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兵臨城下（二）
可惜啊，他有一個堪稱豬隊友典範的前鋒。在他沒有下令出擊的時候，這個前鋒就已經率領了一千人馬手中揮舞着彎刀，口出發出着怪吼，衝向了岡州的城門。
一羣人對於張弘範的叮囑，視若罔聞。在這些女真將校的眼中，張弘範不過是一個巧言令色的周人，用花言巧語騙取了扎拓木汗和完顏族長的信任，竊取了大軍的部分指揮權。所以女真的中低層將校對於張弘範是不認可的。
要不是完顏幾骨透一路上壓着。又有鰲拜替張弘範站臺，這些桀驁不馴的女真士卒早就對張弘範動手的。
之前是在船上，女真士卒還有剋制，上了岸，那就是脫繮了的野馬，哪裏還會將張弘範的命令放在心上。
結果張弘範的偷襲楚庭計劃還沒開始實施，就已經宣告終結了。
張弘範一看這種情景，也就放棄了偷襲拿下楚庭的計劃，既然要鬧大，就徹底擊垮周人的自尊吧。將周人的皇室貶爲奴僕，將大周的后妃貶爲軍妓，以此來瓦解大周皇室在周人心中的地位。
“慕大人！門口出現了近千的異族騎兵，後續還有異族的大軍在繼續靠近！”
在場的所有人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什麼？！來的這麼快？！”
“快！我們去稟報陛下！”
……
在一陣慌亂之後，在慕祺然的帶領下，前往了姬景鑠的行宮。
此時的姬景鑠，正在宮中飲酒畫畫！剛剛收筆，正在滿意的觀賞自己的作品，就看見了慕祺然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了宮來。
“慕卿，你們來的正好，快快看看朕的這副雪飄嶺南畫的如何！”
慕祺然沒有開口，苟鄂就先開口道：“陛下這副雪飄嶺南，已經筆法老辣，構圖改一絲都嫌亂，這一片留白很是恰到好處。實在是畫中珍品。只是可惜沒有書法大家題字，若是能讓慕太傅或者趙尚書這樣書法大家，來爲這幅畫題上字，那陛下這幅畫就真的是可以流傳千古的名篇佳作了！”
苟鄂的這一番話，深得姬景鑠的心意，姬景鑠將目光從畫上移到了慕祺然身上，“慕卿，你看是不是？”眼神只是透出一絲期望。
但是之後慕祺然的一番話，卻給慕祺然潑了一桶冰水。
“啓奏陛下！異族大軍自東海繞行登陸岡州，此時已經兵臨城下，請陛下快快決斷！！”
“嘭！”正端着酒杯欣賞自己大作的姬景鑠愣住了，手中的酒杯落地，轟然破碎。
“你說什麼？！異族大軍？哪裏來的？蕭訥和公孫明燁呢？爲什麼不報？他們都死了嗎？竟然仍有異族大軍長驅直入，到我陪都城下？”姬景鑠一下子不能接受這個噩耗，他被人從中州帝京一路趕到岡州，還沒住習慣，就有人告訴他，敵人又追到城下了，這讓姬景鑠情何以堪。
“陛下息怒，此事並非是蕭訥和公孫明燁的過錯，根據兵部侍郎，楚庭都督公孫明燁的奏報，這一次女真的偷襲是餘偉文的流毒。這些女真人是通過東海繞行的岡州，應該是東海水師出了問題。與蕭訥和公孫明燁無關！”慕祺然看着已經勃然大怒的姬景鑠，沒有什麼表示只是緩緩道來。
姬景鑠可以不喜慕祺然，可以在背後罵慕祺然，甚至可以閒置慕祺然，但是這些是事情他不能拿到明面上來做。
慕祺然三朝元老，更是帝師。還曾執掌吏部多年，門生故吏遍佈天下。他和之前的太保瑤天遠就是大周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但是現在柱還在，梁已經斷了，大周也岌岌可危了。若是柱子再塌了，大周就真的穩不住了。
姬景鑠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慕卿的意思是？”
“立刻派武功高強，精通騎術的高手出城，帶着聖旨虎符，調公孫明燁麾下天策軍進京勤王，另外挑選大將堅守岡州，等待援兵。”
