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木錘火花 請假條
因爲要赴宴,而且還是官方性質的宴會,所以大家都穿得很正式。
像是使館那邊也有經商處的張參贊這種官方人物出席,所以雷丞相也陪同前去。
安樂樂看到艾麗婭往懷裏揣東西,就很疑惑:“那是什麼?”
艾麗婭將其取出來:“一個小錘子而已,按摩用的。”
那是一個檀香木的小錘子,類似不求人那樣的癢癢撓,帶個小木柄,大抵是拿來敲敲肩膀什麼的。
安樂樂撓頭:“帶着個作甚?”
“當然是去——咳咳,當然是最近肩膀有點不舒服……”
艾麗婭本來想說當然是給泰王一點小小的詛咒震撼,但是眼見雷丞相都到了,就只能改口。
樂樂,這話是能和雷叔叔說的嗎?
雷丞相不知道大小姐又在鬧幺蛾子,他甚至都不知道上午發生了一點小衝突。
在所有人——沒有直接目擊者的耳朵裏——都是酒店門口發生了兩起意外車禍。
很讓人痛心,一個暈了,另一個也暈了,窗簾是藍色的,行道樹不是棗樹。
但這種意外每天都有,除了把酒店門口的地面洗乾淨,還能夠做什麼呢?
得益於安保團隊的強而有力,雷丞相對於艾麗婭這次的出行很放心,甚至有點放任。
好好好,乖大小姐,終於知道花錢僱保鏢來保護自己了!
有這樣的安保團隊在,誰能夠抵擋口牙——誰也不能阻擋啦!
“大小姐,車已經準備好了。”
艾麗婭走出去,街道兩邊因爲上午的一點小交流,導致空無一人。
本地人才不過來湊熱鬧呢,信猜死不死他們不知道,但是不小心混入其中自己就有可能沒了。
所以敬而遠之——就像是現在這樣,空蕩蕩的街上,只有幾輛車。
雷丞相卻很滿意:“感覺真是安靜啊,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和那些熱門旅遊景點差別真大呢。”
就是說,這話出口的時候,艾麗婭已經準備好救人了。
雷丞相!你在說什麼啊雷丞相!你這樣讓我沒辦法只是看着啊!
但是出乎意料,混混們並沒有出現,也沒有什麼槍手。
似乎上午的塞耶和他頌遭受了泥頭車撞擊,中午老佛寺遭遇油罐車撞擊,下午信猜遭遇高鐵撞擊之後,就消停了。
嗯……難道是車禍太頻繁,以至於本地的幫派學會了什麼叫禮貌?
艾麗婭不置可否,保護着保護自己的保鏢和想要保鏢保護自己的雷丞相坐進車裏,這才鬆了口氣。
很好,只要大家不斷努力,小心謹慎,安全的道路就會不斷延伸——
『boss,我們要回莊園做準備嗎?』
黑蜂虎還是那句話,保護人可以,接大單沒那個經驗。
但是艾麗婭都跑到人家大王宮那邊去了,她就要防備艾麗婭當場發飆,以至於不得不演變成攻堅戰救人出來。
艾麗婭看了眼正在低頭看文件的雷丞相,嘆了口氣:“算了,不用,只是去赴宴而已。”
今天晚上就別下重手了,有自己人在場呢。
黑蜂虎表示理解,然後再另一邊叫停了給武裝直升機加註燃料的戰友。
安樂樂則是表示這話聽起來不太對:“大小姐,萬一是鴻門宴呢?”
“這麼多人呢,我們是什麼小蝦米?再說了,鴻門宴是誰請誰?”
“項羽請劉邦啊。”
“劉邦後來幹什麼去了?”
“當皇帝啊!”
“項羽呢?”
“……”
……
……
“項羽死了,死於對自己的勇武太信賴。”
葉天心的師傅,至今爲止大家都沒有說名字的那個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晚禮服長裙。
“西楚霸王能夠在臨死之前陣斬百人,可是擋得住一千一萬嗎?”
