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03
他閉了閉眼，越過沈琰走進宿舍，沒準備跟人打照面。
其實是還沒想好怎麼說。
那萬一人家這兩年反應過來興師問罪了怎麼辦？
宿舍沒人，這時候已經熄燈了，只有4號牀的檯燈亮着。段垚走過去把自己的檯燈點亮，拿着洗漱用具往外走。回來時看見沈琰站在臺燈底下，雙手捧着副鍵盤，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樣。
餘光瞥到他腳邊垃圾桶裏被拆掉的快遞包裝，段垚沉默了好久。
這玩意兒他好像還沒有送出去吧？
段垚把東西放下，去飲水機那接了杯水，喝了幾口。然後又接了一杯，走回自己的牀位。
他的牀位就在沈琰隔壁，很清楚就能看見對方在幹什麼。
他看見對方修長漂亮的手指在鍵帽上來回遊走，手指壓過鍵帽發出的聲音在安靜的宿舍裏特別明顯。檯燈的燈光將他刀削般的輪廓打出一層陰影，下頷的線條流暢漂亮。
段垚手指無意識地摳着杯壁，終於忍不住出聲：“你在看什麼。”
“在看我孩子他媽送我的見面禮。”沈琰語氣淡然。
段垚：“？？”
“誰送的見面禮？？”
沈琰：“我孩兒他媽。”
“……”
“賀一鳴說的。”沈琰放下鍵盤，朝他看過去：“怎麼了？”
段垚：“……”
狗比賀一鳴，老子殺了你。
“他放屁。”段垚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伸手想拿回鍵盤。
沈琰沒給他機會，先一步將東西背在身後。
“別激動，你爲什麼想要我孩子他媽送我的禮物？”
“不行啊。”沈琰悶笑一聲，嗓音低沉：“這是送給孩兒他爸的，不能給你。”
這下，剛見面時那股怪勁兒完全消失。
連帶着消失的，還有對當年那件事兒的愧疚。
“沈琰！”段垚被他口裏的孩子他媽弄得頭腦發熱，咬牙切齒道：“誰他媽是你孩子的媽！”
沈琰動作停滯了一瞬，見他沒動，段垚也愣愣地跟着停下。
“原來你還記得我。”沈琰忽然毫無裏頭地蹦出這麼一句。
……什麼玩意兒？
段垚疑惑地擡頭。可等他看過去時，沈琰又恢復了常態，沒什麼特別的。
“今兒下午你一見着我就跑，還以爲你把我忘了。”
沈琰微微彎腰對着他瞧了好一會兒，那雙眼睛狹長而深邃，眼神裏藏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緒。
正當段垚以爲是他臉上沒洗乾淨泡沫時，對方忽然直起身和他拉開距離。
“你剛纔那麼激動幹什麼，我又沒說是你。”
“……”
不好意思，這鍵盤的主人還真就是你段爸爸我：）
“你——”
段垚手指無意識摳在一起，擡眼時看見沈琰神情溫柔地將鍵盤放在桌上，眼裏流光溢彩。
“謝謝，我很喜歡。”沈琰說。
“……”段垚到嘴邊的話及時剎車，有些彆扭地移開眼。
與此同時，串完宿舍的賀一鳴和陳鋒從門外進來：“三土，你回來啦——”
賀一鳴有些疑惑：“喲，你倆幹嘛呢？”
段垚正站在沈琰身側，拳頭緊緊攥着，表情微妙。而沈琰單手摁着那寶貝鍵盤，另一手揣在兜裏，看着像是要打起來，段垚送的那副鍵盤就將會是兇|器——
“我靠你們別打架啊！”陳鋒連忙走到兩人中間，生怕他們真的動手。走近看清楚狀況後，震驚問：“三土，你臉怎麼這麼紅？”
他愣了一秒，隨即不可置信道：“我靠沈教官扇你巴掌？”
段垚：“……”
沈琰：“……”
沈琰扇沒扇我巴掌不知道，反正我是真的想扇你巴掌。
“閉嘴吧你。”段垚沒好氣道：“沒打架。”
“不可能，沒打架你握着拳頭幹什麼。”
他都看到了，離那麼近，不是想動手是幹什麼。
這回換沈琰“不可置信”地看他了，段垚有點想打人。
不僅是臉上，現在耳朵和脖子上也稍微有點熱。他不想承認自己是緊張的，擰着眉道：“你能不能閉嘴啊？”
這語氣，陳鋒懷疑自己聽錯了：“啊？”
有那麼一瞬間，他是覺得這樣的段垚是有一點子可愛的。
只有一點點。
深城日漸炎熱起來上午十點左右段垚提着滑板回到宿舍，一進門就看到賀一鳴和陳鋒在暢遊艾歐尼亞大峽谷，人手半個西瓜，空調開到18c，好不滋潤。
“中路上去了，鋒子小心。”賀一鳴說，“打野好像也過去了，你在塔裏苟一下等我清完這波兵就來支援。”
陳鋒：“好，我滿血呢，他們不敢動我。”
聽見動靜，陳鋒轉過頭來：“三土回來了，lol嗎？”
段垚把滑板放好，走到衣櫃前：“不了，學院一會兒有事。”
陳鋒：“好吧大忙人。”
隔壁牀是空的，拖鞋整整齊齊放在牀下，沈琰沒在。段垚目光不自覺往那瞧去，一眼就看到自己送的鍵盤。
看起來像是被主人特別寶貝地供着。
