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作者:黃羊兒
第169章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卓將皇帝一行人引領進彭城最大的客店後,忽然在門口稍站定,招來手下士卒低聲囑咐。

  那士卒表情驀然變得凝重,領命朝身邊幾人一擺,所有人便迅速向東門趕去。

  卓這才邁步進了客店,同回過頭來,略顯疑惑的趙子虎互相頷首一笑。

  知道卓定會說明,趙子虎亦不多問,隨着親爹與店家轉向後院客房。

  “行了!你先下去吧。”

  進入嬴政所屬的最大那間客房,卓遣走店家,又朝外面仔細觀望了幾眼,立刻關上房門,轉身深深一揖:“鐵鷹銳士五百主卓,見過兩位長官,願大秦萬年……”

  是的。

  卓表面上是彭城縣小小一屯長,實則乃能領五百人的鐵鷹銳士中高層。但說來,他此時也幾乎是光桿司令一個。

  鐵鷹銳士挑選極嚴格,即便身爲墨者,也並非輕易就能進入這個編制的,他手頭上能用到的人,都不過二十員。

  而深知皇帝一行人此番乃微服私訪,身邊還有兩個外人,卓很聰明的行了大禮,卻用委婉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敬意。

  “嗯!”

  嬴政手虛擡,示意免禮,又問道:“你到得彭城縣來,也有三個月了吧。可知怪石打撈起來的前後,這彭城有何異常?”

  “稟長官!這當中涉及到,項梁兩個月前招到的一位幕僚,隱士范增……”卓開始詳略得當的講起自己這三個月來,在彭城所收集到的情報。

  這些情報當中包括,項家莊規模有多大,有多少田產、物產,門客幾多,有誰是在彭城縣軍政兩處任職的,有多少幕僚在幫着出謀劃策……

  還有,范增原是隱於居巢鄉野中種田、研究兵法及棋局的一六十老叟,突然就跑到彭城來,自薦爲項家幕僚,並要求項家讓族中多數人移居江東……

  范增又如何在一個月前的論戰、智鬥中,成爲項家首席謀士,且被項羽拜爲師,但他認爲這孩子太年幼,暴躁易怒,得多磨練幾年,才交由自己管教。

  當卓做如此彙報之時,李軌與司馬欣迅速往這邊趕來,而他剛纔吩咐的那些手下,則分成了三路,其中兩路去叫上更多鐵鷹銳士,又飛快分成了八股。

  另一路四人直奔東門,趕在楊什長前頭,於必經之路上,堵截住他。

  楊什長正走着,眼見東門城樓已在望,大概也就幾十步的距離,左前方某條小巷,忽然就轉出一個士卒來。

  這士卒低着腦袋慢慢走,從背影判斷似曾相識,着急趕路,他並沒有在意,甚至以爲很快就能超過對方。

  可就在相距兩步左右,這士卒卻猛地貼了過來,楊什長本能向右避讓,右邊小巷又閃出來一人,瞬間形成夾擊之勢。

  “嗯!你們誰的手下呀?”

  楊什長頓覺不妙地站定腳步,問了一句,沒想到這兩人都跟着站住了。他打算繞過另一邊去,可才退了步,背後便即刻讓兩雙手推了下。

  “啥情況啊這是?”被四個緊緊地擠在中間,楊什長終於慌神了。但他才喊了聲,頸後立時捱上一手刀,兩眼翻白,昏死了過去。

  沒管周圍民衆什麼反應,這四個士卒當場架起楊什長,便轉進另一條小巷內,行動之利落,遠非先前慢悠悠走路能比的。

  楊什長就這麼稀裏糊塗的,給帶到皇帝嬴政下榻的客房。

  而嬴政這會兒聽完卓的彙報,卻是皺起了眉頭:“你是說,這怪石上的字,還有投進泗水中,都是范增揹着項家搞出來的……”

  “他一個六十老朽,行將就木,爲何還要這般作爲,坑害主家?難道,他以爲自己是當世姜太公,要幫項家置之死地而後生?”

  “嘚嘚嘚!”

  嬴政話音未落,便聽到敲門聲響起。

  緊接着,李軌的聲音傳來:“長官!虎哥兒!彭城縣令李軌攜縣尉司馬欣求見……”

  “進!”

  嬴政迴應聲,瞅了慫娃一眼,發現這小子竟是感到有些詫異。

  趙子虎確實覺得意外:“軌哥兒原來是跑到彭城來當官了。這也太巧合了吧?”