她給葉天心的手邊推過去一個茶杯:“所以啊,練武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學學劉邦。”
“不要。”葉天心腮幫子鼓鼓囊囊像個大倉鼠:“我纔不當劉邦捏,累。”
“唉……你表姐那邊,真不用我出面嗎?”
“不用,我之前和她聯繫,她不是說沒事兒了麼。”
“那我也不和她接觸了,她是做生意的,對她影響不好。”
“哦……”葉天心懵懂點頭。
她師傅到底有什麼身份,她其實並不太清楚,非要說的話就是個農場主而已。
當然啦,師傅一直自稱農民,但是農場打理得屬實一般,年年努力耕種年年虧損。
之前她還養過牲畜,葉天心有一段時間看到大量的冷鏈車進出過農場,似乎生意蠻興隆的樣子。
但是到了年底一覈算,果不其然又賠了……
用師傅自己的話來說,她就是個沒財運的,堪稱窮神附身,平日裏喫穿用度都是省之又省。
倒也不是沒錢,只是賺不到錢,只能靠以前的積蓄和現在的朋友接濟過日子,節約點好。
所以葉天心回來祖國這邊,要去找表姐蹭飯。
還是給師傅節約點錢吧,等自己工作了就好了,就有錢給師傅幫忙了。
這次師傅不和表姐接觸,大概也是不想把黴運傳遞給表姐?
只能說封建迷信這種事情,實在看具體——左眼跳財就是好運,右眼跳災就叫封建迷信。
但是她又不去參與宴會,倒也不在意具體了。
表姐的意思似乎是她已經搞定了官方,還和張參贊接觸到了獲得了祖國的庇護,也很正常。
她在這邊休息一天,明天表姐忙完了大家再匯合,很合理。
“師傅,這個好好喫哦,還有嗎?”
黑衣女人看了眼她筷子指着的花膠,回頭望向身旁的店老闆:“再給孩子做一份吧,食材還有嗎?”
“金錢肚而已,當然有,我這就讓廚房再做,小姐喫得開心要緊。”
“嗯,辛苦了。”
黑衣女人摸了摸葉天心的小腦袋:“有什麼需要,跟店長他們說,另外睡覺之前記得喝藥。”
“哦……”
黑衣女人轉身出門,守在門外的人微微躬身:“夫人,泰王派車來接我們了。”
“讓他滾。”黑衣女人看了看手錶:“隨便叫輛出租車過去吧,詩琳通公主有回話沒有?”
“詩琳通公主住院了。”
“怎麼回事?”往前走了兩步的黑衣女人回頭,眼神轉冷:“你們動的手?誰讓你們做的?!”
“不,她老人家本身身體就不太好,今天長公主突發心臟病,有消息傳出來可能是軍方做的,泰王因此拒絕了接見國相巴育,她勸泰王和國相面談,消除誤會,並且應該立刻發佈公告安撫民衆,可是根據我們的情報人員透露,泰王對她的意見不予採納,還和她吵了一架,甚至讓自己的寵物狗去咬她,這導致詩琳通公主心臟不舒服,在醫院裏直接被轉入了看護病房……”
黑衣女人沉默了幾秒,轉身繼續往前走。
“夫人?”
“去給詩琳通公主送一份慰問的禮物,另外去找個錘子。”
“……錘、錘子?”
“檀香木的。”
“……是!”
……
……
“蔣小姐,東西已經送回去。”
張參贊端着香檳,壓低聲音:“後續可能會有一點風波,爲了安全考慮,我還是覺得你應該儘快回國。”
蔣老闆穿着一身金色的禮服長裙,美豔不可方物,聞言微微搖頭:“我還有一點事情要處理。”
“好吧,但是一定要小心,安全第一。”
“嗯,感謝關心。”蔣老闆和對方碰杯了一下,然後眼見着對方被一批早就望了半天的企業家環繞起來。
葉天心之前把東西交給了使館,盧大使爲了穩住窺探的視線,假裝無事發生依舊在泰北地區交流訪問。而張參贊則是以私人的名義趕回來,本來是想要斡旋一番先把蔣天藝保出來的,沒想到她居然自己出來了。
而且看樣子,不管是她自己還是暹羅這邊的官方,都對這件事情沒有什麼後續的推進打算。
雖然有點茫然,但是張參贊也沒辦法過問太多——蔣天藝又不是犯人——他只能是多提醒幾次對方。
到底是異國他鄉,安全才是第一要務,錢掙到了但是人沒了,那錢給誰花呢?
