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九 閆寸:小吳,咱家可能也許大概要有礦了……

作者:形骸
鄂縣縣衙,偏室。

  閆寸離開時荷花有些欲言又止,待他的身影消失,荷花才道:“賭坊養了那麼多拳師打手,且還有一個藏在暗處的用弓殺手,他孤身一人……太危險了吧……”

  “城裏全是兵卒,殺手此刻忙於藏身,顧不上別的。”吳關道。

  “那你我現在能做什麼?”荷花又問道。

  “找人。”

  “找誰?”

  “奶婆子半夜去那廢棄道觀,究竟是要見誰?咱們需將那個人找出來。”

  “他很重要嗎?”荷花一時轉不過彎來。

  “事出反常,還是查一查好,而且……我有一個不太成熟的推測,或許……找到那個人就能解開謎題了。”

  “爲什麼?”

  “賭坊有問題,奶婆子來尋失蹤的孫子,且她曾表示,從一個賭鬼那兒獲知了一些線索。”

  “她或許真的知道了什麼,纔會突遇橫禍。”荷花道。

  “所以我們要找到那個向她透露消息的賭鬼。”吳關道。

  “你懷疑那個賭鬼藏在荒廢道觀,奶婆子是去給他送喫的?”

  “我想不出還能有第二個人讓她如此費心,那個人如此小心地隱匿蹤跡,一定是知道了什麼要命的祕密。”

  “我最受不了祕密。”荷花道。

  “一樣。”吳關拿胳膊撞了撞荷花的胳膊,“所以,咱們就一起揭開這個祕密吧。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去見見縣令,這個時候,他應該已消了氣吧。”

  吳關向縣令所在的後堂走去,並囑咐道:“姐姐等我片刻。”

  “好。”

  縣衙後堂。

  縣令剛換了一套常服。天熱,加之被吳關和黃員外一氣,他只覺得一陣陣頭暈,拿涼水洗了把臉,又在額上放了一塊溼帕子,不適的症狀終於得到緩解。

  他剛將帕子拿下,吳關便進了屋。

  “晚輩剛纔做得不對,讓您難堪了,給您賠不是。”

  縣令擠出一個無奈的笑,“我已習慣了,他在京城有靠山,連你們都怕,我能有什麼辦法?”

  “晚輩給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吧。”吳關關上後堂門窗,在縣令對面坐下。

  縣令好脾氣地放下手中的筆,等着吳關的下文。

  “我確實怕,”吳關道:“您也知道他的靠山是哪一位吧?”

  “尉遲將軍。”縣令道。

  “不錯,尉遲將軍攻無不勝,且在戰場上救過秦王的命,又在玄武門立下了汗馬功勞,如今秦王如日中天,尉遲將軍恩寵無雙,誰敢與他爭鋒,那便是自尋死路。”

  縣令長嘆一口氣,道:“我並不想跟尉遲將軍作對,哈,我有什麼資格?

  不過是這幾年太憋屈了,我是想着,難得你們這些官家後生關心百姓死活,且褚令史亦有着輔君之才的美名……我以爲有你們在,可以壓一壓的黃員外的銳氣……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我不敢了,往後我再也不敢給黃員外找不痛快。”

  縣令低着頭,頗有些心灰意冷的意味。

  “我知道這感覺不好受。”吳關道。

  縣令只笑着搖搖頭,雖沒說話,意思卻很明顯:你個小屁孩懂什麼。

  “您可聽說過狡兔死良弓藏。”吳關道。

  縣令一愣,心虛地環視一圈,生怕隔牆有耳。

  “這話不敢亂說。”他慌忙道。

  吳關向前湊了湊,小臂搭在桌沿上,“眼下,裴寂已率一班朝臣請聖上禪位,秦王隨時可能登基。朝內衆臣歸心,即便還有零星幾個不服的,也成不了氣候,而朝廷之外,唐已經一統天下……您想想,對武將,這不正是良弓藏的好時候嗎?”

