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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當時,他們還不小心來早了,便先去附近的小龍蝦店大吃了一頓,熱鬧極了……
同事小李從後面走來,人坐到她邊上,一把攬住過林千愛的脖子,隨意寒暄說:“小林,你來得真早!晚飯吃了麼?”
林千愛收回視線,轉頭髮現其他同事也差不多都趕到了。
她點點頭,嘴角露出抹淺淡微笑:“我以前上學時經常遲到,直到後來嘗試過等人的滋味後,感覺不太好受……所以現在就不太喜歡遲到。”
小李沒在意這麼多,她起身,向後面的同事拍拍手:“好啦!既然我們大家都到了,那先來張合照吧。”
見大家都異口同聲地答應了,小李連忙打開手機相機,手舉到最高處。
在相機功能顯示倒數321前,她向站在旁邊的同事小王悄悄使眼色,兩人一起把任路賈往林千愛這邊推,最終,手機裏的畫面定格在這一刻。
任路賈被整得有點尷尬,拍完照後不敢看林千愛的臉,吐字緊張得略語無倫次:“對不起啊,我不是有意靠近你的。”
“沒事。”林千愛擺手一笑而過。
她早習慣了同事們的這些老把戲,他們好像因爲自己結婚或有對象了,就看不慣身邊的人單身,非要撮合一下才肯罷休。
任路賈見得到對方的原諒,這才總算舒了口氣……
音樂會的上半場演奏了幾首音調纏綿至極的小提琴曲,其風格類似於《卡農》,中場休息十五分鐘後,下半場開始了。
音響裏發出呼嘯的風聲,只是記憶中悅耳舒緩的音樂,在此刻換成了鋼琴曲現場演奏。
林千愛在聽到《Theclouds》前奏的那一霎,整個人恍地愣住了。
幸好音樂會開始時劇場裏的燈全是關閉的,無人注意到她倉惶失措的模樣。
這段音樂林千愛再熟悉不過,曾經在無數個學習或失眠的夜晚裏,這段音樂總是在耳畔不斷單曲循環着,逼着她奮發上進。
只是當場那個推薦她聽這段音樂的少年,早已遠遠離去,過着與她全然無關的生活。
就在林千愛埋頭在崩潰邊緣隱忍着、哭聲降到最輕,儘量把負面情緒淹沒進動人的樂曲裏之時,發現身邊人遞過來了張餐巾紙。
劇場內光線微弱、似夢般的暗沉。
林千愛轉頭,只看見遞來餐巾紙的手,不由回想起高一那年冬夜,自己因單詞沒默出來被老師留下來默寫,於冬陽遞過來的那瓶熱水……
心裏像是抱有着某種期待,但又怕期望越大,失望就會越大,所以是種隱隱的;林千愛擡目,腦海裏於冬陽那張少年氣十足的清雋俊臉,一下變幻成眼前任路賈那張笑起來略顯憨厚的臉。
那段以前令她無比最厭煩的上學時光,可現在,跟發了瘋似的渴望能穿越到以前。
六歲時喜歡過的毛絨玩具,十六歲時會輕鬆忘卻;可十六歲時喜歡過的人,二十六歲時卻怎麼都忘不掉。
林千愛接過他的餐巾紙擦眼淚,言語間很是客氣:“謝謝。”
任路賈出於關心同事,輕聲開口問:“怎麼哭了?”
“沒什麼,這段音樂是我前男友最喜歡聽的,我觸景傷情罷了。”林千愛依舊低着頭,迅速收斂情緒。
“人要學着往前看,”任路賈握住了她的手,鼓起勇氣安慰:“再說,你現在不還有我麼。”
林千愛別過頭,聽出他是話裏有話,略感不自在地甩開了對方的手。
之後,音樂會還未結束,林千愛感到劇場內的空氣有點悶燥,跟同事們找個藉口推脫,人就提前離開了。
她看時間還早,有點不太想回家;於是便一個人靠坐在車廂內,看着夜晚街邊閃爍的路燈、車輛絡繹不絕的行過,大腦放空什麼都不去多想。
發呆出神之際,一條手機微信消息亮了起來。
網友“爹”把林千愛今日在朋友圈發的同事合照轉發過來,他圈出照片裏往林千愛這邊偏的任路賈,打字問:[這是誰?]
