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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在說什麼?他說要走?
逃走嗎?
就爲了這個?
他的夢想呢?事業呢?
一時間無數條質問像荒草一樣在他的腦中翻卷,紛紛亂亂,心亂,如麻。
“你以爲在這裏呆了不到兩年,就把該學的東西都學到了嗎?你一開始是怎麼說的?你來這裏爲什麼?”夏明朗狂怒,氣勢逼人。
可是陸臻平靜的臉沒有更多的表情,他自然沒有被嚇到,他甚至沒有更多的悲傷,他只是認認真真字字清晰的在說。
說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把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當成不存在。
說很抱歉,我沒有能控制好。
他邏輯分明:像這樣的情緒註定會影響到我的行動。
他理由充分:所以我現在這個樣子,留在這裏不適合。
於是最後,他如此真誠地看着夏明朗的眼睛:“隊長,您會幫我去說服嚴隊吧!”
夏明朗面無表情,事情忽然跳離了他的想象,他不能接受,亦無從反對。
陸臻等待了一會,沒有聽到回答,便再一次將沉默當成是贊同,於是流暢地立正,微微點一下頭,然後離開。
夏明朗忽然驚醒,在門邊按住他,灼熱的目光筆直地射入陸臻的眼底,他咬牙,一字一字近乎威脅:“你就這樣放棄,啊?”
陸臻看着他,緩緩笑開,笑容溫柔得幾乎甜蜜。
“你都不知道。”他貼到他耳邊輕聲說,“我是那麼愛你。”
夏明朗目瞪口呆,心臟裏被灌足了火藥,於是轟的一聲粉碎,渣滓不剩。
“我走了。”陸臻說,他的目光從夏明朗臉上拂過,如此癡迷,繾綣留戀,然後轉身,乾脆利落地把自己關在門外。
一扇門,4.5個釐米,一寸半厚,夏明朗一拳就可以把它打穿。
不過,他放上去的是手掌,並不粗糙的漆面,將他的指尖刮痛。
1、2……
他在心裏讀着秒,要做什麼,連自己都沒想好,是數到三的時候就開門追出去,還是等到五?
可是陸臻不會停留,房門扣牢的那一聲輕響過後,走廊裏傳出均勻而清脆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木板上仍然有殘留的溫度。
一秒鐘之前他在微笑,說:我是那麼愛你。
一秒鐘之後他離開,沒有一點停留。
這就是陸臻。
夏明朗忽然轉身衝向窗戶,他速度太快,胯骨撞在窗臺上,微微生痛。
陸臻的背影在陽光下清晰分明,午後的空氣揚起微塵,像金融融的暖霧,曾經無數個背影在這一刻重合,他看到他轉過身,狡猾地眨着一邊眼睛微笑,他看到他倒退着走,眉目帶笑,嘴裏說個不停。
夏明朗在等待,於是乍然而生的幻象又乍然消失,陸臻離開的背影在陽光下清晰得幾乎尖銳,與所有的景物都分開。
十分鐘之前他幾乎跪在地上哀求,淚流滿臉,說:可否給我一個機會。
十分鐘之後他只留下一個背影,離開的腳步流暢得像行雲,不再回頭。
這纔是陸臻。
從無抱怨,也從不妥協,取與舍都一樣的灑脫。
這就是陸臻式的豪邁,與他全部的驕傲。
一瞬間天荒,一瞬間地老。
這是怎樣的感覺?
夏明朗忽然發現他的心臟已經不存在,沒有跳動的聲音,他本來以爲會有心痛,但其實沒有,胸口破了一大塊,空寂無邊無際,但是不疼。
可怕的空洞。
夏明朗不怕痛,忍耐各種各樣的痛苦、絕望與狂躁,這是他的專長,任何事都可以忍耐下來,只要他願意,夏明朗對此有絕對的信心。
可是,期限呢?
電腦還開着,屏保的光一閃一閃的,五色紛呈,一個個小熊像噴泉一樣地冒出來,陸臻很喜歡一些新奇閃亮好玩的東西,他在這個辦公室裏留下無數的痕跡,當然要清除它們並不困難。
可是,然後呢?
夏明朗忽然發現他的未來是如此的枯燥。
訓練、演習、任務……
選訓、報告、評估……
這些事,曾經他做了多少年,一直充滿了樂趣,興致勃勃,這一刻統統變了樣。
當然,它們還存在,夏明朗並不懷疑自己的能力,過去能做好的事,現在他也全都能做好。
只是它們都失去了色彩。
是他的人生失去了色彩。
像一幅畫泛黃褪了色,像一杯茶衝久失了味,像一盤菜寡淡沒有鹽。
陸臻是他生命中的鹽,沒有他一樣能生存,有了他……纔像是生活。
“我是那麼愛你。”
到最後,他居然會這樣說,無畏而坦蕩,即使馬上就要放棄多年來的理想和追求。他看着他微笑,無所畏懼地炫耀他全部的深情,像一瞬間的煙火,劃過天幕無痕,卻灼傷了他的眼。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長圓。
可他們什麼都不是,他們只是人。
夏明朗心想,可能,他是真的太自以爲是了。
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可陸臻還是覺得至少要試一下才放手,否則那實在不像他的風格,現在也好,所有的希望都清空,將來就不會有遺憾。陸臻在尋思着他要怎麼樣向徐知着解釋,他要走了,而且是非常沒種地逃跑,因爲留在這裏的痛苦已經超過了快樂。徐知着大概會生氣,爲什麼加上他,算上整個大隊的人綁在一起,居然也比不上一個夏明朗!原本是好好的快樂的一天,他不應該挑這個時候發作,好歹應該讓小花樂和一陣。
陸臻覺得這事真是丟人,可愛情原本就是這麼瘋狂和壓倒一切的東西,他忍耐了太久,也曾有過自得其樂的好日子,可是現在心中滴血,已經沒有辦法維持。
他不想在時光中消磨他的愛情,更不想看到有哪天相愛成怨懟。
愛,或者有起點,不愛,卻不是終點。
或者他們的故事不會再有反覆,可時光會永遠停在那一刻,所有的回憶曾經的美好都是他的。
光陰流轉,塵埃落定。
他一定也能像以前那樣,笑得坦然。
這是藍田教給他的,也是他一直以來期望的。雖然上次的分離與這次不可比較,可是那些最本質的東西不會變,就像他這個人,一路行走而來,也從來沒變過。
陸臻站在宿舍門前拍一拍臉頰,努力給所有人一個微笑。
他走得太急,於是也忘記了,其實笑得這麼假對大家也是個折磨,尤其是那麼敏感的徐知着。
“哦……唔……”徐知着一看陸臻的臉色就知道完蛋,當然他一早覺得這種行爲就是求死,只是沒想到陸臻居然這時候下手,也是,這些日子以來他壓抑太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