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重主昭鳳宮
第三章重主昭鳳宮
昭鳳宮
我被祈佑再次帶回了昭鳳宮,這一次引起了宮中奴才們的竊竊私語,還有後宮妃嬪的紛紛不滿,尤其是蘇思云爲最。當我還沒與祈佑進入昭鳳宮之時,蘇思雲便怒氣衝衝的領着自己的奴才朝我們疾步而來。她一身素青薄衫襯的她清麗脫塵,沒有過多繁複的首飾,唯有那一張未多加傅朱施粉的玉頰,顯得她單純脫俗。這也是祈佑對她格外特殊的原因之一吧。
“皇上,昭鳳宮可是雪姐姐曾經居住的,您怎可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住進這?這對雪姐姐不公平。”她還沒站穩腳步便朝我們揚聲而來,甚至沒給祈佑行禮,可見她在後宮中的地位。
我看着蘇思雲一直望着祈佑的美眸感覺有些好笑,她此次前來真的是爲了所謂的‘雪姐姐’還是自己的地位?而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我一下,似乎很不屑看我呢。
祈佑對她的放肆沒有發怒,只是淡淡的睇了她一眼,“不要鬧了。”
“皇上你說我鬧?這昭鳳宮是皇上您一直封閉不許任何人住入,可見您對雪姐姐的情深。而如今您卻爲了這個女人將昭鳳宮賜給她,我爲雪姐姐抱不平。”蘇思雲的聲音越扯越高,與鳥的啼鳴之聲合奏着。
聽她那爲‘雪姐姐’虛僞抱不平的聲音,我竟沒有產生厭惡,因爲她的聲音很甜膩,如百靈在空谷間鳴唱。如果我現在告訴眼前的她,她所謂的‘雪姐姐’就站在她面前,她會有何反映呢?一想到這我便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我的笑聲終於是引得蘇思雲的正眼,她蹙着柳眉上下打量我一番,帶了幾分警告之色,“很好笑嗎?”
我的笑容並未因她的冷凜而停止,只是收起了笑聲,“蘇貴人和那位雪姐姐可真是姐妹情深。”
“當然啊,我一直將她當作親姐姐般看待。”蘇思雲說罷,又將目光放回祈佑身上,“皇上,這女子來歷不明,又沒身份,住入昭鳳宮不適合。”
祈佑卻在此時握起了我的手,溫熱的感覺傳入手心,他說,“她是所有奴才的主子。”
“主子?皇上您封她了?”她有些錯愕,帶了一絲不信任。
我鬆下一口氣,截下了祈佑欲往下說的話,“皇上說,以後我就是昭鳳宮的辰主子。”
祈佑握着我的手突然鬆開了,手心的溫度在那一刻如曇花般消逝,我有一些黯然,但是笑依舊未斂。
蘇思雲疑惑的望着我,有些好笑的重複了一遍,“辰主子?”
祈佑上前一步,轉而握起蘇思雲的手,“是的,今後她就是昭鳳宮的辰主子。”他的聲音突然轉柔,是的,初在長生殿時祈佑對她的目光就是這樣,柔情似水,讓我無法辨認真假。
蘇思雲一接受到祈佑的目光,臉色也漸漸浮現出了屬於女子的嬌羞之態,聲音低了許多,“主子是幾品妃位?”
祈佑笑了笑,輕彈一下她的額頭,“昭鳳宮最大的主子。”
她一聲呼疼,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只是昭鳳宮嗎?”
