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裝神弄鬼
樹梢之上,躲在枝葉交疊的陰影裏,丘處機看着一衆金兵結成的盾陣,還真有種狗咬刺蝟,無從下口之感。
他雖身法迅捷,劍術也入了門,但內力卻還談不上渾厚,一旦被困入陣中,陷入纏鬥,便有馬失前蹄的兇險。
畢竟他手中的鐵劍,碰到了金兵身上的甲冑,殺傷力十分有限,如不能直接擊中咽喉要害,那就只能靠內力強行壓害,強斬三、五人後,丘處機就肯定乏力。
至於遠程手段,投些飛蝗石並無多少用,除非有強弓在手。
又看了一會之後,丘處機沒有強求殺敵,而是悄然抽身離開。
他此來本就是爲了探聽情報,如今既已知曉了金兵爲何會來,便沒有必要糾纏。
天峯峽,丘處機匯合了王處一和劉處玄等人,除了一些相熟的道童,靜舒道長也跟了過來。
“如何?”
“可看清楚,有多少金狗?”王處一杵着柺棍問。
“只看到了先頭部隊,不知具體人數,不過恐怕不少,那些趕下山的火工道人,將咱們給出賣了。”丘處機說道。
“早知這般,便不該讓他們輕易下山。”王處一憤恨不已。
劉處玄卻道:“不放下山又如何?難不成還殺了?或是囚起來?那不成土匪了!”
“哎!這個時候了,你和我說這些有什麼意思?”
“我就是表示一番不痛快···!”
丘處機扭頭看向靜舒道長:“師父應該提前想過此種可能吧!”
靜舒道長果然點頭:“咱們在山裏大興土木,少不了僱人,無法保證工匠和挑夫,全都守口如瓶。”
“大宗師分別在數處要道上,設置了機關和陣法,只需啓動,若無數萬大軍伐林鑿山,便萬萬攻不進來!”
聽聞此言,一衆人紛紛鬆了一口氣。
金兵雖兇殘,卻也還是如多數北方遊牧民族一般,強在弓馬騎射,這些上了山便都不管用了。
全真教於金人而言,不過是癬疥之疾,斷不可能將大量精兵耗在此處。
“那就不必管了,只需躲上幾日,等這些金狗們不耐煩了,自然會下山。”
“就是萬不可摸到咱們修建重陽宮之處,將已經建好的樓閣給毀了。”王處一拍了拍胸口說。
丘處機卻搖頭:“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豈不顯得咱們懼了他們?”
“管他們來多少人,總得殺他們的銳氣,讓他們知道厲害。”
“誒!丘哥!你別衝動,金狗人多勢衆,咱們不和他們計較。”劉處玄開口勸丘處機。
“我不衝動,我想辦法!”
“殺不盡這些金狗,我也讓他們先脫一層皮。”
丘處機舉目向山林眺望,今日天色陰沉,山林也顯得格外的晦暗,秋風掃過,山林之中彷彿藏着無數的冤魂厲鬼。
“有法子了!”
“靜舒道長,咱們全真教可有前輩擅長煉丹?”
靜舒搖頭:“咱們全真走的是內丹修行的路數,和那些燒爐煉丹的不是一個路數。”
“之前在終南山潛修的前輩們,也無人擅長此道?”丘處機還不死心。
“若善此道,何必在山中枯坐苦修?”靜舒道人反問。
這話說到點子上了!
開爐煉丹,那可是要費大錢,歷來也只有達官貴胄才供養的起,或許等將來全真教做大做強了,也能開爐煉些好藥,不過現在···不可能,別想了!山裏的苦修道人,多數連飯都喫不起,哪裏還能開爐煉丹?
採集些野生藥材,搓幾粒丹丸,那可算不得真正的煉丹。“也···也無妨!大傢伙速速去搜一些動物骸骨來,若是不夠可收集大夥的尿液,再弄些沙子和水,還有記得搬一口大鍋。”丘處機發號施令。
“這是作甚?”
“先別問,做就是了!”
······
一夜過去,金兵還未抵達天峯峽附近,可見昨夜金兵沒有摸黑上山,顯然也是怕被偷襲。
太陽方纔升起來,數百金兵,便驅趕着附近強行招募的一兩千民兵,開始繼續沿着之前潑皮們指引的道路,前往重陽宮。
金兵們小心翼翼的闖過昨天遇襲的陰風谷,卻並沒有遇到任何的兇險。
再往前走,便到了天峯峽。
天峯峽前,金兵領頭的將領呵住了隊伍的前行,擡頭仰望高聳的山石和密林,然後開口:“爲防有埋伏,三十人一隊,分開過去,弓弩手列陣,若有人在山上冒頭,儘管射死。”
“每隊人中,至少押上二十名宋人,他們若是有膽,便用石頭連同這些宋人一併砸死。”
後一句話,金人將領刻意放大了聲音。
一隊隊的金人押着宋人民兵過峽谷。
小小的一段路,耗費了一兩個時辰之久,等到所有人全都通過了峽谷,峽谷上方始終沒有任何異樣。
金人將領露出幾分譏諷之色,大手一揮就要指揮隊伍,繼續前行。
轟隆隆!
一瞬間沙土混合着石塊滾落下來,將天峯峽的一段堆填,堵住了他們的退路。
金兵們擡高弓弩,對着山頂來了一輪齊射,卻並無用處。
山體雖不算多高,但崖壁陡峭,丘處機等人只需躲好,便沒有被射中的風險。
金兵們被封了退路,紛紛露出驚慌之色。
金人將領卻道:“無須驚慌,只要殺向他們的老巢,定能擒住幾名賊人,另尋出路。”
話音未落,就見幾棵古樹倒下,橫七豎八的擋住了前路。
樹木阻路,當然不算是徹底的無法通行,攀爬、轉挪一番,也能艱難而過。
但一旦如此,便失了陣型,暗中偷襲者便可藉機殺人奪命。
“不要慌,刀盾手守在外面,再用宋人圍做人牆,再讓宋人開路。”金人將領顯然也懂一點點兵法,但懂的不多。
就在陣型勉強結成之時,嗚嗚的聲音,穿過了山林,呼嘯而來。
寒風一吹,已經讓人渾身的寒毛豎起。
“啊···鬼!”一人突然高呼。
然後很多人都同時看見,在山林裏的幽深陰暗之處,飄蕩起了一團團的鬼火。
同時,幾塊白布,在絲線的拉扯下,快速的在山林之中穿梭,金人們本能的發射箭矢射過去,卻只是從白布之間的空擋中穿過,並無用處。
如鬼哭之聲,若不知名的野獸哀鳴,淒厲駭人的聲響裏,鬼火在陰風的吹動下,不止是搖擺不定,且好像在慢慢的逼近。
溼草木燃燒時會釋放出大量的濃煙,當濃煙覆蓋向金兵,已經嚇破了膽的金兵們,便再也無法忍受,紛紛放棄陣型,開始潰逃。
陣型亂了,他們便從狼,變回了待宰的羔羊。
數道身影就在此刻撲入煙霧繚繞的林中,他們臉上都戴着溼漉漉的面巾,提着手中的鐵劍,辣手無情,將利刃捅進一個個金兵的咽喉,收割着他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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