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碎尸解體
其年近四十,勇猛而穩重,被任爲所有王騎指揮統領。
因此番呼延賀蘭身肩重任,故呼延王以呼延襲持重善任、且經驗豐富,特意遣他來輔佐呼延賀蘭。
爲了激勵這名宿將功勳,呼延王還將其子帶在身邊,讓其統領剩下五百王騎。
其得信之重,可見一斑。
在所部王騎抵達此處後,他先是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駐紮工事,接着便在案前擺開一張輿圖。
在他跟前,坐着五名千騎長。
在西原,萬騎是最大的獨立軍事單位,千騎長顧名思義便是統領千騎的軍官。
但在王騎中,有所不同——千騎長統百騎、百騎長統十騎。
“一路奔襲,可以先休息。”一名三十出頭的千騎長道。
“休息之間,將戰事定好。”呼延襲道。
“戰事?!”
五人俱露驚容:“我們過來,真是要和漢人開戰的?”
“不和漢人開戰,殿下帶我們來做什麼?”呼延襲掃了他們一眼,見幾人眉頭深鎖,便笑了:“放心吧,不是和漢人大軍決生死,而是要和少數漢人精銳爭個高下,以此威懾漢人。”
聞此言,衆人立時放鬆下來,皆展露笑容。
“我看那用不着商議了,同等數量,我等殺漢人屠豬狗!”
“不錯,定叫漢人六皇子喪膽於此。”
呼延襲沒有打消衆人的積極性,而是道:“自信有錯,有備無患。”
說着,他開始推開圖來,在上面畫陣擇人。
“若漢人選擇以百騎相爭,則前二部出人五十,後三部出人五十,你們五人都要參戰……”
等到一切安排妥當,呼延襲方揮手:“下去好好休息,修養精神。”
幾人起身道是。
“再有。”呼延襲又囑咐道:“我等不是爲了興戰而來,殿下尚持使旗入漢營,比鬥之前,不會有戰事,都將心安下。”
“是!”
五人以拳抵胸,轉身退去。
勞累許久,呼延襲也有些困了,扯過一張寬厚的狼毛裘被,上榻閤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依稀聽到外面有些動靜。
心知不會起戰事,又是白日,斷無夜驚之可能——且無廝殺之聲。
呼延襲並未起身,皺了皺眉又接着睡了。
沒多久,有人走入他帳中,開始小心搬動着東西。
他這才睜開眼睛,看着幾個忙碌的親兵問道:“做什麼?”
“將軍。”親兵立馬解釋:“駐地有溪水有漫了過來,溼了地面,怕害了馬蹄,弟兄們便將營往外挪一挪。”
呼延襲低頭看了一眼地面。
因他的帳扎的較高,地面並未被打溼,但帳外土表確實蓋着一層水。
“好端端的,怎麼會溪水漫流?”他心中生疑。
“有千騎長差人去北邊看了,碰上了漢人的掘土輔兵,他們說要水道並流,好給前線送糧。”
所謂水道並流,就是指單一水量不足以行船,便會截改各處流水,使之匯聚一處,以達到行舟要求。
“爲什麼不早些叫醒我?”
“您說不會有戰事,我們想着讓您歇一會兒。”
呼延襲沒有去責怪下屬。
以常理而言,大夏現在不可能會對西原開戰。
既然大夏人不會動手,那在這上黨之地,部下確實無懼任何人。
但生性謹慎的他還是道:“哪位千騎長差得人去?速讓他來見我!”
“是。”
沒一會兒,那名千騎長跑了過來,喘着氣笑道:“將軍,我們都移了出去,就等您了。”
“不急。”呼延襲問道:“漢人要並流哪條河道?”
“這……我不知道,他們也沒有告訴我。”千騎長搖頭。
“你過來。”呼延襲衝他招手,同時攤開一封輿圖:“這是我之前準備的上黨輿圖,你替我一塊找找,哪條河道可爲羊頭山輸糧。”
“是!”
這不是一個複雜的工程。
千騎長很快指着其中一條河道:“這個窕溪行不行?”
“不行,這個集結,這條溪水乾涸了。”呼延襲搖頭。
“還有這一條……”
“方向反了。”
“那便沒有了。”千騎長搖頭,面露疑色:“難道漢人在欺騙我們?可他爲何要欺騙我們?除了能讓我們移營,沒有半點好處……”
“等等!”呼延襲目中驚光一閃:“移營!是了,他要我們走出大營,漢人要對我們下手!”
“這怎麼可能!”千騎長險些跳了起來。
轟!
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了震天撼地的聲音。
金戈鐵馬。
千騎長色變,跟着呼延襲跑出帳外。
遠處,千騎人馬具裝的漢軍騎士,像是漆黑的鐵獸,翻騰起墨浪,壓向走出營盤、試圖新駐營盤的呼延族王騎。
沒有進入戰鬥狀態,王騎多未披甲,甚至忙着佈置帳篷的人,連兵器都沒有帶。
漢軍就這樣毫無徵兆的出現,從遠而近,不斷壓來。
場上,那些王騎似乎都呆在了。
而後,伴隨着千騎、百騎們的倉促吼聲,經驗豐富的王騎武士開始分散。
或回原先營盤、或尋找戰馬、或披甲持刃……來不及了!
兜面鐵盔,只露出兩眼的縫隙——張也眼中滿是興奮的殺意,伴隨着一聲怒吼,揮刀而下。
噗!
血浪與碎肉瞬間撞空而起。
噔噔!
呼延襲倒退了兩步,面色煞白:“北軍……屯騎!”
