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聚衆
普通的百姓在岡州大捷，騎越嶺大捷之後都喜氣洋洋的，準備着年貨，兩場大勝讓他們看見了太平日子的希望。心中的喜慶更甚往年，雖然戰爭之中有着不少陣亡的將士，但是岡州本地的卻沒有多少，原本戰爭的哀痛被春節的喜悅所掩蓋。
但是仕子儒林卻暗流涌動，不斷有仕子祕密集會，暗中串聯密謀議事，但是大周立國之時，太祖有言，大周不以言獲罪！所以雖然朝廷知道目前的士林風向好像有些詭異，但是依舊沒有辦法阻止。
臘月二十九，除夕前一日的清晨。岡州城喜慶的氣氛之中瀰漫着一絲詭異。不斷地有學生從書院裏出門，向着姬景鑠的行宮門口集結！
隨着時間的推移，到巳時的時候，姬景鑠的行宮門口已經聚集滿了書生打扮的人。
“你們要做什麼？逼宮犯上嗎？”負責看守宮門的一隊御林軍已經握住了腰間佩刀的刀柄。
聽着御林軍隊正的詢問，隊伍之中出現了一陣騷動，隨後一個書生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
“這位軍爺我等並是有意冒犯聖駕，只是心憂國事，前來情願還請勞煩您通稟一聲，就說岡州學子代表天下百姓在此請願！”
書生的話雖然客氣，但是卻讓御林軍的隊正面色更加難看，從大周開國以來，凡是讀書人聚衆在宮門前請願的，沒有一次是小事！
天要塌下來了！
“什麼？！”沒錯，受罪的又是目前德政殿的中流砥柱，兵部尚書周宏博，每次出事的時候，他幾乎都會第一時間在場，“有一羣讀書人在外面聚衆請願？！”周宏博差點就驚叫着跳起來。
巧的是，公孫明燁也正好在德政殿內和周宏博覈算天策軍的軍功，以及要求補充的軍械輜重的數量。
“周大人，這些士子請願可不是小事，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在下在嶺南還有些許威望，不如在下和你一起前往宮門詢問事情的原委吧!？”公孫明燁也隨着周宏博起身。並轉身對周宏博說道，“周大人雖然這些士子自稱請願但是我們還是得防一手，還請周大人調兵前往宮門防止動亂產生。”
“理當如此!”公孫明燁和周宏博的意見不謀而合，周宏博立刻讓負責宮城守衛的武威候李封調了一千御林軍前往士子聚集的宮門處請願。
武威候李封原來不過是一個賦閒在家的襲爵權貴，因爲在岡州一戰之中防禦有功，被姬景鑠任命爲御林軍副統領，負責宮門和宮城的防禦事宜。
周宏博和公孫明燁一道前往了宮門口，李封則一路小跑着去調遣兵馬，來維持治安。
“出來了！出來了！”看着原本緊閉的宮門打開，聚集在門前的仕子又是一陣呼喊。
出來的是公孫明燁，周宏博留在宮牆之上，總攬大局。
“你有有何願請可以告知本官，本官自然會上呈陛下和長公主殿下御批！若是無理取鬧，當以大周律例治罪！”公孫明燁一上來就不客氣。
話裏的意思很明顯了，你們有事就說事，沒事瞎鬧騰，那就得教你們做人了。
“這位大人不知如何稱呼，姓甚名誰？官居何職？在下學子陳不息，是此次的學子代表！”爲首的書生沒有被公孫明燁的氣勢所攝，開口問道。
“你的意思是本官還要先被你盤問，看看有沒有資格是嗎？”公孫明燁沒有開口，雙方談判主動權很重要，就如下棋一般寧失子，不失勢，搶佔先機者往往會有佔有優勢，一步先手對方可能需要三步才能追回。
“學生不敢？！只是我等所求之事甚大，我們怕連累大人！所以……”陳不息說到這裏停了下來。
“所以你們怕本官官卑位小不敢諫言！正是狂妄之極！本官效忠朝廷效忠陛下，於危難之間扶保大周，難道覺悟還不如你一介書生？！你也不在用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搪塞我！感覺說出你們所謂何事！否則等你們的是刑部天牢！”公孫明燁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
