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金人搜山
初秋,樹葉雖未發黃,但寒風已經先一步橫掃了山嶺。
終南山即將進入一片肅殺之時節,候鳥南遷,山林裏的小動物們,也都開始儲存過冬的食物···或是被當做食物儲存。
一株臨近懸崖的古鬆上,丘處機盤坐於樹梢,身若浮毛,隨着樹枝的搖晃而跟着一併搖晃,而無論樹梢如何的擺動,他都穩穩的坐在上面,沒有絲毫掉落下來的痕跡,顯得尤爲鬆弛。
靜舒道人不僅教了丘處機‘周公劍法’,知道他還未修煉輕功之後,便也將全真教的輕功‘金雁功’給一併教了。
只是原本‘金雁功’擅長登高、遠跳,勝在長途奔行,屬於急行術的一種,而丘處機在洞悉了輕功提縱的竅門後,卻自行琢磨出了一些身法門道,雖不涉及陰陽五行、八卦、九宮之類的複雜變化應用,但卻是師法天地,應氣流變化而變化,可隨機應變。
如遇強敵,敵人拳腳、兵刃之氣未至,丘處機便自生出感應,提前躲避,堪稱料敵先機。
只不過這門身法,遠遠談不上拔尖,因若是有高手精通‘無聲掌’‘無風拳’之類的手段,這門身法的妙用,便會大打折扣。
迎風擺柳,終究是不如壁立千仞。
猛然間,丘處機睜開雙眸,眸中精光微閃。
修行內功不到一月,四核運轉更只有半月,丘處機的內力,卻已然有所成,對比之下已如許多一流大派的主流弟子水準一般。
“丘哥!丘哥!山下的獵戶傳訊,金人又要搜山了,如今已至山腳小瓊池。”劉處玄一路飛奔,如靈猿一般,在山石之間跳躍。
丘處機飄然落下樹梢:“靜舒道長怎麼說?”
“依照之前規矩,各點好被褥、乾糧,入各處山洞躲藏,以哨聲爲號。”
“金兵入山搜索,已然不是第一次,每次最多不過十日,這回也定是這般。”
丘處機搖頭:“沒這麼簡單,以往搜索,必然都是宗師回山之時,金兵搜山多是怒急而來,敗興而歸。”
“這回宗師不在,他們卻來了,顯然是有些成算。”
終南山與秦嶺實爲一脈,縱橫深幽,多有古木茂林,更有數不清的毒蟲猛獸,暗藏了無數的兇險,自古以來不僅僅是修道之人的清修、避世之地,也是受官府緝拿的大盜、兇人的藏身之所。
如今金人近乎全佔老秦之地,卻奈何不得這躲在山中的全真教,便是因爲即便是上萬大軍開拔入山,也不過是泥牛入海,付出與收穫,根本就難以平衡。
偶爾淺嘗輒止的入山搜索,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表達態度。
“你且先去躲藏,我去瞧瞧看。”丘處機懷疑其中有問題,便不會坐視不管。
劉處玄道:“既然如此,那我和王處一帶幾個同門,在天峯峽附近接應你,若是遇到強敵,你便往天峯峽撤退。”
山中多有奇景絕地,天峯峽實則便是一處一線天,只需在山頂用樹藤捆好落石,便可構成天然關隘,斬斷樹藤,滾落山石,即可阻斷追兵。
告別劉處玄,丘處機揹着靜舒道長給的鐵劍,運轉‘金雁功’一路向着山腳下疾馳,一身深青色道袍與山林融爲一體,遠看好似山中鬼魅一般飄動於草葉、樹木之間。
還未至山腳,便在一條只有全真教弟子,以及挑夫們知曉的小道上,聽到了嘩嘩的灌木、草葉被砍伐的聲音。
丘處機跳到高處,藏在樹冠上往下看,只見幾名短衫開到肚皮,手裏拎着朴刀,做潑皮打扮的漢子,正在前方開路,後面跟着一隊數十人的披甲金兵,這些人一路過來,還在道上留做記號,顯然是大部隊的先頭兵。
“竟是他們!”丘處機雙眸之中,顯出冷意。
“倒是來的好,先前被宗師趕下山去,我也不好做的太絕。”“如今他們自個送上門來,還帶着金兵,當了走狗,再殺他們便不冤枉。”胸中殺意已然沸騰,丘處機卻不衝動,而是悄然後撤,準備等他們到了陰風谷再動手。
······
陰風谷實際上就是一處天然的風洞,山林茂密,草木幽深,且處在兩山相夾,怪石俯瞰之間,每有長風吹過,都彷彿有萬鬼哭嚎一般。
如今正是秋風起時,陰風谷便是人間鬼地一般。
“直娘賊,每次過這陰風谷,都讓人渾身不舒爽,改日一把火點了,管叫它燒作白地。”領頭的潑皮說着,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此人便是曾經的火工道人領頭,下山之後也是其帶着一羣不安分的火工道人做回老本行。
身後的金兵們,聽到陰風呼嘯,宛如山鬼哭嚎的聲音,也都紛紛用女真語叫罵起來。
一名金人用生硬的漢話對領頭的潑皮喊:“你們···是不是帶錯了路?”
“這裏怎麼會藏着宋賊?”
領頭的潑皮背對着金人的時候,嘴脣動了動,無聲的咒罵,轉頭卻堆滿了笑容:“這就是全真教的那些妖人的奸詐之處,他們故意藏在這樣的地方,好躲避各位金人爺爺的搜捕,不過金人爺爺們都是天兵神將,必然不會受他們哄騙。”
嗖!
一枚石子,攜帶着內力而來,本是對準了潑皮頭領的牙齒,豈料投出石子之人的手法太差,位置偏移了很多。
一聲···或者兩聲脆響之後,潑皮領頭瞪大了眼珠子,死命的夾住雙腿,發出咯咯咯的怪叫聲,聲音顫抖而低沉,就連中氣都被這一下給打沒了,冷汗頃刻間便佈滿了額頭。
“有敵人!列陣!”金兵們用女真話喊。
只是他們的軍陣,在這山林茂密之處,明顯就不好使。
丘處機一發誤差,便不再求精準,而是以量取勝。
大量的碎石,化作飛蝗石一般,打向那些金兵。
金兵們豎起圓盾,遮住頭臉,一些石頭砸在他們身上的甲片上,並未造成多大的傷害。
丘處機的一波試探攻擊,效果很是一般。
不過,乘着金兵的陣型微亂時,丘處機卻提劍從樹梢上撲下,沒用什麼繁複的劍招,而是快準狠的一劍,直接抹過兩名金兵的咽喉,隨後化作一團風一般,再飛掠上樹梢,轉移身位。
陰影裏,丘處機消失之處,數道箭矢釘在樹杆上,尾羽不斷抖動。
丘處機如法炮製,多次偷襲,連殺六人,引得金兵軍心渙散,紛紛膽寒。
“是陷阱!這是一處陷阱!”金兵中有人喊。
領頭的金兵,也不管真假,搶步上前,一把薅住還在打滾的潑皮頭領,一刀劃破他的脖頸,然後將帶着肉皮的腦袋半拎起來,還拽着屍體。
“這就是欺騙我們的下場。”
“不要怕,我們的大軍很快就跟上來了。”
“現在圍在一處,別被他逐個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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