無愧宿將之名。
第一眼,他便認出了這支敵人的來路。
具裝重甲帶大盾,人馬雄壯如此,整個大夏境內,唯有北軍屯騎!
這是一支純粹的重騎兵,他們曾不止一次出現在草原,和西原最勇猛的武士交鋒。
憑藉他們堅固無比的防禦力,讓善於騎射的西原人恨得咬牙切齒——太硬了。
硬的就像一隻鐵王八。
想要用箭矢殺死一名屯騎,消耗的箭頭得按斤稱!
“足足千騎……所有屯騎都來了!”千騎長聲音在發抖,像是帶着哭腔:“無恥!”
這一千絕對的漢人精銳,完全可以和呼延王騎正面交鋒。
但他們沒有,而是選擇了以強擊弱、以多打少、以有備襲無備。
實在狡詐、無恥到了極點!
是的,他要哭了,不是他畏戰,而是覺得憋屈。
王騎可以奮戰至死,可以在絕境中撕開一條血路。
但大原最爲精銳的武士,不應該如此憋屈的死去。
“你去前方,組織所有人後撤。”
“我帶留營親隨和武衛,向前拖延時間!”
在幾乎絕望、最爲危險的時刻,呼延襲還是做出了應對。
同時,他讓帳內外幾個親隨向後方逃竄——往南的,去尋呼延賀蘭;往北的,去回羊頭山。
他們得把消息傳出去。
如果所有人全死在這——死了都白死!
親隨、武衛、千騎長、百騎長、呼延宗室……呼延襲以最快的速度組織了一批最強悍的人往前趕去。
他的部隊已處於洪水中,必須要有堅定如磐石般的強者站出來,穩住陣腳,才能給其他人拖延時間。
砰!
刀鋒交擊!
漢軍太求穩了。
用屯騎這種幾乎捨棄防守的重騎來衝——屯騎主要的殺傷方式是靠衝撞。
千騎奔過,竟一人未倒!
呼延王騎,已經七零八落。
呼延襲第一批組織的人,已損失過半。
好在,王騎不負精銳之名——有拿到兵甲、或跨上戰馬的王騎來到他身旁。
“向南防守,屯騎會反衝回來……”呼延襲將這則命令嚥了回去。
因爲,北邊又出現了敵人!
同樣是千騎,整整齊齊,壓了過來!
這批敵人甲冑很亮,在馬背上熟練的換着兵器。
在拉近距離後,他們掏出弓弩,像被屯騎衝碎的王騎所在拋灑出箭雨。
“整編長水騎!”
呼延襲驚的大叫。
用盡心機,還來了兩千人!
他將戰馬向前,衝着來騎大聲吼道:“我等持禮而來,爲何如此!?”
他是疆場武人、是爲國廝殺的戰士,歷來只管拔刀求勝。
不是沒有辦法到了極點,又怎麼會開口服軟呢?
“不告入境,即視爲敵!”
回答他的是一名少年,接着一顆銀色鐵膽飛來。
“將軍小心!”
身後親隨猛地扯了他一把。
那顆鐵膽貼面而過,卻在呼延襲背後砸起一朵血花來。
眨眼間,少年刀來,一口刀斬了下來。
呼延襲奮力迎戰。
長水騎來去如風。
少年也不曾爲他一人戀戰。
像狂風過境,將散亂如葉的王騎捲走大片後,即往後方衝去。
所有騎兵,片刻不停,純粹的衝鋒打法——不給西原人片刻糾纏時間!
“又來了!”
呼延襲身邊,有人絕望的喊着。
是的,又有人來了。
不是北軍,但同樣裝備精良的騎兵。
爲首者身姿雄壯,如若熊虎。
他的刀鋒利而沉重,輕易的便收割走呼延襲麾下幾個最善戰的武士性命。
而後,到了呼延襲本人。
當!
數次交擊之後,呼延襲大槊折斷,身體幾乎往後仰倒。
那名高大無比的漢人回首一刀,剔的他腰上甲片亂飛,腰骨也被切開。
呼延襲坐不住馬背了,跌落下去。
“將軍!”
幾個親隨試圖過來相護,卻被衝來的漢軍騎士迅速收割。
傷口血流不止,呼延襲不斷喘着粗氣,渾身直哆嗦。
他撇了大槊,握緊了那口慣用的腰刀,扶着馬背讓自己儘量站直。
砰!
一名又一名漢軍騎士衝來。
第三次兵器交擊之後,他握不住刀了。
渾身的骨頭也像被剝離,身體往後倒去。
“死來!”
出現在他面前的漢軍騎士很年輕,眼睛裏閃着興奮的光。
馬槊鉚足了勁刺出,直接貫過呼延襲咽喉,將他穿殺!
等到第三波騎兵衝完,地上滿是伏屍。
——嗖嗖嗖!
營盤後方、側方,箭矢連發。
甄武帶人盯在這,幾個試圖逃出送信的人,也被毫無懸念的收割。
“殿下!”
不遠處的矮嶺林地上,幾騎拜倒:“勝了。”
“嗯。”
抱臂觀戰的周徹輕輕點頭,笑道:“清查戰場,每一個人都要補刀,將頭顱卸下,不要留半個活口。”
“是!”
張也點頭,又指着一人:“這小子幸運,斬了最值錢的腦袋。”
呼延襲身上有腰牌,可以辨認。
周徹望着那人,笑問:“叫什麼名字?”
“鄧……鄧清!”
“現居何職?”
“我……平難軍……什長!”
“擢爲屯將,金銀賞賜另算。”
“謝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