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作者:小羊王子
阮頃在後背紋了甘渡常用的白色火柴盒。

  之後忍着痛,又在雙乳間紋了玫瑰,玫瑰和荊棘交織,大片皎潔和熱烈相映。

  黎姿說,甘渡就是這枝荊棘玫瑰。

  阮頃紋完,黎姿囑咐了兩句,之後就開車回了家。

  房裏留下倆人,程似錦坐在沙發中間,坐姿端正,看着正在擦拭用具的黎姿。

  她留了個背影,但不妨礙他仔細望着。

  黎姿感受到身後人的目光灼灼,沒好氣地攆客:“她都走了,你怎麼還不走?”

  “好奇你怎麼這麼快就能想通,放下心心念唸的甘渡。”

  黎姿轉身,莞爾一笑,身上的披肩從肩上滑落,堪堪露出來紅色的細肩帶,和白皙精緻的肩膀。

  壓住的風情霎時被放了出來,程似錦眼神閃躲,不自在地偏了視線。

  “我沒阮頃勇敢,有要跟他耗一輩子的決心。”她喜歡甘渡,還沒喜歡到非他不可:“如果我是阮頃,在上次他一聲不響出國時,我就不會原諒他。”

  “如果他是因爲不得已的苦衷呢?”

  “這就是我和阮頃的區別,她的驕傲和愛對等,但我不是,我驕傲到只有理智,被拒絕一次,這輩子不會再喜歡。”

  “我不會聽苦衷的,也永遠不會回頭。”

  程似錦聽完,神情難得有了大的波動,嘴角掛着淺笑,認真思考。

  黎姿沒看懂他這是什麼表情,自顧自地問他:“七薇的事情你和阮頃說了嗎?”

  “沒有,這件事我一個外人說不合適。”

  “那甘渡回老宅多久回來?”

  “不知道,就這兩天吧,不過和他聯繫不上,應該是那邊事情棘手。”

  ……

  阮頃訂婚的消息還沒有告訴謝瓷宇,本身想打個電話通知一聲,但發覺自己好久沒有見他,於是給芬芬發了消息。

  芬芬過來接她,騎着一輛粉色的小電驢。

  “姐,坐這個行嗎?”

  她也是沒想到,芬芬說的開車來接她,竟然是開的電動車。

  “沒事,有頭盔嗎?”

  “有的。”

  芬芬從後備箱裏取出來一個粉色的頭盔,遞了過來。

  她跨坐到車上,耳畔的風聲壓過芬芬的話音,她聽不清,芬芬聲音大了起來。

  “我說瓷宇哥最近挺好的,沒有再去過cyan,也沒有再去找房史明,閒的時候還去寺裏祈福。”

  “那房史明有沒有再給他打電話?”

  “沒有吧,最近沒見他接電話。”

  ……

  倆人聊着,到了謝瓷宇家門口。

  是複式公寓,建築面積不大,屋裏被謝瓷宇打掃得一塵不染,牆上還貼着《侍督》的海報。

  他看到阮頃過來,沒有詫異,在她問之前先開了口:“哪裏都沒去,也沒見他。”

  阮頃尷尬,扯着笑反駁:“找你不是來說這件事,是想通知你我要訂婚了。”

  謝瓷宇沒反應過來。

  “甘渡,就第一次在cyan來找我的那個男人。”

  阮頃看謝瓷宇反應慢半拍地愣了很久,然後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想起來。

  “哦。”

  他情緒不高地應下。

  說完,倆人陷入一陣沉默。

  尷尬的氣氛在倆人之間瀰漫,時間霎時凝結。

  阮頃察覺出點什麼,開口問他:“是不是因爲我把你從他身邊帶走,你生氣了?”

  “沒有。”

  阮頃知道他說的是假話。

  “生氣也沒用,我是在保護你。”她雖然和謝瓷宇沒相處多久,但在她知道他和房史明的事情後,對謝瓷宇有了私心:“他根本徹底忘記了你,在他眼裏你只是胡攪蠻纏的陌生人,等他對你沒了耐心,他會傷害你的。”

  謝瓷宇知道阮頃是爲他好,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也許我多去他面前晃悠,他就記起來了。”

  他還對房史明抱有一絲幻想。

  但阮頃作爲局外人,看得清清楚楚。

  “他是失憶,不是忘記,他連他自己是誰都不記得,怎麼會記得你?”

