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非白即黑
張崇嶽沒有閤眼,他坐在自家的辦公室裏,看着桌上的百合花,新鮮的花卉放置了太久,已經發蔫得厲害。估計熬不到三天就會徹底枯萎。
何副官走了進來。
“將軍,傅雲琛被捆去監獄了。說是小徐寫了一封血書,指認了傅雲琛。”
張崇嶽問,“現在,郭長林預備怎麼做?”
何副官答道,“不知道,看樣子不是想立刻發落。”
張崇嶽嘆了一口氣。
何副官猶豫道,“將軍,現在後悔來不及了。”
張崇嶽輕聲道,“我知道。”
10月10日,陵城的不眠之夜。
23、
郭長林遇刺,如同蝴蝶效應般在陵城掀起軒然大波。刺客是傅雲琛的貼身保鏢,當場被活捉,並在當夜指認傅雲琛就是幕後主使。
郭長林斷案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讓人來不及反應。有人笑說,這傅雲琛真是愚蠢,竟然派出自己的親信,不是引火燒身嗎?又有人說,這顯然是請君入甕的一個局,老段說不定是買通了那保鏢,上演一出羅生門,藉機發難傅雲琛。傅雲琛背後可有三青幫,此事絕非那麼簡單。
總之,這盆髒水已經潑上了傅雲琛,他洗不掉了。
10月11日。
趙玉強第一個找上了郭長林。
當初,傅雲琛由趙老推舉做上三青幫幫主之位,如今幫主蒙難,他作爲幫內元老,自然有立場前來調查。
但傅雲琛當晚就被郭長林捉拿下獄,此刻正被關在軍營大牢。重兵把守,固若金湯。且不說,傅雲琛究竟有沒有做,老段沒有立刻發落傅雲琛,顯然是在等有人上門跟他談條件。趙玉強自認,自己就是這個人。
兩人先是假模假樣地客套了幾句。末了,趙玉強直接切入正題。
趙玉強誠懇道,“事關重大,郭大帥既然肯見我,那此事就有轉圜的餘地。”
郭長林喝了一小口熱茶,慢條斯理道,“雲琛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老實說,我不信他是這樣的孩子。但事實擺在眼前,人贓俱獲,又有證詞。”
趙玉強佯笑了兩聲,小徐和傅雲琛被分開關押,至今也沒有當面對質,那封所謂的血書,完全可以憑空捏造。小徐是兇手不假,可是此事,和傅雲琛究竟有沒有關係就猶未可知了。
“雲琛是我推舉成三青幫幫主的。”趙玉強出口攬下這個擔子,“如今幫內青黃不接,很需要他。若真是他所爲,趙某相信,他只是一時閨蜜心疼。郭大帥,心胸開闊,寬宏大量,可否饒了他這一回?”郭長林爲難道,“趙老啊,你我年歲差不多。我老啦,心腸軟,我也不想殺他。可是,他既然已有造反之心,我可不敢留在身邊,也不敢放出來。您說怎麼辦纔好?”
趙玉強探究道,“他羽翼再豐,還能飛出您的手心嗎?還是您怕,傅雲琛身後的三青幫?這您大可放心。有我在,不會允許他利用三青幫做出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事情。”
郭長林放下杯盞,“人心難測,口說無憑啊。”
老狐狸。趙玉強內心腹誹,在我面前裝什麼。
“郭大帥,想要什麼憑證,不妨直說。我倆都是老江湖了,不必在這裏兜圈子。”
郭長林拍腿大笑,“趙老真是爽快人!”他立刻凝住了笑容,表情詭詐。
“我要三青幫十三家酒樓,八間賭坊的房屋地契作抵押,除此之外,每月上交五成的營收給郭家軍。”
獅子大開口!你乾脆去搶好了!趙玉強推諉道,“這些酒樓和賭場都是私人產業,並非三青幫獨有,三青幫只是持有部分財產。趙某無法做主。”
郭長林無奈道,“那郭某人,也無法相信趙老的一面之詞了。現在的世道,什麼都是假的,唯有錢,才能衡量出您的誠意。”
趙玉強冷冷地看着郭長林,直言道,“郭大帥,傅雲琛是您的義子,怎麼反倒成了您用來脅迫我的籌碼?”
郭長林眼睛望向別處,沒有回答。
“看來,傅雲琛確實是太傻了。”趙玉強一嘆,“嘆英雄生死危難困風塵。小人得意,好人傷心。”
郭長林怒道,“你罵老子!”
趙玉強哈哈一笑,“我罵你了嗎?我罵的是,爲老不尊,爲了蠅頭小利,背信棄義,坑害至親之人。我罵的是,設計誣賴,混淆黑白,滿嘴仁義卻骯髒齷齪之人。我只是在唱戲文。郭大帥一言九鼎,位高權重,又何必庸人自擾呢?”
郭長林一拍桌子,“趙玉強,你少指桑罵槐。傅雲琛是我養大的,造反的是他,受傷的是我。你怎麼反倒幫他說話,我看你也是老糊塗了!”
趙玉強冷冷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郭大帥方纔所提的條件,當真不能改了?”
郭長林拍案道,“一個字都不會改。我不會等太久,三天時間夠不夠你去說服那些老闆?”
趙玉強用柺杖敲了一下地面,厲聲道,“趙某告辭。”他一步步走出郭長林的辦公室,只覺世間險惡,人心惡毒,因爲猜忌和忌憚,竟然可以將養育了十五年的義子出賣。郭長林此人,當真越老越惡毒!
趙玉強走出郭帥府,坐上自家的汽車,便看到後車座上放着一團紙團。趙玉強翻開一看,紙面上寫着請他到鴻意樓相見,落款人竟是郭昊天。
趙玉強收好紙團,只道,“去鴻意樓。”
汽車開到一半,趙玉強便看到很多碼頭勞工正在往郭家走,估計是想像上次寇勳那件事一樣,聚衆抗議,替傅雲琛討說法。
趙玉強感嘆道,“俠義每多屠狗輩……這世道,早不是靠一腔熱血就能改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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