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退路已無
天策軍這幅不疾不徐的樣子讓前面一路狂奔的女真軍摸不着頭腦。完全不知道天策軍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但是這不影響女真大軍繼續前進，趁着天策軍放慢腳步的將原本因爲傷兵拉近的距離擴大到了約莫八里的路程。
“張先生你說這些周軍在搞什麼鬼，一直跟在我們後面，也不加速就是一路而行。這是想做什麼？”完顏幾骨透不明所以，轉頭問着一邊沉思着的張宏範。
張宏範有一絲不好的預感但是卻不知道這種預感來自何處，便安慰完顏幾骨透道：“完顏族長且安心，現在追趕我們的援軍應該是楚庭來的，不過周國三流的地方守軍，戰力不強，估計是主將被嚴令追擊，但是又不敢真的來與我軍交戰，所以才一直緊跟着我們，這樣即使是周人朝廷的皇帝高官追問起來，他們也好向上頭交差。”張宏範從諸多的猜想之中挑出了一個他覺得可能性最高的。
完顏幾骨透不懂大周朝廷之上的彎彎繞繞，但是他們在草原聯軍之中有時候也會出工不出力，這應該是一個道理，張先生分析得好有道理的樣子，不愧是連扎拓木汗欣賞的大才。
雖然偷襲岡州的計劃失敗了，但是其實張弘範要背得鍋不多，最大的背鍋者應該是完顏幾骨透自己，要是一開始就派重兵攔住岡州外派的求援之人，估計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楚庭的援軍也不會來得如此迅速。當然了要是完顏幾骨透知道，這些情報其實是阿付託斯基泄露的，估計殺了他的心都有了，打團最怕的果然還是豬隊友，要是沒有阿付託斯基泄露情報，說不定現在女真已經拿下了岡州了。
“張先生的分析果然精闢，佩服佩服，聽完張先生的話，我也就放心了。”完顏幾骨透安心了下來，繼續催促大軍快速前進。
崖山。
原本平靜的銀洲湖入海道，此時不在平靜，河道之上，已經盡是燃燒的大小船隻，這是看得見的，在看不見的水下，已經沉沒了不知道多少數目的船隻。
“楚玉！銀洲湖道上的船隻都已經清理乾淨了，但是還是被他們逃走了一百餘艘。”蕭天賜騎着快馬趕到，立刻向着在岸邊指揮牀弩投石車的蕭楚玉彙報戰果。
“無妨！有人會在東海之上好好招待他們的。我們就不操這個心了，我們還是好好地準備一下，迎接接下來要來送死的女真人吧！”蕭楚玉一副逃走也無所謂的樣子。
“那我們是！？在這裏等他們？”
看着遠處女真人將要到來的方向，蕭楚玉勝券在握，自信十足，不就是五萬不到的女真人嗎？“我們當然是先埋伏起來呀！我們才一萬五千人，女真有將近五萬人，打正面決戰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蕭楚玉慫得合情合理，理直氣壯，“我們先在周圍埋伏起來，等待晦之的主力一到，兩面夾擊，這些原本士氣就不高，還經歷了船隻被毀的慘劇的女真人必然大敗！”
聽着蕭楚玉的安排，蕭天賜也是連連點頭，這樣的安排比列陣硬拼好多了。
在蕭楚玉的指揮之下，一萬五千的天策前軍分成了兩部，有蕭楚玉和蕭天賜各帶一部，前往兩側隱蔽之處埋伏了起來，只帶女真和公孫明燁帶領的天策主力一開戰，就從兩側殺出，打他個措手不及。
經歷一個上午的奔逃，在後方天策軍主力的激勵下，女真大軍提前了半個時辰到達了崖山附近。
“族長，我前面就快到了！我把那些船隻都安排到了崖山和瓶山之間的銀洲湖河道之中，我們在前面登陸之後，就可以揚長而去了，後面的這些跟了我們一路的周軍也好早點回去交差。”張弘範的話語之中略帶着一分得意，說到最後更是帶着譏諷之意。
“好好！傳令，讓勇士們加把勁！到了岸邊各部分批，聽指揮上船，不得擅自推擠，違令者斬！”下完令的完顏幾骨透對着張弘範說道，“張先生，到了船上我們就可以休息然後喫點東西了！等回騎越嶺和大汗會合之後，我們再一起殺回來，報着一箭之仇。”