“難道我等拳拳報國忠君之心在大人的眼中一文不值嗎？大人如此對我，就不怕堵塞言路引得聖上大怒嗎？”陳不息看着公孫明燁的態度暗自偷笑，矛盾當然是越大越好。
“來人給我將此人拿下！”公孫明燁可不會受人要挾，前世這種以愛國爲名敢缺德之事的行爲見多了。頂着一個愛國的名頭就可以怨天憤地，不顧他人。自詡站在道德自高點上，可以俯視蒼生。
“大人，我是代表大周的仕子，代表天下的百姓來的，你不能抓我！我要是敢抓我，就是和天下仕子，整個大周的百姓作對！”陳不息一看公孫明燁要抓人立刻出言道，無論是哪個官員都不敢對於一個仕子代表動手，至少眼前這個人不敢，不然就是遺臭萬年的奸臣，就連帝王在對仕子動手的時候也得三思，是不是會讓自己變成千古不易的昏君。
“你說你能代表，你就能代表嗎？本官也是大周的仕子，我身後的這些御林軍將士也是大周的百姓，你問問他們，他們願意被你這種裹挾民意，聚衆逼宮的小人代表嗎？你只能代表你被後的黑手！不要以爲自己高喊幾句爲國爲民就可以無法無天，大周的律例是太宗文皇帝欽定的，是歷朝帝王宰輔編修的！別說是你一個小小的仕子，就是太子殿下來了，也不能藐視大周律例的威嚴！”
公孫明燁故意提到了太子，果然，在聽到太子的時候，陳不息的瞳孔一縮，隨即恢復正常！
“是學生失禮了！還請大人見諒！”陳不息決定先認慫。
“要是賠禮有用，還要大周律例做什麼？老典，給將其拿下，聽後刑部發落！另外嘴堵上，聽見他聒噪，我心煩！”但是公孫明燁不打算說話間，一道身影閃現而出。
在典韋這樣的大高手面前，陳不息如一個三歲孩童般，被典韋像是提溜小雞一般，抓了過來，扔在了地上。御林軍立刻上前將他用繩子緊縛，一個軍士還不知道從哪裏取出來一塊破布，將其嘴堵上，一系列操作行雲流水看得公孫明燁嘖嘖稱奇。
“好了！現在清靜了！誰來告訴我，你們在宮門之外非法集會所爲何事！”
公孫明燁的應對看得城牆上的周宏博血壓有點高，雖然這種方式能夠壓下對方的氣勢，但是也容易引起民變。
請願人羣一時間公孫明燁的氣勢所攝，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爲首幾人互相使了個眼色，又一個書生上前，但是他們沒發現已經有幾個學子從人羣后方偷偷溜走了。
“學生趙不止，乃是永安五年的舉人，見過大人。”
公孫明燁輕蔑地看了此人一眼，眼神的意味很明顯是在挑釁，不過是個舉人也敢如此拿大。
這個趙不止吸取了之前陳不息的經驗，強行在公孫明燁輕蔑的眼神之下說話，“這位大人，我們聚衆在此，是爲了向陛下請願，嚴懲永寧公主姬韶薇！她殘暴不仁！殺害我大周百姓！更是向着北庭都護府下達屠殺令，男女老幼一概不留，這樣的人豈可爲我大周公主，做我大周表率！今日我等在此請願就是爲了上請德政殿諸公，上請陛下，嚴懲永寧公主姬韶薇！上以安天心，下以順黎民，中以拳我等報國忠君之心！”
“呵呵！”公孫明燁沒有答話，只是一聲冷笑。
“還請上官稟告聖上！”趙不止拿着一個卷軸，“這是我等所籤的萬民書！勞煩上官一併乘上。”
公孫明燁接過了萬民書，緩緩打開，都沒有仔細看，就“嘶”的一聲將萬民書撕成了兩半，扔在地上。
“看你大小也是個舉人？想必刑律也是粗通，詆譭公主，蠱惑百姓該如何論罪，自己心裏清楚嗎？”
“大人！這萬民書不是給你的，是上呈陛下的，你這樣一言不發就將其撕毀，這是藐視聖上！”趙不止看呆了公孫明燁的舉動。
“你錯了！我不是藐視聖上，我藐視的是你，區區一份簽名之人不過幾百人的簽字，就敢自稱萬民書，本官對於書法一道也是有些心得，只不過一眼就看出了這上面至少有三個名字是一人所籤，雖然改變了字體字跡，但是其筆法也是難改，你們這是假冒民意，欺君犯上！”說到最後的時候，公孫明燁的話中已經浮現淡淡的殺機。