只是有自己的信息渠道的蔣天藝,已經得到了信猜狗帶的消息,很是放心了。
信猜這個馬桶被人給炸了,現在暹羅的地下世界亂做一團,哪裏有心思管她是誰。
明面上的身份,她就還是那個億萬富翁,世界都排得上號的女富豪。
沒有了信猜和那些傢伙勾結,她穩當得很,只能說黑蜂虎那幫傢伙做事實在是高效有力。
不僅完全沒有牽連到她身上,甚至還攪動得像是又有什麼過江龍要在暹羅插旗開館一樣,像模像樣的。
這五百萬,大概是她最近花得第二舒心的一筆錢了——第一舒心的是之前在天海市狠狠地刷了一波聲望那筆。
她望向偏殿的門口,在等待着王室成員的到來。
之所以在這裏等,當然不是因爲要和暹羅的國王打招呼,只是爲了等詩琳通公主。
對方爲了避嫌,並不參與很多行政事務的管理,除非泰王又跑去德國的酒店行宮逍遙自在不管事了她才代理。
而泰王在國內的時候,她深居簡出,只有少數慈善活動或者是文化交流活動纔會出席,想要和對方見面還真沒渠道。
好不容易在這裏有機會,她當然是想要和對方做個交流,最起碼也得留個臉熟,免得再被小人糾纏了卻無處伸冤。
不過今天王室成員出席似乎慢了點,是因爲長公主心臟病的事情耽擱了麼……
……
……
艾麗婭悄無聲息地繞開一個巡邏的護衛,然後從旁邊的果盤裏拿出一個裝飾用的榴蓮。
今天的宴會,有點類似於通氣大會,因爲面對的是海量的國際遊資,所以王室把在曼谷的大商人基本都叫來了。
那叫一個人山人海,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好吧沒有鞭炮——但是人很多,好幾個廳呢。
諸多來投資的外商或者是企業高管,這次都能過來蹭個互相的名片,倒也樂得來湊熱鬧。
至於說什麼通氣,什麼對抗國際遊資,什麼同心同力……你誰啊?誰和你同心同力啊?
心情好叫你一聲國王,心情不好把你的企業股份全都給虧掉,讓你喫土!
在這樣的喧囂之中,艾麗婭找了個藉口喫壞了肚子,順了條窗簾就化身不願透露姓名的蒙面披風俠,到處亂竄。
之前好不容易抽空來一次,結果泰王當場昇天——坐着直升機那種,給他躲過去了。
今天總不至於也跑吧?你請人來談事情的誒!
這麼想着,艾麗婭根據護衛的規律,很輕鬆找到了重點保護的地方。
她當然沒有走門,畢竟高手誰走門啊,還容易被發現。
她看了看窗戶的高度,縱身幾個輕躍,直接竄了進去。
至於房間裏有什麼,她纔不在乎——橫豎不過一榴蓮的事情!
但是等到她站起來之後,和幾個人面對面,就有點尷尬了。
……這麼多人?
房間裏一共五個人,分別是某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七十歲的老頭。
一個看起來很時尚很年輕美麗,之前她見過一次的二公主思蕊。
一個看起來有點像是智力發育障礙的陽光開朗大男孩。
以及一個穿着黑色晚禮服,手裏拿着一個很微妙的木頭飾品的奇奇怪怪的女人。
最後大家的目光向我看齊——沒錯!我就是披着窗簾的兇手大白鵝!