“恩。”
我看着蘇思雲的怒火被祈佑的柔情漸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滿足與甜蜜,這就是祈佑的手段嗎?或許,曾經的那段時間,蘇思雲與祈佑就是這樣過來的。
“好了,朕現在陪你去長生殿看看咱們的煥兒。”他將蘇思雲揉入懷中,隨後朝莫蘭與心婉道,“送辰主子去昭鳳宮,好生伺候着。”
“是,皇上。”二人齊聲道。
看着蘇思雲與祈佑遠去的背影,我的笑容終於是緩了下來,站在驕陽似火的明日之下,強烈的陽光讓我覺得有些刺眼。我看到的,一直都是蘇思雲與祈佑那甜蜜的背影,真是......讓人妒忌。
自嘲的笑了笑,我轉身朝昭鳳宮走去。
這個昭鳳宮原本是我與祈佑共同永遠的一個地方,而現在,長生殿纔是他與蘇思雲共有的一個地方吧。
偌大的殿宇依舊如當年那般金碧輝煌,只是常年未有人在此居住,疏於打掃,色澤有些暗淡無光。我踏進了宮門檻,宮門兩側依舊是那香氣怡人的花圃,可惜生了些許雜草無人整理,有些淒涼的味道。奴才還是以往伺候過我的奴才,那滿庭的花草依舊栩栩生長,如此繁密茂盛。我走至花圃後的小苑站着,屏退了左右,置身於茫茫柳絮間,暖風揉青萼,淋漓盡日。回首笑春風,暗自思量。
我不敢踏入寢宮一步,或許是擔心吧,如今的我還有資格住這昭鳳宮嗎?裏面有太多太多與祈佑的回憶。可爲了這個孩子,我必須住進來,我必須保護我的孩子,不能讓任何人危害到我的孩子。
“辰主子,您不進去?”不知何時,浣薇恭謹的出現在我的身後輕聲問起。聲音中有些疏離冷漠,很硬板。
“浣薇,一別兩年,又見面了。”沒有回頭,伸出雙手接住飄落的幾簇柳絮。
只聽得身後一聲冷冷的抽氣聲,她朝我走近了幾步,“你......”
我用目光掃視四周一圈,見四下無人,我便轉身帶着薄笑凝着浣薇,“才兩年而已,就不記得本宮了?”
她雙脣微微的顫抖着,眼角有些溼潤,雙膝一彎,拜倒在地。帶着一聲哭腔,“蒂皇妃!”
我立刻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警告她,“如今的我不再是蒂皇妃。”
她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激動之色,紅着眼眶,強忍着淚,“您......您怎麼回來了。”
扶起她,輕握着她微涼的雙手,“浣微,曾經你的相助我一刻不曾忘記,如今我再次歸來,能相信的只有你一人。只希望你能一如既往的幫助我,不是奪權,不是爭寵,只是保護我的孩子。”
“孩子?和皇上的?”浣薇將目光投放在我的小腹上,閃閃的水氣中有這異樣的光彩。
我沒有正面回她的問題,只是淡淡的笑,“這個孩子我把他看的比命還重要,我不能沒有他。如果要保護這個孩子必須犧牲我的良心,我想,我會選擇犧牲我的良心的。”
浣薇有些不可思議的望着我,隨後點頭,很堅定的說道,“兩年前我都選擇犧牲自己的一切幫您逃跑,現在當然會不顧一切的幫助您保護這個孩子,而且......在這個後宮,主子要是還抱着良心,抱着善良,您的孩子一定不能安全出生。我希望看到一個與以往不一樣的主子!”
“太后娘娘來了......”莫蘭信步朝我們這兒走來,口裏還用着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在離我們有幾步之遙的時候,她停住了,怪異的看着我與浣薇之間的神色,“辰主子,浣薇做錯了什麼?”
浣薇忙將自己眼角的淚擦了擦,“沒事,只是辰主子太像......奴才的姐姐,所以有些失態罷了。”
莫蘭不疑有他,掠過浣薇朝我說道,“辰主子,太后娘娘朝昭鳳宮這來了,您要不要準備一下去迎接?”
太后娘娘?
我上前一步,腳踏過滿地紛鋪的柳絮,發出細微的聲音,“不用了,直接去正殿晉見太后娘娘。”
“可是......”莫蘭上下打量了我的衣着一番,神色有些挑剔。
“怎麼?嫌我穿的寒酸?”我挑眉而望。
“沒有......辰主子穿什麼都是最美的。”莫蘭的笑容立刻變爲討好,畢恭畢敬的讓出一條路,“辰主子請。”
約莫一柱香的時間,我姍姍而到正殿,金碧輝煌的大殿中迴響着玉杯磕磕碰碰的聲音,來回不斷的蔓延着。正中央一鼎偌大的金爐有瑞腦香正燃燃而燒,將一殿綿延的恍如仙境。我昂首而入,越過金鼎正對上太后那風華不減當年的美眸。她起先的凌厲在看見我時立刻閃現出詫異,她放下手中一直把玩着的茶水,倏地由椅上起身,用不可思議的目光來回打量着我。
對着她的審視,我絲毫未覺彆扭,福了福身,“參見太后娘娘。”
“潘玉?”她脫口而喚,隨後露出瞭然的笑容,不斷點着頭,重複着“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不知太后娘娘光臨昭鳳宮有何貴幹?”我用平穩無波的聲音問道。
“原本是挺多話想對你說的,可是見到了你,突然間發覺很多事都可以不用說了。”她後退幾步,重新優雅的坐回了椅,單手再次把玩着案几的杯,“哀家知道你是個聰明人。”
我看着佇立在四周的奴才,突然覺得奴才多了也是個礙事的麻煩,“多謝太后娘娘誇獎。不知娘娘可能屏退左右,咱們也好單獨說話?”