趙不止面上淡定，內心已經把安排萬民書的人罵的狗血淋頭，既然安排了就不能安排的周密一點嗎？你搞成這樣，被人一眼看出來我怎麼繼續？
但是沒辦法，戲還是得唱下去。
“你這狗官必然是讒言媚上的佞臣，肯定是永寧奸黨之人，妄讀聖賢之書，你這等小人豈可爲官，我等要面見德政殿諸公，面見聖上，將你一道罷免！同窗們，你們說是不是？！”趙不止說到最後，還拉上了後面的數百學生。
“對！”
“罷免這個狗官！”
在幾個有心人的帶動之下，立刻變成了聲討公孫明燁的現場。
周宏博在城牆也是不斷地拈鬚點頭，不過三言兩語就吸引了火力，自己的這個名義上的新任下屬混淆視聽、吸引仇恨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強啊！
“御林軍踏前！”公孫明燁看着漸漸沸騰的人羣，沒有在意，下令御林軍踏前一步!
“錚！”
“錚！”
隨着雁翎刀出鞘之聲，原本人聲鼎沸的人羣，像是三伏天被潑了一盆冰水一般，瞬間安靜了下來。
“你說我妄讀聖賢書？不知道你是哪年桂榜？哪年皇榜啊？”
“我是永安四年桂榜第七！”說起這個來，趙不止一點不送，鄉試第七已經是難得的成績了。
“我看你年逾三旬還沒上皇榜嗎？”公孫明燁開口打臉，話裏隱藏的語意太傷人了，（ps：我看你都三十歲了，怎麼還沒中進士，渣渣！）
“我！”趙不止被公孫明燁這話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我要能考上進士，我會來這裏當別人的刀？
“我什麼我？本官十五歲，名列皇榜一甲地榜！輪得到你來和我將聖賢書，和我講大道理！”也不廢話了，直接就是碾壓。一甲地榜，就是榜眼，十五歲的榜眼可以藐視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城牆上的周宏博！
周宏博也是科場高手，當年是二甲第七，上榜之時不過二十有五，但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一直是學霸自居的周宏博在公孫明燁的成績不敢大聲說話。
我不是針對誰，而是論讀書科舉，在場的諸位都是垃圾！
公孫明燁的策論，數算，詩詞，論理，都是當世頂尖，完全有藐視眼前這些進士都沒中過的人。
“那又如何！？”趙不止強忍着內心的傷痛，反駁道，“那也改變不了你讒言媚上，和永寧公主姬韶薇勾搭成奸的事實！”
“我讒言媚上！？”
“對！”聽到趙不止斬釘截鐵的語氣，公孫明燁感覺對方已經輸了。你可以說公孫明燁殘暴不仁，施政不當，貪贓枉法，但是那你要說他讒言媚上，天下士林之中沒幾人個會信。
“本官永安十二年登臨一甲地榜！”
“那又如如如……何？”剛剛想反駁的趙不止突然意識到了事情不對，永安十二年的地榜！那不就是公孫明燁嗎？
“學生斗膽，請教大人名諱！”趙不止強笑着問道。
“本官，兵部左侍郎，閩州鎮撫使公孫明燁！”
果然如此，衆人譁然。
永安十二年，公孫明燁在金殿之上一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怒懟禮部尚書苟鄂，被天下學子奉爲經典。成爲大周不畏強權，敢於鬥爭的第一人，結果趙不止竟然說他讒言媚上，別說天下人，就是在場的學子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就已經動搖了。
嶺南第一望族，從不是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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