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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夜天
說的沒錯,他累了,很累,這一點從他眼底的烏青和充血的眼睛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定因爲選妃一事而多日不得入睡了。

  但云衍還是道:“我不在意。”雲衍搖搖頭,“如果是我心愛之人,爲了他,我不會在意這些議論。但是對您…呵…我憑什麼承受這些?”勾起脣角,雲衍緩緩道:“要麼我走,要麼哪怕老死宮中,我都不會動搖分毫。”

  “本宮知道了。”蕭玄珏站起身居高臨下俯視雲衍,點頭沉聲道:“本宮會遂了你的願,安心納妃、封后、生子、治國,而你,就與你爹…一起上路罷。”

  “上路”二字是什麼意思雲衍多少也能猜出幾分,只是沒想到蕭玄珏會將事情做得這麼絕。一道令下來,雲衍被打入天牢與雲青城關在了一起,罪名是“私通西疆,嫁禍太子,外戚弄權,意圖謀反”,簡簡單單十六個大字,讓他徹徹底底再無法翻身。

  自然,這些事情雲衍都不曾做過。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來往的書信、各種作假的賬簿、送禮的禮單、還有人證——一個操着滿口流利西疆方言的士兵,一樁樁一件件皆搬到雲衍面前讓他無從辯駁。

  實則,蕭玄珏沒有給他留下任何爭辯的餘地,他也從未想過爭辯什麼。

  蕭玄珏爲蕭惘洗脫了罪名,說一切都是雲衍父子勾結外敵設計有意嫁禍,可惜蕭惘太子被廢已成事實無法重新上位,於是將他重新接入宮中,賜了“長思殿”給他,名爲靜養實則放在身邊監視,以免太子舊部死灰復燃。

  雲衍知道,蕭玄珏不可能再短時間內就將一切安排的這麼妥帖,雖然看起來有諸多漏洞卻讓人找不到絲毫證據證明雲衍無罪,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已經計劃很久了。

  或許早在一年前,蕭玄珏就已經做好了如果雲衍不能安心待在他身邊,就寧讓玉碎不留瓦全的準備。

  從清華樓被押往天牢的途中經過盛乾殿,雲衍終於見到了這次選進宮的那批秀女。柳仕籍之妹是哪一個雲衍認不出,不過圍坐在蕭玄珏左右的七八名妙齡少女,環肥燕瘦各有千秋,姿容不俗談吐舉止間也是大家風範,據說這次選秀是丞相柳仕藉親自操持的,可見他確實費了一番功夫。

  按律例前朝官員是不可進入後宮的,但柳仕藉卻得了蕭玄珏的特許能夠隨意進出盛乾殿。能夠幫蕭玄珏將僞證做得滴水不漏,能以一人之力說服太子充實後宮,更能從幾千名適齡女子中選出適合太子妃的人選,的確是蕭玄珏的左膀右臂。

  不知蕭玄珏有沒有看到雲衍離去的身影,或許是沒看到,又或許是看到了卻故意視而不見。柳仕藉此刻就坐在他身邊,而他心底清楚,柳仕藉不僅僅是個博古通今的學士,這個人的眼界、心機,甚至比當年的雲青城還要厲害。

  柳仕藉深知一個帝王需要做什麼應該做什麼能夠做什麼,他比蕭玄珏的頭腦更清晰態度也更果決。將這樣一個人留在身邊,尤其是身爲帝王,無疑是危險的,但是如果放這人離去,更是一種危險,倒不如放在身邊好好加以利用,畢竟目前爲止柳仕藉所做的一切的確是爲了東莞。

  雲衍知道,或許比起自己,柳仕藉更適合留在蕭玄珏身邊,他不能爲那人做的,柳仕藉都會一一替他完成。君君臣臣,是雲衍面對蕭玄珏時永遠也做不到的,但柳仕藉可以。

  因爲,他是一顆蕭景瑞花費了二十八年苦心栽培的,專爲輔佐新帝而存在的一枚棋子。二十八年,雲衍不知他與柳仕藉誰更可憐一些,蕭景瑞用十八年將他打造成逼蕭玄珏斷情絕愛的工具,又用二十八年讓柳仕藉成爲輔佐帝王的棋子,至此他們二人註定要爲了蕭玄珏爲了東莞而失去自我,成爲蕭玄珏王座下的一顆墊腳石。

