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0

作者:孟冬十五
【做人人都喝得起的奶茶!】

  雲飛看到楚溪客悶悶不樂,急壞了,當即跑到大街上,衝着過往行人吆喝起來——

  “楚記凍凍奶,又甜又暖,神仙味道,都來嚐嚐啊!”

  實際上,奶茶鋪子並不缺少知名度,一下午過去,鋪子獨特的裝修風格、門口毛絨絨的吉祥物,還有奶茶的奇妙口感早就傳遍平康坊了,連帶着,一起爲人熟知的還有高昂的價格。

  因此,不管雲飛如何吆喝,路人只是友好地笑笑,並不往裏走。

  雲飛更急了,學着先前楚溪客爲燒烤攤招攬客人的法子,拿了把大蒲扇,衝着奶茶鍋扇啊扇,香甜的味道瀰漫了半個街道。

  當真有個似是剛到平康坊的人走過來,問:“這飲子孩童可喫得?”

  雲飛忙道:“喫得、喫得!有多種口味可選擇,您裏邊請。”

  對方沒挪步子,而是謹慎地問了句:“價錢幾何?”

  雲飛噎了一下,沒回答,而是說:“您先進去瞅瞅,可以試喝一下,若滿意再談價不遲。”

  對方一聽就明白了,看來是價錢不便宜,於是笑着擺擺手,轉身就走。

  雲飛連忙挽留:“您別走啊,我師父做的奶茶比尋常飲子好喝一萬倍,絕對物有所值!”

  客人被他的樣子嚇到了,驚訝道:“該不會是黑店吧,怎麼還興當街攔人的?”

  雲飛急着解釋,楚溪客走出來,衝他搖搖頭:“雲飛,別這樣。”

  雲飛紅了眼圈:“這麼好的喫食,不應該賣不出去……”

  楚溪客比他還要失落,然而,對上週遭人關切的目光,連忙打起精神,說:“是我計劃失誤,連累大夥跟着我白忙一場,這樣,既然賣不出去咱們就自己喝了!”

  楚溪客讓雲飛雲柱把丸子坊的幫工和跑腿小哥們都叫過來,一人分了滿滿一竹筒“全家福”。

  大夥面面相覷,捨不得喝。

  楚溪客勸道:“快喝吧,仙草凍不能過夜,若今日喫不完就只能倒掉,還有這些核桃、果脯之類,都得浪費了。”

  黑子好騙,頓時信了楚溪客的話,正要喝,就被蒲柳抓住了手腕。蒲柳的手又白又細,捏在他手上的感覺軟綿綿的,黑子不由愣住了。

  蒲柳沒注意,只是一心出着主意:“我們可以走街串巷去賣,我就不信了,把這一百一十坊都跑遍,還能找不到幾個識貨的?”

  董書生同樣點點頭,道:“蒲柳說得沒錯,這飲子咱們都喝過,味道絕對沒問題,就算價錢高一些,和那些香茗美酒相比卻也不算什麼。若尋常人家不願買,那就去高門大戶門前推銷。好在咱們有‘楚記跑腿小分隊’,還怕什麼?”

  少年們一聽,頓時精神起來,紛紛表態——

  “我們去賣!”

  “反正路都走熟了,也知道哪家肯定會買!”

  “對,賣不完就不回來了!”

  楚溪客心底涌上一股暖流。

  實際上,他在意的不是這一時的滯銷,而是奶茶鋪將來要走的路子,難道要像海鮮自助那樣,只賣給有錢人嗎?

  這顯然並不現實。

  海鮮自助利潤高,哪怕一天只有十個人來喫《前朝餘孽只想賣燒烤》,牢記網址:m1也不會賠錢。奶茶鋪卻不然。以楚溪客這種純手工、零添加劑的經營模式,一杯奶茶的利潤其實非常低。而且,即便那些高門顯貴也不會天天喝奶茶。

  所以,要想讓鋪子長久經營下去,還是得走薄利多銷的路線。要想“多銷”光依靠有錢人是不行的,萬千百姓纔是中堅力量。

  此刻,看着少年們期待、堅定、恨不得鞠躬盡瘁的模樣,楚溪客終究沒忍心打擊他們的積極性,玩笑般說:

  “看來,關鍵時刻還得依靠咱們的‘跑腿小天團’呀!那就拜託諸位了,跑腿費就是一碗丸子湯怎麼樣?暮鼓敲響之後,不管有沒有賣出去,都要回來喫。”

  少年們沒有歡呼,沒有驕傲,而是拘禁又認真地點點頭,拎上一桶桶調配好的奶茶紛紛跑走。

  直到跑出老遠,楚溪客還能聽到他們充滿喜悅的議論聲——

  “小郎君說我們是‘跑腿小天團’呢,天團是什麼?”

  “不曉得啊,後面小郎君說‘諸位’,想來是很厲害的樣子。”

  “快別說了,早點賣完回來喫丸子湯呀,蒲柳先生說雲娘子煮的丸子湯可香了!”

  少年們頓時跑得更快了,是一羣懂得感恩又容易滿足的小傢伙沒錯了。

  楚溪客受到感染,深吸一口氣,重新振作起來:“好了,我要去想辦法了!”

