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 女真攻城，周人先鋒
岡州城下，原本早晨的薄霧已經散開，天氣有些微微的寒冷。這個冬天是嶺南難得一見的寒冬，大周的歷史上都是百年罕見。
岡州城下已經是密密麻麻的女真士卒。領頭的正是張弘範和完顏幾骨透。
在經歷了剛剛的一場小敗之後，張弘範很快就帶着女真主力重整旗鼓，行軍到了岡州城下。隨後張弘範生澀地一揮馬繮，前出軍陣，他要嘗試着勸降，再不濟也要打擊一下敵軍的士氣。
“城上的周軍主將，請現身答話！”張弘範騎着馬在城下喊話道。
原本不打算搭理來人的陳灝軒一看是個周人文士打扮的人也來了興趣，想看看這個通敵叛國的周人能說出個什麼東西南北，哪怕沒什麼實質上的東西，也可以拖延一下時間。
“有什麼屁話，你就說吧！說完我們好開打！我大周將士看着這些軍功可是眼饞得很啊！”陳灝軒一上來就不怎麼客氣，直接就懟了過去，一番話引得城牆上的周軍一陣鬨笑。
“不知是哪位老將軍火氣這麼旺？！在下是扎拓木汗派來的特使，爲的是求見大周的皇帝陛下，老將軍這般行徑不合適吧！”張弘範也不見氣，鎮定自如地說道。
“老夫陳灝軒！”陳老將軍雖然已是須發皆白，但是精神矍鑠，威勢自生。
女真陣中，一陣嘲笑。
一個年輕的千夫長嘲諷道：“這個老頭！怕是有八十了吧！周軍真的是無人可用了，這樣的老頭也派上陣來！”千夫長的話引起了一大堆女真將校士卒的共鳴，
但是女真高層和女真萬夫長之中年紀較大的幾個卻是面色凝重如臨大敵。
一個年長的萬夫長對着千夫長說道：“就是你眼前這個快八十歲的老頭，在四十年前帶着五萬北庭都護府的鐵騎，在北方縱橫無敵，鐵騎所到之處，盡是我草原婦孺的悲泣之聲。原東胡族繼續原胡之名在草原崛起，還攻破了北境的薊縣，燒殺搶掠。時任北庭都護府的北庭大都護陳灝軒，率領北庭都護府五萬鐵騎，奇襲六百里，破襲東胡主力，一戰之後，周人的北庭都護府十年之內，再無戰事。”
在萬夫長講完這段話之後，周圍原本輕視此人的眼神已經變得凝重起來。
張弘範沒有管陣中的人說什麼，對着城牆上拱手作揖：“原來是陳老帥當面，學生張弘範有禮了！”
“聽你的口氣，是個周人，還念過兩年書嘛，怎麼得？聖賢書都念道狗肚子裏了？”陳灝軒一點不客氣。
“陳老將軍此言謬矣！聖人有云：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犬戎的真理俾那汗扎拓木雄才大略，正是明主之姿，在下投靠明主正是依據聖賢之言。”張弘範不僅在氣勢之上完全不輸陳灝軒，反而振振有詞更加有理有據，“更何況在下也不是周人啊！在下是周胡混血。”
“別扯這些有的沒的，有話快說！”陳灝軒武將出身雖然也是久經宦海，但是論動嘴皮子的功夫，還是要遜色張弘範不少。
“我奉大汗之命，前來和大周皇帝陛下議和！只要大周皇帝答應我們的條件，我們立刻退兵！”
陳灝軒正要拒絕，身側的武威侯李封小聲說道：“陳帥息怒！咱們別忙着拒絕，先聽聽他的條件吧！再不濟也可以拖延時間，等待楚庭天策軍地救援。”
陳灝軒只是年紀大了，不是傻了，一聽李封說得有理，也就暫時壓下了心中的怒火，回道：“你說吧，怎麼個議和法？”
張弘範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了一張羊皮念道：“一、請周帝犒賞草原諸部；二、割讓幽、並二州；三、每年向犬戎進貢白銀十萬兩，黃金三萬兩。糧草一百萬石；四、大周皇帝向真理俾那汗稱臣；五、獻公主爲真理俾那汗側妃！六、……”
