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子衿想：嗯,還是一個人好
子衿盯着他的眼睛，說：“我一直說的都是真心話，我三年前沒回來就是最好的真心話，我不要你了……也是我不好，我忘了不管怎麼樣，還是該知會你一聲的，要不然你也不會平白蹉跎這麼些年。”
說是這樣說，其實子衿倒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錯。三年前？她五年前就不在接收半點他的消息了，只當他佳人在懷那還記得自己這麼個人物？又何必再出現在人面前給個什麼隻言片語，反而惹得人嫌。
爲了不出現在他面前，她連嘉然姐姐的婚禮都沒有參加，他還要怎麼樣？
如果不是謝書墨的婚禮宣傳得她在渝城都能看到採訪，她也不會突然有心思打聽他的消息，如果……如果不是知道他五年前其實沒有結婚，而且這麼多年都沒有什麼人在身邊的話……她也不會回來這一趟。
本來以爲說清楚了就好了，偏偏現在有糾纏成了這個模樣……子衿覺得有點累，早知道昨天晚上別管他就好了。
封遲淵不知道她的心思百轉，只是此刻難受得很，他的子衿長大了，已經徹底不想和他一起了。
可是他怎麼……怎麼放得下呢。
沒關係……沒關係……
山不來，他過去。
只要子衿不是喜歡上了其他人，那就沒關係。
封遲淵走到座機面前打了客房服務叫了早餐。
子衿從他開始打電話的時候就喊了他一聲，但是封遲淵沒理她，她想了想只得作罷，繼續看稿子。
封遲淵打完客房服務就坐到了她身邊，說：“我們能聊聊嗎？”
子衿說：“我在工作。”
封遲淵看了看，說：“……不會耽擱你太久的。”
子衿看他態度堅定，知道如果不讓他說他不會罷休，只好先關上了電腦。
“你說吧。”子衿說。
封遲淵問：“你……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子衿指尖微動，隨即若無其事的樣子開口：“挺好的。”
封遲淵說：“你不打算跟我說說你這幾年怎麼過來的嗎？”
子衿緩慢的眨了眨眼：“能怎麼過，回到渝城，找工作。然後在現在的雜誌社找了個責編的工作，去年前任主編升職，我也跟着往上面跳了跳，成了負責雜誌社一個板塊的現在的主編。”
封遲淵閉了閉眼，問：“言琛是誰？程晏呢？你回去了……你身邊最親近的不應該是程晏嗎？”
子衿不太想跟他說這個話題，但是又覺得與其瞞着，倒不如她坦蕩蕩的說，免得封遲淵來真格的去查。
“言琛是個四歲的男孩，他爸爸因公殉職，他媽媽生下他以後就自殺了，我當時剛好看見哭的稀里嘩啦的他，後來我們的關係就一直很親近。”真假參半。
封遲淵鬆了口氣，又問：“你這幾年有過……其他男朋友嗎？”
子衿挑眉：“你這話說得不對，這個‘其他’這個詞，用得不對。”
封遲淵覺得自己的脾氣好得簡直沒邊了，當下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問：“這幾年你有過男朋友嗎？”
子衿說：“沒有……不過你別多想，跟你沒關係。程晏怕我再栽跟頭，所以看得嚴而已。”
程晏……程晏！封遲淵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名字，更不喜歡子衿拿他當理由。
封遲淵咬了咬後槽牙，說：“你只請了三天假？”
“對，所以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就不能不走嗎……”封遲淵低低的說。
子衿笑了：“不走？爲什麼？我現在在渝城過得很好，有朋友有親人，交際圈子也固定了，你憑什麼這麼自私的要求我不走？”
封遲淵一噎：“我……”
自私嗎？封遲淵有點想笑。
可是如今，他想自私一點。
封遲淵沉默了半天，然後說：“你明天什麼時候走？”