鎮國大將軍陳灝軒在慕祺然剛說完的時候，就站了出來，“陛下，老臣雖然年事已高，體力衰微，但是還是願意爲國盡忠，野戰或許老臣力有不逮，但是守城，老臣還是喫得消的。”
眼下城內還有不少將領以及權貴濁流，這些權貴也算是家學淵源，但是真正能讓所有人放心，鎮得住場子的就只有鎮國大將軍陳灝軒。
姬景鑠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下來：“那就由陳老將軍，主持岡州的一切防務，務必要堅守至公孫明燁的天策軍前來勤王。”
“老臣必不負皇命，以死報國！”陳灝軒對着姬景鑠行了一個大禮之後，退出了大殿。
“慕卿，你立刻擬旨調公孫明燁的天策軍前來勤王。小禮子，你取虎符來！”姬景鑠讓隨侍身旁的大內總管劉禮取來了虎符。交給了慕祺然。
“老臣遵旨！”慕祺然雙手接過了虎符說道。
姬景鑠還是不放心，繼續問道：“慕卿，依你看這天策軍到岡州，大概需要多少時間？”
“楚庭距離岡州，約一百五十里，公孫大人雖然沒有皇命不敢進京勤王，但是好在他畢竟受陛下之命，節制楚庭以南的軍政要務，想必此時已經出發，只等陛下的聖旨虎符一道就可以全力支援。那麼兩日之內，援軍必達。”慕祺然大概估算了一下，回稟道，“現在所慮者不過是公孫將軍沒有陛下的聖旨，不敢率兵進京。所以必須派遣可靠之人，將聖旨帶出城去。”
慕祺然雖然是文官，但是也曾和瑤天遠合作，在瑤天遠擔任幽州都督的時候，慕祺然是幽州刺史。兩人合力抗擊北侵的異族，所以慕祺然對於軍務也是熟稔。
“那該派誰去呢？！”
此問一出，殿內再次議論紛紛，但是沒有人能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選。
姬景鑠身邊雖然還有一些高手，但是這些人都是保護姬景鑠的，不擅沙場拼殺，不通戰陣之道，想要僅靠着一身武藝就殺出重圍，幾乎沒有可能。
“（老）臣推舉一人！”就在衆人議論之時，苟鄂和慕祺然同時站了出來。
雙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慕祺然少退一步，“那就由苟尚書先說吧！”
苟鄂也不謙讓，踏前一小步說道，“臣保舉振武衛中郎將，慕正霆！此子武藝高強，熟讀兵法，有勇有謀，再加上慕氏一族，精忠報國，忠心耿耿。正是前往傳旨的不二人選。”
苟鄂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注視着苟鄂，連高居王座的周帝姬景鑠也意味深長地看着苟鄂。
沒等衆人開口，慕祺然就上前開口道：“苟大人的想法，與老臣不謀而合。”
兩下對比，高下一判。
看着眼前舉薦自己長孫的慕祺然，姬景鑠有點恍惚，自己這些年是不是對待這位老師太過了。
在國難當頭的時候，慕祺然和苟鄂兩人的舉動高下立判。
一個在這種情況下依舊不忘排除異己，另一個則是舉賢不避親，親手將自己的長孫推上了戰場。
同樣一個選擇代表的卻是兩種不同的理念。
旁人或許不敢肯定苟鄂的動機，但是姬景鑠對於這個自己親手提拔的寵臣太瞭解了。他可不是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的人。只不過苟鄂對自己卻是忠心不好，所以姬景鑠才能容忍他的這些小缺點。
但是這一刻，姬景鑠開始懷疑將苟鄂升入德政殿，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了。
正在他猶豫期間，慕祺然自己開口了，“陛下，老臣以爲，當下之時，最適合的就是微臣的孫兒，慕正霆。舍孫不才，但是一身武藝也是精熟。而且精通兵法。老臣對他有信心！”