  縣令舔了舔嘴脣,“你的意思……難道……”

  “尉遲將軍眼下有多光網萬丈,對他的整治來得就有多塊,做官到了他那個位置,得懂得藏拙,偏偏他收斂不住居功自傲的脾氣,從他手下的做派便可看出。”吳關評價道:“這一點,他比程知節將軍差了許多。”

  縣令頹喪的情緒被吳關這番話掃去不少,他試探道:“話雖這麼說,可他畢竟是個立國汗馬功勞的猛將,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不錯,因此咱們得等待時機。”

  咱們。

  縣令立即注意到了吳關的拉攏之意。

  他忙小心翼翼地表態道:“本官位微言輕,許多事身不由己,只能隨波逐流,小友若有用得到本官的地方,儘管開口,能辦到的,本官定然盡力,可若是要我對付黃員外,我……我家裏有老有小,小友莫爲難本官。”

  “您說哪兒的話,”吳關道:“我只是提醒一句,有些事情可以隨波逐流,還有些事,躲不過去的,若不能造作決斷,那就是爲日後埋下禍患。

  比如,鄂縣那些失蹤的商家,數條人命,若上面追查下來,您兜得住嗎?

  再說,就算您有心幫尉遲將軍兜這個簍子,他領情嗎?”

  縣令的嘴脣哆嗦了一下,道:“你究竟要做什麼?”

  “我是個生意人,我知道前隋時鄂縣有多繁華,想要親手促成繁華再現,然後分一杯羹,僅此而已。

  如今尉遲將軍的賭坊開在此處,令鄂縣的商業畸形發展,商家只能苦苦支撐,於公於私,我都應扭轉眼下的局面。”

  “此事不是你們能管的,”縣令焦急道:“黃員外還是有分寸的,只要你莫去招惹他,他並不會主動欺負其他商家,你們若是逼他,萬一出了事……”

  “他確沒有招惹其他商家,可那些失蹤的賭徒呢?”吳關道:“奶婆子的孫兒呢?奶婆子說打聽到了孫兒的下落,並堅持向你報案,她究竟打聽到了什麼?你爲何堅持不受理她的報案?”

  縣令冷下臉來,“本縣政務,難道需向一個商人彙報?”

  “當然不用。”吳關笑着擺擺手。

  他笑得十分輕鬆,彷彿在說:隨便聊聊,真不用把氣氛搞得這麼緊張。

  看着他的笑容,縣令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下一瞬,吳關便收起了笑容,道:“誰讓鄂縣是塊寶地,既然大家都想爭一爭——我只是好心提醒,戰火一定會在這裏燒起來,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您若還是牆頭草一棵,到時候可別兩邊不落好。”

  剛剛放鬆下的心再次揪緊,縣令只覺得這聊天也太刺激了,聊得人身心俱疲。

  “好吧,若你確下了決心,要跟黃員外爭一爭……若我幫你,你能給我什麼好處?”

  “我昨日在城內看鋪面,路過了縣令家門口,看到您的兩位夫人乘轎子出門……”

  縣令不明白吳關爲何突然提及他的家人。

  他防備地直起後腰,心中深感不安。

  吳關擺擺手,示意他並非拿家人威脅縣令。

  “……昨日我見兩位夫人身着布衣,頭上只有一根玉釵,十分樸素,又聽聞您在任期間,但凡與黃員外沒有瓜葛的案件,多能秉公執法……

  想來,您是個想要爲百姓辦些實事的好官。

  旁的我不想承諾,只說一件事。

  若肅清了尉遲將軍在鄂縣的黨羽,您就可以施展拳腳,大膽發展商業,鄂縣佔據得天獨厚的地裏條件,相信只消三五年,就能成爲一方富縣。

  到時候,有了政績,再加上長安有人幫您打點,升遷自然水到渠成。”

  見縣令沒表態,吳關話鋒一轉,又道:“當然了,在商言商,我也不能光說將來的好事,若是是剷除了黃員外這隻攔路虎,我順利在鄂縣開了買賣,可以給您分一成利。”

  一成可太摳了些。

  但見過鄂縣繁華的人心裏自然有數,若能在其繁華時分得一成利,那已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還有一點,我需提醒一下,”吳關道:“新皇登基,改朝換代,對臣子來說,何嘗不是改頭換面重新來過的機會。

  只要這次選對了隊伍,無論從前您有過怎樣的疏忽,是數名商賈失蹤,還是有賭徒下落不明,都可一筆勾銷。

  機會只有一次,您是想絕了後患,還是繼續留着麻煩,可得好好思量。”

  吳關伸手掀開桌邊的陶甕蓋子,拿起舀水的竹筒。

  說了太多話,他有些口乾舌燥。

  可是一想起陶甕裏的可能是生水,吳關就放棄了。

  縣令以爲他在暗示招待不周,忙起身開門,衝屋外喊道:“來人,煮茶。”

  僕役很快擡來了煮茶的工具,點上火,屋子裏更熱了。

  縣令滿頭大汗,這次卻不覺得頭暈了,反倒有種通透之感。

  他已在夾縫中生存了太久,空有滿腔抱負,無奈比他更大的官兒要在他管轄的地界爲非作歹,他不得不一再忍讓。

  就像一隻溫水裏煮的青蛙,忍到最後他已不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兒了。

  何必去想那些無能爲力的煩惱事?得過且過吧。

  吳關的話當然有着強烈的拉攏意圖,但忽略拉攏的成分以後,他也確實說穿了縣令沒能實現的抱負。

  真的有機會扭轉局面?真能擺脫他人掣肘?真能做個好官?