披着白色窗簾的艾麗婭目光和黑衣女人對上,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這個女人……有點奇怪……
不對,應該說不奇怪才奇怪了——怎麼會有人揹着這麼大一把劍卻又穿晚禮服的啊?
艾麗婭想起了某些不太開心的回憶,要是這晚禮服換成紅色,就狠狠地戳她的ptsd了。
紅裙……背劍……一看就是談條件的孤勇行爲……
在她穿越之前,有個熟人也經常這麼幹,偏偏對方本事不濟,次次都是搞個大新聞然後就跑。
她不得不給對方善後,次數一多,背鍋都背熟練了,水平很高,血壓也跟着水漲船高。
這樣的角色不要啊!別再給我整這種了啊!
她這麼想着,甚至有點想要扭曲蠕動嚎叫,精神狀態一轉異常。
結果對方卻收回了視線,並不理會她,而是繼續看老頭。
哦,或者應該叫國王更合適:“那些字不是我寫的。”
“可是——那是漢字!”
“當初鄭信也是漢人後裔,有人要借他的名義,用漢字很正常,說不定就是他復活了找你們要賬呢?”
“……可那是簡體字。”
“……”
神特麼簡體字,這下給黑衣女人整沉默了。
1782年被宮廷政變謀害的鄭信,會在被篡位之後復活,刻苦學習簡體字再來報仇嗎?
爲什麼會有人跑進大王宮裏,劫持了二公主,甚至還留下那麼囂張的話,更重要的是如此肆無忌憚。
這簡直就是把大王宮當成公共廁所一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這倒好,弄得她動手也不是,不動手也不是。
不過很顯然某個嫌犯自投羅網了,黑衣女人轉頭望着艾麗婭:“是你做的吧?”
“納尼?”艾麗婭張口就是純熟的關西腔:“你滴,不要冤枉人滴思密達!”
成分太複雜了,黑衣女人嘆了口氣,選擇了放棄交流。
她也用日語作答:“既然不承認,那我們換個身份細說吧。”
說罷她伸手朝着艾麗婭抓來,手腕手臂身子都在動,看似隨手一抓,實則內藏玄機。
艾麗婭眉頭一豎,側身避開,還是關西腔:“你在這裏,是要殺他,還是要睡他?”
“現在,我反倒要保他了。”
“那我們就是敵人了……”
片刻之後,伴隨着一聲轟然巨響,重心耿耿守在門口的兩名衛兵愕然回頭。
房間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兩個人——其中一個黑色衣服的直接撞碎了門板飛了出來,貼在了走廊另一邊的牆上。
在衛兵們愕然的視線裏,艾麗婭手腕一抖,袖間滑落一柄檀香木錘。
“你女兒不是我害的,但你™是我殺的!”
下一秒,艾麗婭驟然抽身,避開一道閃過的烏光。
她扭頭看了看對方的手,又看了眼之前從面前掠過,險些嘟到她的黑色重劍,皺起眉頭。
“你這樣,實在是讓我很難做啊……”
“他還有用,亂起來對誰都不好。”
黑衣女人擦了擦嘴角,看着手指上的血跡,眉頭皺了起來。
會是她嗎?
可是這未免也強得過分了……後天大圓滿,人類巔峯,能夠做到這個地步?
“關我屁事?”艾麗婭渾不在意:“你看我像是需要用他的樣子嗎?”
就是說有沒有可能,打從一開始,艾麗婭就沒有招惹誰。
開開心心唱着歌,喫着早餐,然後被人嘟嘟嘟,嘟嘟嘟,一路嘟得心氣都不順。
既然他們讓自己不開心,那她就讓對方從上到下全都開開心。
更重要的是對方沒有用,他覺得自己很重要,有的人也覺得他很重要。
但是對艾麗婭——也對整個暹羅而言——沒有他,更重要!!
“打碎的是枷鎖,可是他們獲得的——”
舉起手裏的小錘子,艾麗婭目光望向驚慌失措的那個老頭。
“卻是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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