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黯然城殞逝

作者:慕容湮兒
傾世皇妃!

  第二章黯然城殞逝

  荒煙外,號角連天,城郭聳立,硝煙瀰漫。當我隨着祈佑的大軍來到兩軍對壘的主力軍帳時,我看見了韓冥,他似乎因連日的征戰消瘦了好幾圈,眼中覆滿了血絲。聽說這場戰爭已經持續了十日,兩軍實力相當,傷亡人數也差不多,如今好象是在打持久戰,誰能堅持的更久一些,誰就是勝利一方。

  “昱國怎會和夏國聯手的?”祈佑漸步走到軍帳主位而坐,拿起擺放着的兵力分佈圖觀察良久,手指握拳,輕敲着桌面,似乎已經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

  裏邊一片沉默,在場諸位將士都沒人答話,我接受到蘇景宏那戒備的眼神,原來他們都在防我!我悻悻的笑了笑,識趣了揭開簾帳出去了。

  雲鎖斷巖,陣雲神州,海海騰沸,山山動搖。四周瀰漫着血腥的味道,我徒步走到軍長外的山巔邊緣,俯望那一片片山川之下的具具殘骸,那都是一條條人命呀......風霆迅,動北陬,戰爭帶來的是妻離子散,動亂來的是百姓衣食無着。

  亓國所在位置很佔優勢,他們處於山巔高峯,敵軍的一舉一動皆收眼底,居高臨下從人的心理上來說是一種有利的,卻是的易守難攻。所以兩軍的對壘纔會持久抗爭着而,任何一方都不敢輕易動手,倘若動手,兩敗俱傷。我想此次昱夏二國的聯合也是逼不得以,只爲自保吧。我想若要自保,應該不成問題,主要是取決於祈佑滅昱的心到底有多麼強烈。

  突然之間我想起了曾經所做的一切,頭一次對自己一直復國的信念開始有了懷疑。二皇叔奪我父位之時,已經血濺甘泉宮,喪了一條又一條的人命,而今我又想着復國,那將又是一場殺戮,又將是血流成河。就算真的復國了,該如何處置二皇叔呢?是殺是留?他的子女們是否又因我挑起的這場戰爭而恨我呢?若他們如我,也時時刻刻的算計着如何爲他們的父皇報仇,那這場鬥爭將會持續到什麼時候?恩怨何時又能了結呢?

  是不是,我做錯了?我一直所堅持的到底仇恨,似乎已經矇蔽了自己的心,爲了一己私慾竟然想將百姓們推入萬劫不復!曾經的那個馥雅公主到哪裏去了?她追求的只是一個平淡的生活,從什麼時候開始,仇恨竟扼殺了我僅存的純真呢?

  連城,現在的你是否在怪我沒有遵從諾言而惱怒,我只希望這場戰爭能夠快快結束。你能平安度過這危機,希望我們再見之時,你能聽我對你的解釋。

  “父皇,母后,原諒馥雅又一次放棄了復國。”伴隨着滾滾風聲,我對着蒼穹呢喃一句,“我不要復國了,我不要生靈塗炭,我不要血腥殺戮,或許父皇母后您會覺得我懦弱,您會覺得我太過仁慈。但是你們要知道,那一條一條都是人命,都是母親十月懷胎而生,況且......至今爲止我都沒有聽見有人傳言二皇叔不是個好皇帝,更沒有聽到夏國百姓的怨聲載道。足以見得,二皇叔一直在好好打理夏國,他的錯,只是弒君奪位。如唐玄宗,弒兄奪位,雖是爲人所不齒,可是他的功卻掩了他的過,他開創了前所未有大唐盛世,貞觀之治。”

  “你終於能放下仇恨了嗎。”韓冥欽佩的聲音接下了我這句話。

  我驀然回首而凝望着一身鐵甲銀盔的他朝我信步而來,怎麼,這麼快就商討完了軍情嗎?

