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直面抗擊側福
鈕鈷祿氏進府三天,四阿哥一直在書房生悶氣,他這個阿哥就這麼不值錢,誰都能使喚?皇上一道聖旨,能將他從河南丟下手中做完一半的事回京,難道禮部一敲門,他便要納妾,去做那墩儀之事?四阿哥不爽到極點,蘇培盛恨不得站在十米之外伺候着,斟茶上膳都讓徒弟上前。
蘇培盛的徒弟小德子心中罵娘,卻不敢退縮,膽戰心驚伺候着。
“什麼狗屁不通的文章。”四阿哥將書扔到地上,正上茶的小德子嚇得一哆嗦,立刻將水灑到了地上,四阿哥怒目而視,“不中用的東西,來人啊,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小德子立刻磕頭領賞,心中倒是放鬆了。他是蘇培盛的徒弟,打板子的太監不敢打實,小德子卻裝作一副要死的樣子,涕淚橫加拉着蘇培盛的手道:“師傅,徒弟暫時不能伺候您了,您老要好好保重。”
蘇培盛當了一輩子太監,這裏面的門道清楚着呢,他嫌棄地將小德子甩開,“好了,好了,你小子好好養傷,等過了這陣子再回來伺候四阿哥。”
小德子一聽,立刻破涕爲笑,“好嘞,師傅,這段時間就辛苦您了。”
蘇培盛苦着臉走了,只盼着鈕鈷祿格格和小德子兩個能讓四阿哥解氣吧。
四阿哥這通氣太厲害,打了小德子板子,蘇培盛也沒躲過,捱了兩腳,不過四阿哥好歹還顧忌着要人伺候,沒打他板子。
這日,蘇培盛滿臉堆笑對四阿哥稟報:“四阿哥,十四阿哥過來找您了。”好嘞,給四阿哥消氣的人來了。
“請他進來吧。”四阿哥的聲音從書房傳來。
十四阿哥是康熙二十七年生的,現在不過是16歲,還是個半大小夥子,他興沖沖跑進四阿哥書房大喊大叫道:“四哥,你侄子過兩日週歲,我親自給你送帖子過來了。”
四阿哥板着臉道:“你也是做阿瑪的人了,冒冒失失的,像個什麼樣子?”
十四阿哥撇着嘴,心中不服氣,既然我都做阿瑪了,你還這麼教訓我,合適嗎?連皇阿瑪都不管我呢。不過四阿哥比他大十歲,對他又嚴厲,十四阿哥也不敢放肆,只在嘴裏嘀咕兩句,便舔着臉討好道:“四哥,看在你侄子面子上,您今日就饒了我吧。帖子我放這了,你可一定得來啊。”說着,放下帖子,就要逃了。
四阿哥大喝一聲,“回來!這麼急着走,敢去投胎不成?我看你這些日子上下攛掇的,怕是將功課忘在腦後。我考一考你。”
十四阿哥連忙慌張道:“啊?四阿哥,我兒子都有了,還讀什麼書?”