子衿垂了垂眼，說：“明天下午。”
封遲淵問得詳細：“幾點？”
“……五點半。”
封遲淵問：“你有什麼安排嗎？”
子衿說：“下午去見嘉然姐姐，明天去見倩倩。”
時間過得真快啊，嘉然姐姐和羅捷哥結婚了，有了個小兒子。倩倩和何紹業也結婚了，回來之前電話聯繫，聽說如今也是身懷六甲的了。
封遲淵又緊接着問：“什麼時間？”
子衿蹙起眉頭：“你問這些幹嘛？”
封遲淵苦笑：“你明天就走了，就不能勻些時間給我？”
子衿一滯。
“……”
“阿淵……我覺得我們還是就這樣算了吧！”子衿深吸一口氣。
封遲淵搖頭：“……我只是要你勻點時間給我。如果……你明天還是要走，我不攔你。”
子衿下意識要拒絕這個要求，她向來認爲分手就分手了，拖泥帶水對誰都不好……可是一轉頭，看見封遲淵蠻含期待還有點忐忑的目光……她驀地就心軟了。
就兩天……兩天而已。
於是子衿點了頭。
封遲淵便笑了。子衿還是這樣，對親近的人狠不下心來。
他不管了，六年的等待，他就換這一次任性自私。他要留下子衿，就算……做一次惡。
客房服務送來早餐，封遲淵遞了一份給子衿，子衿不接，他也不收回去。
最終子衿敗下陣來，接了過來。
…………
沈嘉然和羅捷還是照常的忙，所以平時請了阿姨照顧兒子羅誦。
這天是特意抽了時間來見子衿的，羅誦還是被阿姨帶着。
“等會兒我得回翻譯處，得讓阿姨把羅誦帶回家。”沈嘉然說。
六年過去，沈嘉然爲人妻爲人母，以往身上那股冷清在說起家人的時候變得柔和。
沈嘉然感慨地看着子衿，說：“這麼久不見，你變了不少。”
上次見面，還是在去年過元宵節的時候了，還是沈嘉然和羅捷回的渝城，但也沒有停留多久，畢竟都忙。
子衿笑着點頭：“可不是嗎，嘉然姐姐你也是……變化最大的就是小羅誦了。”子衿逗着如今三歲多的羅誦：“小羅誦，還記得我是誰嗎？”
羅誦不像其他這個年紀的孩子，不大愛說話，有段時間沈嘉然和羅捷都以爲孩子是有自閉症了，結果檢查結果一切正常，就是孩子不愛說話。
此刻被點名，羅誦認真的看了看子衿，喊道：“小阿姨。”
“乖……”子衿摸摸他的頭。
羅誦乖乖巧巧的樣子，觸及子衿心底最柔軟也最受傷的那一片，她笑容淺了一點。
沈嘉然問道：“阿琛最近怎麼樣？”
說起言琛，子衿就笑了起來：“挺乖的，就是離不得人，我昨天早上把他送到程晏那兒了，明天晚上就去接他。”
沈嘉然說：“這孩子只黏你，連他親哥哥都不如。”
子衿回說：“是啊，前兩年我還覺得沒什麼，但是……現在他大了，還是那樣，就不行了。他在幼兒園裏也不愛跟小朋友玩……”
沈嘉然安撫道：“沒事的，羅誦還不是這樣，再長大一點就好了。”
子衿笑了笑。但心裏還是沒底，言琛和小羅誦不一樣啊……小羅誦不是自閉症，但是言琛是。
沈嘉然想了想，又問道：“你……這次回來見過封醫生了吧？”
子衿一頓，點了點頭：“嗯。”
沈嘉然又說：“前兩年你也不愛聽人提起封醫生，現在呢？”
子衿笑了笑：“現在……提起就提起吧，我不在意了，反正我明天就要走了，以後也難得回來一趟了。”
沈嘉然抿了抿脣，說：“其實……封醫生他還是很在意你的，之前我和羅捷的婚禮他有來，我在央院生羅誦的時候，他也頗爲照顧，說到底還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子衿笑着搖頭：“那又如何？我不想再跟他有半點糾纏了。嘉然姐姐，如果我再跟他在一起，那意味着……我要把我的傷痕再次撕開，血淋淋的曝露在他面前……我不想這樣，而且，我現在有言琛了，夠了。”
沈嘉然嘆了口氣：“算了，順着你自己的心意來吧！管他那些呢，自己開心最重要。”
子衿淺淺一笑。
跟沈嘉然和羅誦道別，子衿回了酒店。她並不打算在京都閒逛，如果不是要見一見沈嘉然和餘倩，她昨天從謝書墨的婚禮上下來就回去了。
