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真的嗎?
但是別人不知道這件事情，哪怕是景妹妹，都覺得姐姐實在是太誇張了。
自己只是要買一個玩具，她居然就給自己買了個玩具公司！
嗚嗚嗚，她真的，我哭死……
艾麗婭還蠻開心的，這會兒忙完了，直覺神清氣爽：“阿景啊，你還有什麼要買的沒？”
景妹妹連連搖頭：“沒有了，姐你別這樣，我怕。”
“你怕什麼，哦對了，等小鈺來了，問問她有什麼喜歡的沒有……小鈺現在在幹嘛呢？”
“上學？”
“爲什麼還不來家裏住？”
“估計是三叔吧……不過昨天我問了下，明後天估計要搬過來了，三叔也同意她換個環境生活。”
“那就好——”
……
……
“好什麼好，我不同意！我絕對不同意！！”
精緻女人臉色因爲憤怒而漲紅，大熱天氣得渾身發抖，這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小鈺爲什麼要去她那裏住？她憑什麼——我們纔是監護人！”
因爲小兔嘰沒死，再加上某個太陽一樣溫暖的姐姐的及時救援，鈺妹妹的黑化之旅中道崩殂。
原本可以威震世界的鈺文東連壞蛋是怎麼煉成的都沒學會，就又成了家裏的乖孩子。
但是她現在已經和親愛的母親之間隔着一層可悲的厚壁障了，需要互相冷靜一下。
以至於艾三爺工作都扔掉了，專注育兒。
嗯，雖然他也不會……
但是再怎麼不會，看了兩天自己妻子是怎麼高壓控制自己女兒之後，他都覺得有問題。
孩子聽話，乖巧，但是這種聽話乖巧是被pua出來的，這合適嗎？
他倒是不知道，如果沒有他在家裏看着，其實精緻女人還沒有這般認真嚴肅。
現在是給僱主展示工作成果的時候，精緻女人當然想要讓女兒乖巧懂事聽話優雅有名媛氣質。
艾三爺不懂這個道理，他之所以結婚純粹是奉子成婚——或者說也爲了應付老太太當時的唸叨。
對於他來說，結婚其實就和工作沒什麼區別，投資一個女人或者一個公司。
一個女人給他生孩子，他給女人名分和生活費，孩子就這麼長大了，很好。
投資一個公司甚至都還要麻煩點，要管理，要調查市場，要做產品，要負責售後，要拓展新的賽道。
那像是生孩子啊，連資格證都不需要！
相比起來他手底下的那些個機械化工企業，要是沒幾個有證的大師傅，還沒辦法開呢……
但是有時候吧，人終究得承認是個感性動物。
女兒小小的，再到現在也算是亭亭玉立，這些年或許艾三爺陪伴她的時間一年加起來也沒一個月。
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女兒已經在他的心裏佔據了異常重要的地位了，比事業也不遑多讓。
艾三爺再怎麼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承認女兒和產品不同。
哪怕她什麼都不做就站在那裏，自己都想要關心呵護她，心疼她的委屈，憤怒於她的遭遇。
產品站在那裏什麼都不做——回爐重造吧，實在不行低價促銷出貨……
因此在面對精緻女人的‘虎媽’姿態和‘爲了孩子好’的說法，艾三爺沒有反對，但是也沒有贊成。
他只是招了招手，讓攥着拳頭不敢作聲的女兒坐到面前來。
“小狗和小兔子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
“……”鈺妹妹聞言渾身抖了一下，下意識擡頭望向母親。
精緻女人咬着牙，她到現在都還憤怒於女兒脫離了自己的掌控，尤其是因爲一隻兔子離家出走！
這種事情已經傳遍了太太圈，之前羨慕她的那些人現在都給她貼上了‘不懂事’、‘不懂教育孩子’、‘沒心胸’之類的標籤，她現在出門只要一聽到別人竊竊私語，就總是腦補出來對方在說自己壞話。
至於說真的是不是，那已經不重要，她只覺得丟盡了臉，到哪裏都擡不起頭！
艾三爺看着畏畏縮縮的女兒，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