  說完,也不管衆人詫異的目光,昂首挺胸走出了廊橋,還特意帶上了桑桑。

  他想到了剛穿越那會兒,爲了多攢一些買藥的錢,他從薔薇小院那個小小的竈間翻出一個炭盆,一個鐵架,還有一條羊腿,就這麼簡簡單單地開了張。

  當時的他沒有自怨自艾,沒有惶恐沮喪,更沒有妄想一步登天,賺到一文錢都很開心。

  他又想到穿書之前住在廉租房的那個他,還是一個小學生的時候,他就每天跑到大學城打工,撿瓶子,收廢品,一毛錢一毛錢地攢夠了大學的學費。

  因爲無意中聽到一位過來買雞蛋灌餅的大學教授說:“你要好好學習,將來考上大學,纔會見識到不同的人生。”於是,他就在心裏默默定下了“攢錢、上大學”的目標,而不是“收廢品、娶媳婦、生娃、收廢品”的循環。

  現在回想起來,才知道那時候的生活和別的孩子相比有多清苦。但是,因爲生活很簡單,目標也很單一,不會跟別人攀比,也沒時間胡思亂想,就不覺得苦。

  相反,和桑桑相依爲命的那段日子,成了他生命中最單純、最平靜、最值得感恩的時光。

  ……

  楚溪客一路走,一路想着這些過往。

  桑桑像前世那樣乖乖地窩在他懷裏,偶爾遇到好玩的東西就擡起小腦袋瞅一瞅,也會招呼楚溪客一起看。

  彷彿真的回到了曾經簡單又容易滿足的日子。

  楚溪客就這樣慢慢尋找着自己的初心。不知不覺走了很長一段路,一直從平康坊走到了西市。

  西市比東市要熱鬧許多,穿梭往來的行人也各有特色,有衣着華麗的波斯商人,有裝扮美豔的胡姬,有高大的突厥遺民,還有戴着白色小帽的回回人……

  楚溪客被一口熱氣騰騰的鍋吸引,不知不覺就坐在了人家的攤位旁。

  攤主是位身形高挑的婆婆,細眉長眼,鼻樑扁平,臉頰染着兩坨殷紅,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又和楚溪客見過的尋常漢人婆婆一樣慈和周到。

  “小郎君可是要喫禿禿麻什?這邊坐吧,你這細嫩的皮肉,莫被水氣灼傷了。”

  婆婆說着,就把自己身邊的草墩子遞給了楚溪客,許是擔心臟,還細心地墊上一塊乾淨的麻布。

  楚溪客笑呵呵地道了謝,大大方方地坐上去,乖乖等着喫禿禿麻什。雖然,他根本不知道“禿禿麻什”是什麼。

  婆婆一笑,本就細長的眼睛頓時眯成一條縫,和眼角的紋路連在一起,彷彿說盡了歲月的風霜。

  她用外族語說了句什麼,楚溪客沒聽懂。

  “約莫是誇我的話了!”楚溪客愉快地做出決斷。

  “執失婆婆在誇小郎君很乖很討喜,像是部落神像中的小金童。”旁邊一位賣獸皮的婦人溫和地對楚溪客說。

  “我猜也是。”楚溪客笑着搭話,仔細一看才發現,對方四肢纖細,只有肚子高高地挺起來,竟是位孕婦!

  說起來,他穿書快一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孕婦。即便尋常人家婦人懷了胎也多是在家安心養着,鮮少有出來擺攤討生計的。

  看着婦人蒼白的臉色,楚溪客也不知道自己能做點什麼,只得暗搓搓把草墩往外挪了挪,幫她擋住來往的車馬和駱駝。

  婦人瞧出他的好意,衝他笑了笑。

  楚溪客抑制不住好奇心,往那個圓滾滾的肚子上瞄了瞄,生怕人家覺得他是個登徒子,又飛快地把視線挪到執失婆婆那邊。

  婦人笑意更深,輕輕撫摸着凸起的肚子,消瘦的臉上滿是溫情。

  楚溪客沒有再看她,因爲他完全被執失婆婆的動作吸引了。

  原來,禿禿麻什就是麻食子!

  不,也不完全一樣。

  他在現代喫過的麻食子是用小麥麪粉做的,配菜有肉、香菇、木耳、土豆、蒜薹、西紅柿等,一鍋燴下來,熱鬧又美味。

  眼下,執失婆婆這邊食材卻有些匱乏。

  麻食糰子是用雜糧面做的,這樣比精白麪要便宜許多;配菜也是豆腐、鹹菜、秋葵和蘿蔔纓等野菜,這些菜市場上根本沒賣的,因爲人們都是在院子裏種或者去路邊揪。

  但執失婆婆的動作十分麻利,甚至可以稱得上優美!她可以同時用兩個拇指搓麻食,一下子就能搓出四個!