姬景鑠見慕祺然自己都這麼說了，也就沒有繼續再說什麼，直接下旨道：“擬旨，擢振武衛中郎將慕正霆爲揚武將軍從四品上，攜帶聖旨虎符，前往楚庭傳旨。聖旨即刻下達。”
“老臣遵旨！”
岡州城門，之下已經聚集了兩千女真騎兵。爲首的是女真萬夫長，完顏拉瑪。
他是女真族長完顏幾骨透的侄子。善使一開山大斧，氣力驚人，在女真族中是難得的高手。
此人正是女真軍中不服張弘範的重要將領。
“城樓上的周人莫不是個沒（luan）子的娘1們，竟然不敢出城應戰，該不會你的武功都是和你娘學的吧！哈哈哈！”完顏拉瑪在城門之下不斷叫罵，想要激城內的周軍開門接戰。
“正是蠻夷之輩，只會口吐污穢之詞。正是可恨。”崔興言在城樓之上被完顏拉瑪的話氣得火冒三丈。
“將軍息怒！眼下情況不明，又有大霧替敵軍遮掩行蹤，我們根本不知道敵人到底有多少人，貿然出戰，只怕會中了他們的奸計啊！”一旁的副將一看崔興言一副想要出戰的樣子，立刻勸解道。
崔興言一聽副將的話，覺得不無道理，強壓下怒火。
“來人！給我放箭，射他。讓他再學婦人長舌叫罵！？給他長長記性！”但是要嚥下這口氣，也是不容易，崔興言下令向着聲音處放箭。
奈何大霧之中，視野受限，周軍的弓弩沒有明確的目標，沒幾支箭射中，偶爾有蒙中的，也被完顏拉瑪輕鬆架開。
“哈！哈！哈！這些周人果然不是男人！連射箭都是軟綿綿的，根本沒什麼力道！”
“哈哈哈！”
完顏拉瑪的話引得後方的騎兵也是一陣大笑。
一看城門上沒什麼反應，完顏拉瑪決定繼續叫罵，他可是女真之中罵陣的好手，平時和其他部落角鬥的時候，只要他出面罵陣就沒幾個不應戰的，“城樓上的不會是個狗雜種吧！所以才膽子小成這樣，你拉瑪大爺正好缺一條好狗，看牛羊，不如你早點投降，拉瑪大爺不但保你性命無憂，還給一份管喫管喝的好差事……”
這一些就戳到崔興言的逆鱗之上了，說別的他都可以忍，但是罵他血統不純，是雜種，這可咽不下這口氣，想他清河崔氏，開國之時可是五姓七望之中的頂尖世家。現在一個蠻夷敢指着他的鼻子罵他血統不純，是可忍孰不可忍！
“給我開門，待本將去斬了這番子的狗頭，讓他知道我大周天威不可犯。”
“將軍！”崔興言的副將還想再勸，但是崔興言手一擺。
“我意已決，你不必再勸了！你且守好城池，待我去斬了那個狗頭。”說完崔興言就提起了手中的馬槊下了城樓。
一陣機械聲後，岡州的城門緩緩打開，吊橋放下。
完顏拉瑪見一個身着鐵甲，手持馬槊，胯下一匹高頭大馬的周將衝出城來。
“是哪個不知死活的番將，敢辱我家門，還不快快上前受死！”
看見城內有人出城接戰，完顏拉瑪不禁對着自己麾下的將士得意地一笑。然後驅馬出陣。
“怎麼了！就是你爺爺我，在罵我的乖孫！不服嗎？”完顏拉瑪絲毫不把崔興言放在心上。
完顏拉瑪的態度將崔興言激得怒氣更甚，“死到臨頭還在徒逞口舌之利，番將看招！”說完便一驅戰馬，衝上前去舉槊就刺。
完顏拉瑪絲毫不懼，揮動大斧就向着崔興言的腦袋劈去，一副以命搏命的樣子。
這把沒有實戰經驗的崔興言嚇了一大跳。他自詡大好仕途，怎麼捨得和一個番將搏命，刺出的馬槊臨時變招。架偏了當頭砍來的大斧。
“呦！？還有點本事，再喫我一斧！”完顏拉瑪一看自己的一斧被這個周家架開了，也來了戰意。手中重有五十五斤的大斧在完顏拉瑪的手中就像是輕如無物，劈砍自如。不斷劈向崔興言。招式簡單，但是有效。
崔興言自身的武藝倒也不弱，但是沒有任何實戰經驗，一交手就被完顏拉瑪兇猛的斧法壓制了氣勢。只餘招架之功，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十五招過後，崔興言已是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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