他寧願自己女兒像是艾麗婭那樣活潑可愛，哪怕她跳起來說找個人把自己按在地上呢？
那樣起碼證明她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現在鵪鶉一樣受氣包的姿態。
他於是又把聲音放柔和了幾分：“爸爸同意你養寵物，你不要怕，但是你要養好，寵物也是小生命，我們要對敬畏生命……你媽媽之前做事的方式太激進了，你不要學她。”
艾三爺情商低不代表智商低，更何況智商再低也不至於心理變態。
翻翻那些扭曲的罪犯啊連環殺人犯之類的，十個裏面有八個都是因爲不幸的童年家庭環境導致的。
虐殺小動物什麼的更是心理扭曲的表徵之一，誰家正常家長應該當着孩子這麼幹？
要不是確信自己妻子只是胸大無腦而不是精神變態，他現在說不定都把對方掃地出門了。
哪裏是讓她回家思過這麼簡單……
冷酷、霸道——這是艾三爺公認的標籤——只有在極少數人面前他纔會放平語氣好好說話。
嗯，還有在更少數的人面前，他就是個弟弟，比如說二哥和二嫂。
但是他們現在不是沒了嗎？
鈺妹妹看着爸爸鼓勵的眼神，抿了抿脣，小聲道：“它們很好……”
“嗯，那隻小狗是什麼品種？”艾三爺儘量找孩子喜歡的話題，而不是動不動就教訓人。
這是他昨晚突擊學習的《育兒100個小妙招》裏面說的，目前看來效果還行。
鈺妹妹眼睛明亮了幾分：“寵物店長說，他說那個小狗是純種的田園犬……很難得……”
之前被她撿到的那隻小奶狗，長大之後就是最傳統的大黃，真不知道是怎麼流落到天海市這個鋼鐵叢林的。
精緻女人哼了聲，鈺妹妹就又縮着脖子不說話了。
“養寵物我沒意見，但是你要養的話，就養個名貴一點的品種，媽媽給你買只柴犬或者邊牧，又乖又聽話，不像有的小狗，簡——”
“好了！”艾三爺打斷她，看着女兒再度陷入自閉的表情，無奈地嘆了口氣。
“小鈺，你回房玩，爸爸和媽媽說點事，王姨——”
王姨趕緊過來牽走鈺妹妹，後者乖巧地跟着離開了。
待到客廳裏只有艾三爺和精緻女人兩個人的時候，生態鏈似乎沒有了更下位的存在，於是精緻女人就安靜了。不僅安靜了，甚至有點慫的樣子，小心翼翼地看着艾如麟的臉色，坐立不安。
艾三爺探手在身上摸了摸，精緻女人趕緊打開抽屜翻出存放已久的香菸，甚至都沒開封。
“我不抽菸，戒了，你不記得了？”艾三爺摸出來一支筆。
“……哦。”精緻女人把香菸放回去，有點恍惚：“你以前——”
“後來戒的，小鈺八歲的時候說不喜歡我身上的煙味道，就沒抽了。”
作爲一個常年和工程師傅打交道的實業型老闆，不會抽菸簡直就是異類，能戒菸就更是異類中的異類了。
一杯茶一包煙，一個圖紙看半天，這纔是幹這行的真實寫照。
艾如麟以前不在意這些，後來回來慢慢就變了樣。
因爲小鈺不喜歡他身上的煙味，所以戒了煙。
因爲小鈺不喜歡他手黑黑的有機油的痕跡，他回來都要先找兩件衣服手洗搓搓——那樣能夠把指甲縫都清理乾淨。
他從來都不是在乎別人臉色的那種人，倒不如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只有別人看他臉色的份。
機械化工部門幾百億的市值，上下游產業鏈加起來數百家工廠近十萬人跟着他混飯喫，他一言而決的事情多了。
這樣的大老闆下車間，誰會笑話他髒？只會吹捧他不忘初心！
但是很顯然，精緻女人不知道，或者說壓根沒有發現這件事情。
不過似乎也不能怪她，算算的話這都幾年了，艾三爺回家休息往往就半天一夜，每週回來一兩次。
夫妻之間的相處不能說是相敬如賓，基本也可以說是加鍾包夜了……
拿着筆，艾三爺掏出支票本簽了張支票：“這個你拿着。”
精緻女人被他的舉動嚇了一大跳：“如麟，你——我——”
“我之前說了，岳母那邊，該重新蓋一下老房子了，過年過節小鈺也好回去玩。”
“可是那些農村地方，又髒又亂，小鈺她回去……”
“再髒再亂，那也是你走出來的地方，再說了，農村有什麼不好？我也是農村出來的。”
老艾家並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城鄉結合部出身的艾家三兄弟早年也沒有什麼根基可言。
