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02
本就尷尬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
沈琰指了指自己,問:“我是什麼怪物嗎?”
陳峯趕緊搖頭。
沈琰:“那他跑什麼。”
又問賀一鳴:“我很可怕嗎?”
賀一鳴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沈琰便又指着陳峯:“那他在怕什麼。”
“……”
沈教官,別這樣,小陳怕。
沈琰給他們當教官的那些天,是陳鋒大學生活裏最苦的日子,沒有之一。別看沈教官長得一表人才,說話也客客氣氣的,但他認真起來是真的兇。
那張無數花季少女夢寐以求的臉,曾是海事學院航海技術專業新生的噩夢。
陳鋒見了沈琰就跟耗子見了貓,立馬就慫了,下意識就用上了敬語:“教官,您怎麼在這兒?”
剛問完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能進門肯定是有鑰匙的。
也就是說……
“這裏是27號樓310宿舍?”
“是。”
沈琰看了他一眼,沒繼續說了。
就這一眼,陳鋒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當年被支配的恐懼走馬燈似的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難怪段垚要跑,當年就他跟沈琰鬧得最兇。
不跑幹什麼,等着捱打?
沈琰成了他們的新舍友,陳鋒彷彿能看到自己未來兩年悲慘的宿舍生活。
然而賀一鳴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在對方如刀般犀利的眼神下居然還能鎮定自若地……搭訕??
“學長,真是你!?你居然就是我們的新舍友!”
沈琰挑了下眉:“你是?”
他並不記得這個男生。
賀一鳴嘻嘻哈哈道:“我是賀一鳴,住2號牀,當年軍訓我不在,等我回來你已經回部隊了,肯定不認識我。”
他大一剛開學就得了闌尾炎,做了個小手術,學校索性就讓他軍訓完了再來報道。
看着賀一鳴不知死活地湊上去,陳鋒心裏直爲舍友燒高香。
哎,狗兒子,不是爸爸不想幫你。
是爸爸幫不了……
眼見着賀一鳴越說越激動,這個二貨完全沒有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的自覺:“學長人不在江湖,江湖自有學長的傳說。”
沈琰“哦”了一聲,尾音上揚:“是什麼?”
賀一鳴一拍桌子,氣勢洶洶道:“論壇上和我們家三土結婚生倆娃還帶球跑的傳說。”
那陣仗,彷彿覺得這個花邊新聞並不嚴重。
根本不怕眼前這個人生氣。
陳鋒:“……”
他默默地捂住臉,心裏盤算一會兒打起來是先跑還是先勸架。
賀一鳴你怕不是個傻缺吧,這他媽是能說的嗎!
陳鋒小心覷着沈琰的臉色,發現對方只是擰着眉沉思,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震驚或者厭惡。
他驚了。
這都不生氣??
他不死心,硬是想看出點什麼來。但好死不死,偏偏他就覺得,沈琰剛纔好像笑了一下。
笑了一下?
陳鋒被自己這個想法雷得不輕,他苦哈哈地想:剛纔就該跟段垚那傢伙一塊跑的。
·
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段垚才踩着門禁回了宿舍。他站在宿舍門口,手就跟灌了鉛似的提不起來。
下午見到沈琰的時候跑什麼,搞得多怕他似的。
真遜。
不就是睡了一晚,沈琰總又不能把他吃了。
兩年前有段時間段垚心情特別不好。
這不好到什麼程度呢。
海事學院軍訓的後半個月被打包帶去部隊,那裏的老兵的愛好就是欺負新人。
尤其是他們這種剛成年不久的臭小孩,這其中又屬段垚最得衆人歡心。
刺頭嘛,你越刺他們越想逗你。
這羣老兵訓練完就去看他們,然後捧着瓜子圍成一團,像村口的大爺大媽一般,嘴特別碎。
“段垚呢,他今天來了沒?”、“段垚趴下沒?”、“這麼遜?才幾圈就倒下了?”之類的言論,段垚也不是開不起玩笑的性格,知道他們並無惡意,也就由着去了。
直到有天不小心撞見丁瑤跟沈琰表白,段垚腦子轟地一下就炸開了。
心臟酸酸脹脹的,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第二天他臉色黑的嚇人,把那些老兵被他嚇了一跳,人也不逗了,一個勁兒問他怎麼了。
就在同一天,他抱着不醉不歸、怎麼也要喝死一個的態度敲開了沈琰宿舍的門。
然後他就喝高了,第二天早上兩人從一張牀上醒來,渾身痠痛。
段垚到現在都記得當時的情景。
那天晚上的沈琰格外好說話。
他像是剛洗完澡回來,身上還有沐浴露的清香,段垚一進門就被空氣中屬於沈琰的味道砸得暈暈乎乎的。
那是段垚自成年後頭一次喝酒,他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是個三杯倒。
更他媽離譜的是,像沈琰這種看起來像是空腹幹一瓶二鍋頭都沒問題的男人居然是個一杯倒!