結果還是沒拿回來……算了，就當段老爺施捨給他的好了。
也算……當年那一炮的補償？
正這麼想着，賀一鳴突然說：“琰哥好像有事出去了，晨跑完就沒回來過。”
段垚垂下來的睫毛閃了兩下，有種幹壞事被抓包的心虛感。
這才認識多久，哥都叫上了？
段垚滿不在乎地哦了一聲，揚手就脫了t恤，男生膚色是少見的白，小腹上鋪着薄薄的一層肌肉，倒三角的黃金比例，緊實的肌肉線條下面是流暢漂亮的人魚線。
賀一鳴再次轉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副畫面。
他立馬嘖嘖道感嘆：“不論看多少次，我們小段的身材還是讓人充滿幻想，就非常的令人想……gotobed。”
段垚繫着襯衫扣，跟他開玩笑：“我是上面那個？”
“你這張臉，還有你這腿你這身板你這性格，不被人壓一下可惜了。”賀一鳴一臉你怕不是有毛病的樣子。
“我這性格怎麼了？”
賀一鳴心說，嘴有多硬，那什麼的時候就有多軟的性格。
但他沒敢說出來。
對於段小土這樣的直男，之前的玩笑已經是最大的尺|度了。再說點什麼，他怕這爺真跟他動手。
“是是是，您是頂級top南波萬。”
段垚哼了一聲。
陳鋒在上路跟人打得昏天黑地，原本說了要上來支援的中單賀一鳴居然在塔下掛機。
他心態頓時就崩了：“我真是服了你們這羣死gay了，能不能好好打遊戲？”
海事學院，作爲榕大唯一一個全是男生的學院，平時連女生都見不到幾個，走進去全是嗷嗷待哺的男性同胞。
內部消化是經常的事，所以海事學院也是榕大有名的gay院。
一棟宿舍樓裏，五分之二都是gay，已經見怪不怪了。
所以現在這個宿舍就他一個真正的直男是嗎？
·
會議室很大，段垚來得有點早，他找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下。
海事學院是榕城海軍預備役，直接和軍方對接，是半軍事化管理。他們院有自己的常服，和軍裝一樣，不過是更深一點海藍色，說是水手服也不爲過。
夏季常服只有一件白色短t襯衫加西裝褲，右臂上是學院的logo臂章，一般在正式場合大家纔會穿，以顯身份。
屋裏冷氣開得有點低，段垚往椅背上靠了靠。趁着會議沒開始，打算眯一小會兒。
座位是兩個一起挨着的，認識的人都坐在一塊。段垚原本只想小憩一下，沒想到直接就睡過去了。
他是被冰醒的。
涼涼的觸感帖在臉上，男生長而卷的睫毛微顫，睜開眼時有點惺忪的迷茫。
他是鹿眼的類型，大而清澈，剛睡醒時眼神裏沒了平時的桀驁和張揚，瞧着乖極了。
沈琰頓了一下，眼神停留在對方身上，然後迅速移開：“別在這睡，容易感冒。”
哪會這麼容易。
段垚縮了一下，手指無意識地扣來扣去。
沈琰垂眸，眼神落在他額前那撮翹起的頭髮上：“這裏有人嗎？”
段垚這才發現他穿着一身軍裝，筆直而一絲不苟地站在他座位前。
明明這個會議室的人穿着都大同小異，但偏偏海藍色的海軍軍裝穿在他身上，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他鶴立雞羣，是人羣中最顯眼的那個，氣質沉穩內斂。
沈琰相比兩年前，變了好多。
“沒。”他聽見自己這麼說。
沈琰點了下頭。
段垚感覺對方坐下來時如山雨欲來，氣氛倏地緊張起來，好似周圍流動的空氣都爭先恐後地朝他那涌去。
所以自己才氧氣不足，心跳加速。
沒過一會兒，輔導員走上會議臺，ppt開始播放，所有人就坐。
沈琰坐得筆直，雙手端正地放在膝上，眼神認真。
要不是他們坐得靠後，段垚都要替後座的人擔心是否能看到前面了。
目光忽而落下，段垚瞥見他右手裏拿着一罐可樂，倏地想起自己睡着時臉上一閃而逝的冰涼觸感。
正巧這會兒有點渴，於是他慢慢地往旁邊挪了一挪，指着那罐可樂道：“這個，我可以喝嗎？”
他都送他鍵盤了，喝一罐可樂不過分吧？
但是沈琰卻拒絕：“不行。”
段垚笑容凝住，有些生氣。
一罐可樂而已，這都不給？
真小氣。
早知道不讓你坐這了。
段垚把屁股往回挪了挪。
沈琰眼神始終盯着前方，不曾偏過。但他嘴脣微動，在說些什麼。聲音有點小聽不清，段垚好奇，只得又往他那邊湊。
這回聽清了。
沈琰說：“可樂涼，吹了這麼久的空調再喝這個會拉肚子。”
段垚一怔。
第一反應就是這傢伙在放什麼屁，他段小爺活了二十一年，從來沒這麼遜過。
“我說真的。”
段垚伸過頭去想和他狡辯。
“你要實在想喝，等我捂熱了。”
段垚倏地一下又把頭伸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