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作者:小羊王子
訂婚這件事最終沒瞞過老爺子,上一次訂婚老爺子就是百般不情願,把甘渡貶低的什麼都不是。

  但好在這一次甘渡通過專家評審,拿下了酒莊案子,老爺子勉強同意見甘渡。

  阮拂年讓甘渡跪在沈穗伊遺照面前,而自己閒散地坐在躺椅上,慢慢悠悠地開口:“小阮小時候啊……”

  “爺爺!”

  阮頃慌忙制止,知道他一張嘴就要從小時候開始追憶,而且追憶起來沒完沒了。

  她是心疼甘渡膝蓋。

  阮拂年看自己孫女的胳膊肘往外拐得很,板着臉瞪她一眼。

  阮頃縮了脖子,不敢開口。

  老爺子沒想真的爲難他,但也沒想輕易放過他,開口說第一句話,就噎得人大氣不敢出。

  “小阮和你訂婚,我是不同意的,說句不好聽的,你和小阮他爸一個德行,就像當年我不想讓小阮媽媽嫁過來一樣。”

  阮頃聽得渾身冒汗。

  但老頭子也學會了欲揚先抑,之後又補了句:“但小阮媽媽臨死都沒後悔嫁給阮唐生。”

  老爺子服老般地喟嘆:“我可能也會看走眼吧。”

  接下來老爺子說的話,阮頃都沒仔細聽,只是看着甘渡一下接一下的點頭。

  她想,他這次不會再逃了吧。

  ……

  沒多久,甘渡跟她說要回一趟老宅,處理盜版印刷的事情。

  之前程似錦告訴他印刷廠是田生在經營時,他就去田螢蔚那裏探過口風,但田螢蔚就是小屁孩兒,自己爸爸在做什麼生意都不知道,沒有得到任何有用信息。

  隨後他通過姑奶,聯繫了田生,倆人約定在老宅相見。

  酒莊這邊正在施工,一切都在正常運轉,而且程似錦還在所裏,他正好有閒時間去處理,才告訴了阮頃。

  阮頃擔心他身體,反覆問他身上再疼怎麼辦。

  他只是手裏把玩着火柴盒,跟她說沒事,會很快回來,也不是那麼經常犯。

  阮頃當時沒再多說什麼,但在他走後,去了事務所。

  這是她第一次單獨和程似錦見面。

  他沒有甘渡那樣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不屑一顧和散漫,相反是個打眼看過去,就覺得穩重可靠的人

  沒等咖啡上來,阮頃就直截了當地開口問他:“甘渡的病能痊癒嗎?”

  程似錦明顯地怔愣一下,旋即神情恢復平靜。

  “他給你說了多少?”

  “什麼都說了。”

  實際上他什麼都沒說,那晚之後,阮頃幾次要帶他去醫院,他都說沒事。

  但她既然是來套話的,就不能說實話。

  她看程似錦遲疑,又補了句:“訂婚之後,我們可能就要結婚。”

  這句話剛說完,她看到程似錦眉頭鬆了鬆,眼裏少了幾分疏離和防備。

  “按照瑞士醫生的說法,只要他能自己走出來,刺激他神經的事件不再重演,長時間下來會痊癒。”程似錦拎的很清楚,如果他們兩個結婚,即使自己是他再好的兄弟也抵不過親老婆,於是沒藏着掖着,全盤托出。

  “需要多久?”

  “這不清楚,因爲他是由心理問延伸到大腦神經出現問題,會時不時出現神經性疼痛。”

  阮頃眉毛微微蹙了蹙。

  程似錦再次解釋:“說白了身上沒有任何磕碰,也沒有內傷,但是會臆想疼痛,就像抑鬱症和焦慮症一樣,起初由心理變成病理,腦部神經生病,然後出現幻聽幻視。”

  “甘渡也一樣,他是幻想疼痛,需要用真實的疼痛刺激才能緩解,這也就是他爲什麼身上那麼多紋身。”程似錦打量着阮頃的神情,想看她知道後的反應。

  在瑞士五年,他從沒聽甘渡提起過阮頃,只是知道他訂婚了。

  之後甘渡決意回國,他猜到是因爲他那個未婚妻,但也沒問。

  臨走時,之前和事務所合作過的人給甘渡擺了踐行宴。

  在酒場裏,人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嬉笑着是不是又嗅到了哪一塊寶,瞞着大家回國自己獨吞。

  猜事業,猜藝術家脾性。

  無人往女人身上猜,因爲他身邊不缺這些。

  少情人才會對女人在意,多情人不會施捨真心分毫。

  當時程似錦也曾打消他爲女人回國的念頭,直到他據理力爭要參與阮氏酒莊競標項目,而後看到甘渡這個常年笑吟吟的人因爲阮頃動氣。

  他纔敢確定,哦,阮頃和未婚妻是同一個人。

  但他觀察了這麼久,發現阮頃對甘渡好像沒有那麼深的感情。

  沒想到,甘渡會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訴她。

  他在質疑阮頃的真心,從商人角度來看,阮頃的可投資性高,週期久,但回報低。

  所以他一直在等待她的反應。

  但阮頃沒有給他想要的表情,只是問他:“到底讓他變成這樣的是什麼事?”