  麻食搓好之後,就要放到鍋裏煮。煮到六成熟的時候,就能放配菜了。

  雖然配菜匱乏,但執失婆婆在炒配菜的時候巧妙地加了兩小團油渣,一鍋平平無奇的素菜頓時變得噴香。

  楚溪客默默地吞了下口水。

  執失婆婆一邊翻炒一邊熱情地介紹:“用油鍋煸一煸,比直接丟到開水裏煮味道更好,這種法子叫‘炒菜’,小郎君是不是沒見過?我也是跟着別人學的——平康坊那個楚小郎君,你聽說過沒?就是他,獨創的這個法子。”

  楚溪客頓時笑起來。

  平康坊的楚小郎君,不就是他嘛!也對,炒菜的法子是宋朝纔有的,如果沒有他這個變數,這個時代的烹飪方式確實沒有“炒”這一項。

  倘若他身後有個尾巴,此時已經得意地搖起來了。

  等到那碗熱騰騰的麻食端上桌,“尾巴”搖得更快了。

  好喫!

  比他之前喫的都要好喫!

  雖然沒有肉也沒有珍貴的菌類,但得益於原汁原味的高湯和執失婆婆獨特的巧思,這碗雜糧麻食意外的彈滑勁道,湯汁濃郁。

  楚溪客筷子都不用了,直接抓起木勺,舀了滿滿一勺湯汁,吸溜一下,送進嘴裏,黑溜溜的眼睛都滿足地眯起來了。

  “喵~”

  桑桑探出雪白的小爪子,輕輕地扒拉了一下他的手腕,意思再明顯不過,饞到了,也想喫。

  楚溪客向來嬌慣它,於是向執失婆婆討來兩個碗,給桑桑和小虎斑一貓盛了一碗——他已經想好了,喫完之後會把碗買下來帶走。

  小虎斑原本在暗處保護着桑桑,沒想到被楚溪客發現了,於是也不裝了,邁着大貓步走到攤位旁,威風凜凜地蹲下,還很是喫醋地把桑桑從楚溪客懷裏扒拉出去了。

  小虎斑的出現引起一番轟動。

  先是執失婆婆一聲驚呼:“白虎神?”

  緊接着,其餘突厥人也從周遭湊過來,看看小虎斑,再看看楚溪客,或驚訝,或激動,或惶恐,情緒十分豐富。

  楚溪客有點蒙,白虎神……啥玩意兒?

  執失婆婆同周圍的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上前兩步,衝楚溪客行了一個突厥禮。

  然後,就在楚溪客一臉蒙的表情中,其餘人一個接一個地上前,如同參拜一般衝他見禮,有的和執失婆婆一樣一言不發,也有的低聲說着突厥語,同樣的是表情凝重而恭敬。

  楚溪客連忙起身,正要阻止,突然看到排在後面的那位孕婦暈倒了。

  他顧不上說什麼,一個箭步就衝了過去。

  孕婦呼吸平穩,不見外傷,也沒有明顯疼痛的表現,只是臉色和脣色過於蒼白,身體也消瘦得厲害,一看就是營養不良。

  楚溪客顧不上許多,一邊叫人去請大夫,一邊往隔壁的糖人鋪子上丟了一串錢。

  “剩下的糖稀我全要了,麻煩幫我用溫水化開,餵給這位娘子!還有,如果誰家有熱羊奶或者馬奶也請拿來一些,我付錢!”

  周圍的人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要這樣做,但還是照着他說的話飛快地行動起來,化糖稀的,盛羊奶的,還有人和他一起把那位有孕的婦人擡到了溫暖的火爐旁。

  那個賣糖人的突厥人趁着楚溪客忙碌,悄悄地把那一串錢還了回去。拿出羊奶的人也是放下就跑,不肯收錢。

  楚溪客顧不上客氣,緊張地盯着執失婆婆給婦人餵奶喂糖水。

  好在,婦人很快就醒了。

  她的丈夫收到消息,和大夫一起來了。對方一臉緊張地握着她的手,八尺多高的壯漢,險些哭了。

  其餘人看上去跟他們相熟,湊在一起用突厥語七嘴八舌地說着關切的話。

  楚溪客功成身退,不聲不響地抱着桑桑和小虎斑離開了。

  他以爲自己走得無聲無息,實際身後的人都滿含敬意地目送他。

  楚溪客走到拐角,看到了熟悉的牛車,還有那個熟悉的人。

  鍾離東曦挑起車簾,微笑着迎接他。

  “麻食沒喫完,好可惜。”

  上車後,楚溪客歪在鍾離東曦身上碎碎念。

  “但是我想通了一件事,我要繼續做奶茶鋪,做人人都喝得起的奶茶,仙草運費貴就自己種,蔗糖不便宜那就換成麥芽糖,水牛奶不好找就換成羊奶、馬奶、駱駝奶,不偷工減料,但可以用常見的食材替換。”

  就像執失婆婆那碗麻食,只要足夠用心,總能做出好味道。

  之所以堅持,是因爲,他不希望楚記的鋪子只爲貴族服務,他希望自己做出來的食物可以惠及到每一位喜歡它的人。

  “我要做有營養的奶茶,讓長安城的孕婦、孩童都能喝,並且喝得起,哪怕白送也沒關係,只要他們不會再因爲營養不良而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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