她瞭然的笑了笑,揮手示意所有的人都退下,而我卻獨獨留了來浣薇,因爲我信任她。
“太后原本是想來拉攏辰主子抑或是警告辰主子?”我猜測着唯一可能的兩個理由,因爲我再也找不到有什麼好理由能讓她移駕來見我。
“目的是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爲這後宮,將是你的天下。”她的一番話讓浣薇摸不着頭腦,視線來回在我們之間打轉。
“太后謬讚了,我一直認爲,掌控這個後宮的應該是太后娘娘您。”不是謙遜虛僞之言,我知道,她的勢力早就不止蔓延着這個後宮,還有朝廷。光是手握金陵禁軍的韓冥就已經是她很大的靠山了,若非祈佑有心諸殺他們,否則沒人敢動他們分毫。
“不不,在見你之後哀家就知道,這個後宮已經不會再受哀家的掌管了。一個女人想在後宮翻雲覆雨,只有得到皇上的心,只有皇上纔是你最大的靠山。”
“太后,翻雲覆雨我不想要,我想要的只是腹中之子能安全的在後宮誕產。太后,你一定有這個能力保住我的孩子吧。”
太后不可置信的盯着我,目光竟含着幾分暗嘲,“誰的孩子!”
“誰的孩子不重要,我只要這個孩子活下來。你是瞭解我的,我說過不會和你爭權就一定不會去爭,但是如果誰要動我的孩子,我會與她鬥到底。”我的聲音格外堅定,堅定到我都不認識這樣的自己。如今這個孩子已經是我唯一活下來的希望,我只想好好保護他,因爲我是這樣愛這個孩子,因爲我欠了連城那樣多。我能補償的,只有將自己所以的愛補償在這個孩子身上,給他我所能給的一切。
這次與太后談的非常順利,因爲我們都毫無保留的說出了自己所要所追求的,我要的是孩子,她要的是權利。這樣,我們兩根本沒有任何衝突,她沒理由來加害我的孩子,我也沒理由去分刮她苦心經營的權利。
浣薇同我出來之時已是滿滿一頭大汗,她一直說着,“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她很可怕嗎?”
“也只有您敢這樣和太后說話。記得一年前,蘇貴人仗着自己懷有龍子,竟當面頂撞起太后,太后當場給了她幾個嘴巴子,打到她趴在地上,險些流產。剛纔您對太后娘娘的態度是放肆的,奴才真怕她會衝上來也賞您幾個巴掌,那您的孩子......”浣薇說起當時的情景還是心有餘悸,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聽到這我只是笑了笑,並不多做回答,只問,“蘇貴人一向都目空一切嗎?”剎那間又想到了蘇思雲當面阻止祈佑領我住入昭鳳宮時的刁蠻勁,還有他們兩人之間相互的‘情趣’。
“是的,皇上真的很寵她,寵到令人不可思議的地步。”浣薇有些感慨的神遊着,似乎在回想着祈佑對蘇思雲的好。
我不動聲色的聽着他的一字一句,臉上的笑容依舊不變,低着頭朝前安靜的走了許久,又問,“現在朝中有發生什麼大事嗎?”
“沒什麼大事......就是今科文武狀元是皇上欽點的。聽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武功,學識都高人幾等,相貌堂堂,很多官員都對他讚不絕口,說是將來定能有一番大作爲。”
“十六歲的文武狀元?叫什麼名?”