  人一旦有了希望,膽子就會大起來。

  縣令雖沒有立即表態,但吳關已看出,他的心思活泛了起來。

  吳關已經沒有多少時間。

  他知道現在追問或許會適得其反,但他決定冒險試試。

  “奶婆子向您報案時,究竟對您說了什麼?”吳關問道。

  縣令被他從幻想中揪回了現實,心中升騰其一股不真實之感。

  他低頭,抿了一下嘴巴,搖頭道:“不過都是些無端的猜測,什麼也不能說明,因此我才決定不受理她的報案。”

  說話時,縣令的目光向煮茶的僕役瞟了一下。

  “好吧,”吳關道:“既如此,喝完茶晚生就不再叨擾了。”

  待到僕役離開,吳關不給縣令退縮的機會,又低聲追問道:“縣令覺得身邊不乾淨?”

  “不得不懷疑啊,”縣令道:“她剛有了新發現,剛報了官,沒過多久就慘遭殺害分屍,我總覺得,殺她的人是要敲山震虎,給我警告。”

  “這麼說來,她真的有些發現。”

  “有。”縣令點點頭,又飛速地搖頭,“你還是別問了,要掉腦袋的。”

  “這麼嚴重?”

  “嗯。”

  “趁着新皇登基都洗不清的罪名?”

  “嗯。”

  吳關皺眉沉默許久。

  “我不信。”他搖頭,“新太子連舊太子黨羽都可赦免——包括曾向舊太子獻計出力,想要殺死他的舊太子黨羽——都可赦免,還有什麼罪是非死不可的?

  我只能想到造反。

  我不信你們造反,你不可能,尉遲將軍及其手下更不可能。”

  “有些事,是你想不到的。”

  吳關心裏十分急躁,他明明已看到了一片曙光。

  可惜,縣令還是退縮了。

  吳關不斷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

  別慌,別慌,他的腦海中不斷閃過在鄂縣的經歷,不漏過任何一處細節。

  爲了讓思考更加專注,他閉上了眼睛。

  幾個彈指後,他睜眼,眼中閃過了精光。

  “謝謝你告訴我答案。”吳關道。

  “什麼?!”

  “你已告訴我答案了。”

  “不可能!”

  “官家可是能以官爵抵罪的,你已做到縣令的位置,大部分死罪都可以削官的形式減免,能讓你懼怕的殺頭重罪,統共也不剩幾條。

  既然不是造反,又可排除十惡之中諸如大逆、不道”

  “這麼說來,她真的有些發現。”

  “有。”縣令點點頭,又飛速地搖頭,“你還是別問了,要掉腦袋的。”

  “這麼嚴重?”

  “嗯。”

  “趁着新皇登基都洗不清的罪名?”

  “嗯。”

  吳關皺眉沉默許久。

  “我不信。”他搖頭,“新太子連舊太子黨羽都可赦免——包括曾向舊太子獻計出力,想要殺死他的舊太子黨羽——都可赦免,還有什麼罪是非死不可的?

  我只能想到造反。

  我不信你們造反,你不可能,尉遲將軍及其手下更不可能。”

  “有些事,是你想不到的。”

  吳關心裏十分急躁,他明明已看到了一片曙光。

  可惜,縣令還是退縮了。

  吳關不斷給自己做着心理建設。

  別慌,別慌,他的腦海中不斷閃過在鄂縣的經歷,不漏過任何一處細節。

  爲了讓思考更加專注,他閉上了眼睛。

  幾個彈指後,他睜眼,眼中閃過了精光。

  “謝謝你告訴我答案。”吳關道。

  “什麼?!”

  “你已告訴我答案了。”

  “不可能!”

  “官家可是能以官爵抵罪的,你已做到縣令的位置,大部分死罪都可以削官的形式減免,能讓你懼怕的殺頭重罪,統共也不剩幾條。

  既然不是造反,又可排除十惡之中諸如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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