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 108 章
事實證明,她爹沒想過把她推進火坑,但是擋不住男人會裝。
孫延齡那個狗屎東西在京城的時候對她百依百順,她還以爲天降狗屎運讓她嫁了個能容忍她壞脾氣的男人,結果可好,什麼狗屎運,分明是天降狗屎。
還是一坨會僞裝的狗屎。
孔四貞向來敢愛敢恨,她也不是磨磨蹭蹭的人,來到廣西后看清了孫延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夫妻倆就徹底反目成仇了。
奈何她在京城的時候受委屈能找太皇太后告狀,來到廣西之後想送信都不容易,孫延齡那個狗東西好不容易遠離京城,怎麼可能讓她回去告狀,她再氣也只能忍着。
告狀沒有用,她又不是真正的皇家公主,不過是她爹戰死,一家老小全都死在廣西,只剩下她一個孤女,所以朝廷纔給她那麼多殊榮。
她不是恩將仇報的人,太皇太后對她的好她記着,但是這份好裏面夾着多少真多少假她也能分辨出來。
藩王權利太大,朝廷早就有意削藩,只是時局不穩,提削藩怕藩王造反,所以才一直忍到現在。
南方各省都在異姓藩王的影響之下,朝廷不會允許這邊亂起來,也不會讓這邊太安穩,她和孫延齡來到廣西后互相給對方使絆子,或許正是朝廷最最希望看到的。
至於朝廷有沒有派人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那不是她該知道的事情。
孔四貞清醒的很,她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家人用命換的,孫延齡不知道什麼叫謹言慎行,她可沒那麼傻。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天道好輪迴,這次孫延齡栽了,她當然要過來痛打落水狗,不然怎麼對得起她這些年過的憋屈日子?
遏必隆感嘆了一番不要得罪女人,感嘆完之後立馬樂顛顛的邀請孔四貞到他的落腳處詳談。
他初來乍到,對廣西地界兒的瞭解遠不如這位定南王遺孤,就算孔有德的舊部大部分都被孫延齡給策反了,她能幹的事情也絕對不少。
倆人好歹夫妻一場,知道怎麼打人更疼,他老人家年紀大了,有人能幫忙,當然比他自己費心費力的幹活兒舒坦。
孫延齡沒什麼大本事,當個廣西將軍也沒本事治理好廣西,這纔過來不到五年,手底下的都統、副都統都能聯名告他,可見他沒本事到什麼地步。
耿精忠要拉攏他是因爲那傢伙來者不拒,朝廷可沒工夫回收垃圾。
遏必隆捏捏下巴,又在奏摺上添了幾句話。
孫延齡會被耿精忠拉攏,孔四貞一定不會,那姑娘巾幗不讓鬚眉,跟她爹孔有德一樣弓馬騎射樣樣精通。讓她治理廣西顯然不合規矩,但是讓她協助朝廷鎮守廣西,至少能保證耿精忠造反的時候廣西不會跟着搗亂。
只要廣西不亂,雲南、廣東那邊的壓力也能小很多。
咱就是說,別覺得女娃娃不能上陣殺敵,女娃娃也能很厲害,看他們太皇太后,老太太當年身在後宮都能穩住大亂的時局,可見手段有多高。
遏必隆寫好摺子,仔仔細細的檢查一遍,確定裏面沒有什麼疏漏才讓人把東西送回京城。
他好不容易從一堆人手裏搶到這個活兒,說什麼都得完成的圓圓滿滿。
嗨呀,廣西這邊的天氣真好啊,希望那些老夥計不要太着急,等耿精忠那邊開始亂起來,他們都有機會來南邊溜達溜達。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慢慢等大鍋飯也是可以的。
遏必隆在廣西是如魚得水,京城的同僚老是和他過不去,廣西這邊可沒人敢對他不敬,再怎麼說他也是皇上親封的一等公,本朝的四位輔政大臣之一。
就算現在皇上親政,輔政大臣全部還政於皇帝,他們的地位也和尋常大臣不一定。
連鰲拜都主動放棄統兵的權利,他和蘇克薩哈自然跟着鬆手,索尼生前不甘心,但是不甘心也沒辦法,那老東西要是活着就知道養老的生活有多快活了。