四阿哥一聽,倒是氣得要笑:“有兒子就不用讀書了?弘皙十歲了,太子不照樣每日讀書?你乖乖坐好,我問你幾篇《史記》。”
十四阿哥本來就偏科,弓馬騎射厲害,卻不愛漢學,莫說高深的《史記》,就是《論語》都能烤糊,四阿哥一問,他可是什麼都不知道,讓四阿哥越問臉色越黑,恨不得要拿出板子來打他手心。不過弟弟是弟弟,不是兒子,四阿哥只能忍着氣道:“就你這水平,怕是連弘暉都比不得,你一手臭字,以後怕也沒臉給兒子啓蒙。我看你啊,趁早跟你兒子交了底,就說你這個老子讀書不行,讓他以後自己用功。”
四阿哥脾氣差,說話損,標準的毒舌男,十四阿哥受不住,氣得跑了,蘇培盛連忙示意小太監跟着送這位爺出府,十四阿哥一路罵罵咧咧出了四阿哥府,到了門口,瞧見一對石獅子,差點要提腳踹,被他的貼身太監死命攔住了,“爺啊,這可萬萬使不得,只是聖上欽賜的,貝勒府的鎮府石獸,若是怠慢了,可是要打板子。”
十四阿哥心中呸了一聲,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個貝勒嗎,大哥三哥都是郡王了,排在前頭的就你還是個貝勒,聽說在河南辦差,只辦了一半就被皇阿瑪給叫回來了。爺以後一定要建功立業,從皇阿瑪那裏得個親王的封號,叫你這哥哥來指望我呢。
四阿哥在河南的事情終於傳到京中,因爲時間距離問題,真實的情況已經被改的面目全非,有說四阿哥不中用丟了皇子臉才讓皇上召回來的,有說四阿哥貪了銀子叫當地官員一紙訴狀告上御前的,有說四阿哥自覺幹不了這差事自請回來的,反正說好話的沒幾個,基本都是抹黑的,這就是四阿哥窩在府裏沒臉出門心情還越來越糟糕的原因。
小太監回府,將十四阿哥的一舉一動跟蘇培盛交代了,可蘇培盛卻不敢跟四阿哥稟告,這位爺剛出了口氣,可不能又將炮筒子點起來了。
由於十四的友情相助,四阿哥的怒氣消了大半,也能控制得住了,他先去看了孩子,被李氏趁機留住,在後院歇了。
鈕鈷祿氏進府三天過後,第四天也是照了老規矩,都聚在福晉這裏請安。李氏截了耿格格的胡,又截了鈕鈷祿氏的胡,心情自然高興,打扮地風姿綽約去了正院。
鈕鈷祿氏給福晉和側福晉磕了頭,跟府中先進來的姐姐問好。四阿哥落了她面子,也算是對她有好處,將她一身的信心打落,恭敬有禮了許多。福晉滿意地點頭,笑道:“是個知禮的。坐吧。”
宜綿瞧了乾隆的媽,說實話心中有些失望,方臉,圓鼻頭,貌不驚人的樣子,根本看不出霸氣側漏的地方,也不知道她的教養嬤嬤看上她哪點,教個規矩就不想走了,難道是因爲她額頭飽滿,看着是個貴人相貌?
不僅宜綿失望,便是李氏也有些索然無味,就這樣,只怕四阿哥一輩子都不會喜歡。她無聊地揮着帕子道:“妹妹一看便是規矩學得好,宮中娘娘們喜歡得緊。”
誇別人,長得好的便說漂亮,長得一般的說清秀,連清秀都夠不上,只能誇聰明瞭。連聰明都算不上,便只能說個規矩好了。這話損的有點兒繞彎子,鈕鈷祿氏一下子沒聽懂,只恭敬答道:“家中知道要選秀,特意請了嬤嬤過來指導,妹妹也不敢懈怠,好好學了規矩,承蒙娘娘們看得起,賜給了四阿哥。”
宜綿想笑,不過還是努力忍住,喝了一口茶,又用帕子擦了嘴,將心情岔過去。
側福晉說了話,宜綿不理會,但是宋格格卻是要捧着的,她輕笑道:“妹妹規矩自然是極好的,娘娘一見就喜歡得緊,哪裏還顧得別的。”
別的自然是指家世容貌了。鈕鈷祿氏這時才明白,一張臉紅紅白白,好生可憐。
福晉輕咳了聲,“規矩好是極重要的,鈕鈷祿氏你好生伺候着四阿哥,若是短缺了什麼,只管過來跟我說。”
“多謝福晉。”鈕鈷祿氏福身,卻閉了口不敢說話,生怕再引來諷刺。
李氏笑着喝了茶,又道:“聽說耿格格這段時間在學捶背捶腿的活計,我剛懷了孕,身上有些不舒服,耿格格也給我捶捶?”
李氏倒是話不驚人語不休,她這句話可是將滿屋的人鎮住了。福晉心中一緊,李氏又懷了孕?她已經有了兩個,若這個又是個阿哥,只怕弘暉一個人勢單了。
學的伺候人的手藝,在大庭廣衆之下叫人說破,宜綿一開始是羞恥,臉色發紅,恨不得挖個坑跳進去。只是看着李氏越發得意的笑容,宜綿突然涌起不服輸的勁頭,難道你側福晉就沒有伺候過四阿哥嗎?我就是不給捶背捶腿了,你又能如何?