隨着張弘範一條條地將議和條件說出之後，城牆之上的周軍已經壓制不住怒火了。
陳灝軒也是眥目欲裂，聽到第五條就打斷了張弘範，“你不必再念了！我大周開國太宗文皇帝祖訓，凡我大周后世之君臣，不得向敵寇納貢、割地、和親、稱臣，凡有違者，非我大周之人。你的條件陛下是不會答應的，你可以回去了，雙方還是手底下見真……啊！”
城中陳灝軒怒火中燒反對之際，女真陣中一個以神射聞名的萬夫長一箭向了陳灝軒的左胸。
陳灝軒曾經也是統帥千軍縱橫沙場的大將，誰在來不及抽出腰間的長劍，但是還是勉強在箭矢射中之前向左閃了半步躲過這致命的一箭，原本該射中左胸心臟的箭矢插在了陳灝軒的右胸上。
陳灝軒雖然玄力仍在，但是身體機能一箭老化，被這飽含玄力的一箭射退三步，一口鮮血從口中溢出。
張弘範看見了陳灝軒中箭倒退，收起了手中一片空白的羊皮，微笑着返回了本陣。
“完顏族長！可以攻城了！”
完顏幾骨透一臉欽佩，“張先生果然是神機妙算！略施小計就讓陳灝軒這樣的老帥上當了！”
“不過是周人的思維慣性罷了，他們以爲大汗和那些鼠目寸光的人一樣，不會在中原立國，卻沒想到大汗要的只是這大周的天下而已。”張弘範雖然嘴上說沒什麼，但是臉上微微浮現的得意笑容怎麼也抹不去，能夠暗算曾經曾經北地的鎮國大將軍陳灝軒，這也是了不得的成就啊！
“攻城！”
在女真族長完顏幾骨透的命令之下，女真族緩緩推出了昨天臨時打造了攻城器械，在號角聲中向着城牆穩穩前進。
城上的周軍在陳灝軒中箭之後，指揮一下子就亂了，這偷襲的一箭起到了張弘範預計之中的效果。
好在武威侯李封雖然沒有什麼過人的軍略才華，但是比之一般混喫等死的紈絝子弟還是要強不少的。在女真人推進的第一時間，李封就接過了守城大軍的指揮權，打野戰或許李封不是這些女真人的對手，但是守個城還是勉勉強強的。
“盾手上前！弓弩準備！”原本有些混亂的御林軍將士在得到了李封的指令之後，立刻開始井然有序地準備防務。
陳灝軒掙扎着站起來，拔出了腰間的長劍，從自己右胸上插着的箭枝的箭桿折斷，強忍着傷痛，繼續指揮。
城牆上的周軍一看陳灝軒帶傷指揮，剛纔因爲他中箭而低落的士氣又再次提起來了一點。
與此同時，李封也派人將此事飛馬報給宮內和德政殿的參政，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陳老將軍全憑着一股老將的意志在指揮着城防戰鬥，根本不能堅持太久的時間。
“啓奏陛下！陳老將軍被敵軍暗箭所傷，武威侯請陛下早日他人主持防務。”德政殿參政，兵部尚書周宏博在接到軍報的第一時間，就進宮向姬景鑠稟明。
“不是有武威侯李封在代爲主持嗎？怎麼還要另派大將。”姬景鑠現在手上哪裏還有能掉的大將。
“以武威侯的能力守個城是綽綽有餘的，但是武威侯畢竟是勳貴子弟，在軍中威望不足，一旦陳老將軍支撐不住，恐怕軍心難振，士氣難提。所以陛下要派的這個人，不需要有多高明的軍事才華，但是必須要向衆將士表明，陛下拼死殺敵的決心！”周宏博向姬景鑠分析道。
“那依卿之見，派誰前往才最合適？”姬景鑠也有些亂了方寸，帝京被圍攻，他可以南逃，現在岡州被圍攻，他又能退到了哪裏呢？
“若爲鼓舞士氣，陛下御駕親征，親臨城牆自然是效果最佳，”聽到這裏，姬景鑠的臉色一變，“但是陛下乃是萬金之軀，正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況陛下乎？所以微臣以爲，陛下可令太子代陛下前往城牆之上督戰，既可以鼓舞士氣表明陛下抗擊賊寇之決心，又可以歷練太子殿下。”