“聽說,叫展慕天。”
我的步伐倏地一頓,跟在身後的浣薇差點兒撞了上來,“怎麼了?”
“展慕天?”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聽過,爲何這麼熟悉?我一定在哪聽過
夜裏,一位自稱是李太醫的來到昭鳳宮爲我診脈,說是以後我的病情由他全權負責。他年約四十,小眼小鼻,鬍鬚滿腮覆了大半個臉。他每爲我把脈多一刻,神色便憂慮一分。看着他的變臉,我的心跳漏了幾拍,頭一次我如此擔心自己的病情,立刻着急的脫口問道,“我的身子如何?能安全待產嗎?”
李太醫收回紅線,將其纏繞回,神色很是凝重,“辰主子,您的體內曾經中過毒,後來又經人診治洗去大半毒素。”
我收回手腕,暗暗佩服起這個太醫,祈佑親自請來的太醫確實有點能耐,“恩,李太醫說的不錯。”
“只可惜了,並未完全清除完。敢問辰主子先前服的什麼藥,竟能如此神速的清除體內潛藏的毒?”他眉頭鬆了些許,但是仍有着止不住的憂慮,難道我的病真的嚴重到這樣的地步?
“每天喝一位郎中爲我泡的冷香冰花茶,具體藥方我倒不太清楚。”
“這茶倒是第一次聽說......”他垂眼,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微臣會盡力診治辰主子病,您以後每日要服下臣給您開的方子。要保住孩子,每日切記不可動怒,不可跑跳,不可疲累。如心情壓抑之時,去幽靜的地方小走,吹吹夏日暖風,放鬆心情。”
我認真的將他的話一字一句的記在心裏,“李太醫,那我的病......以後煩勞您多費神了。希望能儘快清除體內的毒,也好安心待產。”
李太醫將藥廂收拾好,“微臣會盡力的。以後微臣每日早午晚會派人送一次藥,辰主子若想保住孩子保住性命的話......務必服下。”
再次點頭,還親自將李太醫送出寢宮,看他投身隱入茫茫黑夜中,我始終未將目光收回。輕倚在宮門之側,浣薇上前攙扶着我,“主子,睡去吧?”
“我想出去走走。”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順着她的力道朝外走去。
夜幕流聲碎,羣壑鳥棲定,淡霧溼雲髻,深竹暗香浮。在昭鳳宮遊蕩了許久,我有些疲累,正想吩咐浣薇回寢宮之時,我突然想到了杜莞與尹晶,我好奇的問,“杜莞與尹晶現在何處?”
“在曾經關押先後的碧遲宮。”
我突然興起,便要浣薇帶我去,她稍有些猶豫,隨即便領着我朝碧遲宮而去。這條路很漫長,多年再踏入碧遲宮又想起先後死前那幽怨的眼神,黑暗無底的深淵一樣,讓人不寒而慄。如今的碧遲宮比起當年破舊了許多,殘破的屋檐下有即將掉落的瓦片,四周還有揮之不去的腐臭和潮溼的黴味。難道,杜莞和尹晶就住在這樣邋遢的地方嗎?祈佑,她們畢竟是你曾經的妻子,你寵愛的女子,爲何你能這樣無情的將她們丟在這不聞不問?說起來,尹晶纔是最無辜的吧。當年陸昭儀的流產根本是祈佑有手策劃,最後打擊了皇上,再將罪名嫁禍給尹晶。她或許到現在還不明白,到底是誰害了她。
門微掩着,四處爬滿了蜘蛛網隨風飄灑着,浣薇伸手將其拂淨,再將門推開,‘咯吱’一聲響,一個黑影突然躥了出來,淒厲中夾雜着興奮,“皇上終於要接我回宮了!”
我不禁打了個冷戰,浣薇被嚇得連連後退,一把躲到我身後,伸出一隻手指着那個身影,“主子......鬼呀。”
我凝眸望着那個黑影一步步的踏出門檻,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她的眼睛帶着興奮在我們身上來回打轉。月光的傾灑照耀下,將她的臉完全呈現出來——尹晶。
我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竟是當年那個高傲不可一世的尹晶,難道進入冷宮之人都會變成這個樣子嗎?我正想上前開口詢問,又見一個身影躥了出來擋在尹晶前面,是杜莞。
相較於尹晶衣着的狼狽,她算是正常一些的了,“皇上在哪?”她四處張望了許久,沒有見到人影,便收回了目光,恨恨的瞪着尹晶,“做夢吧你,皇上怎麼還會來......”
