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當時看房子的時候,明明是喜歡上了這套房子的大陽臺和全天候的採光,今日怎麼看怎麼覺得不順眼。
她脫了外套隨手一扔,腳步略帶虛浮,面無表情的走到貴妃榻躺下,一夜未眠,這會兒才覺得累,又累又餓,沒力氣動彈。
夕陽的餘暉散發最後的熱度跟光芒,穿透玻璃灑在她臉上。
馮清輝很累,腦子卻無法停轉,很多以前注意不到的事情,這會兒都蜂擁而至,比如祖玉的師姐,祖玉口述的下雪天四人行等等。
有些事還沒理清,其實馮清輝並不想搞得太明白。
顧初旭昨夜被她攆出去,直到現在都沒回來,她剛想到此人,手機就響了。
他喂了一聲,聽到馮清輝的呼吸聲才說:“中午吃了什麼”
“還能喫什麼,當然喫的飯。”
顧初旭“嗯”了聲,“昨夜沒怎麼睡,想了許多。”
馮清輝心想,你若是睡得着,那大概與畜牲沒區別了吧,你睡不着很應該啊,跑我這說道,是想博取同情我又不是聖母心氾濫的白蓮花,我不過是個不知道通情達理的惡婆娘。
這些話她暗自腹誹,並沒有說出口,她現在不想搭理這男人,很累,心很累,四肢百骸都累,並不想去做毫無意義的爭吵。
“在聽嗎”他語氣不像以前那麼沉穩。
“老顧,我高中的時候其實就遇見過特別狗血的事,”她平淡講述,“我高中的時候曾喜歡一男生,喜歡的沒頭沒尾毫無緣由,那時候老師嚴禁早戀,抓的比較嚴,我們彼此曖昧沒挑清,其實在那之前呢,這男的有個同桌的她,後來調位置就分開了,可能我不過是個炮灰,但我搞清楚他朝三暮四想腳踏兩隻船的時候,我就把那男人叫到宿舍外面羞辱了一番,我說你真是賴蛤蟆想喫天鵝肉,臭不要臉臭噁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德行,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沒想到你這麼可悲……總之,把那個男生罵的面紅耳赤,從始至終一個字沒講出來,我罵完以後甩手離去,一點兒沒覺得可惜,更沒覺得傷心。不過沒幾天他就跟前同桌正式在一起了,我就好奇這樣的髒東西,怎麼還有人願意揀,倒找給我錢我都不要。”
她輕飄飄道:“事實證明我沒罵錯,我那女同學,最後還是沒跟他走到一起,如今各自婚嫁。女方自然慘了點,爲情所傷,後來找了個老實巴交樣貌平淡的人,不過對她自然是好的沒話說。”
顧初旭全程沒打斷她,安靜地聽她講完才道:“你在哪我下午早點回去,你等我。”
馮清輝一口氣說了難麼多有些渴,她不急不慢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明知顧初旭現在每等一秒就心驚膽戰還故意這麼不出聲,喝了水悠悠道:“我在家呢。”
那邊好似鬆了口氣,嘆息的尾音輕顫。
顧初旭掛了電話把手機放桌子上,辦公桌上攤着需要簽字的文件,一個招標題目他讀了好幾遍沒讀懂。
祕書方纔進來送咖啡時就察覺他心不在焉,望着窗外不言不語。
一直到尹特助回來,辦公室的門這纔有人敲開。
劉祕書心下好奇,辦公室一側百葉窗沒拉上,她側頭看過去,只見尹特助拿着一資料進去放他辦公桌上,貼近他說了幾句,不知說的是什麼內容,顧總擰起眉,越聽眉頭擰的越深。
沒多久尹特助出來,顧總依舊坐在辦公椅上沒動身,甚至一下午都沒出來,趁着空隙她進去整理衛生,瞧見他座椅下面,圍着紙簍一圈,原本光滑乾淨的地板上落了一地菸灰。
大家都在議論是不是某個項目黃了,亦或是董事長又批評了顧總,以至於整個部門都縈繞着一層低氣壓。
馮清輝最近看了一個關於記者報道技巧的新聞,論述怎樣讓一個勁爆的消息長久且持續的刻在網民心中。
通常,一次性突然拋出大量的勁爆消息,空降熱搜榜,持續幾天居高不下的熱度後,最終都會有一個無聲無息沉寂的後果,所以一部分有頭腦且更專業的人提出,更有效的方式應該是“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先用“疑似”等似是而非的模糊新聞掀起熱度,吸引網民的眼球,吊足他們的胃口,引導他們一起追蹤,等到事情發展到一定不可收拾的局面,再來一個毫無翻盤機會的“實錘”。
這種做法無論是對於煽動輿論,還是制裁事情的始作俑者,顯然都更具有效用。