艾家老大當時給人開車當司機，艾如龍當兵，老三艾如麟則是上學上了一半就跟着別人學修摩托。
得是後來艾如龍退伍回來之後，從送貨做起，賣水果賣百貨，一步步走到了後來。
非要說有什麼轉折，大抵就是娶了老婆之後，艾如龍就一路順風順水飛黃騰達。
以至於即便是極爲不喜歡北妹的老太太，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認陸無瑕有旺夫命。
當然啦，在艾如麟看來，那更應該歸咎於二哥的本事，以及二嫂這個賢內助的助攻不拖後腿。
精緻女人這才稍微放了點心，接過支票瞄了眼，足足一百萬。
“修房子的事情，我會讓專門的設計師和施工隊去，你負責提需求，然後給錢就好，讓你家裏人都知道是你出的錢。”
“如麟……”精緻女人有點感動，畢竟霸道總裁是最容易讓女人感動的了。
“這段時間，就按照我之前說的，好好陪陪岳母，帶她出去旅遊玩一段時間，三個月吧。”
艾三爺端起冷掉的茶抿了口：“三個月時間，足夠你和小鈺都各自冷靜一下了。”
“……你真的要把她送去艾麗婭那邊？”精緻女人咬了咬牙：“如麟，之前我去伺候咱家老太太的時候，老太太對艾麗婭的評價可不怎麼好，而且二哥二嫂也——”
二哥二嫂已經無了，艾麗婭就是個小屁孩，她撐得起這個家？
艾三爺瞥了她一眼，溫和的語氣冷下來：“那不是你該管的事情，老太太對小婭評價不好，那是她的事。”
精緻女人只能弱弱的點頭，似乎自己丈夫對艾麗婭的評價不一般……
“你陪岳母的這段時間，好好學習一下，比如說看看這些書。”
艾三爺拿出一本《育兒100個小妙招》遞過去：“孩子馬上就到叛逆期了，要好好對待。”
精緻女人眼角抽了抽，但還是把書接了下來，至於說看不看，那就不得而知了。
眼見對方聽話，艾三爺便拿出來一份禮物：“這是之前你說喜歡的首飾，最新款的，本來說過幾天休息再拿回來給你，這倒也剛合適。”
精緻女人眼前一亮：“如麟！你真好！”
三爺看着抱着首飾不撒手的精緻女人，眼裏閃過一抹疲憊和無奈，只能垂下眼簾默默飲茶。
有什麼辦法呢？只能慢慢來了……唉……
……
……
鈺妹妹關了房門，背靠門邊坐下來，小心翼翼地表情收斂。
那12歲的臉上，是和年齡不相稱的成熟和默然，似乎三爺的這個女兒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乖巧聽話？
但是誰知道呢……
她起身走到書桌前，打開桌上的廣播，聽到廣播裏傳出來新聞的聲音，這才安靜下來。
她坐下翻找抽屜，拿出自己的日記本卻並沒有翻開，只是對着窗外的陽光看了眼卡扣處。
在發現自己之前纏繞在卡扣處的髮絲已經掉落了，她這才平靜地打開筆記本，開始例行的日記記錄。
『今天爸爸回來了，很開心……小寵物很可愛……媽媽可能也是爲我好，我不怪她……』
短短的日記寫完，她重新摘下一根髮絲壓在卡扣的地方，將筆記本扣上，小心地放回抽屜裏。
一個謹慎到回家之前都要在酒店洗澡換乾淨衣服的小姑娘，真的會是什麼心裏話都說出來的傻白甜？
日記這種東西，給人看的話那就不叫日記了……
她放下筆，拿出一張紙條，那上面是艾麗婭親手寫的電話，是上次在酒店說的有事聯繫她的時候給的。
艾麗婭的字跡極爲蒼勁有力，渾然不似小姑娘家的筆跡。
艾麗婭三個字的簽名簡直就像是刀槍劍戟揮舞，棱角撇捺筆鋒銳利。
看着這幾個字，鈺妹妹不自覺地想起那個雨幕之中，屹立於大地之上的身影。
那是自己姐姐啊，可是自己媽媽還是自己媽媽呢——姐姐？
她看了幾眼，把紙條收起來，把玩着桌上的裁紙刀，而房間裏的廣播，則是傳出來一個挑事兒的聲音。
那似乎是一個訪談類節目，主持人特別矯情地擡槓。
『真的嗎？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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