“皇上是愛我的,他不可能丟我一直在此的,他會來接我回去的......”尹晶喃喃的開口,依舊不能接受自己將永遠囚禁在冷宮的事實。
“哈哈,世間竟還有對納蘭祈佑那麼真心的女人......”杜莞仰天哈哈大笑起來,“你們一個個都是蠢貨,納蘭祈佑根本沒有心,根本沒有愛,你們還這麼愚蠢的去愛他,去飛蛾撲火。他的眼裏只有權利,只有他的皇位,在他眼裏任何人都能利用......我真爲你們這羣女人感到可悲。還是我的皓哥哥好......還是皓哥哥好。”杜莞笑着笑着流下一抹清淚,似乎沉溺在自己的回憶之中。
原來杜莞一直都不曾忘記祈皓,或許那是最初的愛戀,那纔是刻骨銘心的愛。
尹晶因杜莞的話後退幾步,無力的靠在硃紅大柱之上,杜莞將目光放到我身上,突然目露驚恐之色,“你你......你不是死了嗎!”
“娘娘還記得我。”我平靜的面對着她的激動之色,浣薇也漸漸平復了恐懼之色,由我身後站了出來。
“不知道是聽誰說過的,你與袁夫人好像......不知道是聽誰說過的,納蘭祈佑最愛的人是你......不知道是聽誰說過的,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女人......”杜莞朝我走近了一步,“看到你,我突然覺得自己並不可憐。”
聽罷,我立刻問道,“這些都是聽誰說的!”
“我也忘記了......忘記了。”她嘿嘿的笑了幾聲,“你想知道嗎?想知道就幫我把皓哥哥請來這裏,我要見他。”
我看着她格外認真的表情,我笑了笑,“好,我會把祈皓請來見你。但是,你一定要告訴,到底是誰和你說的這些話。”
杜莞帶着詭異的笑盯着我的眼睛,幾乎要看到最深處,“我會的,只要你讓我見到皓哥哥。”
尹晶卻突然朝我衝了上來,浣薇一見不好,連忙擋在我面前,“你幹什麼!”
看着尹晶一步步朝我衝過來,目光中帶着憤恨,杜莞一個上前,狠狠的抓住尹晶的頭髮,“臭女人,你要對她做什麼!她還對我有價值呢!”
“你說皇上最愛的人是她......你說是她!!”尹晶瘋狂的尖叫着,聲音淒厲,在這寂靜的碧遲宮如此駭人。
浣薇真的是被尹晶嚇到了,連忙攙扶着我,“主子,咱們快回宮吧。您忘記了,太醫說您不能受驚啊。”
“杜莞你等着我,希望到時候你能把實情告訴我。”臨走之時我又看了看杜莞,才同浣薇離去。步出碧遲宮,仍然可以聽見尹晶的尖叫聲聲。
——七郎是我的,是我的,你們都別想把他搶走。
尹晶,真的如此愛祈佑嗎?
如果她知道把她送進冷宮,將罪名嫁禍給她的人正是她一直牽掛的‘七郎’,她又會做何感想呢?
次日,一大早我便向莫蘭打聽了一下祈皓,她告訴我說正在與祈佑於御花園召見那位今科文武狀元。一聽到此我就覺得這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既可以見到那個讓我覺得熟悉的‘展慕天’,又可以見到祈皓。我隨手披上一件薄杉,髮髻上輕別一枚翡翠薰玉簪,便隨着莫蘭而前往御花園。
碧玉妝,悒輕塵,露漸散。
徐公公遠遠見着我來,立刻跑到祈佑身邊通報了一聲,祈佑點了點頭,再朝我看來。而我的目光看的卻是與祈佑祈皓並坐圓桌之上的那位少年......漸漸走近,那少年的模樣也越來越清晰,我怎麼看都覺得眼熟。
“馥雅,你怎麼來了?”祈佑起身朝我迎了過去,親暱的執着我的手,我有些不自在。祈佑真是個善變之人呀,昨日還當着我的面對蘇思雲如此柔情,今日卻對我這樣,到底哪個纔是真正的他呢。突然有些懷念當初與他在小竹屋的七日,沒有權利在身,一切都是透明如紙。
“我聽說今科文武狀元年僅十六歲,所以一時止不住好奇就過來瞧瞧。”我再次將目光投放到他身上,說不出來的熟悉之感,“聽說狀元名叫展慕天?”