  “我依稀記得你說過‘誰說女兒就不能爲國出力而報效朝廷?並不是天下紅顏皆如妲己媚主,喜妹亂宮,我潘玉要做就做被唐太宗尊之爲師的長孫皇后!’那時候我覺得你是我見過最有大氣的女子,對你的關注不自覺多了幾分。”待到與我面對面之時他才停住步伐,多日的征戰他已經更顯滄桑了,我卻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他。

  他繼續娓娓而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考慮何謂‘大愛’,剛纔聽你一席話,才真正懂得,大愛不是悲天憫人,大愛不是一統天下,大愛不是忠心侍主。大愛是屏去心之仇恨,大愛是心繫天下百姓臣民,大愛是爲從苦中尋找誡命真理。如今的你,做到了。”

  “不要把我誇的好象是個救世主,我真的做錯了很多很多。”

  “就怕你明知自己做錯,卻依然我行我素。”他沉默了許久,將目光投放至我的小腹,“裏面有個孩子,是這個孩子讓你懂得了一切吧。”

  “是的,我一直都想擁有一個孩子,與祈佑的孩子......但是冥冥中卻註定我不能與他有孩子。”我苦澀一笑,回首睥睨煙藹迷茫的一片,如此荒涼。

  “看的出來,你還是放不下皇上,爲何不留下呢。”

  “你方纔也說了,大愛。而大愛中也包括責任,我不能如此自私,不顧他人感受。”

  雲屯壁壘,丕振聲靈,韓冥上前一步,與我同望穹天,有蒼鷹飛過,一聲嘶鳴。

  “你可知,皇上之前將你打暈囚入宮,是爲用你來牽制連城,用你讓他棄械投降。而方纔,他竟說要送你回去,我不知這幾日發生了什麼讓皇上改變了他的初衷。”他的字眼被大風吞去許多,我必須豎耳聆聽,只見他繼續道,“能讓皇上如此,唯有你。現在我才發現,在麝香這件事上,我是真的做錯了。”

  聽着韓冥的一字一句,我的心彷彿被人掏空,原來他是真的想過要利用我......可是爲何要放棄呢,江山對他來說已經不再重要?還是他有必勝的把握?

  “你還如此介懷嗎?我都不怪你了。”我用平穩真誠的聲音來證實我對他的原諒,“我現在只想快些回去,如今兩軍已交戰的不可開交,我身爲連城的辰妃,應該陪在他身邊的。”

  蒼翠拂雲,紫霓青霄,正待韓冥要開口說話之時,祈佑的聲音隨風而散進耳中,“你就那麼想要回去到他身邊嗎。”

  我的身子一僵,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轉身笑道,“你不是說要送我回到連城身邊嗎?你不會說話不算數吧。”

  他無奈的笑了笑,“我已經派探子送信去了,今夜子時,連雲坡,我會將你親自給他。”

  我疑惑的看着他,心中有些戒備,“爲什麼你要親自去?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我想親自見見連城,你畢竟曾經是我的女人。”他遠遠的佇立着,大風捲起塵土,風沙飄渺,“如果我真的要利用你,我直接拿你威脅他交出昱國便好,我相信,你與腹中之子在他心中有那個分量。”

  看着他瞳中毫無起伏欺騙之色,我選擇了相信他,因爲這七日,他讓我看見了一個真正的祈佑。

  暮色沉沉,山嶽藏形,滿目蕭然。祈佑原本欲與我共乘一匹馬而前去,我卻拒絕了,獨自乘上一匹馬,不想與他有過多親密的動作,更不想讓連城看到。這樣的矛盾,是我從來沒有過的。

  此次祈佑去只攜了韓冥一同前去,身後帶着一隊精兵,我不禁會擔心他這樣前去,會不會有危險?萬一連城事先在那埋伏好一大隊人馬將他包圍怎麼辦?又或者,祈佑埋伏了人?我不安的乘在馬背上連連回頭,想看看身後有沒有祕密隨行着軍隊,祈佑見我連連回頭,帶了些無奈,“你看什麼?”

  我連忙收回視線,將目光投遞在前放,望寥寥黑夜,明月照亮路途,“沒什麼。”

  韓冥緊緊隨在我的身旁,目不斜視,一語不發,這漫長的一條路格外寧靜,唯有身後精兵整齊的腳步聲與馬蹄聲,不再有人說話。離連雲坡越來越近,我的心情就越來越沉重。駿馬每踏出一步發出的‘蹄踏’聲讓我的心沉入低谷。

  輕撫着白馬頸項間的那一縷縷柔猾的細毛,頭有些昏昏沉沉。這條漫長的路很快便結束,前方火光點點,一大批與之相當的人馬已經早早駐紮於此,我第一眼見到的便是連城,他手握馬前繮繩,目光瑣定於我的身上,但是我卻沒看到一直與連城寸步不離的曦。

  對上他有些蒼涼的眸我有些心虛,有些恐懼。

  我們在離他們有一丈之遠時,停下了步伐,“昱國主來的可真早,等了很久吧。”祈佑帶着嘲諷之音朝他喊了過去。

  連城始終盯着我,“你終於回來了。”

  一句言淺意深的話不高不低還是傳了過來,他見我的第一句話,竟是‘你終於回來了’。他一直在等我嗎?他不怪我的失約嗎?