聽完了周宏博的這一段話，姬景鑠的臉色好看了許多，至於周宏博明着爲太子積攢威望的目的，姬景鑠絲毫不介懷。周宏博支持太子，不是因爲他是太子的人，只是因爲太子是太子罷了。他支持的不是太子這個人，而是太子的這代表大周正統的身份。
“周卿所言甚合朕意，小禮子，你立刻帶上朕的定周劍，交予太子！讓他代替朕前往城樓坐鎮。”姬景鑠從自己的皇座旁取下了自己的佩劍，交給了大內總管劉禮。
“奴婢遵旨！”劉禮永遠是聽從姬景鑠的一切旨意，立刻帶着定周劍和姬景鑠剛剛寫下的手諭，趕往了東宮。
太子姬韶菉接到這一道手諭只會有些糾結，但是姬景鑠的聖旨他又是沒辦法違背的。但是他身爲太子，治政和權謀還算有些心得，領兵作戰，兵法韜略真的是生疏得很。
正在他猶豫之時，一個東宮的內侍替周宏博傳來一句話。
“望殿下好生把握機會！”
姬韶菉不是庸人，聽明白了周宏博這句話裏的意思，雖然上城樓坐鎮有些風險，但是能夠樹立威望收穫軍心，爲日後繼承大統奠定基礎。比起那些風險來，收益更加誘人。於是，姬韶菉就一咬牙趕往了城牆出。
此時城牆上的戰況已經如火如荼。
女真人依靠周人工匠打造了雲梯和投石車對着岡州的南門展開了大舉的進攻，同時也包圍了其餘三門，四面合圍，困死了岡州守軍。
所幸是這些女真人對於投石車的使用不是很熟練，開戰小半個時辰，只有寥寥數塊石頭砸到了城牆之上。對於周軍沒有造成實質性的損傷。
反倒是守城的御林軍，憑藉着精良的裝備，給女真人造成了一定的殺傷。
雖然在南面城牆之上只有一萬五千的御林軍，但是幾乎人手都能配發到一邊鐵盾。
兵部尚書周宏博此時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把軍械局造出來的軍械一股腦的都搬上了城牆。連周軍的弓弩手都能發到一面鐵盾。各種弩機更是不計其數。
令周軍意外的是，這些女真人也有鐵甲和鐵盾，而且數目不少。加上他們的弓箭手密集的箭雨，一度壓制了周軍的反擊。
姬韶菉一到城牆上，就有三枝流矢從他身側飛過。不禁嚇他一大跳。一直護在他身邊的太子親軍——長林軍的將士，立刻持鐵盾在姬韶菉周圍豎起了一道盾牆。
“周人又來大人物了！”張弘範看見了城上突然豎起的盾牆，猜出了一些端倪，隨後驅馬來到之前箭傷陳灝軒的女真萬夫長，神射手完顏伶拉。
“伶拉將軍！你看見上面的那面突然豎起的盾牆沒有，等下我會讓投石器對着那個方向投擲，一旦有機會，還請伶拉將軍出手，再射殺一個周軍的高官。”
完顏伶拉對着張弘範笑着點了點頭說道：“張先生放心吧！交給我便是了！”剛纔張弘範用言語激怒陳灝軒給自己製造出手機會的事情讓完顏伶拉對於張弘範是刮目相看，此時張弘範一看口，完顏伶拉就滿口答應下來。
城牆上的姬韶菉在察覺到自己沒有威脅的時候，裝起膽子大聲說道：“各位弟兄們！我是大周的太子姬韶菉！我……”正當他要開始鼓舞士氣的時候，一塊有投石車擲出的飛石，直接命中了他前方的盾牆。原本用來爲他抵擋箭雨的盾牆，一下子就崩潰了。在下方一直尋找機會的完顏伶拉果斷出手，一支羽箭直取姬韶菉。
姬韶菉也是習武之人，只不過武功一般罷了，也是提前感受到了這支羽箭的襲來，盡力閃躲，但是他的身手不足以支持他躲開。羽箭還是貫穿了他的右臂。
從小受萬千寵愛的姬韶菉，哪裏受過這種疼痛，驟然中箭，這支羽箭之上還有兩個小的倒鉤，立刻慘叫一聲，疼得滿地打滾。
守城的周軍一箭太子如此行徑，士氣不升返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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