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那一腳踹上去,聲音比拳頭砸在身上時大太多了。
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段垚幾乎是一瞬間就衝了過去,他抓着沈琰衣服把人掰過來,“你沒事吧?”
“肚子疼不疼?”
說着,就要去撩沈琰束在皮帶裏的衣襬。
沈琰按住他的手:“我沒事。”
“怎麼沒事?”他都看到了,那麼響一拳,沒事纔怪。
沈琰這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段垚不放心,硬要自己親眼見着沒事才肯信。
“給我看看。”
沈琰猶豫:“段垚——”
“你攔着我做什麼?”段垚莫名其妙:“都是男的有什麼不能看?”
誰比誰金貴不成?
沈琰頓時哭笑不得。
剛纔面對蘇鬱時的遊刃有餘不再,他臉上漸漸有了些表情,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不是不能看。”沈琰頓了頓,他微微俯身,語氣有些無奈:“回去再給你看行不行?”
這句話輕飄飄地落下,卻像座大山一般沉沉地砸進段垚心裏。
段垚猛地反應過來——
他剛纔都幹了些什麼……
他居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讓沈琰給他看一眼肚子!?
張雷震驚地站在人羣中一言難盡地盯着段垚,彷彿那不是本人,而是被什麼怪物魂穿的身體。
周圍人影隱隱攢動,嘰嘰喳喳的。
什麼也聽不清。
段垚默了默,有些想離開這裏。
可憐蘇鬱被生生踢到地上,不但沒得到一點同情,甚至有絕大可能被遺忘掉了。
他默默擦掉額頭上的汗,忍着疼坐起來,對着段垚的方向,語氣幽怨道:“明明是我比較疼來着。”
蘇鬱又恢復了那副笑顏如花的陽光男孩模樣:“難道學長不應該先心疼學弟嗎?”
“……”段垚這纔想起來還有個更慘的,他有些不放心地最後看了沈琰一眼,接着才走過去,蹲在蘇鬱面前。
滑板被他立在地上,用作手的支撐點。
“能站起來嗎?”他問。
那語氣不像是安慰,反倒像是在挑釁:還能打嗎?
蘇鬱沉默了下:“……能。”
“哦。”段垚點頭:“我扶你還是?”
他看了眼蘇鬱髒兮兮的衣裳,話鋒一轉:“算了,那誰,還是你來吧。”
段垚隨意指了個學生。
“……”
見人起來了,段垚轉身欲走,這始終是還在軍訓,已經耽擱這麼久了,他站在這不是太方便。
“學長。”蘇鬱在背後喊他。
段垚只好回頭:“怎麼?”
蘇鬱說:“我被踢的也是肚子。”
段垚不明所以:“然後?”
蘇鬱手放在小腹上,嘴角微微往下壓:“你要看一下嗎?”
語氣還挺委屈。
“……”
人羣裏特別應景地響起幾聲流氓哨聲。
“牛啊蘇鬱。”
“是啊學長,看看唄!”
“快看快看,我們也想看,蕪湖~~”
段垚嘴角抽了抽,下意識舉起手,掌心朝外,是一個明顯的拒絕姿勢。
“大可不必。”
“聽負責人說,你練過空手道?”段垚手抵在下巴處作思考狀,語氣認真:“被踢一腳應該沒事吧?”
末了,他還自我說服似的點了下頭,彷彿越發覺得這個想法是正確的。
所有人:“……”
怎麼,蘇鬱練過,他沈琰就沒練過嗎?
雙標得不要太明顯!
很顯然,當事人並沒有意識到這點。
蘇鬱沉默着沒說話。
“你學長說得沒錯。”沈琰從圈裏走出來,在段垚身旁站定。
“疼個一兩天就好了。”
不知是有意無意,段垚總覺得沈琰把那句“你學長”咬字很重。
但他看了眼,又沒覺得哪裏不對。
“不過還有件更重要的事。”沈琰站得筆直,目光如炬:“你們知道,”
沈琰頓了下,才說:“輸了的人要幹什麼麼?”
要幹什麼?
