體特徵正常,沒有多大的問題,期間她去看過兩次,看上去跟睡着了一樣。

  她慌忙開車去了醫院,在監護室門口看到梁衿意神色疲倦,戴着白色透明框的眼鏡正低頭看手上的病歷。

  她把咖啡放在旁邊的長椅上,然後跟着護士去換防護服,進了病房。

  阮拂年看到阮頃進來,擡手指了指身子右側,示意讓她站在這裏。他左耳纏着厚厚的繃帶,話語聽不清,腦袋只能偏向右邊。

  阮頃來之前就怕氣氛沉重,提前買了幾束氫氣球,現在病房外,梁衿意正站在窗口拽着。阮拂年軍人出身,槍法極準,沒病時最喜歡帶着她上街打氣球,氣勢和能力絲毫不輸年輕人。

  “酒莊怎麼樣?”這是阮拂年看到她的第一句話。

  “誒呦,真是工作狂,酒莊比自己孫女都重要,也不問問我有沒有喫好睡好,那羣老東西有沒有把我生吞活剝掉。”阮頃扁着嘴巴,故意喫醋撒嬌,垂頭擡眸,雙眼淚盈盈的。

  偏偏老爺子喫她這一套,明知道是裝的,卻還是順着她的話,乾裂的脣上掛着寵溺地笑,爲她撐腰:“誰要是欺負你,老子出去第一個崩了他。”

  阮頃心滿意足,小孩子勁兒下去,摸着阮拂年的手,不再嬉皮笑臉。

  “建築招標正在進行中,目前已經有很多家建築事務所購買了招標文件,還有一週招標截止,就要組織現場勘測。”

  “不錯。”阮拂年只輕吐出這兩個字。

  如果不是阮拂年在身後撐腰,她也沒有這麼大的底氣對酒莊進行大整改。即使有信心能讓酒莊回到昔日的地位,但困難重重,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旁人都覺得她冷靜,以爲她手裏拿着王牌能讓酒莊死而復生,但實際上什麼也沒有,只有阮拂年的一句“去做吧”。

  病房裏沒有其他雜音,只有心電圖的“嘀嘀”聲,阮頃沒由來地想起甘渡,甘渡回國這件事阮拂年還不知道。

  說了她怕老爺子生氣,不說又怕老爺子出院後知道更生氣。

  內心鬥爭了一番,還是決定告訴他。

  “爺爺,甘渡回來了。”她聲音溫軟,尾音勾着,試探老爺子反應。

  本來甚是開心的老爺子,霎時炸了,血壓表上的數字蹭蹭往上漲,把阮頃嚇得夠嗆。

  “這死小子現在回來幹什麼,老早就說過他花心風流靠不住,當年騙你訂婚沒多久,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爺爺,血壓——”阮頃慌忙按住情緒激動的阮拂年,眼睛盯着血壓表,心都提到嗓子眼。

  “您別激動,他這次回來是來幫我的!”阮頃當然不知道甘渡爲什麼回來,但幫她這件事確實是真的。她現在只能穩住阮拂年,免得人好不容易剛清醒,就被她給整了個“爺慈孫孝”。

  她看老爺子神色凝滯了一下,抓住空子又趕緊補充:“這次他帶着團隊回國參與建築競標,我不看新聞您還不看新聞嗎,您應該知道他很厲害。”

  “再說了,他當年也沒有騙婚。”這句話明顯氣勢弱了,她小心翼翼地窺着阮拂年的表情,只見他單薄的脣蠕動了兩下,嘆息般地扔出來兩個字:“罷了。”

  沒多大會兒,老爺子自己消氣,血壓降了下去,她才輕鬆一口氣。

  “那現在回來,他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她裝傻。

  “你們這婚事怎麼辦,少裝不知道。”阮拂年冷哼一聲,腦袋往左邊別了別,不想看她。

  “誒呀,順其自然咯,我又還不想嫁,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酒莊。”她垂着腦袋找說辭,不想回應這個問題,實際上她自己腦子裏都一團漿糊,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些東西。

  阮拂年看出她的避重就輕,也不想再逼問她,只是在阮頃走前警告她,別讓甘渡住他買的房子。

  老頭小氣。她忍着笑答應,然後出門。

  梁衿意一直在門口,看見阮頃推門出來,叫來護士把阮拂年換到普通病房。手上的氣球也讓護士拿走,綁在病牀的牀尾。

  “別擔心了,再休養一段時間爺爺就能出院了。”梁衿意看她垂頭喪氣,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看着比自己還憔悴。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來時拿的咖啡遞了過去。

  “不是擔心這個。”

  “那你擔心什麼?”倆人並肩坐在長椅上,鬆散着身子,仰着頭,後腦勺抵着牆壁。

  “左耳。”按照交警的說法,老爺子是路上犯病導致後車追尾,車子沒有燃燒,也沒有其他意外發生,但左耳卻出現明顯的燒傷。

  她問過老爺子身邊的人,都說沒有見過老爺子受傷。

  梁衿意摸了摸阮頃的腦袋,然後手上用力,把腦袋按上了自己肩膀上,安慰她:“放寬心啦寶,老爺子應該是不小心自己燙傷,怕你擔心,一直瞞着,再說,身邊雖然跟着人,但也不是二十四小時都在,也會有分神的時候。”

