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情竇初開
傅雲琛想過張崇嶽會有此想法,沒想到他竟大大方方地說出來了。
“可惜,我怕你是關羽。身在曹營心在漢。若是演一出千里走單騎,我可是爲難了。”
傅雲琛表情凝滯片刻,這張崇嶽怎麼盡說實話,生硬道,“將軍你戲文倒是看了不少。”
張崇嶽仍是笑咪咪的,他打破僵局,“晚上跟郭少爺一起在府上用飯吧。”
“……”傅雲琛心想,怎麼還是走不成了呢。
“放心,用完飯,一定讓你們回去。就算不放你走,我也不敢留下郭少爺。”張崇嶽攜傅雲琛推門出去。郭昊天在客廳等的膽戰心驚,見他們有說有笑,便放下心來。
郭昊天着急道,“雲琛,怎麼樣?”
“相談甚歡。郭少爺在府上用飯吧。”張崇嶽一揚手,“把北京帶的酒拿過來。”
說也怪,明明是各爲其主,他們居然又坐在一張飯桌上把酒言歡了。郭昊天不勝酒力,喝大了些,送走的時候已經困了,傅雲琛攔腰抱着他,送進車裏。
“……下次……再喝啊……”郭昊天摸到車座,倒頭便睡了。
張崇嶽心道,這小少爺心思單純,被保護的太好,從未見過世間醜惡,以後怕難以繼任郭長林的軍隊。他看着傅雲琛將郭昊天溫柔照料。便知,一直以來都有傅雲琛爲郭昊天遮風擋雨,宛如兄長。沒緣由的,張崇嶽心裏竟然有一絲可惜。
這樣的人物,竟然不跟着自己。委身在郭昊天身邊,着實浪費了。
“將軍,我們就先告辭了。”傅雲琛轉身像張崇嶽告別。
“你放心,明日將滬城日報送到郭長林的辦公室裏,他就會明白了。”張崇嶽笑道,“路上小心。”
傅雲琛點點頭,也坐車走了。
張崇嶽目送那車遠行,悠然道,“故人啊,相逢恨晚……不過……”他的感懷之色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摩拳擦掌的欣喜。
何副官走近,見他表情,微微一驚。
那是,一頭猛獸看到心儀的獵物纔會出現的興奮。
次日一早,郭長林來到辦公室,見到桌上的報紙,大爲震驚。
首頁的標題寫着:“張崇嶽痛斥陵城某幫會爲社會毒瘤。”
郭長林兩眼放光,哈哈大笑,“這北京佬真是夠怪癖的,居然直接登報打寇勳的臉!”笑完之後,郭長林又覺得事情不對。他張崇嶽怎麼會改口?
郭長林叫來副官,細細一問,才知是郭昊天和傅雲琛昨天已經去拜訪了張崇嶽。他頗爲高興,把二人叫來辦公室大肆表揚了一番。
郭昊天宿醉未消,暈暈沉沉,壓根沒聽清郭長林在說什麼。只熬得郭長林放他出去,他神不守舍的走出房間,只叫僕人給他端來熱茶。
郭長林支走郭昊天后,單獨問道傅雲琛,究竟是用什麼辦法讓張崇嶽改口。傅雲琛只道是郭昊天的誠摯之情,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對他和張崇嶽的淵源閉口不談。
郭長林頗爲高興,“沒想到昊天開竅了嘛。他一向口才好,又能說會道。不過嘛,文弱了一些。”
“雲琛啊,最近軍營裏新進了一批德國產的□□,射程更遠,瞄準率更高。你去替我教出一批狙擊手來。也帶昊天一塊兒去吧,我郭長林的兒子,連槍都不會拿,傳出去讓人笑話。”
傅雲琛應聲道,“是。”
郭昊天喝下了整碗熱茶,才覺得精神恢復了。一擡頭便見傅雲琛黑着臉站在他面前。
“怎麼了?爹又罵你了?”
傅雲琛把他提起來,“走吧。”
“去哪?”
“軍營。今天開始,我要教你射擊。”
“啊???”
郭昊天實在不懂,爲什麼自己要來到這裏。都已經第三天了。他學着傅雲琛的姿勢,像模像樣地擡起□□。可是傅雲琛身姿挺拔,一雙手臂端得又平又穩,顆顆子彈正中靶心。
“你這樣不對。”傅雲琛走過來糾正郭昊天的姿勢,“你不把槍端正,就永遠射不中目標。”
“哦……”郭昊天嘟囔道,“我再試試。”
“還是不對。”傅雲琛靠過來,從背後摟住郭昊天的手臂,“像這樣纔行。”
郭昊天猛地一僵,他的後背和傅雲琛的胸口緊緊相靠,他覺得後背癢得慌,撓的他心口都癢了。傅雲琛一邊幫他擺姿勢,一邊在跟他說口訣,熱氣呵在郭昊天的耳邊。郭昊天莫名覺得耳朵都被燙紅了。“你再試試。”傅雲琛鬆開了他。
“好……”郭昊天心猿意馬,哪裏記得方纔傅雲琛在說什麼。
“你再開一槍試試。”
砰——莫說靶心,子彈都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
“昊天,你爲什麼……”傅雲琛好像失去了耐心,“爲什麼不聽我的呢?你到底有沒有好好聽?”