宜綿露出笑,鎮定道:“讓側福晉見笑了,我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四阿哥有時候過來了,我怕伺候不好,這纔多學些手藝。只是我剛學着,還沒學好,側福晉又懷着身子,我怕讓側福晉不舒服了,驚着了小阿哥,那我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李氏心中本來篤定這個一貫沒什麼膽氣的格格要過來給她捶背,她好趁機好生折辱一番,哪裏知道一下子被甩了臉子,李氏氣得嘴都歪了,大笑道:“好,耿格格,你很好。”說着,一甩帕子走了。
宜綿對她威脅意味極濃的留言並不懼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側福晉使出什麼招式,她接着便是。
鈕鈷祿氏看了比她早進府大半年的耿格格一臉的鎮定,心中倒是佩服地緊,側福晉好大的威風,她怕的厲害,這個耿格格如何敢跟她叫板?
宜綿回了自己屋子,坐着沉思。學按摩都是讓丫鬟關了門的,是誰傳出去的?秋蝶秋桃肯定不可能,秋蝶一貫穩重,不會亂說話,便是秋桃,嘰嘰喳喳的,可是嘴也緊,不會將這種事亂說。玉蘭教的她,若是她以後能用上,討了四阿哥歡心,她也得好處,應該不是她。但是,她一開始下了玉蘭面子,玉蘭會不會存了心報復?別的人,宜綿更不敢肯定了。她叫來秋蝶,問她可有什麼看法。
秋蝶伺候着宜綿去正院請安的,看宜綿在福晉那裏丟了好大的臉面,心中氣憤側福晉欺人太甚,對告密的人也恨之入骨。只是,她跟宜綿一樣,也沒個頭緒,“像主子說的,我們二個是不太可能,還有馬全,他在格格這裏得用,連秋桃都趕不上,只怕也不會出賣格格。”其實,秋蝶心中,是有些懷疑秋桃大心,被別人套了話去,只是看格格相信秋桃,她也不好說,免得被看做是挑撥離間。
“你悄悄的查着,懷了歹心思的,總會露出馬腳來。”宜綿吩咐道。
“若是查出來,該如何處置?”秋蝶問道。
宜綿猶豫道:“到時候再說,總不能姑息了。”只能打幾個板子,跪一跪,然後棄之不用了。當然,若是鬧大了,跟福晉一說,讓她將人領走,也不是不行,只是已經丟了一回臉,再鬧大又要丟臉了。
後院中,李氏正跟四阿哥說着話,“這孩子是個鬧騰的,懷着她哥哥姐姐的時候,我能喫能睡的,他剛進肚子,我便吃了什麼都吐。嬤嬤說,想是個阿哥,才這麼有活力。”
“阿哥好,正好給弘昀作伴。”四阿哥道。
四阿哥雖未笑,李氏看着他臉上神色舒展,便知道他心裏頭高興,自然更加得意。她用帕子擦了擦嘴,又道:“今日去福晉那裏請安,碰到了耿格格,我聽說我最近在學捶腿捶背,正巧我身子不舒服,便讓她捶捶,哪裏知道耿格格瞧不上我這身份,理都不理。”
“耿格格?看她是個知禮的。”四阿哥隨口道。他是沒心思斷女人官司的,對李氏說的也不太上心,也不太相信。李氏在他這裏溫柔,對了下人嚴厲,對福晉也不太恭敬,他都是知曉的,倒不覺得有什麼,誰不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以前李氏沒當着他的面使出手段對付人,四阿哥不想助長了她的心思,回答的很是冷淡。
李氏暗暗拽緊了帕子,又道:“想來在爺您面前知禮,對了福晉也是知禮,只是我這側福晉,她瞧不上你。她也就剛進府那會兒過來請了一次安,連大格格的面都沒見就走了。我倒不打緊,只是大格格年歲小,還偷偷哭了一場,問我是不是耿姨娘瞧不起她。”
“是嗎?”四阿哥憤而起身,若耿氏真這樣,那倒是不能饒的,他的孩子,豈容人怠慢?
李氏瞧着四阿哥生氣地走了,揮着帕子很想將他叫回來,不留個宿再走?叫蘇培盛去處置,或者明日再辦不也挺好?
只是四阿哥也不是事事聽她的。他怒氣衝衝進了屋,瞧見宜綿在跟丫鬟一起做針線,倒是記起上次去河南前,耿氏說要做個荷包給他端午戴着,藍色布料子,繡的老鷹,這莫不是耿氏說的送他的那個?