封遲淵一直待在她的房間裏，看着電視，眼巴巴的等着子衿回來。
終於等到了，封遲淵又眼巴巴的看着子衿。
子衿被他看得心煩氣躁，說：“你別看着我。”
封遲淵抿了抿脣：“……哦。”
子衿接着看上午沒看完的稿子，看完了再一一分析了，最後敲定了方案做成word發到羣裏面，讓大家都看一下，有意見就提，沒意見的話就各司其職。責編去聯繫作者，美工準備美術，該排版的排版。
這些都忙完了，再擡頭才發現原來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候了，室內什麼時候開了燈她都不知道。
封遲淵像個雕塑似的，坐在沙發上沒動。見她看過來，才說：“餓了嗎？要不……我們出去喫吧？你坐了太久了，出去活動下也好。”
子衿點了點頭，總不能一直待在房間裏，出去一趟，回來的時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讓封遲淵走了。總不能讓封遲淵一直在這兒待着。
就在附近找了一家麪館坐了下來。
子衿靜靜地擦着筷子，封遲淵就靜靜的看着她。太久沒看到她的容顏了，一時癡迷不已，越看越好看，怎麼看都看不夠。
子衿已經不想說他什麼了。
熱騰騰的牛肉麪端上來，封遲淵挑起第一筷子的時候，突然想到，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喫過子衿給他做的面了。
即使其實也不是什麼美味，但是如同情人眼裏出西施，他口中最好喫的就是她做的面了。
……
吃過麪，慢慢往酒店方向走着，全當消食了。
封遲淵不喜歡這樣的沉默。
封遲淵問：“你都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子衿一直低垂着頭，聽見他這樣說，便笑了笑：“那好，不如你說說你這幾年怎麼過的吧？”
封遲淵想了想，說：“沒什麼大起伏，一直很平淡。不過，我現在已經不是科室主任了，前年院長退休，我就接替了他的位子。”
“是嗎……”子衿笑了笑，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笑話，他連真話都不肯對她說半分，可是他居然還一直這樣情深不已的纏着她。
“好了，酒店到了，我要上去了，你也該走了。”
站定在酒店大門，子衿看着封遲淵，毫不留情的對他說道。
封遲淵點了點頭：“好。”
子衿挑眉，這人現在倒是好說話了。不過也沒多想，直接走進了酒店，乘電梯上樓。
封遲淵看着她走遠，最終輕輕的笑了下，走進了酒店，到前臺拿了身份證開了一間房。
電梯直達子衿的房間所在的樓層，封遲淵打開了子衿房間對面的房間大門。
……
如今手機電腦多媒體甚囂塵上，但是子衿還是喜歡，紙質版的書，翻動之間自有潑墨香。回到酒店無事可做，子衿便泡了一杯咖啡放在手邊，又開着電腦放在一邊，留意着羣裏的消息，然後坐在一邊靜靜的。
時針指向十一點的時候，子衿用書籤夾上書頁，關上書準備睡覺。
進浴室洗臉的時候才發現，封遲淵昨晚的衣服還掛在那兒。
子衿抿了抿脣，算了，不管了，封家三少爺何曾少過這一件衣服。
縮進被子裏，子衿很快便睡着了。睡着之前下意識有個想法冒出來：還是自己一個人睡得好，她現在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如同昨晚身邊多了一個人，她就睡得不大好。
嗯，還是一個人好。
何況……她現在也不是一個人，她有言琛，就算言琛不愛說話，但是沒關係，她和言琛本來就是彼此作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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