  梁衿意的安撫起了作用,她頓時輕鬆不少,睏意上來,就這樣枕着她的肩膀睡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身子感覺到顛簸,迷迷糊糊睜了眼,看見車窗上映着的自己愣了下,視線偏移,看見了另一個剪影。

  “醒了?”聲音溫朗熟悉,又帶着一絲玩味。

  “你是人販子?”阮頃坐正身子盯着前面,嘴上沒好氣,怎麼眼睛一閉一睜,就在甘渡車上了。

  甘渡沒惱,單手打着方向盤,擡手敲了下她腦袋,輕聲苛責:“說話的藝術你是一點不會。”

  “就你會。”她反手按住他的胳膊,免得他再動手動腳,然後另一隻手揉了揉被她敲過的地方,反擊回去。

  甘渡不再逗她,解釋:“我給你打電話,梁衿意接的,說你睡得跟豬一樣,人家肩膀都讓你靠酸了,讓我過去接你。”

  “那幹嘛不叫醒我。”

  “叫醒你幹嘛,豬又不是天天都能見。”他扯動嘴角,笑得欠揍,不怕死地回她。

  阮頃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但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過,只能伸手摸向他腰間,狠狠地掐了一下。

  “啊——”甘渡被掐地嗷嗷叫:“你個死丫頭。”

  “嘖嘖嘖,手感不怎麼樣嘛。”她語氣輕蔑,掰回一局,還故意指腹相互摩擦,手指反覆回味,嘲笑意味更濃。

  甘渡也不是喫素的,輕挑了嘴角,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

  阮頃沒想到甘渡還有這一招,她的身體因爲這個動作被帶了過去,倆人之間的距離驟然縮短。阮頃擡頭,瞥見他下巴上青色的胡茬,路燈的光影在他臉上明明滅滅,綣繾難分,手掌上的觸感遠比視覺上的更加強烈。

  甘渡察覺到懷裏人身子僵硬,知道她就是個紙老虎,平時咋呼,只要硬來就不知所措。他手上快速打着方向盤,靠邊停了車。

  他的手還覆在她的手背,兩人擁有着同樣的體溫。

  他故意,一臉壞笑,低頭壓低嗓音,嘴巴貼近她耳朵,撩撥:“再好好摸摸,有腹肌嗎,寶貝兒?”

  這一聲“寶貝兒”沒有把阮頃喊得心猿意馬,反倒讓她迅速從曖昧環境裏回神。她迅速抽回手,正襟危坐。

  臉上的潮紅在昏暗的環境裏依舊明顯,甘渡盯着她的臉啞然失笑。

  “笑屁,騷東西。”阮頃摸了下自己的臉,微涼的手背讓臉頰稍稍降溫,然後斜眼啐了他一口。

  “怎麼還惱羞成怒,小時候沒少和我在一個浴缸裏洗澡,掐我兄弟的時候也沒見你害臊。”這些破事被他張揚着說出來,臉上笑意更深。旁人眼裏對他的印象可能是風流寡言,但鮮少知道他很喜歡做一些無聊的事情,比如逗阮頃,這像是從小養成的習慣。

  “早知道就該掐掉。”她語氣兇巴巴地,連白眼都懶得給,“今晚你愛去哪兒住去哪兒住,別回綠翠園了,我爺爺說了,我們家房子不能給外人住。”

  她搬出來爺爺壓他,但說這些話純粹是逞一時之快,只是想看甘渡喫癟,反過來求饒。

  但甘渡今天給她打電話就是爲了說這件事,他已經讓方天找好了房子,之後不再住到綠翠園。

  “正好我今晚也沒打算回去。”

  阮頃失算。但裝作不在意,也沒問他去哪兒,爲什麼,只是扭過來頭湊近他,大大得咧出來一個笑:“那祝您夜夜笙歌,三年抱倆。”

  說完這些,她也沒催甘渡趕緊開車,她看到他手機屏幕亮了一下,進來短信。她本想用餘光掃一眼,但甘渡很快拿起手機。

  而她裝作沒有注意到這些小細節,偏頭對着車窗整理頭髮。但在車窗的剪影裏,甘渡打開手機盯着屏幕看了幾秒,也沒有回任何消息,只是扭過頭跟她說:“小阮,你自己回去吧,我有點事情。”

  “哦。”她心裏藏着答案,但不想去確認,只是拎起包,利索地下了車。

  她站在路口,給豆豆打電話,讓豆豆去醫院把她的車開過來,但沒有打通,過了好大一會兒,有輛黑車在她面前停下。

  黑車搖下車窗,從裏面探出來腦袋:“頃頃,要送你回家嗎?”

  是季識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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