  “什麼巧合啊?虎哥兒。莫非知道我在彭城了,你就能幹些什麼不成?”李軌推開門,笑哈哈走了進來。

  而後,他與司馬欣齊齊對皇帝一揖手,纔好奇地看向趙子虎,似乎這發小真能說出什麼所以然來一般。

  膩歪的撇撇嘴,趙子虎好像在胡說道:“是啊!要是兩年前,早知道你要上任的是彭城這兒,我就告訴你……”

  “查查看有沒有項羽這個人?有的話,找機會把他弄死,便也沒有今天這麼多麻煩了。”

  話才言畢,他便見親爹沒好氣地悶哼了聲,李軌則與司馬欣,還有卓相視一笑,呂雉也在旁抿嘴偷着樂。

  李軌未料想,趙子虎身旁竟多了個絕美女子,爲之驚豔一把,笑問道:“弟!你又妄言了不是?兩年多前,項家人都沒到彭城來呢。嘖!還不給爲兄介紹一下弟妹?”

  “她啊?叫呂雉!半路上認識的,非死纏着我,還沒訂親呢。”趙子虎很無賴地說,衝李軌眨眼一笑。

  這話換來呂雉的咬牙切齒直瞪眼,他卻渾不在意,在李軌周圍繞了繞,好一陣瞧:“倒是你在這兒挺逍遙的嘛?還養了鳥兒!”

  “咳咳!業餘愛好、業餘愛好。”李軌大窘,瞄了一眼皇帝,訕笑着解釋。

  嬴政給予肯定的點頭:“嗯。聽說你這兩年的成績不錯!若非突然冒出來這麼個項家莊的話……”

  聽前面半句,李軌還挺歡喜的,可後半句,他人就萎了,耷拉着雙肩,可憐兮兮的表示:“再接再厲,再接再厲!”

  “行了!你也不用慚愧。你還年輕,有顧及不到的地方在所難免!”嬴政手虛按,安慰幾聲,就踱步到那書案後,坐了下去。

  他正欲跟衆人繼續商議接下來針對項家的事,已敞開的房門外,又出現了五道人影。四個士卒按着楊什長的腦袋,朝他鞠了一躬。

  “長官!人已帶到……”

  在嬴政示意下,卓回頭問:“其他可疑人士呢?”

  “已祕密收押!”

  “很好!你們且先退去吧。”

  “唯~”

  四個士卒應聲,其中一人用力推了推楊什長,便轉身離開了。

  楊什長給推得一趔趄,朝門裏跌來,沒留神在門檻上絆了下,直接就在衆人面前摔成個狗喫泥。

  “哎!啊嘶……”

  “楊什長!誒。老楊!沒事吧你?”劉邦從趙子虎身旁探出頭來,故作關切的說。

  卓衝劉邦瞪了眼,低頭問:“楊什長這麼着急着,要從東門出去,是準備幹啥呀?”

  “啥?我沒、我沒想幹嘛呀。”

  司馬欣見矢口否認、掙扎着爬起來的楊,也好像驚訝極了:“你不是纔來跟我彙報……”

  “卓放進來這麼一羣古怪的人嗎?那這節骨眼的。你要出東門去,就很可疑了!”

  “不!長官。你聽我解釋啊……”

  司馬欣可不聽,恨恨逼視着這人:“如此說來,你是項家的門客嘍?”

  楊慌得直搖頭。

  這表現,就讓人更肯定了,司馬欣猛地一腳,便把楊踹倒在地。

  “還不承認,那你慌什麼?別以爲,我們真的不知道你和項家那點事兒……”

  李軌也隨之點點頭,看了眼卓:“鐵鷹銳士懷疑過的人,就沒有出錯的。”

  “什、什麼?鐵、鐵鷹銳士!”楊被踹倒在地,卻不敢動彈了,更愕然地看着卓。

  緊接着,他看了看趙子虎,又瞧了瞧嬴政,喃喃道:“那、那這些所謂的,卓的世交摯友豈非是……”

  “好叫你明白,我乃鐵鷹銳士最高長官,趙大都尉是也!”趙子虎亮出了腰牌,冷笑連連。

  死死盯着這腰牌半天,楊方纔醒悟,滿頭直冒冷汗,喉嚨不住地吞嚥着口水。他此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趕緊想轍啊!否則真的要死定了。

  一口氣提了上來,他翻身而起,便爬到趙子虎跟前,捧着雙手“噔噔噔”磕起頭來,涕泗橫流道:“饒命!饒命啊長官!我、我,我願意戴罪立功……”

  趙子虎沒有說話,他已經收回腰牌了,嘿然一笑看向親爹。

  坐於書案後的嬴政,正在無聊的整理着袖子,見這場鬧劇已近收尾,他玩味地笑道:“行啊!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項家在這種情況下,是不是還在廣招門客啊?你帶我們進項家莊看看,幫我們引薦引薦吧。”

  楊聞言,愈發直眨眼,那叫一個六神無主了。出賣項家啊?要是讓項家人知道了,他也是個死。

  可事到如今,他有得選嗎?

