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25
“不服?你又不服什麼?”吳教官把水往地上一放,“來來來你出列,你出來跟大家夥兒說說,你到底不服什麼。”
“還當這裏是高中呢?”
段垚出列,先是朝兩人端端正正地打了個軍禮。
接着面朝沈琰站着,男生星眸皓齒,眉眼間少年氣很重,明明看着是個極其溫文儒雅的人,可說出來的話卻囂張至極。
“我申請跟這位教官比一場。”
他很自信,說話時語氣很平靜,就好像對那場未知的比試結果已經有了判斷。
“要是我贏了。”段垚散漫一笑:“那這軍訓我不修也罷?”
吳教官冷哼一聲:“贏了?”
“你未免太過看得起自己了。”
這些天相處下來,雖說他知道段垚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但這還不足以能贏過沈琰,畢竟人家好歹是在軍營來打磨了三個月。
他段垚再厲害能厲害到哪去?
吳教官覺得這毛頭小子就是初來乍到,看啥都新鮮,行爲舉止如此囂張一看就是沒被教過做人。
“行,那你倆就比一場。你要是真的贏了,我做主給你免修軍訓,但你要是輸了嘛……”吳教官手抵着下巴圍着段垚轉了一圈。
“你準備怎麼做?”
段垚任他打量自佁然不動,目光始終落在沈琰身上——儘管對方一眼都沒看過來。
“輸了?”段垚毫不在意一揮手,指着這偌大的籃球場道:“輸了我就圍着這球場跑三十圈。”
三十圈!
所有人都被他這句堪稱誇張的懲罰驚到了,就連沈琰都忍不住望過來。
但段垚跟個沒事人一樣,在對方望過來時甚至還閒閒地衝他眨了下眼,好似根本沒想過自己會輸。
沈琰沉默地移開眼。
“好!有種!”雖然他也覺得這個懲罰有點重,不過吳教官還是伸出右拳,“擊掌爲誓。”
段垚伸出拳頭和他碰了一下。
賭約定下了,吳教官這纔想起自己還沒向另一位當事人尋求意見,可這賭都賭了,總不能反悔。
好在沈琰是個懂事,他也沒說什麼,只點了下頭。
吳教官:“行,那你們準備怎麼比。”
段垚問沈琰:“怎麼比?”
沈琰低頭將袖口釦子解開,微微往上提了提。帽檐壓得很低,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那就速戰速決。”沈琰沒推辭,直接給出答案:“近身格鬥吧。”
段垚:“看誰先認輸?”
沈琰說:“可以。”
“別,換種方式。”要是有人抗揍耍賴一直不認輸怎麼辦?難道一直打下去?
吳教官一臉我看穿了你的表情盯着段垚,後者無辜地聳了聳肩:“那您說怎麼辦唄?”
吳教官在心裏思索兩秒,很快便有了決定。
“你們兩個,誰先摘下對方的臂章誰就贏。”吳教官說:“格鬥不限方式,不限戰術,我們只看最後結果。誰手裏有臂章我就認誰贏。”
“有問題沒有?”
段垚打了個響指,沈琰亦朝他點了下頭。
“好。”既然規則已定,吳教官便也不再多說什麼,方隊裏那羣小子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他哭笑不得地原地解散。然後就近找了塊地,在確保不會傷及無辜的情況下,讓學生們圍成一個圈席地而坐。
這動靜很快就贏來一波圍觀。
“那是幹啥?表演節目?”
“這大熱天的,能表演啥節目?”
“不知道,過去看看?”
“我去,段垚跟沈琰,這兩個人怎麼又搞到一塊去了?這周第幾次了?”
……
段垚對周圍的目光視若無睹,大大方方地盯着沈琰一個人看。
“準備好了就過來。”
段垚率先走進去,沈琰隨後。兩人都沒摘帽子,也沒脫外套。段垚好歹還鬆了領口兩顆釦子,沈琰卻是隻鬆了袖口兩顆釦子。
還是一邊一顆。
段垚失笑,從某方面來說,沈琰跟他一樣。
都挺傲的。
吳教官這邊看一眼那邊看一眼,嘴裏嘀咕了句什麼,段垚沒聽清。不過不礙事,兩人中間隔了大概一米。吳教官站得稍遠,示意他們待會兒以哨聲爲信號。
吳教官緩緩擡手,在衆人緊張期待地眼神中吹響了哨子。
只覺兩陣厲風掃過,幾乎是哨聲響起的一瞬間,場中兩人立馬就行動了起來,顯然雙方都沒有試探的意思。
轉眼間他們就交鋒了好幾個回合,動作乾脆利落、穩準狠辣。跟這比起來,前幾天吳教官交給他們的格鬥防身術就像是小兒科。
幾番交手下來,吳教官無語凝噎,心中算是有點理解段垚這小子爲什麼這麼難帶了。
還是低估了他。
段垚眉梢微微挑起,眼裏閃過一絲詫異,在和沈琰正式交手之前,他不是沒設想過兩人打起來的場景。只是真當動起手來,對方無論是速度、力道或者說心態,都比想象中要好太多。
以前讀中學的時候,段垚沒少打架。他自認爲自己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對方想跟你怎麼打,基本上那一拳下來的時候他心裏就有了數。
可他看不懂沈琰。
兩人像廝殺正酣的兇獸一般,最開始還能算計着招式,但越到後面越讓人看不懂。
他們好像返古了,潛意識裏只會搏鬥和格擋。
這一架說實話打得是相當的難看。
看得吳教官在心裏直搖頭,這都什麼跟什麼,格鬥是格鬥,又不是真的打架。怎麼這兩個人還能滾到地上去?