馮清輝記得祖玉說自己是做廣告設計的,沒想到她是雙學位。
一個有經驗的新聞記者,都有涉獵心理學,他們善於從採訪中的眼神、語言和行動中,觀察其心理活動和思想反應。馮清輝現在才明白,祖玉爲何能輕易像遛狗一樣牽着她轉圈圈,並且在一次共情時,問她不帶錄音筆會不會把她所講的內容都記住。
因爲她在暗處,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且她修過新聞心理學,國外這幾年沒白待。
在她刻意的引導下,有些事情,馮清輝自然不會忘,可能這輩子都忘不掉,那些牀笫之間的私密事,以及phoebus的成就感。
顯然這是一對比她還會做作的男女才能幹得出的事,有句話說的好,不是這男人不夠暖,而是想暖的人不是你。
馮清輝這麼一比較,她發現一件可笑的事,原來這麼多年白活了,這麼不會談戀愛。她只有在心情極端差,想找茬的時候纔會爲難顧初旭,想喫的東西,最遠最遠,也從沒跨過區。
她以爲已經觸到情侶之前包容的下限,原來不是到下限了,而是再往下的權限你無權訪問。說真的,這點認知讓她崩潰,扯一個矯情的名詞,搞不好她遇到傳說中的“白月光”了。
所謂牀前白月光,地上鞋兩雙,一對狗男女,緊緊抱一起,大概就是這樣的戲碼吧。
其實她的經歷特別像那些閨蜜口中,老公不捨得給老婆花錢,卻大手一揮花在外室身上。
馮清輝不知道她所知道的事情幾分真幾分假。真的特別不想爲了那根醜陋的東西,上演兩女搶一男。更不想去追究那根東西讓誰爽了幾次。
從前她只糾結於那半盒套子,眼下可能事情想得太簡單,他從省外帶回來的,可能不僅僅是得力助手。
胡思亂想了許久,她不再繼續休息,從貴妃榻起身,直奔浴室,仔細把自己從內到外清洗乾淨,包裹着秀髮出來,耐心吹乾,換了一身外出的衣服,不緊不慢給自己上妝,從粉底到腮紅,每一樣都認真對待。
還沒出門就聽到房門響,剛剛晚上六點鐘,顧初旭比往常來的早,嘴皮子看上去有些乾燥,馮清輝出來時,他正解領帶,慢動作把外套脫了,瞧見她動了動脣。
“我們談談吧”他如是問。
馮清輝眨動着眼睛看他,“談什麼”
“談談昨晚惹你不開心的事。”
他似乎還抱着幾分僥倖,以至於說話比較謹慎,或許他已經知道所有事,但是不敢主動坦白,想看看她掌握多少,然後再決定如何狡辯。
她走過去,居高臨下看着他,沉默了半晌,忽然換了一副神情,笑容滿面看着他:“我們去喫飯吧我想喫火鍋。”
男人眼神明顯帶着驚訝,舔了舔乾裂的嘴脣,“喫火鍋”
“對啊,”馮清輝整理着衣服,“去濟南喫豬腦,你開車就好,距離這麼近也不用坐動車……我還想喫上海的烤榴蓮,不行你就請個假吧”
顧初旭沉默着,像一尊雕塑,風吹雨蝕過後有些滄桑,精短的黑髮略顯凌亂,眯眼瞧她許久,似乎在思索什麼,馮清輝想,大概是在找藉口。
他終於說話:“她從什麼時候開始糾纏你的”
這無異於直接給了她肯定回答,佐證了所有猜測。在這一刻馮清輝是有些不淡定的,她不知道內心深處是希望這男人狡辯還是坦誠,可能不管哪一種,按照她的性格都會大哭大鬧一番,眼下自己也很意外,竟然可以那麼冷靜,出奇的冷靜。
她說:“有段日子了,真是的,偷喫也不擦乾淨屁股,沒見過你這樣沒品位不負責的男人。上次我說尹峯在外面有女人的時候,你還一副說教的口吻提醒我,現在小三都找到正室頭上了,你讓我怎麼咽得下這口氣你都不曉得飯前便後要洗手嗎”
“我真是從小沒受過這種委屈,你當初娶我的時候,是怎麼跟我爸媽保證的,說的比唱的還好聽,這才幾年,就讓我受這樣的奇恥大辱。還真是奸商,過河拆橋毫無誠信可言。”
“馮馮,”他聲音嘶啞不堪,“那是以前的糊塗賬,”馮清輝從他表情中讀出慌亂,甚至夾雜着比慌亂更復雜的情緒,他從兜裏摸出一盒煙,點燃深吸了一口,垂着膀子,眼皮耷拉下去,“我知道你的脾氣,所以沒敢多提……”
馮清輝上前兩步,傾斜下身子,緊盯着他的表情,“你想說就說說吧,從什麼時候開始到什麼時候結束或者什麼的……”她喉嚨緊了緊,用輕鬆幽默的語氣繼續說,“那樣的尤物,想必讓你神魂顛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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