唔,沒準兒也不一定。
鈕祜祿氏、瓜爾佳氏和葉赫那拉氏都是滿洲大姓,赫舍里氏和他們相比就差多了,好不容易出了個首輔索尼,還沒把赫舍里氏拉扯起來人就沒了,他們自然不會太甘心。
也幸好索尼沒了,不然他一直抓着權利不放,只怕赫舍里氏連現在的風光都保不住。
最熱的天氣已經過去,一場秋雨一場寒,斷斷續續幾場雨下來,清晨和傍晚已經需要加衣裳了。
最近京城的茶館酒樓最關注的不是白蓮教造反,也不是藩王作亂,而是皇帝大婚。
是的,他們康熙皇帝那命途多舛的婚禮,一拖再拖之後終於成功舉辦了。
要說他們這皇后也是倒黴,第一次定好成親的時間,沒多久索尼去世,她身爲索尼的嫡親孫女要給祖父守孝,親自只能往後推。
原本入宮的只有她一個人,然後再由她和兩位太后一起主持選秀給皇帝充實後宮,這麼一來也等不到她主持選秀了,那些一早被太皇太后看中的姑娘已經先一步被接到宮裏當庶妃了。
兩位太后的態度非常一致,說是怕皇帝過早接觸女色容易傷身,皇帝身邊除了伺候茶水的宮女之外再沒有其他人,那些宮女也是兩位太后精挑細選親自挑出來的,絕對不會幹勾搭主子的事情。
如果婚事能夠如常進行,赫舍裏皇后將會是古往今來最舒心的皇后,沒準兒甚至可能沒有之一。
可惜中間守孝耽誤了時間,那些沒有封號的庶妃先她一步進了宮。
終於等到孝期結束能讓欽天監重新算日子,這時候七阿哥又出事了,宮裏亂的一團糟,太皇太后一病不起,皇帝也沒心思成親,無奈只能繼續往後拖。
赫舍裏皇后已經沒心情想那麼多了,婚事已經往後推了兩次,再來第三次她也不會感到意外。
幸好第三次沒有意外,大婚風風光光的結束,順利的讓她不敢相信。
果然只要期待足夠低,什麼樣的結果都能稱得上是驚喜。
宮裏日常也開始熱鬧,御花園裏有年輕的宮妃遛彎兒賞花,乾清宮也時不時能遇見給皇帝送羹湯的宮女,每逢過節,慈寧宮和寧壽宮裏請安的人也開始變多,好像一下子就從冷冷清清變成了後宮佳麗三千人。
隆禧和常寧以前在宮裏能到處亂跑,有時候爲了抄近道,他們還能從東西六宮裏穿着走。
阿哥所離慈寧宮和寧壽宮太遠了,兩點之間直線最短,走成三角形的話他們能多走近一半的路,哪有抄近路來的快。
自從東西六宮開始住人,倆小子就再也不敢抄近路了,生怕不小心闖了哪個嫂子的地盤然後被人家哭哭唧唧告到他們家三哥面前。
常寧喜歡看話本,他用心學漢語寫漢字的一大動力就是能看懂話本上寫的是什麼意思。
天底下滿人的數量遠遠不及漢人,他們滿人多精通弓馬騎射,會寫故事寫詩詞的寥寥無幾,要說誰家故事編的好,還得看漢人裏的酸書生。
據說越不得意的書生寫出來的東西就越好看,他們腦袋瓜裏裝的東西多着呢。
庶妃入宮之前,常寧特意讓人給他帶了不少涉及宮廷鬥爭的話本進宮,看完之後感覺整個人都傻了,生怕自己哪天不注意成爲宮妃鬥爭裏的炮灰。
話本里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年幼的小孩兒最容易受到暗害,很多時候不是孩子養不活,是被人用各種各樣的手段給害了才養不活。
好可怕好可怕,遠離後宮保平安。
隆禧失蹤的時候宮裏氣氛壓抑,那些庶妃也不敢輕易出門,他回來之後,五阿哥終於想起來看話本的快樂,於是不光自己看,還要拉着弟弟一起,非要把之前耽擱的那些時間補回來不可。
他還沒有成爲宮斗大師,一定不能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隆禧:……
他覺得他們家五哥是個憨憨,還是越長大越憨的那種憨憨。
先不說那些話本里的東西都是編出來的,就算後宮真的全部都是鬥雞眼,那也是他們沒有關係。
在宮鬥劇本中,危險的是皇子,不是皇弟。
他們想加入進去還不夠資格呢。
實在想學習宮鬥,去和他們家三哥打個申請去看前朝實錄不就得了。
書生寫出來的都是虛構的,實錄裏記載的卻大部分都是真實發生的,就算裏面有些事情被遮掩過,只要足夠認真,他們甚至可以抽絲剝繭復原整個事件。