第二天醒來時,段垚腰上搭着一隻手,他和沈琰全|裸地睡在一起,衣服褲子胡亂掉了一地。
沈琰還沒醒,睡夢中的他看起來安靜又溫柔,全然沒有軍訓時的半分戾氣。
段垚如遭雷劈,一把掀開被子,還在沉睡的人被弄醒了。
但他沒睜眼,只是輕輕皺了下眉,語氣溫柔地輕聲哄着:“別鬧,乖。”
段垚被這句話雷得不清。
大概是察覺到不對勁,幾秒之後沈琰睜開眼,見到他時眼底瞬間蒙上一層段垚看不懂的情緒。
沈琰身上還穿了條軍裝短褲,而段垚什麼都沒有。見對方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段垚渾身不自在,連忙拿過被子把自己要緊部位遮住。
同時警惕地看着沈琰,生怕他蹦出一句“遮什麼遮,又不是沒見過。”
然而沈琰只是輕輕拍了拍牀,輕聲道:“過來,還疼不疼?”
語氣裏的溫柔詭異得很,段垚活像是見了鬼。
見他沒過去,沈琰竟然還衝他笑了笑,帶着剛睡醒沒多久的倦意,像只饜足的野獸。
“……”
段垚無力地靠在牆邊,滿腦子都是沈琰當時的表情。
一直到今天他都沒想明白,那天早上的沈琰爲什麼突然那麼溫柔。
是酒還沒醒把他當成某個炮友了?
段垚記得,自己當時還衝人發了通脾氣,惡狠狠地警告他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然後就是漫長的爭執。
準確來說是段垚單方面輸出,沈琰大概覺得理虧,就那麼沉默地聽着,臉色也一點一點黑了下去。
後來越說越上頭,段垚甚至還想動手。但他忘了前一晚上慘烈的現狀,動作間扯到傷口,下邊像是被撕裂了般扯着疼,最後猝不及防地跌在地上。
宿醉的腦袋像被人用棒子敲了一錘。
他一想到自己被沈琰睡了,還特麼是下面那個,心臟某個地方就悶得慌。
沈琰想將他從地上抱起來,被段垚狠狠地一把推開。他人正在氣頭上,說出的話也不經大腦:“滾啊,你特麼能不能別碰我。髒死了。”
房間裏一陣寂靜,沈琰整個人僵在原地,眼裏飛快地劃過一絲黯然,他低聲說了句什麼。
段垚那時候只顧着傷心和生氣,什麼也沒注意到。
他只知道自己實在是太慘了,委屈得要死,身心俱疼。聲音也不自覺帶上了哭腔:“你這個人真是糟透了……我爲什麼會遇到你啊。”
……
段垚撞牆的心都有了。
兩年前的段垚,你可真是個傻逼。
人家體貼,還一直被罵。
而且最重要的是,是他自己拉着人喝酒,是他說不醉不歸,甚至好像也是他先動的手……
這麼一想,佔了便宜的好像還是他段垚。
……所以他當時究竟有什麼資格那麼說沈琰?
後來段垚也認真檢查過,自己下面好像也網上說的那種反應,但疼也是真的疼……
走廊上燈光暗沉,時不時有從小廚房回來的人路過。段垚倚在牆上,用手蒙着眼睛。
世界上有什麼是比被情敵睡了更可怕的事?
比這更可怕的是將要和這位情敵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兩年,同吃同住……
草。
胡思亂想之際,宿舍門忽然毫無預兆地被打開。沈琰站在門口,垂着眸瞧他,纖密柔長的睫毛在眼尾劃過一抹漂亮的弧度。
這眼神像是盛夏夜裏的汩汩清泉。
段垚愣住。
相比兩年前,如今的沈琰氣質更爲成熟內斂,一舉一動張弛有度,非常勾人。
好像變得更帥了。
段垚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沈琰倚在門上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他發呆。
“喂。”
“回神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