想着耿氏從前的天真,四阿哥也給她個面子,示意蘇培盛將下人都叫走,又關上門。
四阿哥滿臉的怒氣,恨不得要衝出十里來,宜綿知道,側福晉使的絆子到了。她二話不說,立刻跪下。
四阿哥看她跪了,怒氣倒減了些,不裝傻就好,他喝道:“你倒是老實,怎麼,看不上側福晉?”
宜綿也不辯解,將事情不偏不倚地說了:“側福晉說我跟下人學習伺候人本事,讓我給她捶捶,只是我纔剛學,側福晉又懷着孩子,若是驚着了側福晉,便是我的過錯。我在家中,我額娘便囑咐我,懷孕的女人最是脆弱,多喝了口涼水,跌了一跤,都容易落胎,讓我以後無論嫁了誰,都要離懷孕的女人遠遠的。我寧願側福晉責怪,也不敢驚擾了小阿哥。”
四阿哥不說話了。將避嫌的心思說的這樣直白,就差直言李氏要藉機嫁禍她了,不知該說她蠢了,還是聰明?捶背這事算是過去了,四阿哥又問大格格的事情。
“側福晉那裏,我上次過去,側福晉說是要教大格格彈琴,讓我稍等,我一直等到中午,側福晉纔過來,說大格格累了,讓我以後再來。大格格是金枝玉葉,又有嫡親的額娘照顧,也不缺人奉承,我年歲小,若是常去拜訪,怕衝撞了格格,又怕側福晉多心。”
四阿哥用手捏着宜綿的臉,打量她的神色,也辨別她說的真假。
被四阿哥打量着,宜綿覺得疑惑。李氏肯定在四阿哥這裏吹了耳邊風,無非是說她不恭敬之類的,但是她都解釋的這樣明白,她不是不恭敬,而是側福晉找事,她躲了而已。就這樣,也要定她的罪?是四阿哥不相信她的話,還是四阿哥覺得她就該像奴才一樣伺候着側福晉還有他的孩子?
四阿哥是未來的皇上,他得來的皇位或許存在各種說法,但是不可能是天上掉的,這樣的人智商不欠費,所以她應該能知道她說的是真的。那他是容不得她的大膽?那宜綿只能抱歉了,她能做他的奴才,卻不能見到人就歪腰,這樣活着,又有什麼尊嚴?
四阿哥看着宜綿的疑惑,是不解爲什麼他不相信她說的,還是疑惑他爲什麼還要生氣?若是前者,那真是天真地可笑,你說了,別人就要相信?若是後者,也叫人感嘆她的蠢笨,將避嫌的心思說的這樣直白,他還會高興?耿氏,只是蠢的可愛。或者,耿氏是裝作疑惑?
四阿哥突然失笑,就她這樣的腦子,還裝疑惑,只怕要累壞她的腦瓜子。四阿哥不覺得自己會看錯,若他連一個格格都看不穿,如何跟那些成了精的兄弟們打交道,還不如趁早所有歇了心思一心避禍吧。
四阿哥鬆了手,摸了宜綿的臉,“白瞎了這幅長相。沒見過你這樣蠢的,學點兒討好爺的把戲,還沒學好,就被嚷嚷得所有人都知道了。爺要是有個屬下像你這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直接拖出去斬了。快些過來,讓爺試試你學來的本事,若是伺候不好,板子伺候着。”
宜綿連忙討好地給四阿哥捶背,“我力道掌握的不好,若是捶的不舒服了,爺忍耐些。”
四阿哥閉着眼,感受着背上輕一下重一下的拳頭,心中嘀咕,這若是真給李氏捶了,說不定捶出個好歹來,雖然沒什麼能耐,好歹有個自知之明。
“好了,好了,你歇了吧。”四阿哥揮揮手,讓宜綿停了。
宜綿也不沮喪,這手藝看來以後可以不用了,正好不丟人。
“你這裏的下人還好收拾一番,不聽話的往死裏打。”四阿哥道。
這敢情好,她正好不知道怎麼處理呢。等查出來了,就讓前院的太監打,就算丟了面子也不打緊,四阿哥親自替她處理內務,哪個敢小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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