  我沉重的“恩”了一聲,翻身下馬,欲朝他而奔。祈佑立刻也隨之翻身而下,一把上前緊緊扣住我的胳膊,不讓我朝前走。

  “連城,如果朕用她威脅你放棄這個江山,你願意嗎?”祈佑捏着我的胳膊很用力,疼痛幾乎蔓延到骨子裏去。我強忍着疼痛看着連城,我知道現在的祈佑正在裝作無情,他不能露出他的弱點讓對方看出。

  “納蘭祈佑你果然是個天生的帝王,是的,我比不上你,因爲你早已經絕情棄愛,爲了鞏固權利你可以放棄任何。但是我做不到,我不會爲了權利犧牲我的兄弟,親人,女人,孩子。”連城的手鬆開了繮繩上前一步,“所以,爲了我所重視的人,我甘願放棄一切,哪怕是這個皇位。”

  祈佑聽罷先是不屑的冷笑,漸漸的變爲狂傲之笑,“好一個重情重義的連城,難怪能擄獲她的心。”陰戾之語讓我打了個冷顫,卻聞他猛的收回笑聲,嚴肅的說道,“你真當我那麼沒出息,要利用她來威脅你放棄皇位嗎?我告訴你,我很期待與你在戰場上一較高下。”

  我感覺到他緊捏着我的手已經鬆開了許多,我的疼痛微微得到緩解,他又說,“馥雅,是我納蘭祈佑唯一重視的女人,你連城......配的上她。”

  連城終於將始終投放在我身上的目光轉移到祈佑身上,他笑了笑,“原來你也是個性情中人。”

  此時的祈佑已經將我的手完全鬆開,“你走吧。”

  他沒再看我一眼,背轉過身不去看我,我側首凝望着他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咬牙便轉身朝連城走去。我的腳步很沉重,每走一步猶如千斤重,我的頭亦有些暈眩,是受剛纔害喜的症狀所影響吧。才走了幾步我便突然頓住了步伐,連城那千年不變的柔光今日卻有些黯淡,風動了他的髮絲,擋去了他的眼眸。見我不再前行,他邁開了步伐朝我而來。看着他一步步的接近我,我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從這刻起,我就是辰妃,心裏只能有連城,我必須盡到一個妻子的責任,一個母親的責任。

  在對面火把的照射下,刺的我眼睛有些疼痛,正欲邁開步伐朝前走時,幾道銀芒由正前方黑夜之下劃出。此刻的場景讓我想到那日連胤對我的射殺,我的第一個反映是箭,第二個反映就是祈佑。

  我倏地回身朝依舊背對着我的祈佑大喊,“躲開!”邁步便朝他衝了去。

  祈佑聽到我的聲音,第一個反映是回首望我,目光有隱隱有悲痛,似乎還沒反映過此刻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在離他幾步之遙外,停住了腳步,用全身擋在住了他......一切,都要結束了吧。

  同一時刻韓冥也由馬上跳了下來,朝我奔來,“閃開。”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朝我嘶吼着,臉色蒼白如紙。

  當我以爲全身會中箭之時,卻沒有感覺到疼痛,而韓冥的步伐竟停了下來,祈佑原本迷茫注視我的目光也轉向另一處......他與韓冥看的都是一個地方,我的身後。

  我呆住了,根本不敢再回頭,我怕看到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

  “大哥。”是曦的聲音,有些淒厲。

  祈佑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大批軍隊,帶隊之人是蘇景宏,他怒氣騰騰的領着兵由黑夜中衝了出來,口中還大喊着,“言而無信的小人,竟敢對皇上放冷箭。”

  我被眼前的一幕怔回了神,猛然回首,看着離我幾步之遙的連城,他擋在了我身後。我張了張口想說話,卻發現我一個字也無法說出。

  連城卻笑了起來,“馥雅,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中唯有納蘭祈佑。”說罷,整個人狠狠的跌在了冰冷的草地之上,曦的手中執着金弓立在連城身後,不可置信的看着連城,再用仇恨的目光盯着我,最後掃向祈佑。