  也許,最可憐的那個應該是蕭玄珏,因爲永遠都不會有人告訴他,他的一生都在自己父皇的操控之下,他的王位,他的愛情,都是被蕭景瑞步步爲營提前設計好的,哪怕這些設計耗費了難以計數的無辜性命。

  一個月後,新皇登基大典,同時也是皇后的冊封大典。

  雲衍跪在殿下,脊背挺得筆直,儘管經過長期地拷打使得原本潔白如雪的袍子沾滿血污,而他也虛弱的好似一陣風就能輕易將其吹倒,淡粉色的薄脣緊緊抿住,脣角還掛着未來及乾涸的血絲,墨黑未束的長髮垂到腰際,因爲長時間缺乏調理,本來柔順的髮梢變得乾枯毫無光澤,亂糟糟的擰作一團。

  不管朝堂上的衆大臣正以怎樣的眼光看他,雲衍只蒼白着臉色一瞬不瞬地望着端坐在龍椅上的人。

  剛受到冊封的皇后他已經見過,不姓柳,姓穆,穆芷欣,是個雖然算不上傾城卻眉眼間都透着靈秀的女子。

  當時蕭玄珏與穆芷欣執手從雲衍身邊走過,二人視這跪着地人如無物。蕭玄珏身穿裁剪得體的明黃色皇袍,上面繡着的五爪金龍正腳踩祥雲睜着雙威嚴的龍睛與新皇一起俯視羣臣,而穆芷欣鳳袍加身,如雲的黑髮盤成繁複的髻,鳳冠、步搖、金釵,薄施粉黛,濃淡怡人,就算是雲衍也生出他們才應該並肩站在一起的念頭。

  新皇新後,萬民敬仰,在山呼的“萬歲”聲中,所有人的,目光皆聚焦在祭天台上的兩個人身上。是啊,莫說東莞沒有立男後的先例,就連尋常百姓都很難接受一個男的做皇后罷。如果蕭玄珏身側站的是他,他不清楚爲此蕭玄珏將要承受多少來自羣臣來自萬民的壓力。而現在這個結果,應該是再好不過的罷。

  冊封大典後不久蕭玄珏就讓新後坐着他自己的步輦回寢宮了。此時大殿剛結束不久,蕭玄珏正在擬寫一道聖旨,從雲衍所跪的位置恰能看到他握着上等狼毫的手指骨微微泛起的青白。

  “咳咳,咳咳咳…”雲衍勾起脣角扯出一抹涼薄的笑,牽扯着積累下來未愈的內傷使他輕輕咳嗽着,體內的寒毒本就無藥可醫,經過連日的牢獄之苦,他已經沒有多少氣力硬撐了,但望向蕭玄珏的眼神卻依然倨傲。

  所有人都不做聲,等待着看那位年輕的帝王會如何處置這個“魅亂後宮”的妖人。

  蕭玄珏身後站着的小公公被這沉悶的氣氛壓抑的有些焦躁,他不安地搓弄着衣角,眼睛時不時瞄向自家爺在明黃色絹布上落下的字跡,卻越看越是心驚。擡頭看看殿下跪着的瘦削人影,回想往日種種,他心中竟是生出一絲不忍來。

  柳仕藉站在衆大臣的首位,對於雲衍的倨傲,他投來的目光含着一種救贖般的悲憫。雲衍懂得他這種悲憫背後的含義,那是一種宣告,在今後的數十年,能站在蕭玄珏身邊的人將是柳仕藉。與其說這是一種幸運,更大的這是一種不幸,因爲這意味着他要承受的遠比現在多出太多。

  雲衍慶幸,自己馬上就要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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