  “行!行行!什麼時候?”他忙不迭點頭。

  “就今天下午吧。”

  嬴政這話,卻叫楊又直搖頭。

  “太急了!你們起碼也得容我通報通報啊……”

  嬴政當即表示:“也對!不過,我得安排個人跟着你。”

  趙佗站出來道:“就我吧。家主!”

  楊還能怎麼樣,只得滿口答應。

  畢竟在他想來,彭城裏的大小官兒士卒,項家人幾乎都認識,還是生面孔靠譜點。

  隨後,楊就被趙佗拉扯着,離開了這間客房,先去與項家人接頭。

  嬴政與在場的其他人又進行一番商議,便也都散了。

  趙子虎同呂雉走進了相隔兩間偏狹小的客房中,他們此際是名義上的夫妻,爲了不使人生疑,必須共處一室纔對。

  而在同一時間,佔地開闊,感覺比郡城官署還大的項家莊莊園內。

  十三歲的項羽,皮膚如赤銅,長得虎背熊腰,比一般十七、八歲的少年還要高大,甚至膂力都超過普通成年人。

  “我是楚國人,世代爲楚將,封於項,故姓項!”

  他正在用竹筆於沙盤上反覆寫着這樣一段話。

  這是他日常最重要的功課,每天開始學習之前,都必須寫滿二十遍纔行。

  隨後,項羽又閉上眼睛自問自答。

  “亡國之恨忘了嗎?項羽不敢忘呀!殺父逼祖之深仇忘了嗎?項羽亦不敢忘矣!”

  這段話,則是他每天做功課前後、起牀、睡覺和用餐之前,都必須默唸的。

  項梁要他記在心田上,自幼埋下仇秦的種子。

  項羽已十三歲了,照祖制需接受嗣子教育,除了基本的禮、樂、書、射、御、數之外,還要練劍鍛身,學習天文、地理、刑名,這都是未來統軍必須用到的。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研習兵法,這是用兵作戰的基礎……

  在下相原封地的將軍府,此類典籍可謂汗牛充棟,查考閱讀甚爲方便,當年由於父兄皆在外領軍,通常是聘請學有專精的諸位先生來府授業的。

  國破家亡後,下相府第均遭沒收,改爲下相縣官署,雖秦老將王翦優待叔父項梁,曾一度視爲上賓。

  但秦法嚴苛,舊時王侯將相家族皆籍入通緝之列,若有輕微犯法,捕拿到了,就是送往各地服苦役、修馳道、長城……

  因此,項梁根本不敢承認自己是楚國名將項家之後,只是有意無意的讓人傳出風聲,招募門客護衛產業、提防水匪。

  他是因避禍舉家遷到彭城來的,雖兩個月前已聽從范增建議,將多半族人遷往江東,但也是從來未敢爲項羽公開徵求名師。

  同時,彭城這種江南地區,一向重文輕武,時人皆愛好黃老之學,清靜無爲,大而化之什麼的……

  再不然就是,屈原大夫的《離騷》《九歌》,名士大家都喜歡聚在客店、食肆發發牢騷,評議時政,何曾見過兵法書簡。

  好在項梁自幼兵法瞭然於胸,這一個月以來,又得獲范增,這等無論太公兵法、尉繚子的用兵佈陣,乃至范蠡的飛石機及勁弩製造,莫不了然於胸的奇人,也算解決了一大煩憂。

  儘管范增並不願意親自傳授年幼的項羽,但也奈不住項梁的軟磨硬泡,一番所謂的互相探討下來,項梁便成了血燕,將自己消化過的食物,和着口涎、血水吐出來,重哺幼燕。

  看着項羽遠比尋常少年成熟堅毅的面龐,項梁堅信,儘管楚國不復存在了,項家更隨之灰飛煙滅,但父親臨死的遺言,亦必是舊楚有志之士的共同信念。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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