  原來連曦與蘇景宏都是躲在暗處保護皇帝的人,不一樣的是,連曦竟會朝祈佑放冷箭。

  兩軍的兵如潮水一樣相互從黑暗中涌出,戰鼓四起,烽煙百穿,蘇景宏手持大刀朝連曦劈了過去。兩軍的士兵開始了一場生死廝殺,有身先士卒的士兵被殺,血濺上了連城那白如冰雪的衣裳。

  我沒有顧兩旁廝殺的場面,而是朝連城奔了過去,用盡全身力氣要將他扶起,卻因他沉重不堪的身子而一同跌倒在地。我的手心有些粘溼,有血腥的味道傳遍我的鼻間。我顫抖的抽出手,愣愣的望着雙手的血......連城的背後上下一排連中三箭,流出來的血,竟是刺目的黑血。

  “連曦......你這個混蛋,竟然在箭上抹毒!”我如瘋了一般朝正在與蘇景宏廝殺的連曦吼了過去,他一個分神朝我們這邊望了一眼,卻險些被蘇景宏砍傷。

  “不要激動。會傷了......孩子的。”連城虛弱的伸出手,爲我抹去眼泛濫而落的淚,可他越是爲我擦,我的淚越是洶涌的往下滴落,“你知道,我在來之前便已做出了死的準備,所以我已經寫好了遺詔,傳位給曦......若有幸能活着帶你回來,我將會領着你去過你想過的生活......平凡普通,不問俗事。”他帶着笑,笑中有蒼白,脣上帶着青紫,明顯的中毒。

  我用力張口,我想說話,非常想與他說話,想說對不起,想要他原諒我......但是仍舊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他用力挪了挪身子,將整個臉貼上我的小腹,雙手虛弱的摟着我的腰,“這是我們的孩子......”他的聲音如遊絲,彷彿即將殞去,我被恐懼填的滿滿的。

  “連曦,你快來救救你的大哥......求你救救他......”我終於扯開了聲音,伏跪着朝他哭喊着,連曦是神醫啊......他的毒,只有他能解。或許,他能解

  連曦頻頻回首,一邊應付着蘇景宏的糾纏,一邊擔憂的看着我們,“你先讓我去救大哥......一會我再與你打。”他夾雜的怒氣,瞪着始終不放過他的蘇景宏,他現在根本毫無心情與之打鬥。

  “自作孽,不可活。”蘇景宏一聲冷笑,步步緊逼,刀刀致命。

  一見這個情景,我再望望似乎要不行了的連城,他的笑依舊掛在臉上,如此沐人,他低聲道,“我聽見孩子叫我‘爹’了,孩子在叫我呢。”聲音還夾雜着興奮之感。

  心頭傳來一陣絞痛,我的腦海中閃現了一個想法......吸毒。或許,吸毒能將他救活,他就可以活下來了。我狠狠的將插在他背後一枝箭拔了出來,只聽得連城一聲痛苦的聲音傳出口中。我俯下了身子,對着那道被箭射穿的傷口便吸去,才觸碰到那血腥之感,卻被韓冥狠狠拉開,“你做什麼!”

  “你別管我......”我揮開他的手,淚眼朦朧的看着他,“我不能讓連城死,你知不知道,他不能死!”

  “他的毒已經侵入五臟六腑,你看看他的人中,早已被黑氣瀰漫,是死兆!”他指着連城的額頭要讓我看清楚,“你若要爲他吸毒,等於白白犧牲你的性命!還有你的孩子!”

  我怔然的看着連城那漸漸變黑的臉,我有些不敢相信

  只見連城的口中涌現出黑血,血由脣邊蔓延滴落,最後灑在翠綠的草梢之上。他的目光由最初的迷離渙散轉變爲嚴肅認真,強撐着自己的意識對我說,“馥雅......對不起,我欺騙了你!其實我從來......沒有真正愛過你,我愛的只你那張絕美的臉......我愛的只是你的公主身份......我愛的只是梅林中鳳舞九天的你。”

  我聽着他的一字一語,我的笑容伴隨着淚水而涌出,我點着頭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愛我。”

  “我這樣一個男人......你根本無須爲我傷心流淚。你不要覺得欠了我什麼......去過你自己想過的......生......”他最後一個字沒有說完,眼睛便已閉上,整個身子的重量壓在我身上,格外沉重。

  我伏在他的懷中,感受着他原本溫熱的身子漸漸變冷變僵。原本以爲......我會爲祈佑而死,卻沒想到,連城卻因我而亡......哈哈......我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其實最該死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

  連城,你到底是怎樣一個男人啊,在你臨死之前都要給我一個可以安心度過餘生的謊言。爲了讓我不難受,不愧疚,你竟說你不愛我?