“我有啊。”郭昊天放下□□,嗆聲道,“我不是一直在練嗎!”
“三天了。你的姿勢還是不對。”傅雲琛厲聲道,“如果射不準還可以練習,但是姿勢不對,就是你態度有問題。”
“我本來就不喜歡打打殺殺。”郭昊天嘟囔道,“反正,不是有你們嗎?”
“大帥是馬背上打的天下。沒有人會一直保護你,倘若你不能自保,又何以保陵城?”傅雲琛不禁以教訓的口吻說教起來。
“呵。”郭昊天放下槍冷笑道,“你還教訓起我來了?爹讓你教我,你教我便是,不過是裝裝樣子的場面話,你較什麼勁!這事我不喜歡,我不做了。”說罷轉身要走。
傅雲琛攔着,皺眉道,“昊天,你不要任性!”
郭昊天素來喫軟不喫硬,又好面子,靶場上還有不少小兵駐足,竊竊私語。郭昊天臉上掛不住,脫口而出道,“你憑什麼管教我,你還真當自己是我哥哥?!”
他話一出口,便知有錯,後悔不已,但覆水難收。
只見傅雲琛咬了咬嘴脣,彆扭道,“是雲琛逾越了。少爺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罷。”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郭昊天立刻又軟下來,但礙於顏面,不願再做退讓,只是僵持不再道歉。
“我還要教其他士兵練槍,少爺請回吧。”傅雲琛居然直接下了逐客令。
“哼!”郭昊天見他這般不留情面,少爺脾氣又上來了,轉頭就走。他走走停停,慢慢走到軍營門口,本意就等傅雲琛來追他,可直到走出了軍營,傅雲琛都沒出來。
“……本少爺走啦!真走啦!”郭昊天嚷了幾句。
“少爺慢走。”站崗的士兵敬禮說道。
哪有傅雲琛的影子?郭昊天瞪了衛兵一眼兀自走了。
郭昊天生了一肚子氣,其實氣的不是傅雲琛,是自己。爲什麼不動腦子出口傷人,不給傅雲琛臺階下。他在街上晃了兩圈,閒來無事,又不好去找傅雲琛。心中鬱結難消便去尋了幾個酒肉朋友去酒樓喝酒。
說來這幾個公子哥兒都是無所事事的富貴子弟。平日裏,郭昊天不大願意跟他們多言語。他們談論的事,郭昊天也沒興趣,獨自在一旁喝悶酒。
“聽說了嗎?從北京來了個戲班,那班主特別有名。好像叫什麼小云。在北京可以是一票難求。”
“尚小云?”
“那卓文君的扮相真是嘖嘖。雌雄莫辯啊。”
“說到這個,”公子哥兒們的聲音漸漸低沉下來,“學文他包養了一個男旦。”
“不可能吧?他父親是大學教授,要是知道了,不得打斷他的腿!”
“美色當前,擋不住嘛。”公子哥兒們笑嘻嘻道,“反正就是玩玩,那男旦才十六七歲,比女人還漂亮,又玩不壞……”
郭昊天見他們偷偷摸摸的好像在說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上前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呢?”
“在說男人和男人……”一人拉下郭昊天,在他耳畔竊竊私語。郭昊天聽得面紅耳赤,叫道,“荒唐!”
“昊天,你少裝模作樣了。”那人嘻笑,“你和你家那位義兄成天膩在一起,我還以爲你們……”他□□道,“難道不是?你那義兄雖然不嫵媚,不過條兒順,腰細腿長,你倒是會享福啊。”
郭昊天一杯酒直接潑在那人臉上,氣急敗壞,“無恥!”
那人被潑了酒,登時破口大罵,“郭昊天!你反了你了!你爹是郭長林又如何!我爹還是銀行行長呢!”
“別打別打!”衆人一頓相勸,“別傷了和氣。昊天你快坐!”
“坐不下去了!”郭昊天嫌惡道,“噁心吐了!”他砸碎了酒杯,甩袖而去。
郭昊天一路跑回家裏,已是傍晚。他衝進大門,繞過花園,忽然聽到了傅雲琛說話聲。原來是傅雲琛在和侍女胡阿繡在說話。他以爲傅雲琛今天會在軍營休息,見到傅雲琛大爲驚喜。
他正想上前套,但想到那些荒唐的話,莫名其妙的臉紅起來。
胡阿繡看到了郭昊天,提醒道,“少爺回來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