“實錄又不好看,哪有話本看着好玩?”常寧感覺這個注意一點都不好,“我又不傻,當然知道話本里寫的都是假的,但是假的也挺好玩,比先生講的之乎者也好玩多了。”
反正他就奉行一句話,惹不起躲得起。
宮裏的常住人口越來越多,皇帝大婚排場極爲盛大,整個京城都熱鬧的堪比過年,商隊往來於南北之間,外城的店鋪幾乎家家都賺的盆滿鉢滿。
大戰在即,皇帝在用他的大婚來鼓舞士氣,他們這邊越繁華越熱鬧,開戰的時候人心就越穩。
對於他哥的所作所爲,隆禧只有一個想法。
不愧是皇帝,恐怖如斯。
走一步算十步的皇帝陛下可不管別人心裏怎麼想的,他只要事情按照他的想法走下去就行。
遏必隆在京城被鰲拜打壓久了,一到廣西跟掙脫了繩子的獵犬似的,甚至還無師自通學會借刀殺人,朝堂果然是個鍛鍊人的地方,連遏必隆都學會用手段了。
廣西的都統們聯名告狀,摺子送到京城,遏必隆得到皇帝的吩咐後直接派人去查,結果自然是罪狀屬實。
廣西將軍是地方大員,這種大官犯事兒了要押送回京城再行定罪,不過現在情況特殊,遏必隆有先斬後奏的權利,他又提前和皇帝打了招呼,得了準話之後直接把孫延齡拉到軍營前面砍了以儆效尤。
孫延齡本來沒把遏必隆當回事兒,他堅信朝廷不會在耿精忠即將造反的時候興師問罪,就算問罪,從廣西到京城這一段距離也能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安排脫身。
萬萬沒想到,遏必隆竟然敢在廣西殺他。
他就不怕軍營譁變?
孫延齡又驚又怒,但是這時候再緊張也來不及了,五花大綁再塞上嘴,神仙都沒法在這種情況下開口說話。
遏必隆自認爲是個仁慈的人,他可見不得犯人死後家裏人抱頭痛哭的場面,在行刑之前特意帶孫延齡回將軍府看了一眼。
他的獨子被孔四貞帶在身邊,孔四貞確定名義上的丈夫這次難逃一死後就麻溜兒的給兒子改了姓,從現在開始,這就是她老孔家的獨苗苗,和孫延齡沒有一點關係。
將軍府那些貌美如花的小妾們知道孫延齡被定了死罪後嚇的花容失色,生怕問罪的時候牽連到家人,早早就收拾細軟跑的一乾二淨。
遏必隆沒有攔着,還特意派人告訴她們這府上什麼東西值錢什麼東西不值錢,免得她們沒眼光看不出來好東西,只挑那些看起來貴其實都是充門面的東西帶走。
於是乎,犯人家屬不會在犯人死後抱頭痛哭了,因爲犯人在行刑前已經妻離子散。
皆大歡喜。
孫延齡一死,遏必隆再拿出些確鑿的證據指認他和耿精忠私下裏預謀造反,朝廷大軍一聲令下開往福建,耿精忠再想裝都裝不下去。
這一年註定很多人沒法安心過年。
阿哥所裏,隆·圓球·禧蹲在火爐前面看着裏面的烤紅薯,嘴巴叭叭叭叭停不下來,“真的,我就從來沒有聽說過皆大歡喜能那麼解釋,那幾個輔政大臣果然各個都是人才,之前真是小瞧他們了。”
遏必隆之前不顯山不露水,他還以爲那單純就是鰲拜的應聲蟲,沒想到離開京城能那麼厲害。
不過也是,那要真是個沒本事的,也沒法當上輔政大臣。
還有他們名義上的姑姑孔四貞,那也是個人才。
隆小禧給紅薯翻了個面兒,揣着手繼續叭叭,“咱們瑪嬤之前不是說過她當年還想過讓那位姑姑嫁給咱們汗阿瑪,結果被人家義正言辭的給拒絕了,當時覺得這姑娘脾氣夠直,前幾天那位姑姑不是進宮來看瑪嬤了嗎,瑪嬤又提起這件事兒,這才知道她哪是義正言辭的拒絕,人家就是當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那種,聽見問題脫口而出,說的話都沒過腦子的那種。
話說回來,那脾氣還真不適合待在宮裏,他感覺征戰四方纔是人家的追求。
孔四貞自個兒也覺得慶幸,幸好沒有留在宮裏,雖然嫁出去的日子不太好過,但是否極泰來,如今也算圓滿了,比起困在宮牆裏,她更喜歡帶兵打仗。
作者有話要說:遏必隆(慈祥):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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