  若不愛我,你怎會在夏國爲護我而身中幾把匕首?若不愛我,你怎會在梅林中遠遠而望我的身影?若不愛我,你怎會不顧一切爲我擋下那致命三支毒箭?

  你就是這樣不愛我的嗎?原來,你就是這樣不愛我的。

  “呀——”一聲哀絕悲涼的吼聲震撼了所有人,連曦手中之劍幻如流光,狠狠朝蘇景宏刺下致命一劍。韓冥眼見不好,飛身上前的瞬間抽出了腰間佩帶的劍,銀芒閃耀着點點火光,他將連曦致命一劍隔開。

  連曦手起劍勢,眼眶中有淚水,卻堅持着不肯流溢而出,“納蘭祈佑,這個天下終將統一,而你的夙願是統一這乾坤破陣之天下對吧。”他的目光流露着前所未有的冷酷、噬血、殺戮,比以往的他還要陰冷許多。

  祈佑漠然的回視他,兩人之間的詭異之氣愈演愈烈,周遭的撕殺似乎更加襯托了他們之間的肅冷之色,連曦又開口了,“只要我連曦在一日,你納蘭祈佑就妄想統一三國,一人獨大。”

  祈佑聞言而冷笑,“想與我爭天下,先看看你今日到底能不能離開此處。”

  “就憑這些個蝦兵蟹將也想攔我?”他環視四周一圈,又一名士兵倒在他腳邊,血染紅了他的紫靴,他一腳踢開那個士兵,朝我走來。

  我怔怔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來,每行一步,陰冷之氣與悲沉之痛將四周盡情的渲染。直至他單膝跪在連城身邊,沾滿了血的手覆蓋上連城的額頭,“大哥,爲了一個女人,值得?”

  我眼睜睜的看着連曦將連城的屍首由我懷中奪過,起身之時,他看着我的眼神格外凜然與複雜,還有那深深的悔恨,“擋我者,死!”連曦長劍一揮,一手攜着連城,另一手瘋狂的殘殺着兩旁的士兵,鮮紅的血濺了他們一身,仍不能停止連曦瘋狂的殺戮。

  他瘋了,他瘋了。

  我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連曦的刀廝割在他們身上,一股噁心的血腥刺激着我的鼻。噁心之感衝上心頭,還有那愈來愈重的額頭,彷彿整個人飄忽在雲端之上,最後重重的跌落了地獄。

  當我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我身處軍帳之內,我呆呆的望着暗藍的帳篷,裏邊空無一人,寂靜到讓我覺得不夠真實。

  ——馥雅,我愛你。即使要拿這個江山做交換,我也不會放你離開,沒有人能將你從我身邊奪走。

  ——其實,能遠遠看着你,就好。

  ——馥雅,今生若有你陪伴,餘願足矣。

  ——我聽見孩子叫我‘爹’了,孩子在叫我呢。

  須臾,我那僵硬的身子動了動,手輕輕撫上了小腹,孩子......你真的叫爹了嗎?可是你還沒出世,爹就離開了你,你會怪娘嗎?是娘害死了你爹啊!

  如果,那日我不是傻傻的想要爲祈佑擋下那三箭,連城就不會爲了救我而身亡。如果,那日我不是那麼任性的想要回來找一個答案,就不會被祈佑扣留了下來。如果,那日我不被仇恨矇蔽了心,就不會自私的去找連城。沒錯,我就是個禍害,走到哪都會有人喪命。父皇母后死了,雲珠死了,祈星死了,弈冰溫靜若死了,現在連城也死了

  眼角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滴落在衾枕之上,在炎炎夏日我竟感覺到寒冷。我麻木的從牀上爬了起來,恍惚的走向桌案,找到一支兔毛筆,捏着花梨木筆桿中端的手有些顫抖的在紙上寫下一首悼亡詞:

  近來無限傷心事,誰與話長更?從教分付,綠窗紅淚,早雁初鶯。

  當時領略,而今斷送,總負多情。忽疑君到,漆燈風颭,癡數春星。

  當詞寫罷,一股血腥之感傳入喉間,我不住輕咳一聲,殷紅的血噴灑了出來,將我剛寫好的詞染紅了好大一片。手中的筆無力摔落於桌,我猛的拿起袖擦拭着紙上的血,越擦卻越發的蔓延開,我越用力擦着,單薄的紙已經被我蹂躪的不堪入目。這血,像極了連城身上沾染的血,我要擦乾淨,乾淨了就不會再有缺憾。

  剛進軍帳內的祈佑便看見這樣一幕,他舉步衝到我身邊,將我狠狠擁入懷中,“馥雅!”