  程似錦聳了下肩膀:“不知道,這應該問你吧,他到瑞士已經生病了。”

  阮頃想不通,明明在家的時候一切都好好的。

  除非他是裝的。

  她突然想起來什麼,黑色的瞳仁裏又蒙起狐疑:“他有私人紋身師嗎?”

  程似錦不知道是該搖頭,還是點頭。

  黎姿該算什麼。

  他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只能帶着她去了黎姿家裏。

  這是倆人第三次見面,但身份截然不同。

  黎姿身上蓋了件暗紅色披風,壓了她骨子裏風情,但魅力絲毫不減,又添了韻味。

  阮頃很難想象,讓她一直以來很喜愛和欣賞的黎姿,會是甘渡的紋身師。

  “怎麼了,沒想到吧。”黎姿看着她詫異的表情,笑着跟她說,“主業紋身,副業酒莊千金。”

  阮頃沒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點了點頭。

  黎姿住的地方離事務所很近,靠近商業圈的地方都寸土寸金。

  她在房間裏轉了一圈,視線落在酒櫃上,上面擺着“甜度”。

  她一眼就看到了這個藍色酒瓶。

  她回頭看黎姿,問她:“從哪裏來的?”

  因爲未在市場流通,所以不存在買的可能性,但這個酒瓶明明和自己家的一樣。

  “釀的。”

  上次和甘渡吵架沒多久,她就覺得自己無理取鬧,程似錦說得對,明知道他心裏有人,偏要一再去試探。

  拿個葡萄酒去賭感情,最後就連友情都沒了。

  因爲這件事,甘渡好久沒來找自己。

  想通後,她就把酒瓶換了過來。

  阮頃走到紋身機器旁,偏過腦袋問她:“他紋過多少次?”

  “數不清了,你可以去他身上數。”黎姿衝她狡黠地笑了一下。

  “每次疼的時候你都在他身邊嗎?”

  “說不上每次,只能說,他需要,我就在。”

  她說這話時眼神坦蕩,沒有其他情愫,只有純粹的好友之間的關切。

  甘渡去瑞士多久,她和程似錦就陪了多久。

  之後又跟着他回國。

  “那姿醇接手阮氏,也跟甘渡有關係嗎?”

  黎姿去倒水,手裏端着托盤,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才擡眼回她。

  “沒有。”

  “那爲什麼?”

  “我只能說,阮頃,你真的很幸福,我很羨慕。”

  黎姿這話說的沒來由,她聽得摸不着頭腦,以爲是羨慕她運氣好。

  “我也羨慕你,妹妹那麼優秀,還有那麼獨特的天賦。”

  說完她轉身,躺在紋身椅子上。

  明知道是傻話,但還是問了:“黎小姐,甘渡紋身的時候,打麻藥嗎?”

  “打麻藥幹什麼,本身就是爲了止痛。”

  “那和神經痛相比,哪個更痛?”她今晚問題出奇的多,對自認爲熟稔的竹馬充滿了好奇心。

  她不過只看到他冰山一角,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還有多少她不知道和不敢想的東西。

  “生病更痛吧。”黎姿也不知道,在腦子裏思索了會兒,丟出來個疑似答案。

  畢竟,生病不只疼身體更疼精神。

  阮頃低聲應了聲“哦”。

  “你是不是喜歡甘渡啊?”

  這話題轉得讓黎姿猝不及防,但她沒有否認:“是。”

  她怕引起誤會,影響倆人感情,又緊接着解釋:“沒有女人會不喜歡甘渡,妖孽的容貌,帶着朝氣的匪氣,和在某一領域裏的自信,骨子裏又帶着疏離和倨傲。”

  “你明知道他在故意撩撥人,知道他有所圖,但就是偏偏喜歡,被他吸引,這種喜歡帶着傾慕,不是純粹愛情。”

  他的示好帶着目的性,說的每一句騷話都意有所圖。

  但是黎姿就是無法抗拒。

  她本質慕強,後來發現慕了甘渡。

  阮頃“哦”了一聲,裝作毫不在意地嘟囔了句:“哪裏有那麼多優點,分明又騷又壞。”

  她沒有任何喫醋,反而覺得甘渡被黎姿這樣的女人喜歡上,是他高攀了。

  黎姿笑了下,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最近他不來找我,有沒有再犯病?”

  阮頃想起那一夜的吻,帶着纏綿又粗魯的咬痕,她現在脖子和嘴巴還沒有痊癒。

  想起來,空腔內壁又開始隱隱作痛。

  不過甘渡好不到哪兒去,舌尖痛得好幾天不能喫燙的東西。

  阮頃在想,究竟哪個算初吻。

  草莓味的蜻蜓點水,還是這個熱烈的舔咬。

  她想得入迷,沒有注意到臉上的紅暈,直到黎姿叫她,她纔回過神。

  “想什麼呢,有沒有犯病這麼難想?”

  她怕黎姿追問,搖搖頭說沒有。

  她翻個身趴在椅子上,下巴抵着手背,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跟黎姿說:“黎小姐,也給我紋一個吧。”

  這樣我就可以感知你的痛。

  甘渡。

  我經歷你所經歷的風暴,以此來永遠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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