“是！”完顏幾骨透身邊的傳令兵四散而開，前往各部傳令。
張弘範一直提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一路之上很平靜，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在張弘範看來那絲不安只不過是他的多疑在作祟，等上了船，他們就安全了。
沒有人會想要戰死沙場，張弘範自己是這麼認爲的，人活着纔有以後，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一邊放鬆着緊張的神經，一邊從自己的馬上取下了一袋水，喝了兩口。
“不好了！族長！！族長！！……張先生，出事了！”一個遠處的騎着戰馬的斥候一路狂奔而來。
“胡說，張先生就在我身旁！哪裏出事了！”完顏幾骨透不知道這個斥候想表達什麼，但是當着張弘範的面說他出事了總歸不是好事，立刻訓斥道。
“不是！不是！張先生！……是船隻出事了！”斥候有些緊張的大口喘氣。
“什麼？！”此言一出，原本喝着水的張弘範手中的水袋一抖，落在了地上，裏面的水也是涌出，但是現在卻沒有人在乎水不水的，在場的人都被這個斥候的話給嚇到了。
這些船隻是女真大軍最後的退路，一旦這些船隻出了問題，那麼女真的大軍真的成了一支被困敵軍腹地的孤軍了。他們是抱着立功劫掠的心思來的，可沒有想過替扎拓木效死。
“快！帶我們去看看！”完顏幾骨透驅馬上前，一把抓住了這個斥候喝道。
斥候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立刻前方開路。完顏幾骨透一衆跟着斥候，來到了銀洲湖入海道的邊上。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狼藉。
在水面之上還有三艘大型的商船在燃燒，但是船的桅杆已經燒斷了，無數的殘破木板，在水面上漂浮着。原本龐大的船隊沒有了絲毫蹤影。
張弘範艱難且不忍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他的不安原來來自這裏，自己設計的唯一退路竟然出了問題。
此時的張弘範纔想起了之前鰲拜說得一件事情——曾經在船隊靠岸的附近遇到了一支周軍騎兵，交戰了一番，還大敗了周軍。現在想來，那支騎兵應該就是來偵查己方的船隊的。
但是張弘範想不通，這支周軍的騎兵，一支在和鰲拜的率領的輕騎纏鬥，怎麼可能有時間來這裏圍剿他們的船隊。難道說是大周的東南水師的手筆，但是東南水師根本不知道自己一方的存在，而且東南水師之中還有餘偉文留下的內應，還是說有一支周軍的人馬提前到了這裏，那麼他們人呢？
想到此次，張弘範背後的冷汗滲出，最有可能的答案就是周軍有一支人馬已經提前到了這裏，將他們的船隻全部擊沉，這樣剛纔周軍不急着追趕，只是緊緊地跟隨，不疾不徐的情形就完全說得通了，所以現在他們的周圍很可能還埋伏着一支人馬。
想到這裏，張弘範再也不能冷靜地思考了，“完顏族長，我們必須立刻向北撤退，從季華方向走，季華的守軍比楚庭少，而且沒有韶關這樣的險要關卡阻擋，說不定有機會能撤出去。”張弘範說這句話的時候，也知道這是自己的異想天開，但是他還是想掙扎一下，說不得真的就能博得一線生機呢！
“怎麼會這樣？！我的船呢？！”完顏幾骨透看着眼前的慘象，已經是愣住了，完全沒有聽張弘範在說什麼，只是如魔怔了一般不斷重複那麼幾句話。
張弘範情急之下，對着一邊的幾個完顏幾骨透的親衛喊道：“你們幾個立刻去向大軍傳令，向北撤退，快！”