這時,那名少年也由石凳上起身,朝我作了個輯,“回主子,正是。”
聽到他的聲音,記憶突然如泉水般涌出。
——榴枝婀娜榴實繁,榴膜輕明榴子鮮。有誰知道下一句?”
——姐姐我知道,這是唐朝李商隱的《石榴》,下一句爲,可羨瑤池碧桃樹,碧桃紅頰一千年。
想到這,我不禁脫口而出,“展慕天,你父親爲你取這個名字一定有他的用意吧?出仕朝廷,慕得天顏。”
他一愣,猛的擡頭看着我,閃爍不定。僅僅望了我一眼便立刻將頭低垂而下,似乎有些失望。原來他真的是那個孩子,當年真是沒看錯他,確實是個人才。十六歲而已啊,就能出仕爲官,可見他的才學是真的高人許多。
“主子說笑了。”他恭謙的笑了笑,聲音平穩無波。
“對了,有首詩的後兩句我記不太清楚,不知能否請狀元爺告訴我呢?”
“主子請說。”
“榴枝婀娜榴實繁,榴膜輕明榴子鮮。”
此話一出,他始終低垂着的頭再次揚起,怔怔的打量了我許久都不說話。祈皓笑着開口了,“怎麼,這樣一首詩就難倒狀元爺了?”
“下一句正是:可羨瑤池碧桃樹,碧桃紅頰一千年。我怎會忘記呢?”彷彿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展慕天立刻收回目光,低聲回道。
祈佑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我們兩人之間的異樣,邀我坐下,當四人對面而坐之時,祈皓笑道,“沒想到,潘姑娘能死而復生,對於皇上來說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呀。”
我笑了笑,不語。如今對於祈佑,真的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我們小坐了片刻,就有人來報,說是朝廷中有緊急的事需要祈佑親自去處理,他匆匆交代一聲便離去。他的背影依舊是如此高傲難以令人親近,但是他的背影卻少了那份孤單......那份孤單早已經被祈皓的歸來撫平許多了吧。
恍惚的收回自己的目光,拾起桌上金盤裏擺放的龍眼,晶瑩剔透白如雪,“不知禮親王可還記得一名叫杜莞的女子?”
祈皓怔了怔,“表妹她在冷宮吧。”
“她渾渾噩噩的呆在冷宮,心中卻依舊想着你,希望能再見你一面。你知道,她對你的愛,從始至終都不曾變過。”說罷,我將龍眼放入口中,才一嚼,滿口沁涼甜膩蔓延了我整個舌尖。
“我的心中只有姚兒,我從來只當她是表妹。”祈皓說起蘇姚之時,聲音突然轉變的格外認真,目光中含着柔情。
“可是她一直認爲你是喜歡她的,一直認爲你娶蘇姚只是先後的勉強。如果你想讓她解脫,親自與她說吧,這樣她才能真正的活下來,好好的活着。”
祈皓低下頭,雙手相互摩擦着,似乎還在猶豫着什麼,我繼續道,“杜莞,畢竟是你的表妹,她那樣愛着你。”
他霍然起身,金錦絲綢的衣裳摩擦着發出一聲輕響,帶起了一陣微風,“我會帶着姚兒一起去見她的。”丟下這樣一句話,便長揚而去,惟獨留下一陣細若塵埃的泥土味。
而此刻的御花園內獨獨剩下了我與展慕天二人相對而坐,誰都沒有說話,四周被冷凝的空氣充斥着。我不開口,是因爲我一直在等他先開口,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認出我。畢竟,見他之時,是毀容前平凡的我。如今,人面桃花,他還能認出?
終於,他開口問了句,“你......是那個姐姐?第一個給我喫上桃子的姐姐?”
第一個喫上桃子?
我愣住了,難道當年的一個桃子,是他第一次喫?
我不知道,一個桃子,竟能讓他如此記憶深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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