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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玄珏蒼白的嘴脣顫動了一下,終於開口:“朕是睡不着,一閉上眼睛看到的全是他,但是…你不懂…”語氣越是低沉,到後來竟如嘆息一般。
“誰說奴才不懂,奴才知道皇上就算不爲了自己,也該爲了江山社稷爲了小皇子而愛惜自己的身子,而且小皇子出生兩年,您一次都沒有看過他呢!”
蕭玄珏搖搖頭,“那孩子…是朕害了雲衍的一生,如今的一切,都是朕應得的。”頓了頓,他終於端起安寢茶喝了下去,起身,笑了笑:“好了,朕今日聽你一次行了罷,時辰不早了,明日你也要陪朕一起上朝,快去睡罷。”
“奴才…”張德勝還是有些狐疑。
“去…咳咳,去睡罷。”蕭玄珏推了張德勝一把,又往御書房中專門專設的寢殿走,張德勝纔算真正相信蕭玄珏是去睡覺而不是偷偷繼續看奏摺,才放心的去書房隔壁的一間小屋子休息。
聽到關門聲自身後響起,蕭玄珏纔將自己的疲憊顯露出來,伸手按着眉心緩緩坐到牀上。
張德勝說的沒錯,他不是不想睡,只是睡不着也不敢睡。無論何時只要閉上眼睛,出現在眼前的永遠是雲衍喝下那杯酒倒地後望過來的帶着絕望和解脫這兩種極其矛盾卻又無比契合的情緒的目光。雲衍脣角的那抹血色,成了他無法擺脫的噩夢,比二十幾年前雲衍在冰湖中望過來的那一眼更加讓人窒息。
而現在,他每日只有藉助於含有大劑量催眠藥物的安寢茶纔可以勉強睡兩三個時辰。
今晚能夠休息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喝下安寢茶後蕭玄珏和衣在牀上躺了一會兒卻仍然沒有睡意。那種因睡不着而莫名涌入腦海的有關過去的種種又着實讓人感到空虛,無奈,蕭玄珏只得再次下牀要去找本書看。
“怎麼,睡不着啊。我還以爲皇上您此時應該睡得心安理得呢!”一聲略帶嘲諷的尖酸話語從房頂傳來,下一刻,有個紅色的影子跳到蕭玄珏面前。
剛聽到聲音還以爲是刺客剛要準備防身,看清是花無醉後蕭玄珏斂了眼底的狠意,眸中閃過一絲星芒。
暗自深吸口氣,蕭玄珏儘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穩:“今日你班師回朝不第一時間來見朕,此時怎麼又闖入朕的寢殿中來了。”
花無醉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圍着蕭玄珏繞了幾圈打量了個仔細,然後站在他面前一手支着下巴,道:“三年不見,皇上您都老了。”
蕭玄珏一愣,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眼角,笑得有些澀然:“你倒是一點兒都沒變。”
“自然。”花無醉雙手抱臂,回答的十分不屑,又道:“本來我是永遠也不想見皇上您的,但您猜我今日在您小時候就已經玩膩的那個廢棄的那個小花園裏看到誰了?”
蕭玄珏心頭一跳,明知不可能但還是問道:“誰?”
“一個兩歲的奶娃娃。”花無醉無所謂地道:“一個有娘生沒爹養的連個名字都沒有的奶娃娃。”然後他對蕭玄珏咧着嘴笑:“別看那孩子長得機靈,胖嘟嘟粉嫩嫩的可愛的緊,但是腦子不靈光,他竟然說當今皇上是他爹。”
“你想說什麼?”蕭玄珏的臉色變得十分陰沉。
花無醉依舊咧着嘴笑:“皇上您說他傻不傻?您自個兒有沒有兒子心裏能沒數麼,若他真是皇子,您一定不會讓他跟着一個鄉野村婦過一輩子。圓圓,這也算名字,他怎麼不叫滾滾、球球、狗蛋兒呢?”
“花無醉!你到底要說什麼?”蕭玄珏厲聲道,“他是不是朕的兒子由不得你來說,朕對他如何也是朕的事。”
“沒錯,我是無權干涉皇上您的事。可是您不待見人家,當初就別生他啊!您這樣做,對得起先皇,對得起穆芷欣,對得起行之嗎?!”花無醉的聲音突然也變得嚴厲。
“!”蕭玄珏神色一僵,氣焰終於矮了下去。他嘆了口氣,“無醉,我知道你還在爲三年前那件事恨我,但你知道那是最好的選擇。”
“不,我不恨你,我感激你還來不及。”花無醉脣邊掛着譏笑。
“不,你恨我,否則三年中你不會一封書信都不與我來往。”蕭玄珏盯着花無醉的眼睛,咳嗽了聲,啞着嗓子道:“不過就算你恨我也無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這一句,蕭玄珏問得很艱難,這句話已經壓在他心頭整整三年:“他…現在還好麼?”
“好,他現在好得不得了。”花無醉笑道,臉上卻滿是兇狠,他猛地上前攥住蕭玄珏的衣襟,“託你的福,他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
“什麼?!”蕭玄珏猛地瞪大了眼睛,忘記了反應一般任由花無醉越矩的抓住自己的衣襟,他臉上是一片死寂的神色,過了良久,他才滿臉不信的搖着頭道:“怎麼可能,當初我給他喝的是假死藥,他不愛我,他想要自由,我就放他走,給他自由。你出征那日,我不是讓你將他的假死之身帶出宮了麼,他怎麼會…”
“怎麼會?怎麼不會?”鬆開蕭玄珏,花無醉嗤笑:“你只知自己給他喫的是假死藥,那你將他打入天牢時可知他已經身中寒毒,餘下不到三月的壽命,你可知那些牢獄之苦又讓他那僅剩的三月折去了多少?出宮不到十日,他就…”
“你胡說!咳咳,你恨我所以在騙我!”蕭玄珏用手捂住嘴一邊咳嗽一邊低吼,雙腿卻抖的厲害整個人都癱坐在地,“雲衍的寒毒是假的,是他爲了博取我的信任裝出來的,否則他不會在王傑安診斷他只有半年壽命後好好活過一年,就像他的腿疾,都是他騙我的,他明明沒有病的…”
“…”見蕭玄珏坐在地上茫然無措的像個孩子,花無醉斂去了所有僞裝重重嘆了口氣,緩聲道:“行了,是我在騙你,他還活着。”
“咳咳…”蕭玄珏還在不斷咳嗽,聽到這句話再次愣住,他緊張地一把拉住花無醉的衣襬險些將他拉倒:“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我剛纔騙你呢。”花無醉道:“雲衍還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不過他在什麼地方我不能告訴你,他不希望你去打擾他。”
“他真的還活着?”蕭玄珏又問了一遍。
“是啊。”花無醉點點頭笑道:“兩年前聽說你喜得一子,他還讓我寫信以我的名義對你道喜呢,只不過我懶得理你所以沒寫。”
雲衍活着,而且知道他有個兒子後還道喜?蕭玄珏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只道:“這麼說,你們一直都保有聯繫?”
“是啊。”花無醉道:“這次他還託我給你帶來一封信。”說着花無醉從袖中拿出一個薄薄的信封遞到蕭玄珏面前。
“他給我的信?”蕭玄珏感覺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難,接信時手忍不住發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