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在康熙面前裝了那麼多次，胤礽頭一回直面自家皇父的委屈，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手裏捧着康熙專門給自己的禮物，一擡眼卻能看見他眸底的隱藏着的那抹失望，不自在地垂下頭，胤礽抿着脣，總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他。
想想這段時間康熙對他幾乎千依百順，就算一個忍不住打罵幾下也會立刻湊上來哄他，幾乎把他寵上了天的樣子，胤礽就覺得他是不是太不在意他了。
垂着腦袋裝鴕鳥好一會兒，胤礽才擡起頭，看了眼康熙依舊晦暗的眼眸，僵硬地轉移話題。
“阿瑪給保成買了什麼啊？”
他把錦盒放在桌上，兩隻小手摸了又摸，一幅很是感興趣的樣子。
從胤礽說完“我忘了”之後就一直緊緊盯着他的康熙見他這拙劣的手段，在心底輕哼了一聲，面上卻溫溫柔柔地道。
“保成自己打開看看。”
聽見康熙的回話，胤礽提着的心砰的落下，猛地鬆了一口氣。
他再不去看康熙的臉色，把心神都放在了錦盒上，一個用力打開，嵌在絨布上的玉佩就露了出來。
胤礽拿起玉佩細細打量。
玉佩整體是一朵白玉雕成的蓮花，花心卻泛着些許紅色，看上去極爲精美。
玉的材質還算不錯，至少在胤礽看來還算入得了眼，估計是那家店裏的鎮店之寶。
康熙一定費了很多心神。
胤礽摩挲着那塊蓮花玉佩，想着怪不得康熙在那店裏流連了這麼久。
毫不留情地把今日戴的玉佩摘下，胤礽把蓮花佩在腰際，愉悅地用手撫了撫，然後仰頭看向康熙。
“謝謝阿瑪，保成喜歡這個！”
胤礽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了康熙的眼簾，見他如此珍視的樣子，想着胤礽不過一個孩子，他難道要跟自己的兒子較勁兒不成？
再聽着胤礽明顯稀罕極了的話，心裏的鬱氣也就慢慢散去了。
“喜歡就好。”
“好了，用膳吧。”康熙把話頭拉回來，道：“這家的菜色尚可，雖不如宮內精緻，卻有着宮裏沒有的民間趣味。”
聞言，胤礽不由擡頭，這才發現在他玩着玉佩的時候，小二已經把菜都上來了。
奇怪，胤礽問康熙：“阿瑪什麼時候點的菜？”
他怎麼沒聽見康熙說話？
他還沒點菜呢！
被胤礽好奇的小臉氣個半死，康熙又拿扇子敲了他一下，語氣惡劣：“剛進來的時候點的，那時候你還在發呆。”
他在發呆……
餘光瞥見康熙似乎又要黑下去的表情，胤礽猛地一激靈，立刻討好地朝他笑笑，然後指着其中一道距離他有些遠的菜鬧着要喫。
待康熙親手給他夾到碗裏，胤礽才暗自鬆了口氣。
幸好幸好，剛剛差一點又要回到買禮物那個話題了。
這家酒樓是京城的老字號了，據說裏面的掌廚是御廚出身，做出的菜色香味俱全，每日慕名而來的客人數不勝數。
胤礽小口咬下那塊烤得酥爛的鴨肉，暗暗點頭。
倒對得起他百年老店的名頭。
胤礽所在的雅間在最裏面，靠着窗就是一條熱鬧的買賣街，其中甚至有胤礽列在計劃表裏的街頭賣藝。
使喚何玉柱把窗戶打開，胤礽坐在圓凳上，一邊啃着雞腿，一邊看那袒露着胸膛的大漢表演着胸口碎大石和生吞紅纓槍。
“好！”
胤礽看得興起，忍不住用力一敲桌子，手一歪就碰倒了桌上的茶盞。
“咔嚓”一聲，瓷器跌落在地的聲音響起，胤礽被嚇了一跳，猛地往後退了幾步。
熊孩子看向他家汗阿瑪，不等他開口就立馬道歉：“阿瑪，我錯了！”
太陽穴猛地一跳，康熙的臉色又有了發黑的趨勢，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深感這次帶胤礽出來簡直是他今年犯得最大的錯誤。
壓下心頭的火氣，康熙讓人把東西收拾乾淨，然後拉起胤礽的手就去看他的袖子。
還好方纔主要是手碰到了，此刻袖子上只沾了一點水漬，還是茶盞落地時飛濺出來的，就那麼一兩滴，倒不是很明顯。
見情況不嚴重，康熙便甩了胤礽的手，繼續坐下用他的膳。
老父親今日只想沉默，不想搭理任何人。
然而康熙這麼想，胤礽卻不願意讓他實現這個小小的夢想。
幾乎是康熙剛坐下，還沒來得及喫下第一口菜，那邊胤礽就靠着窗戶發出了一聲驚呼。
“阿瑪你看——”
被呼喚的康熙並不想搭理他，然而，“阿瑪！阿瑪快看——”
閉上眼睛，然後又猛地睜開，被吵得煩躁的康熙終於把視線投了過去。
“看什麼？還不快好好喫飯！”
回答他的是一聲驚呼：“阿瑪這裏有個人長得好好看！”
長得好看？
能有多好看！
康熙微微皺眉，偏頭看過去，見胤礽一幅驚訝又不可置信的樣子，不由道：“有多好看，和朕比之如何？”
正欣賞着美色的胤礽身體一僵，機械地轉過頭來看向他這疑似被人掉包了的皇父。
堂堂一代天子，康熙是怎麼能說出這種話的？
胤礽認真凝視一番康熙的臉，見他完全沒有一絲羞愧的樣子，不由爲他的臉皮厚度而震驚。
康熙完全沒意識到他的寶貝兒子暗地裏在說他臉皮厚，見胤礽只是呆愣地看着他而並不回話，便又重複問道。
“怎麼不說話？朕與那人誰更好看？”
胤礽，胤礽該怎麼說呢？
說那人好看吧，這有點打皇父的臉，接下來自己的日子可能不會很好過。
說康熙好看吧，胤礽又覺得自己說不出來，他可沒有他皇父那般厚的臉皮。
於是覺得自己說什麼都是錯的胤礽決定什麼都不說，看了康熙一眼後極其淡定地轉過頭去欣賞那極其罕見的美人。
一邊看一邊想着，他上一世怎麼從未見過這般俊美的男子，見他衣着打扮，分明就是貴族子弟，他不應該錯過纔是。
不過這眉眼之間倒是頗有幾分眼熟。
這邊胤礽暗自揣測着這人究竟出身哪一家，那邊完全被忽視了的康熙心頭卻滿是不愉。
他看着胤礽那副花癡的樣子，“啪嗒”一聲，將手中的筷子放下，然後起身走向窗前。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居然讓他的太子這般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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