所有人均是疑惑,你看我我看你。
只有算是見證歷史的張雷驀地反應過來,臉色一僵。
贏了,可以免修軍訓。
輸了,當然也是有懲罰的。
沈琰將剛纔躍躍欲試想上來同他pk的人的神情盡收眼底,他神情不變,轉身背對衆人,背影高大而結實。
“段同學。”
“在。”段同學下意識打了個軍姿。
段垚原本一副事不關己的看好戲姿態,冷不丁被一點名,還有點懵。
剛纔那一瞬間,像是回到了兩年前。
沈琰似乎跟他想到一塊去了,語氣微頓。
連看他的眼神也帶上了點兒其他的情緒。
段垚被這眼神看得不自在,他彆扭地移開眼,語氣有點衝:“幹嘛?”
“跟你學弟解釋下,輸了的人應該怎麼做。”
段垚嘴角抽了抽。
兩年前,他們航海技術專業新生軍營有兩個教官,分別是吳教官和後來被臨時調來的沈琰。
一個就已經夠這羣新生受得了,更別說是兩個。
那一屆的新生身體素質特別的差,訓練不了多久就嚷嚷着休息。吳教官是個直脾氣,性子也十分火爆。他見這羣小兔崽子喊爸喊媽喊痛、臉色蒼白渾身虛脫一看就是營養不良的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們說說怎麼辦吧!”因爲訓練進度差一大截,吳教官最近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
他在方隊最前頭來回走,“都是一個體檢標準,怎麼他們能行,你們就不行呢?”
“這讓我怎麼教?怎麼教?”吳教官左手打右手,啪的一聲:“沒法教!”
海事學院是榕大王牌院校之一,航海技術專業又是其中收分最高的。
這些學生,放在全國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可能是因爲這個原因,這羣學霸體力跟不上智力。高中時成天待在教室學習,不怎麼見光的皮膚看起來有點病態的白。
放眼望去,整個新生方隊竟然沒有一個皮膚黝黑的!
常年被曬的吳教官反倒變成了異類。
但就是這一點,讓吳教官有點看不慣這種少爺性子。趁着站軍姿的時間,他數落了這羣新生得有十來分鐘。
最後覺得渴了,纔不得不停下來喝口水補充體力。
幾口水下肚,心裏正思索着再拿點什麼東西來說教,轉眼就瞥見站在方隊邊上的沈琰。
吳教官心中一亮!
“剛纔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我知道你們當我是粗人,總覺得我說話是在放屁。”吳教官呵呵一聲,不知道什麼時候挪到沈琰身邊,懷裏抱着水壺。
“但同樣是學霸,怎麼人家沈教官就能行?”
沈琰剛入伍三個來月,他在軍營裏的表現就已經顛覆了所有老兵對新人的看法。
同樣是新兵蛋子,同樣是沒經過社會磋磨的小男生,怎麼人家就樣樣在行?
讓同期入伍的新兵叫苦不迭的訓練,不僅沒能讓沈琰趴下哪怕一次,人家甚至還能額外加練……
不然部隊怎麼會願意答應校方把他調回來當個臨時教官。
“瞧瞧人家,還是你們學長。”
言下之意就是,人沈琰腦子好,身體素質也好。
都是一個專業出來的,怎麼會差這麼多?
沈琰跨立在旁,身姿挺拔,沒什麼表情地聽着,也不應聲,好似被誇的人不是他。
跟旁邊的吳教官比起來,他也挺白的。
但看狀態明顯跟這羣新生不一樣。
吳教官說的話雖然不怎麼好聽,但是在理。
隊伍裏就是有想反駁的,也找不到藉口。因爲人家沈琰確實是厲害。
可十七八歲的少年總是桀驁不恭的,一堆人裏總會有那麼一個愛唱反調。
吳教官話還沒說完,方隊裏就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這場持續了快半小時的批評大會終於被打破。
“報告教官,我不服。”
男生站得筆直,神色從容,一天的訓練下來並沒有讓他疲倦,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斂着鋒芒,亮得驚人。
他目光落在沈琰身上,像草原上盯上獵物的豹子。
彼時,沈琰漠然地看過來,視線和他對上。
段垚勾了下脣,又慢條斯理地重複了一遍。
“我不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