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和尚蹲完道士蹲

作者:形骸
閆寸向來衝在最前頭,他當然也要去指定地點參與搜尋,但剛走到縣衙門口,就被人叫住了。

  那是他派去尋找清淼道人的不良人。

  兩名不良人押着一個十來歲的小道士,匆匆往縣衙趕。

  “縣尉!閆縣尉!”其中一人衝閆寸喊道。

  “這是誰?”閆寸揚了揚下巴。

  “清淼道人的弟子,他有話對您說。”

  不良人推了那小道士一把,示意他說話。

  小道士怯怯地看着閆寸,腳是想往後退的,但又知道退無可退,只好僵硬地定在原地。

  閆寸蹲下身,與小道士平視,道:“清淼道人自己不來,出事了?”

  這一問,可說到了小道士心坎裏,他噗通一聲跪下,哀求道:“您救救我師傅吧,我師傅他……被人劫走了!”

  閆寸沒答話。

  自他任縣尉後,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劫持事件。先是院閣女子,然後是道士。

  劫持他們圖什麼?姿色?賣行陽藥丸攢下的錢?

  閆寸向不良帥和皁吏班頭揮揮手,意思是讓他們先去,他隨後趕到。

  “說說你師傅被劫走的過程,越詳細越好。”閆寸一手撈起跪在地上的小道士,並牽着他向典吏衙走去。

  “那日,我師傅……”

  “哪一日?我說了,要詳細。”閆寸強調道。

  “五月丙午,夜間。

  我已睡下了,玄都觀的執事來叫門,說貴客府上有人病了,特來接我師傅去瞧病。我師傅懂醫理,會煉藥、驅鬼,從前也有人請他治病的。

  那夜我侍奉師傅更衣洗漱,上了馬車,然後……”小道士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繼續道:“然後,不知誰在我的脖子後砸了一下,我就昏了過去,待我醒來,發現自己被丟在一條排水溝內……”

  將小道士帶來的不良人插話道:“我們查驗了他所說的地方,那處排水溝距離玄都觀不足五十丈。”

  小道士連連點頭,“是了是了,馬車剛行了片刻,我就被人砸昏,所以,他們丟下我的地方距離玄都觀很近。

  醒來後,我惦記師傅的安危,趕緊回了道觀,發現師傅尚未回來,我……已等了十餘天。”

  “爲何不報官?”閆寸問道。

  “我……不敢。”小道士囁嚅道。

  “不敢?”

  “若師傅回來了,我豈不報了假案,那可是要挨笞的。”

  小道士倒懂得武德律令。

  閆寸又道:“你剛纔說,你師傅是五月丙午夜間被人劫走的?”

  “是。”

  “那日白天你們做了什麼?”

  “賣藥……”小道士低頭沉思片刻,道:“那日師傅很高興,因爲他賺了一大筆錢,因此,他還給我買了一隻燉駱駝蹄子解饞……”

  “等等,藥賣給了誰?”

  “一個絲帛豪商。”

  “姓什麼?叫什麼?家住哪兒?”

  “姓盧,叫什麼我可不知道,師傅只是喊他盧員外。他家住親仁坊甲二巷。”

  是盧從簡!

  有些事對上了,但閆寸還得再理一理。

  “你師傅五月丙午日間向盧員外賣了藥?”閆寸再次確認。

  “是。”

  “什麼藥?”

  “這我們可不知道。”

  “你們?”閆寸眯了一下眼睛。

  小道士不知道師傅賣的什麼藥,能理解,畢竟,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清淼道人留一手也正常。可若連他本人都不知道,就反常了。

  “是這樣,”小道士解釋道:“那並非我師傅煉製的藥丸,而是一名女子……那女子找到我師傅,說是盧員外的小妾,想讓我師傅幫着將那兩粒藥丸賣給盧員外。從前我們也遇過這樣的事……”

  “兩粒藥丸,你確定?”

  “錯不了,我聽得真真兒的。”

  “藥丸是怎麼交給盧員外的?紙包?布包?還是什麼?”

  “紙包,我們交出去的貨都是紙包。”

  閆寸點點頭,“你繼續吧。”

  “呃……”小道士一時想不起剛纔說到哪兒了。

  閆寸提示了一句:“從前你們也遇到過那種事兒,說來聽聽。”

  “哦哦……從前有個男人,常跟我師傅買行陽藥,他有狐臭,自己不覺得,家中妻妾若是流露出不喜,他就要動手打罵,妻妾不堪忍受,想了個法子。

  他們找到我師傅,讓我師傅將一些香體的藥丸摻在行陽藥內,賣給那男人……

  哦,對了,我剛纔說師傅賺了一大筆錢,並非是將藥丸賣給盧員外所賺,而是那女子求師傅辦妥此事,給了我師傅許多定金。”

  “之後呢?”閆寸道,“我是說,你師傅把香體的藥丸賣給那男人,可有什麼效果。”

  “之後……”小道士撓了撓頭,“我好像再沒見過他了。”

  說完,他恍然大悟,嚇得一個激靈,“不會吧……不會的……難道她們……”

  “說不定,”閆寸道:“假借你們的手,投毒殺人,說不定已不是頭一次了。”

  小道士用力喘了幾大口氣,仍無法緩解心頭緊繃繃的感覺,他便伸手在胸口捶打幾下。

  “那我師傅……”小道士無力地癱倒,“難不成他是……被滅口了?”

  閆寸自水翁內倒出一杯涼水,直潑向小道士面門。

  小道士被涼水一激,閉上了已經咧開一半準備哭嚎的嘴。

  “我且問你,”閆寸冷冷道:“那個請你師傅轉賣藥丸的女子,其音容、體貌可有什麼特徵,你細細想來,不要漏過。”

  “她……戴了斗笠,斗笠外蒙着白紗,看不到面貌……但我覺得她很美。”

  “爲何?”

  “就是……覺得。”

  見閆寸的臉又冷了一分,小道士一番絞盡腦汁,形容道:“我那天見到她……之後……那晚我做了夢……夢見……”

  小道士低着頭,陽光透過典吏衙大門照在他的耳朵上,閆寸看到他的耳朵紅彤彤的。

  “她彷彿是個仙女。”小道士總結道。

  絕世獨立。

  閆寸記得,環彩閣閣主這樣形容劫走杏花的女子。

  那女子也戴着斗笠,也是以紗遮面。

  兩樁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案件,因爲一個體貌相似的女子而有了交集。

  但閆寸不解,如果劫走清淼道人是爲了滅口,爲何不將這小道士一併殺死?這小道士分明也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於是他問道:“你師父跟那女子談話,沒避着你嗎?”

  “避着啦,師傅不讓我摻和,只叫我做些打雜的活,我那天是……偷聽的。

  還有去盧員外家賣藥,師傅每次都不讓我進門,只讓我在盧府門口候着。

  但我師父這人,賺了錢就喜上眉梢,我都能看出來……”

  閆寸不動聲色地舒了一口氣,這小道士稀裏糊塗撿了一條命。但他未說破,他可沒有嚇唬小孩子的奇怪癖好。

  “你再想想,”閆寸道:“你被丟下馬車之前,劫持你們的人可說過什麼?”

  “讓我想想……話是說過的,應該說過幾句,可我那時並未留意……怕是不記得了……”

  閆寸端起桌上的茶杯,“我幫你想想?”

  “不用不用。”小道士連連擺手,生怕閆寸再拿涼水潑他,“我能想起來……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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