林千愛回答得果斷:[同事。]
網友“爹”是位以前常支持林千愛搞遊戲直播和喫播的一個小粉絲,兩人聊着聊着就熟悉了起來,變成無話不談的網友。
林千愛記得自己高中時跟楊玉婷提起過這位網友“爹”,當時看於冬陽反應有點不正常,她一度猜測這網友“爹”是於冬陽,可分手時他已說明過以後不要再聯繫了,連傻子都猜得出來,那人不是他。
但她就是忍不住潛意識地,對這網友抱有一絲念想。
林千愛頓了頓,想到這幾天家裏人和同事們的催促,忍不住跟他訴苦:[哎……]
網友“爹”:[怎麼了?]
林千愛:[我只是覺得……以我現在這年紀,好像可以隨便找個人嫁了。]
她打完字關上手機,捂臉笑得嘲諷,看着車窗玻璃映射出的自己,忽然就忍不住去亂想。
假如當時經濟條件允許,她努力學習,也跟他一樣考上清大,那麼結局會不會和現在不一樣?
……
車開到公寓樓門口,林千愛正解着安全帶,準備下車時。
透過玻璃車窗,發現有個戴口罩的神祕中年男子手持水果刀,一下攔住了她出路。
林千愛不敢下車,把車往回倒,誰知那中年男子竟不怕死地跑到車頭前,他篤定了林千愛不敢撞上去,就是在故意跟她做對。
她終於忍無可忍,半開車窗問:“你到底是誰?我哪裏得罪你了?”
“呵,林大檢測員!你做過什麼勾當的事,”中年男子一手叉腰,怒極反笑出聲,“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男子向車窗這邊慢慢逼近,手中的水果刀尖在路燈光的映襯下,散發出皚皚冷光。
他尾音加重語氣,不疾不徐地接着說:“臭妮子模樣長得到挺標準,就是做起事來不給別人留退路;可你別忘了,與別人過不去,就是跟你自己過不去!”
林千愛看男子陌生的兇橫斷眉,自己從未見過此人,聽他說什麼檢測員,那十有□□是因爲工作上的事。
她快速回想起這幾天發生過的事,猜測着試探問:“所以,你是巨美味牌冰淇淋廠商裏的人?”
中年男子先是一怔,隨後語無倫次地大喝:“我是誰不重要,反正,我今天是受人所僱,來找你算賬的!”
“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看那中年男子持刀逼近,林千愛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說完話就立即關死車窗,把車往後開、退到無路可退,睜大眼緊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隔着道車玻璃窗,她聽到那中年男子發出一聲慘叫,垂眸目睹到男子表情猙獰、口罩被面部汗水所染溼。
背後好像有個人用塊小碎石擊中他持刀的那手腕,小碎石最終砸中她的棗紅色車皮,留下道醒目的痕跡。
車子霎時迸發出刺耳的警報聲,中年男子的水果刀也隨之掉落在了水泥地面上。
林千愛怕極了,人快速爬到副駕駛座位上,蜷縮至角落;趁着那中年男子彎腰撿刀之時,立即打開副駕駛車門。
她管它三七二十一直接逃竄出去,發現那中年男子已被個身形高挑的男人給治服。
“喲?臭妮子長能耐了!居然還有救兵?”
他雙手腕被那人鉗制住,即便半張臉被摁貼在車窗玻璃上,還不忘向對方尬笑出聲,典型的欺軟怕硬:“這位兄弟,我這是在替天行道!你可別被這臭妮子的狐媚樣給迷惑住了。”
緊接着,那中年男人被那人摁住,發出的慘叫一次比一次淒厲。
“你再說她一句試試?”
林千愛踉蹌離開前,聽到這個帶有理性、卻又無法剋制的熟悉低沉嗓音,她停住步伐,下意識握拳屏吸,後背衣料在不知不覺中被冷汗滲透,慢慢轉過頭。
男人高挑削瘦,一身樸素的深色短袖襯衫,單手挎着個帆布書包,衣着打扮上依然是個學生模樣。
他面部大部分深邃輪廓被隱沒於路燈照射不到的陰影中,而那烏黑的雙眸仍是晶晶閃爍。
“你是,於……於冬陽?”
晚上風大,林千愛捋過額前亂髮,被吹得一開口就覺着鼻子發酸。
自從那次分手後,她曾發誓過,要變成他最喜歡的模樣,然後打死都不跟他在一起;也曾幻想過無數再次重逢的場面,卻沒意料過局面會是這樣的狼狽,萬般複雜情緒和無措感倏然涌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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