完顏幾骨透的幾個親衛，看着近乎瘋狂的張弘範和楞在一旁喃喃自語的完顏幾骨透很是爲難。
張弘範只是扎拓木的客卿，對他們沒有直接下令的權力，別說是一個客卿，一般情況下，即使是被諸族一同尊爲真理俾那汗的扎拓木也不會越過一族之長來直接給他的手下下令。畢竟他這個聯軍主帥是推舉的，並不是真正的號令無阻。
張弘範看着幾個猶豫的親衛，心中大恨，都什麼時候，這些人還是隻聽他們族長的。張弘範無奈之下，從完顏幾骨透的馬鞍旁取下了他的水袋，拔開塞子就潑在了完顏幾骨透的臉上。
帶着微微涼意的清水讓完顏幾骨透渾身一個機靈，立刻回過神來。
“張先生！船沒了，我們該怎麼辦？！”清醒過來的完顏幾骨透沒有責怪張弘範用水潑他，甚至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被人用水潑了。只是緊緊握着張弘範的手問道。
“完顏族長！你趕快下令！讓大軍向北撤離，再晚我們就真的走不了了！周軍的主力就要追上來了！”
“快！你們幾個快按張先生說的去傳令！快啊！”完顏幾骨透近乎於吼的說出了這句話，幾個親衛立刻前往各部傳令。
原本說好的在此地坐船，但是現在突然變卦說要向北繼續撤退，這讓原本就飢渴交加的女真士卒之中出現了騷動，所幸的是完顏幾骨透在女真之中威望甚高，幾個萬夫長也不是喫乾飯的，這纔將牢騷抱怨不斷的女真大軍強行壓了下來。
等到各萬夫長整理好人馬，要向着北方撤退的時候，一支騎兵攔住了他們。
爲首的大將手持一杆金鑚提瀘槍，威武雄壯，他身邊跟着的一員周將也是英武不凡，手持一柄龍神鉤鐮刀，胯下一匹灰色的戰馬，也是氣勢十足。
“各位！此路不通！”爲首大將正是橫野將軍黃飛虎，看着面前密集的女真大軍，黃飛虎手中的金槍一揮，毫不示弱。
“他所帶騎兵不多！別和他廢話！讓前軍殺過去！”張弘範看着黃飛虎身後的千餘騎兵，立刻下令道。
一旁的親衛瞄了完顏幾骨透一眼。
“不要看我，現在開始張先生說什麼，你們就做什麼！”完顏幾骨透也知道自己麾下衆軍的德性，立刻說道。
“多謝族長信任！你們幾個快去傳令！”
沒等張弘範所下軍令到達，前軍的主將就帶兵殺了過去。這是在逃命啊！很急的！突然來一堆人攔住不讓你走，這還了得。這名擔任前鋒的萬夫長微微猶豫了一下，就抄起了手裏的傢伙事，帶着自己麾下的千夫長，一齊殺了出去。
“給我殺光他們，搶了他們的馬！能殺敵軍大將的，賞紋銀百兩，牛羊各百頭，茶葉三十斤！”萬夫長向着麾下的諸將許諾道。眼前這個周將明顯不是善茬，還是激勵一下吧！
重賞之下，必有勇（蠢）夫（才），在這樣的重賞的誘惑之下，幾個年輕的千夫長再也不顧黃飛虎身上駭人的氣勢，一夾戰馬就殺向了黃飛虎。萬夫長和幾個稍微穩重些的千夫長也是緊隨其後。
“文遠！軍功來了！我們上！”黃飛虎看着眼前衝來了七八個女真將領，對着一旁握緊鉤鐮刀躍躍欲試的張遼說道。
“是！”
黃張二人，刀槍齊舉，帶着麾下的人馬就殺向了女真的前軍。
張遼的武藝雖然不如黃飛虎和關羽，但是也是玄罡大成刀法精湛。出手三刀，就斬下了一個千夫長的左臂。疼得他墜下馬來。
另一邊的黃飛虎更加乾脆，手中的金鑚提瀘槍在他渾厚玄力的加持之下，散發着淡淡的金光，電光火石之間就貫穿另一個千夫長的胸膛。
“前軍怎麼回事！？怎麼還沒有擊退周軍的騎兵。”這邊的雙方還在大戰，後面的完顏幾骨透，張弘範一行人等不及了，多拖一點時間，他們的生機就減弱一分。
當張弘範看見遠處飛揚的塵土和飄動的旌旗的時候，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女真大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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