  “萬一呢。”

  “沒有萬一,他不是不記得你這張臉,是不記得謝瓷宇。”

  又不是什麼偶像劇橋段,這種感情從來都不被祝福和接受,也許現在纔是最好的結局。

  如果不是謝瓷宇整容,房董事找不到當年和自己兒子來往的人,根本不可能讓謝瓷宇回國。

  “放下吧。”她再次勸告。

  “是你說的,受刑人是還記得的一方。”他腦袋微微揚起,面無表情吐出來這一句:“你就當我在受刑。”

  看得住他的人,又管不住他的心。

  平靜之下翻起雲涌,她知道,他永遠困在那段過往裏。

  阮頃在謝瓷宇家裏呆到晚上,芬芬大展廚藝做了一桌子的菜。

  喫飽喝足後,她沒讓芬芬送,電動車她坐不習慣。

  於是自己慢悠悠下樓,出了小區在路口打車。

  晚上這邊的街巷顯得尤爲冷清,街面上只有被夜風捲起的紙片,在地上盤旋。

  她一直在想謝瓷宇剛剛說的話。

  是你說的。

  她突然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還是他理解錯了。

  她明明想表達的是,擁有記憶就已經是在受刑,何必再自我折磨。

  但謝瓷宇,好像真的沒聽懂她的話。

  她想要再解釋一遍,伸手去包裏摸手機,不料手剛把手機拿出來,就被人從身後奪走。

  下一秒,她被人捂住嘴巴。

  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眩暈。

  她感覺自己渾身都在失重,背部紋身還在結痂,被人拖蹭着,感覺到鑽心的疼痛。

  比甘渡咬她還要痛。

  她下意識地捂住胸口,好似在護着那朵玫瑰。

  再之後,她感覺自己被蒙上了眼,拖進車裏。

  ……

  阮頃醒來時,感覺到涼颼颼的寒意。

  風吹得她縮了脖子,這種冷很熟悉,就像身處一望無際的曠野。

  曠野——

  在山上!

  她猜到了,這應該是房史明在山上的別墅。

  她從地上坐起來,視線裏還是一片黑暗。

  背上的疼痛並未緩解,反倒因爲風吹着,真絲質地的襯衣緊貼着肌膚,讓她覺得難受。

  不過只要確定綁架自己的人是房史明,就不會出事。

  她提着的心緩了緩,開了口。

  “房史明,你真的很不怕死誒,綁架別人你爸還能保你,綁架我的話,你就等着坐一輩子牢吧。”

  但她沒有等到房史明刺耳的聲音,相反確實略顯渾厚的中年男人的聲音。

  “不是房史明。”

  哦是老子。

  眼前的布被人取下,視線頓時清明,她這才發現,自己在別墅裏面,而四面玻璃都敞開着,冷風灌進來,兩側的窗簾隨着飛舞。

  “房老爺子幾個意思啊?”

  房董事擺手,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過來,給阮頃鬆了綁,又把她扶到對面沙發上。

  “沒意思,就是找你過來喝喝茶。”

  “茶我就不喝了,公司的事情公司解決,您要是覺得我小丫頭片子什麼都不行,就去找我爺爺。”

  阮頃起身,擡腳就往門口走,找自己無非是公司的事情。

  最近公司建築進展順利,但後續新產業的開發需要持續的大額資金投入,房董事提出融資,又鼓動其他董事站隊。

  但這個提議在高層會議上被阮頃直接否決。

  融資金額越多,開支越多,這個時候根本來不及收集市場反饋,就被推着繼續往下走。

  這些決策她都給阮拂年報備過,沒有和他談的必要。

  “我不是來跟你聊這些的。”

  “那是什麼?”

  “房史明,”房董事眼神陰鷙貪婪,視線輕飄飄地落在阮頃身上:“和謝瓷宇。”

  阮頃腳步僵住。

  房董事撂出來合同:“小阮,叔叔呢,不是個心狠手辣的人,更何況你出生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只要你現在把這份合同簽了,再告訴我還有誰知道這件事,我現在立馬送你下山。”

  她過去拿起合同看了一眼,如果外界有傳言關於房史明和謝瓷宇的事情,就把手上的股份給他。

  這本身就是霸王條款,不管是不是她說的,都要安在她頭上。

  她鬆開手,合同重重落在地上。

  “告訴您,然後滅口是吧,這次是故意車禍,還是……”她開始賣關子。

  上次從房史明家出來,她就去找方天調查了當年那場車禍,才知道油箱被人動了手腳,導致一個毀容,一個失憶。

  她懷疑過房董事,但是沒有證據,再加上,房史明也出了事。

  虎毒還不食子,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在想什麼,阮頃一清二楚,顧忌爺爺身份,不敢對自己動手,但是其他人,他可不會手軟。

  “我不是你好拿捏的人,”阮頃輕蔑地笑了一聲,滿眼荒唐,但她看着房董事鎮定自如,宛如把她拿捏到手的樣子,就突然來了興致:“本身呢,我從沒想過拿這件事來威脅你。”

  房董事的眉頭蹙了蹙。

  “人類的取向是在愛上的那一刻才確定的,就像女性或者男性不該被定義一樣,”她上下打量他一番,語氣譏諷:“算了,你這種老古董,這輩子不會明白,滿腦子的子承父業,傳宗接代。”

  “你——”