過了幾秒,吳教官直接看傻了。
這這這,這怎麼還滾來滾去……?
等會兒,段垚你怎麼還敢抓沈琰屁股!?
被沈琰拳頭打過的地方一陣發麻,時間久了之後彷彿知覺也消失了。
段垚只想贏,這個念頭一直在心裏叫囂着。他好久沒這麼衝動了,一股子熱意涌上頭,等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跟沈琰滾在一起了。
對方眉眼近在咫尺,段垚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獨特的味道。
漸漸地,段垚開始有些力不從心。
他站起來後有些喫力地躲掉沈琰從側方繞上來的襲擊,但也就是這一瞬間,讓沈琰抓住破綻。
沈琰就着那隻手直接摁住段垚發力的右手,然後將其反剪在身後,把他整個人禁錮在懷裏。沈琰騰出另一隻手,繞過他要去扯臂章。
段垚心中陡然警鈴大作,他將頭狠狠往上一撞,被沈琰預判躲過。
於是他又將腰一彎,想借用腰部力量把人頂起來,中途撞到什麼東西他也沒感覺到,也沒管兩人的姿勢有多曖昧。
就僅僅是不想輸。
但兩人身材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平時看起來不覺得,一到這個時候才真正突現出來。
段垚之於沈琰,很好控制。
一隻手就能。
而且看沈琰那樣,他甚至能一隻手將段垚提起來。
反觀段垚剛纔想做的一切……完全就是蚍蜉撼大樹。
沈琰快準狠地碰上他的臂章,段垚心裏一急,用力掙扎,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沈琰的動作相較之前遲緩了不少。
甚至在某些地方出現致命的停滯,
段垚抓住這個機會成功脫離禁錮——
“刺啦——”
兩人的臂章幾乎是同一時間被撕下。
對於最後這個結果,全場譁然。
他們怎麼都沒想到最後會是平手。
段垚皺着眉,沉默着沒說話。
吳教官走過來第一句話就是:“你放水了?”
“沒有。”沈琰平靜道:“早上沒喫飯,有些低血糖。”
吳教官心說我信了你的鬼話。
你沈琰有沒有低血糖我還能不知道?
但他也不好真的說出來,其實這結局也挺好。要是段垚真的輸了,就得繞着操場跑三十圈。那可是三十圈,就算是他也有些喫不消。
說出去的話又不能反悔,不然他作爲教官的威信何在?
吳教官覺得沈琰一定是跟自己想到一塊去了才這麼做的,一時間,他對這個後輩更有好感了。
但他不瞭解沈琰。
沈琰是一個輕易不肯認輸的人,不會因爲輸的人要罰跑三十圈就放水,就像前段時間眼睜睜看着段垚宿舍三人被罰一樣。
他很尊重對手,也尊重自己。
至於沈琰到底爲什麼放水,有沒有放水,可能就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了。
沈琰吐出一口氣,捏着臂章的那隻手微微收緊。
他微微整理了下歪掉的軍帽,又把身上的雜草和灰塵拍掉——剛纔滾在地上時沾上的。
沈琰走過去,垂眸看了段垚好一會兒。
衆目睽睽之下,他朝他點了下頭,然後伸出手:“你的臂章。”
段垚沒立刻接,他站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呆。
直到沈琰又喊了一次,才反應過來。
男生皺着眉,嘴脣被他無意識地咬得發白。沈琰冷不丁瞧見,下意識想要提醒。
段垚卻一把抓過臂章,低着頭,聲音悶悶的:“我輸了,我去跑圈。”
沈琰停頓了一會兒,剛纔段垚動作太大,抓到他手了。
抓得還有點疼。
男生離去的背影單薄瘦削,隱隱透着失落。鬼使神差的,沈琰開口留人:“你沒輸,我們打平了。”
段垚卻是腳步不停,頭也沒回。
“輸了就是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