  我在他懷中掙扎着,我不能再倚靠在祈佑身邊了,他已經不是我的丈夫了,我的丈夫是連城,我是辰妃!我是辰妃!連城都爲我送命了,我怎麼能投入他人懷抱之中,我無法說服自己,我會討厭這樣的自己。

  我用盡了全身力氣從他懷抱中掙脫,“你不要碰我。”

  祈佑厲色朝我吼道,“你吐血了,你必須去休息!”他上前一步,我便後退一步,始終與他保持着三步之距。

  “我不要......”我揚起衣袖擦了擦脣邊的血跡,堅定的搖頭。

  “你不要你的孩子了嗎?照你這樣下去,遲早有一日孩子會因你的體虛而流產。連城已逝,你與他之間僅剩的就是這個孩子了,難道你不要想這個孩子了嗎?正好,我看這個孩子也礙眼,走,我幫你找一個好方法將這個孩子打掉。”說着便上前扯着我的手腕,似乎真的要將我帶出去打掉這個孩子。我立刻攀附着桌案,死死的抱着它,生怕他真的把我的孩子弄掉。

  祈佑見我這個樣子,重重的嘆了一聲,鬆開了我的手腕,“你如此在意這個孩子,就應該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把它生下來,因爲這是你與他的孩子。”

  聽他柔聲相勸,我終於平復了我激動的情緒,我無力的蜷曲着趴在桌案上,淚水一滴一滴的打溼在桌暗之上,將紙張打溼。

  “我們回家好嗎?”他佇立在我身邊,也不在動我。

  “家?”我還有家嗎?

  “亓國,昭鳳宮。”

  “不,我不去。”

  “你的身子太虛弱,如果流落在外你的孩子非但保不住,怕是連你的性命都難保。”祈佑一字一字的說着,語氣格外強勢,帶着不容抗拒的威嚴,“我不知道,你的身體爲何會這麼差,我給你下的毒,你已經服了解藥不是嗎?難道沒有清除乾淨?”

  我將頭重重的靠在桌上,“我自己服的毒,不關你的事。”我靜下心來思考了許久,他說的對,爲了孩子我必須養好自己的孩子。我不能再意氣用事,不能再一味的沉浸於悲傷之中。我必須振作,我必須親自將我與連城的孩子撫養長大,“你還在打仗......”

  “不打了,我們回家。”祈佑見我平靜了下來,這才上前將我由桌上扶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將我扶回了牀上,“這場仗若真要打,必定兩敗俱傷,對我沒好處。現在只能另想它法瓦解他們的勢力。”

  看他說起朝政之事時的神情讓人格外折服,將全身上下的王者威嚴發揮的淋漓盡致。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吧,也難怪雲珠爲了他甘願以身試毒。這樣優秀的男子,我配不上,更不敢配,如今的我更沒資格配了。

  悽然一聲輕笑,我身心疲憊的將整個身子埋進了被枕間,思緒飄忽。我真的要回到祈佑的後宮嗎?那個後宮我還能去嗎?對,如果真的要回去,我必須隱忍,不今天鋒芒畢露。那樣才能保護我的孩子,保護自己。

  說到做到,當日祈佑便吩咐所有將士便拔營而歸,黃沙滾滾,擡望眼,朝天闕。這一來,我親眼看着連城在我的眼前送命,爲我而死。這一去,我將又回到祈佑那險惡深宮,如何自處。

  昱國又該怎麼辦?他們的皇帝駕崩,昱國定然大亂。

  ——我已經寫好了遺詔,傳位給曦。

  連城的這句話傳到我的耳邊,傳位給曦......曦離開時那荒絕殘酷的眼神太可怕了。我一直都知道,曦是一個無情的人,他說或,這個世界上只有三個最重要的人。第一個是他的母親,第二個是他的父親,第三個是連城。如今這三人皆去,這天下他已然無牽掛。那麼他若登位那昱國有將會是何番景象?空前盛世抑或水深火熱?

  祈佑,以你的才智,以你的無情,能與連曦對抗嗎?

  突然間,我覺得連曦會變成第二祈佑,因爲他們共同孤單,他們......很像。(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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