  “合同我不籤,我只是涉世未深,又不是大傻子,人我也不會告訴你,”她低頭漫不經心地把玩指甲上的珍珠,旋即又擡了眸,眼皮壓着,從下往上看他:“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想威脅一下。”

  房董事滿眼狐疑,怔愣了一下。

  “我不說出去,你給我三成你的股份,否則只要我今天出這個門,明天整個南岸市就會知道這件事,到時候整個房家都會成爲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她給他們家留足了面子,一直沒有想過要拿這件事當做把柄,誰知道先被人威脅了。

  那她就要把主動權握在手裏。

  她端着笑,人畜無害地盯着他。

  阮頃在賭,賭他不敢動自己。

  果不其然,房董事笑了一下,表情突然和善:“有事都可以商量,不如先坐下喝口茶,叔叔給你看樣東西。”

  阮頃一心只想離開這個地方,推辭後就擡腳出去。

  但被他手下人攔下。

  看來這頓茶不喝不行。

  房董事讓人從裏屋拿出來一個小木匣子,看上去有些年頭。

  他從裏面拿出來一張照片,是甘渡的。

  照片裏,甘渡被幾個人按着跪在地上,在他不遠處是一個衣不蔽體的女生,黑髮垂下,擋住了臉部,什麼也看不清楚。

  “女生的臉看不清,甘渡的臉,總得認識吧。”他把照片放在阮頃臉前。

  阮頃伸手去搶照片,但被他躲了過去。

  他突然大笑,聲音刺耳,神情猙獰,和房史明發瘋時一模一樣。

  “如果沒有籌碼,我也不敢把你綁過來,既然來了,就不能白來,我總得有點收穫。”

  他把照片攤在桌子上,裏面的東西模糊而又刺痛着阮頃的神經。

  看照片裏的環境,是萬翎巷。

  她很確定,那個頹喪而又無助的人,是甘渡。

  “哪裏來的,你到底知道什麼?”

  “哪裏來的你就不必知道,你只用知道,如果我把這張照片交給媒體,他的事業,”他冷哼一聲,神情又頗爲得意,“還有他的精神,他的人生,全部被毀。”

  阮頃根本無心思考他剛剛說的條件,盯着照片眼眶裏頓時暈出一層水霧。

  她不敢眨眼,盯着他又問了遍:“你到底知道什麼?”

  “你不知道的我全都知道,哦可能沈穗伊也知道,但她已經死了。”

  她感覺風夾雜着無數利刃,順着經脈鑽進她的血液裏,扎得她骨頭生疼。

  她好像突然體會到了他的疼痛。

  可她從頭到尾什麼都不知道。

  她似抱着幻想,搖了搖頭,惡狠狠地反駁:“假的吧,爲了騙我簽字,這種噁心的照片你也造的出來,你個老不死的。”

  “噁心嗎,這可是甘渡,和他的親妹妹啊,”他突然大笑,“你在說他妹妹噁心嗎,你知不知道,甘渡有多寶貝這個妹妹,爲了她都差點瘋了,竟然被你罵噁心。”

  “我在說你這個人渣噁心!”她紅了眼眶,現在根本不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只想把這張照片搶過來,狠狠撕碎:“甘渡根本沒有妹妹,你少騙我!”

  “阮頃,你真的被保護的太好了,是不是現在還在相信世界上有奧特曼,有伊甸園?”

  他靠近阮頃。

  阮頃聞到他身上的菸草味帶着濃厚的中年男人的味道,被噁心到乾嘔:“叔叔告訴你,這個世界爛透了,什麼都沒有,有天賦的人少數人,不該被捧在手心,而是□□。”

  阮頃想要躲開他,但被他扯住手腕。

  “你是不是還不知道甘渡也是超強人臉識別者,你看,他爲了保護自己的妹妹,什麼都不告訴你。”

  ……

  這晚,她被丟在窗戶敞開的客廳裏。

  房董事已經離開,只剩下幾個手下人在這裏等着她籤協議。

  她一夜未閤眼,坐在地上被風吹得頭痛欲裂。

  -

  而另一邊在老宅的甘渡,沒有見到所謂的田生。

  只有任七微站在他面前。

  歷史重演。

  任七微哭着說:“哥,回瑞士好不好,我不想呆在這個地方,我不喜歡阮頃。”

  甘渡眉頭緊縮,指甲陷進肉裏,指甲蓋因爲用力而沒有血色,蒼白一片。

  明明這裏沒有起風,卻感覺在被夜風吹着,渾身冰冷。

  他有一刻產生幻覺,以爲自己在房史明山上的別墅裏。

  周圍窗戶敞開,吹得他腦袋發暈。

  “……哥,你不愛我了嗎?事情已經重演第二次,你還要這件事再在我身上發生一次嗎?”

  “哥,你不是說要保護我嗎?不要再把我丟給黎姿姐。”

  ……

  甘渡沒應她,思緒不知道飄去哪裏。

  他在想,阮頃是不是又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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